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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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闻柒,整个一二世祖,别提多蛮横多大爷了:“心疼?”她扯嘴可劲地冷笑,“啥玩意,多少钱一斤啊,爷您见多识广,给咱小老百掂量掂量,那玩意可能管饱?可能当银子花?可能支使号令他人?”顿了顿,眸子一冷,她灼灼凝着秦宓,一字一顿地逼问,“还是能消了你后背那一寸长的疤?”

终归闻柒是在意的,只是她啊,学不会世间女子的肝肠寸断,只会这般冷嘲热讽地将她所有不舒坦吼出来,将那所有柔软藏得严实,然后抬起她的下巴,诠释她一身棱角,很扎人,能精准得扎进人心坎,那一身的刺里,有她不轻易表露的细腻。

秦宓后背那一道疤,怕是要刻在闻柒心坎。秦宓怎么会不懂,如此模样,叫他瞧见了,恨不得藏着,这样的闻柒真要命,紧紧抱着毫无好脸色的她,秦宓却笑了,轻轻地喊着她的名字:“闻柒,闻柒……”

两个字,叫这个男人念出口,全是媚骨柔肠,那半敞衣襟的妖娆又如何,那绝色绝代的容颜又如何,秦宓他啊,这般倾尽温柔的模样才要命,闻柒就觉得心头很酸,想任性,想肆无忌惮地挥霍她的不爽,因为心慌意乱,她总要发泄些什么:“别跟我说什么形势所迫情势所逼,更别说什么甘之如饴本能之举,老娘可没那么矫情。”不矫情,便是眼睛酸涩,她也能要紧了牙,大扯一顿歪理来,这才是她闻柒,神马铁骨柔肠风花雪月,她照样眸子一溜,眼不见心净!

嗯,眼睛还是有点涩,她高高抬起。

凉凉的指尖捧住了她的脸,秦宓迎上她的眸,笑意清浅:“原来你都懂。”

笑话,她闻柒是睁眼瞎吗?是白内障吗?还是缺爱的四无青年?流氓事她没少干,痴儿怨女郎情妾意还是落花流水她都信手拈来。

好吧,她就是有点没出息,怵得慌,怕什么?原谅她,没胆量去思前想后,唯一笃定一点:情爱那玩意,要命得紧。哦,还有一点:她怕死得紧。

秦宓拂了拂闻柒一直左闪右躲的眸子,与她说:“是爷犯糊涂了,犯在了你手下,便只能由着你闹我。”

诚如他所说,他认了,怎么会不知道这猫儿一身的刺,满腹花花肠子野性难驯,只是还能如何,也如她所言,挡下那箭矢甘之如饴本能之举,他还能有什么法子,闻柒她啊,就是有那样的本事,拳脚口舌里耍着人心玩儿。

“秦宓。”闻柒喊了一声,抬起眼睛认真地瞧他,“你是不是真看上我了?”

她倒是极少如此专注,丝毫不带戏谑。

秦宓点头:“嗯,想据为己有。”

据为己有?宠物还是所有物?闻柒不爽:“我不接受模棱两可的答复。”嗯,她是个小气的人,向来斤斤计较,她也是个有原则的人,玩什么也不玩感情戏码。

秦宓拿她没法,一字一顿:“爷的命都给你了,还不明显吗?”

明显!只是猝不及防突如其来又来势汹汹,试想,天上突然砸下来一顿金元宝,还能淡定地捡起藏着吗?她想,她第一反应是先找好据点和销赃的法子。

诶,想岔了。

天上掉下不是金元宝,而是一个赤果果的美男,那应该怎么办呢?

秦宓贴着她的额:“不信?”

闻柒很果断的摇头:“不是。”想了想,坦坦荡荡地毫不掩饰她的花花肠子,“在想当初我发誓有朝一日将你压倒骑在脚下作威作福,再狠狠地蹂躏来着,本来还头疼怎么下手,您老倒自觉,自个送上门来了。”

好吧,刚才确实有一会儿工夫在想着怎么蹂躏美人来着,这怪不得她,也不是她色女本质,枕边睡了衣衫不整的美人,你说谁能不染上点黄色颜料不是?

