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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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孝钰不再言语,闻柒转身,道了一句:“羞花,回华乾殿,给我披麻戴孝。”

这战,擂了鼓,要开始了。

☆、第十二章:惹了桃花债

“羞花,回华乾殿,给我披麻戴孝。”

这战,擂了鼓,要开始了。

午时,燕宫六院挂了素锦,华乾殿行大丧,殿里殿外跪满了宫人女官,哭声不绝。

闻柒方到,掌事的女官便哭咽着上前来迎:“七小姐,你可算是回来了,娘娘她,”泣不成声,她执着白绢拭泪,“娘娘她没了,桂嬷嬷也随娘娘去了。”

闻柒张开手,由着宫人给她戴孝,冷静得好似平素:“仵作可来过?”

“敛尸时来过了。”

哼,这掩人耳目的功夫倒是做足了。闻柒又问:“仵作说了什么?”

“辰时三刻,自缢身亡。”

自缢身亡……好你个老狐狸,心可真狠啊,这枕边之人也下得去手,闻柒眸子一冷:“尸体在哪?”

“尸体,尸体在、在——”掌事女官支吾着,脸上少不得惊慌失措,半天也没说出个整话。

闻柒眸子一扫,沉声:“不会说话,那以后就不用开口了。”

那女官被这逼人的气势吓得脸色发白,双腿一软便跪在了闻柒跟前,再不敢迟疑:“七小姐恕罪,娘娘的尸首已经入棺,这会儿司丧房的老嬷嬷都已经到了,皇后娘娘领了圣意正与其他几位娘娘在大殿张罗封棺法事。”

“封棺?”闻柒冷笑,“手脚可真快啊。”眸子一冷,一扫殿外众人,字字掷地有声,“差人去给八少爷报丧,顺便给我用力地敲一敲南城门上的丧钟,好好提醒一下咱日理万机的圣上,可别忘了悲痛欲绝茶饭不思。”

宫人似乎迟疑,面面相觑着并未动作。

“不从?”

两个字,真叫人毛骨悚然。宫人哪敢迟疑:“奴才这就去。”

闻柒笑笑,甚是无害:“这就对嘛,要听话。”

说完,闻柒一身素白孝衣踏进了主殿,也不急着进去,依着殿门,瞧了瞧一屋子的人,听着司丧房的老嬷嬷念着超度经文,好一会儿有些百无聊赖,抱着手懒懒开口:“这么急着封棺,我说,”缓缓走进殿,瞟了一眼主位之人,笑意森森,“我准了吗?”

众人瞧去,闻柒正莹莹冷笑,各有思量,殿中多数生面孔,后宫位高权重的几位倒都在,除却一贯深居浅出的惠妃与芊妃,一屋子女人,楚楚抹泪的不在少数,怕是除了温善婉约的元妃没几个不是在装腔作势。

元妃只道了句节哀便由宫人搀着坐在了一边,望着闻华裳的灵柩垂泪,也是,这二人素来交好。

主位之侧的是苏庄嫔,面露哀婉:“是闻柒妹妹来了。”

瞧这一脸哭丧相,倒真将戏做足了。闻柒笑了:“妹妹?”抬抬手指,指了指灵柩,道,“我闻柒可只有一个姐姐,这会儿正躺在棺材里呢。”

话一落,苏庄嫔的脸便白了,当下大怒:“闻柒,本宫唤你一声妹妹,是看在死去华贵妃的面子,你别给脸不要脸。”

哟,还上脸了。

闻柒也不恼,一脸诧异惊愕:“给脸?那也得有脸啊,庄嫔娘娘可真会抬举人。”

字字句句夹枪带棒,这一国皇妃与苏国公府的面子里子全叫闻柒踩了个准,真真是目中无人、胆大妄为,苏庄嫔如何能忍,加之华妃已逝,更无忌惮,苏庄嫔咄咄逼人,目光如炬:“区区亡臣之女,竟敢以下犯上,今日本宫便——”

闻柒侧耳正听着,主位的姬皇后便一声怒喝:“放肆!”苏庄嫔脸色一白,便如有梗在喉,红了眼,硬是收了口,姬皇后疾言厉色,端的是国母之威,“口出狂言,庄嫔,你眼里可还有本宫这个皇后。”怒斥完,转眸看向闻柒,脸色一换,和善极了,“闻家妹妹,本宫知你丧亲之痛,只是死者已逝,望妹妹节哀,莫要伤心过度迁怒了他人又伤了自个的身子。”

瞧瞧,这变脸的功夫,好生登峰造极啊,闻柒淡笑不止,抬眼看着一脸惨色的苏庄嫔:“知道为何她是皇后,而你却只是妃嫔吗?”也不瞧姬皇后一眼,一脸佩服的神色,不吝赞扬,“你哪有她会装。”

不知好歹!肆意妄为!

