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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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来不管她还有没有福气再与赵邕成为夫妻,可只要他需要她,她定当全力以赴。

这是她欠他的,也是她真心想为他做的。

赵邕黑眸绞在她脸上,他不明白,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怎生说话的口气,竟像是四十岁的妇人一般。

林琬开心,笑着道:“我得去寻我母亲了,多谢公子。”说罢微微俯身,朝他行了一礼,直起身子后又道,“既然公子入侯府如入无人之境,想来出去也是不难的,公子恩德林琬已经记在心里,将来若有机会,定当投桃报李。”

送客的意思已经十分明确,赵邕不会听不出来……只是他想知道的答案还没得到,怎么能够轻易离开?

林琬见他眉心轻蹙,又承诺道:“公子心中疑惑,林琬将来定然告知,只是此番不是时候。莫非公子也希望林琬失了闺誉,将来在整个京城再无立足之地吗?”

赵邕一愣,已然明白,几番言语讥锋较量下来,他已经占了下风。

心中越发好奇起来,不过一个十四岁的女孩,乍见陌生男子闯入闺房,不但不惊不惧,反倒镇定从容地与他说这样一番话。他心中有一万个疑惑,可的确如她所说,此时此刻,他不便再留在这里。

想来他既能入侯府一次,自当能入第二次,来日方长。

“林三姑娘,若是下次再得机会相见,还请姑娘能够兑现承诺。”言罢,倒也没有等她说话,只兀自转身离去。

待得那抹黑色身影静静消失在视线中,林琬这才深深呼出一口气来,随即便乐开了花,竟是毫无形象地在床上滚来滚去。

兀自兴奋一番后,林琬这才理了理衣裳,轻步寻了出去。

不但画堂跟韶光都没在,整个院子里头,连一个小丫头都没有,她不由好奇起来。就算是紧张自己丢失,也不该整个院子的丫鬟婆子都跑出去寻人啊,这一点都不合常理。

林琬不知道到底哪里出了错,只自己房间点着一盏灯,外面整个院子都是一片黑暗。

院子门口有些细碎的声响,听起来像是繁复的脚步声,凑近了去听,竟然是几个丫鬟在窃窃私语。

“听说三姑娘被人抓去后失了身了,到现在还没找得回来呢,老太太气得将三姑娘跟前伺候的丫鬟全都叫了过去,说是要好好整顿一番呢。”那丫头提着一盏羊角灯笼,凑到另外一个丫头跟前,两人头挨着头继续说,“啧啧,原本今儿是三姑娘生辰,二老爷特地在迎客来摆了酒席帮三姑娘庆生,可谁知道,竟然发生这种事情。”

“是啊,三姑娘此番失了贞洁,就算她出身好,怕是往后也再难嫁人了。”那丫头也跟着附和,摇头叹息道,“哎,真是作孽呀,那么好的姑娘,怎生就遇到了这样的事情?可怜得紧,这将来的日子可怎么过。”

林琬静静听完,这才弄得明白,原是院子里的一众丫鬟婆子被老太太叫了去。

她目光忽然渐渐沉了下来,黑暗中,她嘴角挂着一抹笑意,有些阴森森的。

044

此刻已经入夜,整个京城放眼望去,就只有贵安侯府还灯火通明。

老太太的上房内,一众女眷都在,堂中还跪着几个丫鬟婆子,却是没人敢出声,甚至连大口喘气都不敢。

老太太坐在上位上,她身边坐着的是周太君,周太君旁边站着的是薛氏。

薛氏眼圈儿红红的,眼眶里泪水还流个不停,她抽抽噎噎地想哭,但也知道这次的确是自己的错,她没有照顾好女儿,这才叫女儿无故失踪了的。

周太君虽然平素气势很强,但此次也的确理亏,故此在林老太太跟前,也不好说什么。

林老太太面色十分难看,她双手紧紧攥住圈椅扶手,看着一众跪在底下的丫头婆子,不由气得抬手便狠狠啐了个茶碗。

“你们说说,平日都是做什么吃的?”老太太气得气儿不顺,那胸口直起伏,她颤巍巍伸出一只手指来,指着画堂韶光道,“平素三姑娘待你们不薄啊,啊?你们就是这样待自个儿姑娘的?不知道要寸步不离地守在姑娘身边吗?如今姑娘没了,你们却还好好地站在这里,你们对得起谁!”