诶,又想岔了。

秦宓笑了,宠溺极了:“等你伤好了,爷都由着你。”

想当初这大爷是何等傲娇,何等高高在上得不沾人气儿,往那一站就是芸芸众生里的普度大神。闻柒抬眼打量——这眉目柔情,眸子风情的真的秦宓?

闻柒伸出手,探了探秦宓的额头:“没发烧。”摇摇头,一脸惋惜,“没想到你这一身勾魂媚骨的皮囊下长了一颗受虐的心,我是该可惜呢,还是,”重重叹气,“该可惜呢。”唇角掩不住的一抹笑意,溢满了整张小脸。

这眉飞色舞、笑语嫣然的模样可又半分可惜的姿态?

这猫儿,洋洋得意得紧。

秦宓无奈,皱着眉有些苦恼:“你总和爷插科打诨,到底那句是真那句是假。”他凑上前,对着闻柒的眼睛,“闻柒,你喜欢我吗?”眸间全是不确定的小心翼翼,不想翻云覆雨拿捏天下的他,也会这样战战兢兢地颤了心神。

闻柒却愣了,张着嘴半天没合上。

喜欢?若是平素,她定要反问一番:那是个神马玩意啊?多少钱一斤啊?能兑换成现金吗?会折旧吗……等等一类关乎民生民际的柴米油盐问题来。

这会儿,脑袋放空了,不知道是她没出息还是没胆,这话她敢用来调戏甲乙丙丁,却不敢对秦宓造次。

更心塞的是,她心肝儿在颤抖,想兴奋又揪着,真好比被一顿金元宝砸中了,忐忑得紧。

所以,冥思苦想了好一会儿,她说:“听好了,我告诉你句压箱底的真话。”没敢嬉皮笑脸,倒是态度认真,说,“老娘下流,但是从不风流。”

万花丛中过,那是下流,片叶不沾身,那是不风流,或者换句话说,戏了满塘的西湖水,最后就舀了一瓢来解馋。

诶,神马跟神马,闻柒绕晕了,没胆了。

秦宓眉头越皱越紧,显然是不安,不解,不知所措。

闻柒很体贴地问了句:“不懂?”

秦宓点头,她翻白眼,丫的,她也不懂,闭眼,翻了个身,干脆挺尸:“我困了。”

刚才那一番前思后想,还有那压箱底的话,早就用光了这厮为数不多的出息,两辈子,第一次这么怂地矫情上了,她闭着眼都觉得脸发烫。

诶,痴儿怨女郎情妾意神马的,真真酸啊。

“闻柒。”

秦宓摇着她的肩唤她,闻柒装死尸,眼睛紧紧一闭,打着小呼噜,别提多假了。

秦宓抿着唇,眼里细碎的星子一团乱,惴惴不安似的:“闻柒,你与我说说话。”

闻柒不吭声,呼噜声越来越大。

秦宓怕是喘不上气来扯动伤口,还是由着她,也不摇她,躺在闻柒身侧,伸手揽住她的腰,她装睡,倒是老实地没动。

“那你听我说。”

闻柒睁眼,一双眸子上下转着,好不灵活,猫儿似的,狡猾得很。

秦宓说:“以后莫让自己受伤了,谁也比不得你闻柒的分毫,便是人命如何,你担不起,爷给你担着。”

声音柔柔的,说得极慢,贴得很近,他的气息都洒在闻柒脖间,她有点不自在,又没敢动,咬牙忍着心肝儿抖。

他说:“我知你隐忍,你忍得世间女子所不能受的悲喜苦痛,即便自己舔舐也不愿在他人前弯下脊梁,只是,别再我面前掩饰,痛便说痛,撑不下去也别咬牙,我不是他人,是可以让你露出后背的人。”

闻柒睁着眼,眼睛干干涩涩的,眨了眨,有什么顺着眼眶就肆意嚣张了。

就连十一,就连她最亲密最信任的那个伙伴,也未曾让她露出后背,就如他所说,她从不愿弯下背脊,隐忍惯了,刀口上舔血的日子,她就会舔舐伤口,就会咬着牙,有一口气就得撑着,他解她所有不为人说不为人知的掩饰,原来不是不愿,只是不敢……光着脚在雪地里独行的人从未尝过暖头,哪里敢贪恋,哪里敢要……