姬皇后目露凶光:“闻柒——”

闻柒抬抬手,云淡风轻地断了姬皇后的话锋:“皇后娘娘,莫不是忘了您自个说的话,那闻柒就提醒提醒娘娘,今儿个闻柒丧亲之痛难以承受,迁怒了他人又伤了自个,你说我连自个都敢伤了,你们嘛——”扫了一眼殿中面色各异的众人,语调一沉,眸间笑意全无,毫无杀意,恰似森然,“所以,放聪明些,别惹怒我,今日我姐姐大丧,我无心与你们口舌,若是你们非要找不痛快,那我也不介意在我姐姐的灵柩前开开光、见见血,大开杀戒以慰亡灵。”

一语落,惊了四座,何等娟狂,敢当着大燕一个个位高权重的后妃嚣张放言,肆无忌惮地与整个后宫,甚至整个大燕为敌。

大开杀戒,她竟敢说!

姬皇后一手轻扣茶杯,不疾不徐的反唇讥讽:“你就这么想去陪你姐姐?”

自然,要弄死一个身无依仗却目无法纪的孤女,好比捏死一只蚂蚁,更何况,有多少人想将这人儿除之而后快。

闻柒镇定自若,喝着茶,摇摇头,笑看皇后:“不,娘娘,莫要本末倒置了,应该是,”她凑上前,一字一顿说得极缓,却字字都灼灼铮然,“你就这么想去陪我姐姐?”

一句话,带了杀意,森森逼人。

姬皇后气急败坏:“你敢!”

闻柒反笑:“你知道的,我敢。”放下茶杯,睃了一眼姬皇后自始至终都安放身前的左手,“我连皇后娘娘你这手臂都敢一把火烧废了,还有什么不敢的。”

姬皇后脸色大变,那左手臂几不可见地一颤,愤红的双眸死死盯着闻柒,却一字也未能发出。

谁又知道,那衣袖下的手臂血色蔓延,近乎痛到毫无知觉。是啊,她敢,她连一国皇后的手臂也能说废就废却至今安然无恙,还有什么杀人放火的事她不敢。

毋庸置疑,闻柒敢掀了大燕的天,殿中无一人做声,静得让人发慌发怵。

闻柒起身,站在灵柩之前,眼睫冷冷一抬,虽不瘟不火,却势如针芒:“你们听好了,我只说一遍。”语气不怒而威,沉沉两字,“开棺。”

顿时,司丧房一干人倒抽冷气,面面相觑。

半晌过后,主事嬷嬷面露难色,支吾不前:“圣上旨意,老奴断不敢,不敢忤——”

话未说完,闻柒一脚过去,引得惊叫连连,那主事的老嬷嬷被踢出几米之外,吐了一口血气,瘫死在地,气若游丝。

一干后妃都吓傻了,花容失色。

闻柒却慢条斯理地踢踢腿,揉揉腰,语气惺忪:“这一脚是给你个教训,”眸子一抬,扫了一眼殿中众人,调笑似的,“别忘了,这是华乾殿,今天即便是将你们一个一个刮了,我也敢公之于众,便说,”抬着下巴想了想,笑着继续,“便说华贵妃大丧,众,悲痛而亡。”

几句话,不是恐吓,威慑足矣。

毋庸置疑,杀人灭口反咬一口的能耐闻柒有,胆量更有,顿时殿中死寂,无一人敢置喙,便是平素一个个气焰嚣张趾高气昂的后妃也噤若寒蝉。

倒是自始至终不言不语的元妃道了句:“闻柒,让华妃妹妹安心去吧,死者为大,若有什么事待到妹妹入土为安可好?”

闻柒言简意赅:“不好。”元妃叹了口气,摇头不语。闻柒冷眼一挑,“听明白了吗?”

主事的几个老嬷嬷战战兢兢地跪着:“明、明白。”

闻柒耐心不太好:“那还杵着作甚?”