周太君自然听得出这话带刺儿,而且还是顺带着自个儿闺女一道给骂了,她心情原本就不算好,此番听得老太太出言不逊,也被激得火气上来。

“亲家母,我明白你的心情,可琬琬也是我心头肉,是瑛娘的掌中珠,如今琬琬她丢了,难道我们母女就不心痛吗?”周太君自是将那宝贝外孙女当做心头肉来疼的,她原本就焦急难受,若不是这亲家母要她来一起惩罚这些丫头婆子,她早就要跟着一处去寻人了,哪里还能呆在这里做这些无用的事情。

林老太太平素忌惮着将军府的势力,见到周太君时都是笑脸相迎,可此番情况不同了,他们薛家将自个儿嫡亲的孙女儿弄丢了,自当是要寻个说法的。

听得周太君的话,林老太太转头道:“亲家母,已经那么多人出门去寻了,可是人还没有找到,这说明什么?”她语气不是太好,面色难看,“说明凶多吉少!”说着已是哭了出来,哽咽着摇头道,“我那可怜的孙女儿,多机灵懂事的一个孩子,她到底去了哪儿了。”又一把抓住周太君的手,声嘶力竭道,“亲家母,你还我孙女儿,你将琬琬还给我!”

周太君一惊,当即便道:“亲家母,你这莫非是糊涂了不成?谁说琬琬就是出了事情了?说不定她就是贪玩跑出去玩了,而瑛娘恰巧累着了,就一个人睡着了。这琬琬还没有找到人,你怎么就知道她是回不来了?”

林老太太哭得伤心,也难为她了,一把年纪的人,哭得鼻涕一把眼泪一把。

“我可是听渊哥儿说了,那厢房里点了迷香,老二媳妇儿哪里是累得睡着得,这分明就是被人用香给迷晕的。”唤了口气儿,林老太太抓得周太君更紧了些,又继续道,“琬琬是跟她母亲一处的,如今只她母亲一人在,琬琬却不见了,这是个怎样的说法?”

薛氏原本就后悔愧疚,只要一想到往后可能再见不到女儿,她死的心都有了。

听完林老太太的话,薛氏即刻在两位老人家跟前跪了下来,哭着道:“老太太放心,若是琬琬真的出了事情,我也不活了。”

“瑛娘你住口!”周太君虽着急,但到底是理智的,她斥责薛氏道,“你婆婆上了年岁,一时间受不得这样的打击被气糊涂了,你怎生也被气糊涂了?什么叫琬琬再也回不来了?琬琬是我的嫡亲外孙女儿,命好着呢,不但能回来,而且肯定平安无事,什么事情都没有。”又抬头对站在底下的一众丫鬟道,“我可告诉你们,你们府上三姑娘如今人没事,就好好呆在府上呢,谁要是敢瞎传半个字,可别怪我不客气!”

周太君打从年轻就跟着忠勇将军薛勇一道上战场冲锋陷阵,如今虽然上了年岁,可身子那股子凌厉之气还在。

即便她不是侯府当家主母,可底下丫头听了她的话,也都立即应是。

林老太太越发不高兴了,止住了哭声,对周太君道:“亲家母,你这是什么意思?是想逃了这责任吗?你说琬琬就好生呆在府上,可她如今人在哪儿?啊?你们忠勇将军府将我宝贝孙女儿弄丢了,我还没追究责任呢,你倒是到我府上来当家做主了。”

周太君微微蹙眉,疑惑地望向林老太太。

“亲家母,我对琬琬的关心,可不比你少半分,我自是知道怎样算是对她好。”周太君逼近林老太太道,“我这哪里是逃脱责任?只是如今事情尚未搞清楚,不宜将事情往大了闹,琬琬的名节不要了吗?”