闻柒抹了一把眼泪,咒骂自己矫情没出息,鼻子泛酸,没敢呼吸,很静,秦宓的声音就像丝丝暖意钻进来:“你不知道,你这腰间的一刀比后背一箭更要了爷的命,爷真是怕了你了。”他叹气,“闻柒,是你把爷变得如此战战兢兢,你要负责。”

他还让她装睡挺尸、心肝乱颤、没出息地抹眼泪呢?谁负责?

“你受了伤,燕孝钰那腹下之伤爷不与你计较。”秦宓声音忽冷忽热的,气息绕得闻柒很痒,“乖,以后莫要碰别的男子。”似乎觉得不妥,他又贴着她耳边补充了一句,“爷让你碰。”

顿时,闻柒一腔发酸的心肝僵化了,敢情学起这楼里的花魁,收起了入幕之宾啊。

当她是嫖客吗?她有那么流氓吗?闻柒很不屑,撑不住了:“秦宓,你够了没。”拍了拍腰间某人的手,“够了就闭上眼睡觉,要是还太精神,我不介意踢你下去。”

似乎见她说了话,秦宓笑了,凑上来小声说了句话,伴着清浅的笑意,声音极其好听,全是勾人的魅惑。

他说:“闻柒,爷喜欢你。”

闻柒再次挺尸了,又打起了呼噜,无语问苍天,这厮是不是被一箭射到了脑袋?

“睡吧。”

秦宓搂着她,没有再言语,呼吸浅浅,缠着她的。

闻柒想,若他非秦宓,她定一脚踢他下榻,啰啰嗦嗦一会儿傲娇一会儿矫情,闻柒闭眼,脑中盘旋了一句话,怎么也说不出口:若你非秦宓,又岂能安睡我枕榻。

辰时已过,天微亮,流苏垂着,帐外烛火还亮着,青天白日的,闻柒做了个梦,不能为外人道的梦,梦里啊,她可劲地蹂躏一美人……别提多爽快了!

别邪恶,她只不过化身为金甲战士,骑着一直头上有犄角身穿龙袍头戴皇冠的傲娇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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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章重在感情戏,会不会进展快了点,会腻歪吗?求冒泡。这两天因为多更和转换更新时间,所以更新时间乱了,明天开始早上九点更,一更,肥瘦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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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搂着她:“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娘子好算计啊。”

“黄雀?你有眼疾?这天下有我这么漂亮的黄雀么?人家是天鹅,天鹅你懂不懂?”

“知道,咱们中午不还吃着么?”

她大怒:“那是鸭子!你见过哪只鸭子会飞了?”

“娘子这是想飞了?”

某女的冷哼声还没有发出来呢,就被人压倒,醒来眼泪汪汪,对着窗外的天恶狠狠的坚起中指:草泥马!不是说了出家人要禁沾腥荤么?

☆、第十一章:精明聪慧,闻柒为最

别邪恶,她只不过化身为金甲战士,骑着一只头上有犄角身穿龙袍头戴皇冠的傲娇兽。

只是这梦的后半段……悲催了,那傲娇兽的脸一变,成了秦宓那张迷死人不偿命的俊脸,不仅如此,大爷还追着她说要扑倒,美名采阴补阳,这下把闻柒生生给吓醒了,出了一身的汗,闻柒瞅着身边还睡着的秦宓一脚就踢过去,顾着秦宓的伤也没用多少力,秦宓竟没醒,大概昨夜被她折腾累了,闻柒窝着被子瞧秦宓,碰碰他的脸,摸摸他的眼睫,很想将秦宓扒了瞧一瞧后背的伤。

当然没有,她是那般打着关心伤患做足登徒子勾当的猥琐之人吗?果断不是啊!起身时已经日上三竿,冬日将过,这太阳暖洋洋地从纸窗漏进来。

这阳光明媚的晌午,华乾殿主殿竟是关门闭户的,门口桂嬷嬷候在一边,闻柒上前,瞧了瞧里头:“姐姐醒了吗?”