林老太太一噎,倒是答不上话来,只转头望向别处去。

但心中到底不服气,说不过周太君,便只拿着那些丫头婆子出气。

“不管如何,这些个都是伺候在三姑娘身边的人,老二媳妇的责任我就不追究了,可是这些人,却不得不受到惩罚。”林老太太坐正身子来,唤道,“来人啊……”

话还没有说出去,林琬就跳了进来,脸上带着困惑。

“琬琬……”周太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惊得一屁股从椅子上弹跳下来,一个箭步就冲到林琬跟前,将她好一番打量,又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疼得眼泪哗哗落,她却是仰头哈哈大笑,然后一把将林琬紧紧抱住,“琬琬没事,我的琬琬原来真的是好好呆在府上,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娘,你抱够了,让我也抱抱。”薛氏也早跑了过来,见到女儿好端端的,她开心得跳来跳去,就想抱抱闺女。

“我还没有抱够呢,你且一边等着去。”周太君不肯松手,像个老顽童似的。

林琬抬手揉了揉眼睛,见自己外祖母跟母亲眼圈儿都红红的,她装作看不懂的样子。

“外祖母,母亲,你们这是怎么了?”林琬撇嘴,又望向跪了一地的丫头婆子,“我方才睡醒,见屋子里黑灯瞎火的一个人都没有,突然觉得害怕,就往这边跑来了。这些丫头也真是的,怎么这么晚了还来打搅老太太呢?你们这是犯了什么错?”

坐在上位的林老太太嘴角抽了抽,她见林琬好好地站在堂下,不由也走了下来。

“你这是躲去哪儿了?真是叫我们好找。”林老太太抬起袖子抹了把老泪,又抬眸将林琬好一番打量,见她的确是没事,这才说,“琬丫头,今儿是你十四岁生辰,你父亲母亲带着你一道去迎客来庆生,还叫了你外祖一家,怎生你一个人呆在家里?我们都以为你丢了。”

林琬朝自个儿祖母伸手过来,抱了抱老人家,撒娇道:“都是孙女儿不好,叫长辈们担心了,是孙女一时贪玩。当时酒楼中,孙女衣裙被茶水弄脏了,母亲让画堂回去拿新的衣裙来,她则带着我去厢房歇息。我见母亲进了房间就睡着了,觉得无趣,便想着不如自个儿回来换衣裳。画堂先从酒楼上下来,我存着心思与她玩闹,想着吓唬吓唬她,所以便悄悄上了马车没叫她瞧见。可谁知道,回了院子后,也不知怎么的,实在是困,竟然在自个儿房间睡着了。”

“琬琬,你这简直是胡闹!”周太君不由冷着脸斥责林琬,“你可知道,为着寻你,你外祖父你父亲,你的两位表哥,还有晁哥儿,急得都快疯了。偏生还不能大张旗鼓地寻人,只能暗地里一家一家找,如今天都快亮了,人还都在外面呢。”她气得伸出手指狠狠戳林琬脑袋,,“结果你倒是好,只一个人躲在屋子里埋头睡觉,还差点害得一院子的丫头婆子跟着你受罪,你瞧,方才还有两个小丫头挨了打呢。”

林琬又来求林老太太道:“祖母,都是孙女儿的错,您就放了画堂韶光她们吧。”挽着老太太手臂来回晃荡,撒娇道,“好不好啊?”

林老太太没有办法,只抚额挥手道:“罢了罢了,既然你安好无事,祖母也可以歇着去了。你的这些丫头,也一并带回去吧。”

第045章 第047章

第045章~第047章

045

这么好一番闹腾,原来都是瞎折腾,所寻的人就好好呆在自个儿屋子里睡觉呢。

林老太太神色疲惫,惊喜过后,脸上就没有什么表情了,只转头对喜鹊道:“你去前院跟管家说一声,就说三姑娘没有丢,不过是困了累了,一个人在自个儿屋子中歇息罢了。让管家赶紧差了人出去,唤老爷跟几位爷赶紧回来,瞧着这天马上就要亮了,几位爷明儿可还有公事要忙,累不得。”

“是,老太太。”喜鹊应了声,转身就往外面去。

林琬朝外面望了眼,见暗黑的夜空上挂满了星子,而方才来的路上她吹了风,能够感受得到那股子更深露重的寒气,不由垂了眼眸。

老太太方才那语气,她是听得出来的,虽则没有责怪,但话中带些刺儿,明显是生气的。

不管如何,既然此番已经承认是因为自己贪玩而闹出的这么些事情,就必须承认错误。

“祖母,孙女儿知道错了,不但害得长辈们为我担心,还害得两位表哥跟晁哥儿为我担心。”林琬低垂着脑袋,伸手轻轻摇晃着林老太太袖子,撒娇道,“祖母别不开心了,且饶了孙女这一回吧,琬儿保证,下次再不这么贪玩了。”

事情真相如何,或许骗得了林老太太,但却骗不了周太君。

她赶去迎客来的时候,的确见到了厢房地上的香灰,这就说明琬琬的确是为人陷害了的。况且,她的琬琬一向乖巧听话,怎么可能会跟大家开这样的玩笑呢?这孩子多半是遇到了什么事情,至于怎么回来的,她也好奇。

“好了,亲家母,琬琬还小,不懂事顽皮些也是有的。”周太君笑着扶住林老太太的手,两人一道往上位上坐下,“咱们也是因为都太关心琬琬了,这才有了言语较量,我方才若是哪里话说重了些,还希望亲家母不要往心里去才好。”

林老太太再也不好耷拉着一张脸,忙道:“你这说的什么话?你我都这么大岁数的人了,又不是孩子,哪里还能记仇啊。”她坐正了身子,唇角伴着笑意,望着周太君,“你说的没错,我也的确是担心琬丫头,一时间急糊涂了,这才话说重了些。好了好了,咱们两个老太婆急成这样,这臭丫头却只知道躲在屋子里睡觉,该是罚一顿才是。”

说是这样说罢了,当着周太君的面,她怎么可能会惩罚琬丫头?

当着周家人的面,她定然是要好好待这个孙女儿的,最好能将所有好东西都给她。

才将说着要惩罚,转头就吩咐黄莺道:“这么晚了,三姑娘穿得单薄,怕是受了寒气,你赶紧吩咐下去,让人炖了姜汤送到三姑娘院子去。”

黄莺一边应声,一边抬袖笑道:“咱们老太太最疼三姑娘了,哪里舍得惩罚啊,怕是捧在掌心宠爱还来不及呢。”

“你这丫头怕是叫我平素惯坏了,吩咐你的事情赶紧去做,还在这里贫嘴。”林老太太嗔了黄莺一眼。

黄莺低了头,冲林老太太跟周太君行了礼,方才转身离去。

周太君握住林老太太手道:“亲家母,你也好生歇着去吧,别再累着了。”稍稍一顿,又道,“这天儿都要亮了,昨儿是琬琬生辰,准备的生辰礼还没送呢。若是亲家母不嫌弃的话,老身就厚着脸皮在贵府蹭一晚上,明儿再走。”

林老太太忙道:“瞧你这话说的,平素想请你来住,还怕你嫌弃呢。你先歇着,我即刻叫丫头去安排个院子出来,叫亲家母好好歇息歇息。”

周太君道:“不麻烦了,我心挂琬琬,今儿就跟她挤一挤去。”

林老太太一愣,随即笑着道:“倒是也好,只是委屈亲家母你了,回头别叫她给闹腾得睡不好觉。”

又寒暄几句,周太君便朝林老太太告别,随着林琬来了林琬的住处。

才将进了院子,周太君便拉着林琬快步往里屋去,又是好一番打量。

薛氏自也是跟着来了的,关心道:“琬姐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可别骗娘,方才在老太太那儿的那套说辞,根本就是你胡编乱扯的,你且老老实实告诉娘到底发生了什么。”说罢又拉着她的手来,“让娘再好生看看,可有伤着哪里?”

林琬笑着在两位长辈跟前转了圈儿,以表示她真的什么事情都没有,但心里又在琢磨,这件事情,到底该要怎么跟外祖母和母亲说呢?