桂嬷嬷回话:“娘娘受了些风寒,身子不适,还未醒。”

无波无澜,不疾不徐的语气,着实听不出端倪。

闻柒只是笑笑,漫不经意的语气:“哦,是吗?昨夜姐姐睡得沉,也不好叨扰,姐姐倒错过了一出好戏呢,夜里啊,望月阁闹了刺客,秦宓和常钰王都在,好生热闹呢,倒也只是有惊无险,说来我还在那刺客脸上划了道口子呢,不想竟是个美娇娘,我倒罪过了,叫人家怎么见人呢。”说到此处,戛然而止,冲着桂嬷嬷吐吐舌头,“瞧我,大白天说这些有的没的。”

嗯,瞧瞧,这脸白的。

桂嬷嬷垂着眸子,脸色毫无血色:“七小姐人没事就好。”

“我福大命大。”闻柒敛了敛神色,眸子转悠得快,瞧不清情绪,“既然姐姐睡着,我便不扰她了。”将那锦绣琉仙裙递给桂嬷嬷,闻柒堆了满眼的笑意,“替我谢谢姐姐的衣裳。”

“七小姐严重了。”

闻柒摆摆手便欲转身离开,走了几步,忽然一顿,回头过来:“嬷嬷跟着姐姐多久了。”

桂嬷嬷微微一怔,随即神色无常:“从娘娘九岁起,老奴便一直在身边伺候了。”

九岁?

那年好像闻华裳生了一场病,据说是怪病,据说外出就医了半年……

闻柒若有所思一番,感叹:“真久啊。”

十一年呢,多久啊,久得足够人忘记姓名了。

从主殿回来,才刚一只脚踏进寝殿的门,梁六慌慌张张就迎上来,一脸慌忙急事:“闻主子回来了,爷正寻着您呢。”

闻柒不甚诧异:“寻我做什么?”

梁六思前想后一番,组织了一下言语:“想是爷醒来没瞧见你。”支支吾吾实在不好开口,补了一句,“不放心。”

闻柒愣了一下,随即笑得春风得意,眨眨眼,不怀好意:“梁六,你家爷以前也这么、这么——”搜肠刮肚地想了想措辞,还是有点词穷,于是乎,很委婉地表达,“这么需要人呵护?”

梁六雷了个外焦里嫩,被口水呛住了:“咳咳咳。”该怎么说呢,那些‘呵护’爷的人都入了土?不好不好,咱爷说了,不是粗鲁之人,冥思苦想一番,梁六道,“爷六岁就夺了北沧的兵权。”

六岁……

她倒想过,秦宓那双手必定是染了无数鲜血脏污才掌了这天下风云,只是未曾预料会这么早。一国皇子,不过稚龄,便已能杀生予夺,北沧皇宫到底是个什么地方,简直吃人不吐骨头,他呢?又是历了怎样一番红尘俗世的劫才晕染出如今这一身惊心动魄的风华。

闻柒不敢想,心坎会泛酸,插科打诨得遮掩了眸中沉浮的暗影:“多出息一孩子,被我给糟蹋了。”重重叹气,眼底倒露出些许哀婉来,“诶,可惜了。”

梁六也不说话,只是觉得主子这话三分假七分真,揣度不来。

闻柒刚推门进去,便听得秦宓闷声闷气地说:“闻柒,你去哪了?”语气很怨尤,眼眸里毫不掩饰的失落不安,“怎么不和爷说?”

怎生她听出一股患得患失的闺怨味道?诶哟,小心肝受不住啊。抖着手掀开垂帘,就见秦宓侧躺在软卧上,只着了一件素白的里衣,衣领滑落了将半,隐约可见里头光景,他正支着下巴瞧闻柒。

墨发半挽,闻柒还是第一次见秦宓如此不修边幅,真真……勾人犯罪。她很淡定:“还能去哪?吃喝拉撒。”笑了笑,“前两样我大人有大量,后两样就不劳爷您大驾了。”

秦宓也不恼,对着她招招手:“过来。”

这姿态,多像召唤猫猫狗狗。当她闻柒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她是这么没出息的人吗?

闻柒踌躇,小碎步地上前。

好吧,姑奶奶大人有大量,不和重度伤患计较。

这才刚走到跟前,秦宓伸手直接就把闻柒拉进了怀里,双双跌在了软榻上,一上一下,那姿势……

好魈魂啊!闻柒摸摸鼻子,腆着老脸:“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动脚的。”她发现爷越来越喜欢有事没事占占便宜吃吃白嫩的豆腐了,这不正当风气,不能助长!闻柒义正言辞,“禽兽,快放开我!”

这一句禽兽,直接叫门口的梁六栽在了大理石铺的地板上,脑门上冒出好大一个包,揉着脑袋苦叹:爷,别急色啊,那小身子……怎么下嘴啊。

嗯,不下嘴,里头秦宓直接上手。

闻柒一把推开秦宓,跳出几步外,一脸猪肝色:“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干什么?”一双小手死死拽住腰带,事不过三,这次怎么也不能让人解了她裤裆,太掉面子里子了,宁可掉脑袋也不掉腰带。

“给爷看看你的伤。”

秦宓微微前倾,伸手去拉闻柒,闻柒拍掉他的手,一本正经地面不改色:“打着关心伤患的幌子做足了登徒子的事。”她咬牙,死死揪着腰带,大声嚷嚷,“老娘不从,不从!”

这叫神马?节操!走过路过的都来瞧瞧,闻柒也是有节操的好吗?

秦宓轻笑出声,只是脸色骤然一白,蹙了眉头,闻柒一急,赶忙上前抚着他躺下:“你怎么了?”

秦宓搂着她的腰蹭了蹭:“好像扯到伤口了。”

闻柒嘴角一抽,这厮又打着伤患的幌子行登徒子的勾当。闻柒很想一脚踹开他丫的,只是……万一真扯到了呢?闻柒纠结了一番,小手就去扒秦宓的衣服:“给我看看。”

她发誓,她绝对是怀揣这一颗纯洁的心去干纯洁的事,绝对没有打着关心伤患的幌子做登徒子的勾当。

秦宓笑着,温柔了眉眼,原是冷冷清清的,一瞬便流光清澈,他按住闻柒毫无章法的小手:“无碍。”

闻柒不理,继续奋斗手下的腰带,扯了一番硬是没扯下,秦宓便不动,由着她折腾,她脑袋出汗了。分明不急色啊,怎么频频出错。闻柒很不爽,干脆撒手,抬眼看着秦宓:“乖乖哒,听话,自己脱了。”

秦宓笑着迎着她的眸子,很是听话,指尖一挑,里衣便滑下了。

闻柒就纳闷了,敢情男人这脱衣服的造诣生来就比女人高上几等还不止啊,她更纳闷了,秦宓一男人,这一身冰肌玉骨,居然比女人还诱人,叫她情何以堪啊,撇撇眼,眼不见为净,发号施令:“趴下。”

秦宓乖乖趴下了,露出了后背,闻柒这一瞧,眼便红了,张嘴就大骂:“秦宓,你丫的想死别在我的地盘上挺尸。”

那后背缠着的素锦,染红了大片大片,鲜红夹杂着暗红,触目惊心的,显然这伤被他糟蹋了不止多少回。

秦宓却笑着,他怎么会不知晓,只是若非如此,她又怎会张牙舞爪地为他战战兢兢。

幸好,闻柒不知道秦宓一腔心思,不然非得一脚踹下去,这会儿她正窝火,说话都带了火星子:“梁六,拿药来。”

梁六就等着吩咐呢,什么都备好了。

闻柒一边解着秦宓背上的锦带,一边问梁六,许是因着手上动作小心,语气也轻了些:“怎么没给这厮换药。”

梁六一脸苦相:“爷不让碰。”挤眉弄眼看了看闻柒:主子,您给管着点。

闻柒阴阳怪调地调侃秦宓:“哎哟,作威作福够了扮起了病西施啊。”她恼什么?疼死病死糟蹋死,和她有一毛钱关系吗?闻柒深吸一口气,“出了人命,可别折煞了我华乾殿这小庙。”

她嘴上笑,眼里没有半分笑意,秦宓知道,她恼了。也好,她总归是瞧不得他半分不好。

秦宓笑着,理所当然:“爷金贵的身子,就准你碰。”

金贵的身子?