“琬琬,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周太君狐疑地望着林琬,心中几分猜忌。

林琬心中权衡一番,决定还是实话实说,毕竟外祖母和母亲是真的全心全意待自己好的,就算知道有外男闯了自己闺房,她们为着自个儿名声考虑,也不会说什么。再说了,若不是为赵邕所救,自己此刻怕是就……真是不敢想。

思及此,林琬心中越发开心起来,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了,至少她跟赵邕说了好些话呢。

“你这丫头,傻笑什么?外祖母在问你话呢。”说罢,周太君抬手就覆在她额头上。

林琬此刻一颗少女心砰然绽放,连撒娇都撒得得心应手起来,她轻声哼着抱住周太君道:“外祖母,琬儿没有傻笑,只是觉得此番还能够见到外祖母,琬儿觉得开心。”又蹭着老人家身子说,“外祖母是真心待我好的,琬儿心中明白。”

“你这孩子说的叫什么话,你外祖母自然是真心待你好的了,这有什么明白不明白的。”薛氏蹙眉,有些听不懂女儿话中意思。

周太君望了自个儿闺女一眼,想着方才林老太太那做派,又想着林成寅那混账,不由沉沉叹息一声。

这贵安侯府简直就是龙潭虎穴,哪里能跟自个儿家比,闺女已经在这儿吃了十多年的苦,她可见不得外孙女再吃苦。

琬琬如今十四岁,也是到了定亲的年纪,先让她跟平哥儿定亲,过个两三年再娶回去。到时候自个儿外孙女就是孙媳妇儿,她舅舅舅母也都是极喜欢她的,平哥儿自当不用说,为了她能掏心掏肺。

若是这样,自个儿百年之后,也无牵挂了。

可谁知道,林琬接下来的话,却是叫她大为吃惊。

林琬道:“外祖母,孙女的确为奸人所害,只是好在被人救了,这才安然无事。”她微微垂着眸子说话,稍稍一顿,悄悄抬眸望了老太君一眼,这才又小声道,“是救我的人亲自送我回府的,我醒了之后,见院子里没人,又听路过的丫头说了一些话,这才知道是祖母要惩罚我院子中丫头,这才去了上房。”

“救你的人是谁?”周太君一把攥住林琬手臂,“你可有吃了亏?”

林琬将脑袋摇得似是拨浪鼓:“外祖母放心,那人是正人君子,没有对我做什么。他也是怕毁了我闺誉,这才直接送我回来的,之后就走了。”

“那他可有对你说他是谁?你可瞧清楚了他模样?有没有对你说什么污言秽语?”周太君心中紧张,就怕那人心怀不轨,就此要挟贵安侯府,从而要将琬琬娶了去,故此,一连串问了好些问题。

林琬想着,赵邕乃是州王之子,是作为人质留在京城中的,怕是他自己平素行事都是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获罪于太皇太后,从而给仪王一族带来灾难。林琬见不得他再多什么波折,再说太皇太后怕是也不允许这些州王之子与众世家走得亲近,虽则自己外祖一家极为可信,但此事若是不说,更能避免不少麻烦。

思及此,林琬便摇头:“他没说是谁,我也不知道他是谁。”

周太君轻轻点头,可心中还是担心,毕竟这姑娘家的闺誉一旦毁了,一辈子就完了。

薛氏道:“娘,琬姐儿如今也有十四了,女儿想尽快将她的亲事定下来。”

林琬一惊,立即伸手去抱住薛氏腰道:“娘,女儿不要,女儿才十四岁,还想好好在母亲身边多呆几年呢,才不要这么快定亲。”

“这丫头面皮薄,你怎生还当着她面说了。”周太君笑笑,又捏了捏林琬小脸道,“好了好了,这事情咱们不当着你的面说,不过琬琬,外祖母跟你母亲都是真心待你好的,这一点,你心中可要明白。”又叹息一声道,“你的亲事外祖母想做主,怕是你们家老太太也有自个儿主意呢。”

林琬眸光一沉,又想到方才闹的那一出,不由心冷了一截。

若是祖母如外祖母一样真心为她名誉好,就该是不声不响地处理此事,而不是大张旗鼓地要惩罚下人,弄得恨不得全天下人都知道。

“琬儿知道的。”林琬轻轻应了一声,随即似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唤了画堂进来问道,“今儿哪两个丫头挨了打?”

画堂回道:“是两个洒扫的小丫头,青儿跟兰儿,姑娘,可要唤她们进来?”