闻柒眼睛一眯,手上重重一扯,便听见秦宓闷哼一声:“闻柒,你对爷温柔些。”声音似乎无力,极其轻缓,他道,“爷心口疼。”

闻柒背对着秦宓,未瞧见他脸色纸白,额上渗出细密的汗。

她沉默了,似乎思忖着什么,半晌才笑嘻嘻说话:“我看爷您老伤的是脑子吧。”说着伸手探了探秦宓的额头,小脸一冷,说变脸就变脸,“梁六,给你家爷敷敷脑袋。”她想,这厮肯定是烧坏脑子了。

梁六递上拧好的棉帛,一言不发地退到一边,垂着眸子若有所思,他是知道的,他家爷是真的心坎疼,那毒终究是伤了心脉。

闻柒前前后后一番折腾,换药、擦身、退热,弄得她出了一身汗,心里憋屈,怎么就任劳任怨给这厮做牛做马了呢?他倒好,两手一张,一脸笑意,什么也不干,就看她。

折腾完,闻柒抹了一把汗,揉揉腰,语气不善:“本姑奶奶慈悲心肠,看在你是个伤患的份上,赏你个睡的地方。”指了指里头的床榻,直接命令,“上去,躺着。”

秦宓乖乖应了,躺在床榻里,一只手自始至终都牵着闻柒,因着发烧,脸颊晕了淡淡的绯色,衬得眉目妖娆,极其好看,许是倦了,半阖着眸很安静,只是长睫微颤着。

想是病了,秦宓尤其得不安。闻柒放下纱幔刚要抽回手,他本半阖的眸子就睁开了,浮上惊慌:“你去哪?”

这样的秦宓,她从未见过,没有半分平素的桀骜嚣张,会让人心软。

闻柒挠挠头,似乎摩挲发间什么,随口应付:“春光如此明媚,不忍辜负了,会情郎去。”

秦宓冷脸:“闻柒,不准去。”

强硬,不可一世,一贯的秦宓。

闻柒继续摩挲发间,抬了抬下巴:“还想待在我这,就放乖点。”

剔透的指尖微凉,几乎要扣到闻柒皮肉里,秦宓握得很近,丝毫不见松动,眸子泼墨一样,黑沉黑沉的:“你腰间的一刀,爷给你讨回来,你动不了那人,听话,别插手。”他看着闻柒的眼,“爷自然有法子让他血债血偿,不用你犯险。”闻柒那么聪慧,定无所不晓,他并不遮掩。

原来还没烧糊涂,知道她要做什么,但是怎么就忘了,闻柒是个执拗的性子,她忽然俯身,抬手,指尖一针便扎进了秦宓脖颈,他长睫一颤,便缓缓合上了眸。

闻柒揉揉手,太久没用过,都生疏了,这一手还是上辈子十一教的呢,杀人不少,纯粹扎人还是头一回。

“乖,好好睡一觉。”闻柒蹲在床榻前,指尖落在秦宓眉间,一点一点抚平那皱起的纹路,轻声呢喃,“我这腰间的一刀可以不讨,你背上的一箭,我得管,还得连本带利得算清楚。”

她闻柒从来不是善茬,更何况血债血偿天经地义,她也从来不是重情重义之人,只不过忍受不了秦宓伤筋动骨,仅此而已。

掖好被角,闻柒起身,一眼扫过一声不吭的梁六:“梁六,你就没有话和我说?”