林琬道:“不必了,想来这会儿子已经歇着了,既然是为着我挨打的,这亏不能叫她们白吃。画堂,你明儿拿些散碎银两出来给她们,也叫她们心中安慰一些。”见画堂应声欲走出去,又唤住她,“这事情你亲自去办吧。”

画堂道:“姑娘放心,奴婢即刻就去办。”

周太君见孙女行事妥当,不由点头,想着,这孩子比她母亲会做人。

046

打从林琬屋子出去后,画堂就拿了一些散碎银子,去了青儿跟兰儿住的地方。

青儿跟兰儿不过是林琬院子里的三等小丫头,平素是没有资格跟姑娘住一个院子的,每日做完事情后,不论多晚,都得回自己的住处,跟一群做脏活累活的小丫头住在一起。

画堂进小丫头们住处的时候,兰儿不在,就只青儿一人俯趴在床上。

见是姑娘跟前的红人,青儿再不敢趴着了,赶紧起身要下床来,却被画堂快步上前扶住。

“你受了伤,且好好养着身子吧,别动弹了。”说罢,便从袖中掏出一只荷包来,拿出两粒碎银子,一粒是一钱银子的分量,“姑娘得知你们挨了打,知道你们是无辜的,便特意叫我拿了些银钱来给你们买药。”

青儿瞪圆了眼睛盯着画堂手中闪闪发光的银钱,口水都似要流了下来,忍不住就伸手去接了过来,又连声谢主子恩典。

“画堂姐姐,兰儿方才出去了,等她回来我便将属于她的那份给她。”

画堂点头,想着手中还有许多事情要忙,便又关心了几句,就出门去了。

画堂前脚才出门,兰儿后脚就走了进来,但见青儿手中拿着那么多银子,不由好奇道:“前些日子你还说家中小弟生了病呢,你将自个儿的月银都差人送了回去,这会儿子怎生会有这么多钱?”

青儿一把将银子藏到了身后去,戒备地说:“这可是姑娘赏给我的银子,说是知道我挨了打,叫我拿了这些银子去买药呢。”又怕兰儿心中怀疑,从而觊觎她的银子,又说,“你也知道的,二太太跟前的高嬷嬷是我姑奶奶,姑娘定然是看在我姑奶奶的面上,这才多多关心我几分的。”

兰儿现在还觉得屁股疼呢,她心中极为不快,但也不好说主子的不是。

心中虽是极为不快,可面上却笑着道:“真是羡慕你呢,在这侯府中有个靠山,总是能够多得主子几分关怀的。”