梁六心头一个咯噔,不敢抬头:“梁六不明白主子的意思。”他想,再精明的人,也不至于无所不知吧。

闻柒笑了笑,喜怒不明:“你都喊了我一声主子了,怎么还没探清我的底,我不蠢,我也没瞎,若只是那纯粹的一箭,秦宓怎么至于整成一半残人士?我这一针怎么可能得手?秦宓的身手有多变态我知道,我的伤好得这么快我知道,这一刀一箭入骨入肉的尺寸我也知道。”她眸子一凝,微冷,声音还寒,“你觉得,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梁六大惊。

是他失策了,甚至爷也失算了,闻柒何等精明,简直可怖,世间怕是没有什么可以逃过她那双灼灼生辉的眸子。这样的女子,难怪要了爷的命。

梁六双膝跪地,沉思过后才慎重其事地道:“主子恕罪,爷他——”

闻柒却摆摆手,截断了梁六的话:“不用和我说,这一次,我让着你家爷,下一次,你可别把我当傻子。”

罢了,即便不说,她也无所不知。

梁六只道:“梁六谨记。”

而后,近半个时辰,常钰宫中热闹了起来,因着某位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

燕孝钰正伏案看折子,殿外守卫来报:“王爷,闻家姑娘来了。”

燕孝钰似乎惊了一下,依旧是沉着脸,一贯的没什么表情:“所谓何事?”

“闻姑娘说,”那守卫似乎为难,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转述外头那小祖宗的混话,“聊聊天,谈谈情,说说——”越说越心虚,越声弱,“说说那档子事。”

哪档子事啊?纯洁的铁骨铮铮的男人都往不纯洁的地方想了,何况外头说此话之人那么浑。

燕孝钰冷着脸,言简意赅:“不见。”

这话才刚说完,一个守卫被踢了进来,门口便传来闻柒玩笑似的话:“哎哟,别介啊王爷,咱两谁跟谁,这么生分多伤感情不是?”她抱着手,小碎步悠哉悠哉就进来了。

谁跟谁?伤感情?这人脸皮厚度实在无人能及了。

燕孝钰抬抬手,挥退了旁人,闻柒自然熟,往首位那一坐,翘了个二郎腿,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就自顾品起了茗,嘴里还不忘啧啧称赞:“好茶好茶。”嘿嘿一笑,“就是缺了盘吃食。”

这厮,放倒了殿外一干人堂而皇之地进来了,竟还厚颜无耻地肖想常钰宫的茶点?在别人地盘上撒野,敢情是来挑衅的。

“闻柒,你好大的胆子,本王不去找你,你倒自己找上门了。”

燕孝钰一拍案桌,重重一响,惊得闻柒险些掉了手里的茶杯,干笑:“面子不够,胆子来凑。”

这二人就算谈不上不共戴天,却委实水火不容,她这厢不请自来,能有什么好事。

燕孝钰冷言冷语:“你来瞧本王的笑话?”

闻柒摇头,否认得很快:“瞧笑话?谁说的!”眨巴着眼,一脸真诚,“我来瞧王爷你的。”

这话再理解一下,是不是有那个意思呢:王爷是个笑话……

燕孝钰显然是读出了这层意思,一贯没有表情的俊脸都黑了:“几次三番,你对本王无礼,你当真以为本王动不了你?”他忽然起身,咄咄逼人,“说,你究竟在玩什么花招?”这个家伙,他防不胜防,哪敢大意,便是手握千军万马,竟也能让他无力招架一般。

闻柒赔笑,眸子弯弯,甚是无害的模样:“哪敢玩什么花招啊,王爷您威风凛凛英明神武,手头掌管着大燕二十万御林军,要动我这个手无寸铁的闻家遗孤,还不是抬抬手指的事情。”眉毛一挑,眸光竟冷了下来,嘴角依旧笑着,“只是王爷,这二十万御林军,您可看好了。”

话,说了五分,留了五分,点到为止。

闻柒啊,一腔诡异心思叫人半分猜不透,只是那狡黠的眸里,又透露着让人毛骨悚然的讯息。

燕孝钰不与迂回:“你想说什么?”

闻柒抿了一口茶,放下茶杯,坦荡荡:“我想和王爷做个交易。”

交易?她不吃亏,那么总要有人吃亏。燕孝钰警钟大作:“你觉得本王会信你?”

闻柒笃定:“会。”

毫不迟疑,她倒是敢随手拿捏,哼,胆大妄为!如玉阁大火,昨夜大乱,那腹下一刀肩上一脚,又何来信任,她到底装了满腹的什么心思不得而知。

燕孝钰冷笑:“你是低估了本王,还是太高看了你自己?”