青儿不再理会兰儿,只转身背对着她,然后将银子拿在嘴里咬。

~~~

林琬亲自送走了外祖母跟母亲,才将回自个儿屋子,韶光匆匆赶了回来。

“姑娘,奴婢方才出门去帮姑娘拿早点,半路上却听说老爷擅自将二姑娘接了回来。”韶光跑得气喘吁吁的,因她觉得这对自己主子来说是最重大的事情,所以一路快跑回来的,此番脸还红着呢。

林琬挺惊讶的,自己父亲什么时候敢违背祖父的意思了,怎生私自接了林玥出来。

韶光又道:“奴婢一路打听了一番,说是二姑娘病得实在严重,半夜发烧都烧糊涂了。要不是她的丫头香草冒着吃鞭子的危险偷偷跑到前院去求老爷,说是二姑娘真的就活不成了。哦,对了,老爷已经请了秦大夫来,帮着二姑娘把过脉了,秦大夫是这样说的。”

林琬几乎可以确定,自己险些失去贞洁这件事,定是他们兄妹二人所为。

自己前脚才将差点出事,后脚林玥就大病一场,出此狠招,定然是她怕事情败露,从而先伤了自个儿身子,以至于不叫人怀疑到她的头上去。再退一步来说,就算怀疑,而她已是性命堪忧,怜惜她的人自当会倾力求情。

林玥的狠,不单是对旁人极为心狠手辣,关键时刻,她对自己也下得去手。

她明白林玥心中所想,索性已经是什么都没有的人了,再差又能差到哪儿去?何不放手一搏,万一能拼出个机会来呢?

想着上辈子,她之所以败给林玥,就是不够狠。

她也不能狠,不但是因为她打小性子就和软,狠不起来。而且,疼爱她的人很多,她也算是打小含着蜜糖长大的,疼她爱她的人很多,关键时刻,她舍弃不了那么多牵挂,所以她做不到如林玥这般决绝。

但到底是经历过一次生死的人了,就算性子再和软,为了亲人,也得坚强起来。

不是用自己的命去打赌吗?既然如此,那有赢便会有输,关键就在于,这输赢可不是她说了算的。

“韶光,既然二姐姐病了,我们合该是过去看看的。”林琬起身道,“这就去吧。”

林琬领着韶光进林玥院子的时候,老太太已经带着喜鹊过来探望了,林琬提着裙子走过去,问喜鹊道:“二姐姐怎么样了?”

喜鹊朝着林琬行了一礼,这才说:“自打二姑娘被押送进柴房后,一直都是小丫头香草跟前伺候,方才香草说,二姑娘实在受不得那地儿了,索性就寻了短见。不但用刀割了脉搏,还将一盆冷水浇在身上,这怕是抱着必死的心呢。”

“秦大夫怎么说?”林琬不关心林玥是怎么寻死的,她只想知道,依着秦大夫的医术,是否能够救活她。

喜鹊回道:“好在秦大夫赶来的及时,血已经止住了,只是烧还没有退。”

林琬冲喜鹊点了点头,就大步往林玥房间去。

秦大夫开的药方就搁在桌子上,她迅速瞄了一眼,然后将几味药牢牢记在了心中。不过是寻常的几味药,但若是某些药加重些分量,而某些药减轻些分量,这药效自然就不一样了。差之毫厘谬以千里,这良药自当能够变成毒药。

但想着,自己想报仇的确不假,但不能害了秦大夫。

若是真动手伤了林玥性命,到时候,就算秦大夫开的药方没有问题,怕是自己父亲也不会饶恕他的。

秦大夫为人耿直,而且医术高明,虽然上了年岁,却也能低下头来朝她这样一个小辈虚心请教。

更何况她这个小辈,还是一个女流之辈。

而且林琬也知道,之后的一代名医肖子归,便就是这秦大夫的徒弟。上次在陆家的时候,她有拐弯抹角打探过这肖子归,听着秦大夫话中意思,好像还没有收肖子归为徒。若是真害了秦大夫,怕是往后的一代名医也就没了。

思及此,林琬到底心软下来,只能将原本已经下好的决心作罢。

为了要一个恶人的性命,却要用一名医作为代价,林玥这条命,不值得。

见林琬来了,林成寅连忙站起身子来,挡在林玥床边,他红着眼圈儿,表情痛苦地望着林琬道:“琬琬,玥姐儿生病了,好不易才保住一条小命来。为父知道,玥姐儿往日有对不住你的地方,但她已经知道错了,而且如今也得到了惩罚,且瞧在为父的面子上,你便饶恕你二姐姐这一回吧。”

已经知道错了?既然知错,又何故会雇人来欲毁她清白?

那边老太太也抽出帕子来抹眼泪:“这孩子也是可怜,才多大点,竟然就吃了这么多苦。平素也算是捧在掌心中长大的,如今竟然病成这样子……”她摇头叹息,“虽则说只是姨娘生的,但身上流的好歹是我林家的血,不能如此糟蹋了。”

林成寅拼命点头附和道:“母亲,您说的极对,到底是咱们林家的血脉!”又痛苦地捂着脸,似是哽咽了起来,“她打小便聪慧懂事,才将三岁,就会背书了,之后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又生得花容月貌,便是庶出身份,也能得以跟周家大姑娘齐名。这么好的姑娘,老天怎生舍得这般折磨于她?老天真是瞎了眼了!”

林琬嘴角泛着一丝苦笑,心想着,这母女二人此刻倒是一条心。

自己父亲的确是真心待林玥好,而老太太,则不过是将林玥当成是一枚棋子罢了。老太太瞧中的是林玥的这张脸,还有她的才名,林玥的才名她是毁不得的,不过,要是此番动手毁了她这张脸,倒是有机会。

与其一直咬死了不肯松开放林玥出来,从而招某些人恨,倒不如松了这个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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