闻柒不疾不徐,缓缓道来:“昨夜望月阁之乱,王爷你既淌了这趟浑水,便再无独善其身的可能了?除了信我,怎么?难不成你去信那群只剩黄土白骨的死士?”

燕孝钰沉吟,研判地审视着她,看不清她眼底神色,只是见她眉飞色舞,说得不温不火:“这栽赃嫁祸倒是高明,除掉我又将王爷你拉下了水,这二十万御林大军不就是囊中之物。再不济,我活了,怕是一个头昏脑胀可就要来找王爷你‘报仇雪恨’了,又一出鹬蚌相争啊。王爷你可千万别忘了,这借刀杀人,借的可是王爷你的刀。”

一字一句,全叫她道破,分毫不差,如此缜密的城府,真叫人心惊,闻家如何生出了一个闻柒,这样狡猾如狐。

燕孝钰如何不知,只是这毫无章法随时插人两肋的家伙,他怎么能信?

闻柒笑着,迎着燕孝钰探寻的眸光:“你的眼神告诉我,你在质疑。不用怀疑我,我虽卑鄙无耻下作阴险,只是,我玩阴的,会坦荡荡地玩。”

她倒是恣意妄为,好生嚣张狂傲。只是往往,坦荡荡地来阴的,那才更防不胜防。

“你得罪了什么人?”

即便不甘愿,燕孝钰也不得不承认,他与她成了一绳之蚂,至少暂时,他们不是敌人。

闻柒扳着手细数,手一挥,不甚在意:“那可多了去了,细数一下,这宫里盼我死的人大概能绕着南城门一圈了。”话音一转,少了几分玩味调笑,瞅着燕孝钰,“只是,既想我死,又惦记王爷你手里那二十万御林军的人可就一只手数得过来了。”

闻柒的话,一针见血。

那一只手数得过来的人……燕孝钰一一盘算,抬眸,问闻柒:“你想知道什么?”

“那人要栽赃嫁祸你,一个伪劣假冒的家伙足矣让你趟够了浑水,绝不会让你临门一脚插过来,你是如何上得望月阁?”

论聪慧精明,闻柒当属之最。

燕孝钰微微沉吟片刻,道:“华贵妃。”

一语落,殿外有人慌慌张张地大喊:“主子,华乾殿出事了。”

闻柒一看,是林小贱:“什么事?”

林小贱一脸沉重,道:“贵妃娘娘薨了。”

闻柒手中茶盏一倾,洒了一地,她若忡若怔,眸子乱得惊人,久久沉默,唇,抿得发白,指尖紧握,青筋若隐若现。

燕孝钰若有所思,凝着闻柒。

“主子。”林小贱轻唤着。

闻柒缓缓起身,灼灼眸光对上燕孝钰的眼:“你掌二十万燕宫御林军,昨夜望月阁大乱,二十万御林军惊毫无察觉,非滴水不漏,只是有人提前布局,能让那千百刺客在你眼皮底下来去自如的,”她微顿,字字铮铮如铁,直接砸向人心坎的气势,“便只有一个人。”

整个大燕,这二十万御林军只听两人号令,一人是燕孝钰,另一人……

燕孝钰沉声:“不是他。”

闻柒冷冷一笑:“何必自欺欺人。”声音一沉,她咄咄逼人,“燕孝钰,擦亮你的眼看清楚,你做牛做马任劳任怨守的那个九五之尊是个什么东西。”

她太聪慧,随意便将这阴暗污浊道破,不留余地,叫人连反驳都不能。

那个九五之尊,是他一国王爷的君,也是他燕孝钰的父,抵不过那个冰冷的事实——为君者,臣皆为患,以大权者为最。

燕孝钰冷眸以对:“你又有何居心?为何告诉本王这些?”

闻柒不以为意地耸耸肩:“我说了,交易而已,燕孝钰,这次你欠我一回,我记着呢,出来混都是要还的,再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这人没别的好,就是广交朋友。”

果然如她自己所说,她玩阴的,会坦荡荡地玩。这次,他终究是欠了他一回,他日一清二楚定也是连本带利,闻柒怎么会吃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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