一干人如临大敌地开棺,瞧都不敢瞧闻柒一眼。

棺木开,里面女子静躺,往日倾城的容颜覆着素锦,身穿锦绣琉仙裙。闻柒缓缓走近,扶着棺木,伸手掀开了素锦,指尖微颤,素锦之下,纸白的容颜死寂,侧脸上一道指长的抓痕透着唯一的血色。

果然,果然是她……

温言软语嘘寒问暖的是她,担惊受怕事事相护的是她,望月阁上指剑相向的也是她。

闻柒想,这个女子,这个潜伏了十一年之久的女子,终归是没有对她痛下杀手,所以,成了弃子死于非命。

“你赠我锦绣琉仙裙,我还你一命好不好?”闻柒俯身,拂了拂女子紧闭的眸,“安心去吧,这杀人偿命的债我去给你讨。”

望月阁,她迂回拖延终究是救了闻柒一命,这人命,得还,自然,这血债,得偿。闻柒想,不管如何,不管她是谁,她曾唤她一声妹妹,她曾姓闻。

她闻柒不是重情重义之人,只是待她一分,不论好坏,她还十分。

午时三更,燕宫钟鸣。

“咚——咚——咚。”

三声响,鸣丧。

这钟声传到了衍庆宫中,炎帝望着窗外光景,似笑非笑:“这丧钟闻柒是敲给朕听的,她在警告朕呢。”

声声,讨伐征战这大燕的九五至尊。

金公公道:“皇上,这闻家姑娘委实大胆了些。”

炎帝冷笑,摩挲指尖扳指的龙纹:“何止胆大,还福大命大呢。”

“皇上。”殿外有人来报。

炎帝面沉如霜:“如何?”

殿外那人道:“闻家姑娘开棺验尸,华乾殿未见六王爷踪影。”

那一箭,即便未能取人性命,也让秦宓伤筋动骨了。

炎帝笑得深意:“秦宓对她倒是舍得,可惜了,她生在了闻家。”顿了顿,眸光森冷,“若非如此,倒是一招牵制秦宓的好棋。”

言罢,炎帝摆了摆手,金公公会意:“老奴这就去安排。”

近黄昏时,炎帝的一纸召书就送到了华乾殿。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闻氏贵妃温善贤良,伴驾余载深得朕心,今因缢而逝,朕甚感悲恸,免三日朝政举国发丧,朕悯闻氏遗孤七女,特封胤荣县主,赐黄金千两、藤林三县,御林军亲随,择日莅位三县。”

闻柒一身素白的孝衣,站得笔直,旨落,久久未接,思忖着华妃才刚死便将她撵出后宫,也是,宫里人多嘴杂,确实不好动手。看来,那老东西迫不及待斩草除根了,确实,日防夜防秦宓难防,他怎么能龙虎令进了虎穴?

金公公倒是不急,慈眉善目的:“胤荣县主,接旨吧。”

闻柒抱着手,懒懒模样:“这圣旨便罢了,即便不接,那黄金千两我也会赏脸,至于那藤林三县,”闻柒笑得眸子溢满流光,“皇上可真舍得。”点点头,自顾言语着,好似玩笑,“也是,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这大燕第一个有封地的县主,就怕我福薄没命消受。”

闻柒口无遮掩,金公公听着面露尴尬,僵笑着迎合:“胤荣县主说笑了,皇上仁义,顺治天下,自是不会亏待县主,晚些时辰御林军便会过来差送县主,想必县主还有些体己话要交代,老奴这便回去复旨。”

留下黄金千两,金公公出了华乾殿,闻柒摸了摸这个金条,又摸了摸那个金条,心情不错:“这上路的银两倒是给够了。”嘿嘿,大赚了笔,闻柒连忙张罗着,“羞花,快,都给我藏紧了。”

林小贱面色如菜:主子啊,你可知道这是脑袋钱啊。叹了叹气,藏金子去。

身后,闻梦里忽然开口:“我与你一起出宫。”话言简意赅,坚定如铁。

闻柒咬了咬纯金的条子,漫不经心地摇摇头:“不,你留下。”散漫平缓却不容置疑,笑笑,“那可是不归路,我还指不定迷路呢,哪能带上你。”

闻梦里急促:“闻柒。”

闻柒用锦布将那金子盖好,回眸一笑,揶揄闻梦里:“什么时候开始,你不喊我七姐了?”闻梦里沉吟,闻柒不甚在意地摆摆手,挤眉弄眼地坏笑,“不喊姐姐没事,不过,我的话你可不能不听。”

“炎帝已经容不得你了。”往日那双清澈的眸,何时覆了沉重的阴暗,他怔怔看闻柒,视线太过灼热急切。

燕宫里,便也只有这个少年让闻柒既头疼又心忧。她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更像循循善诱:“怎么忘了,我可是得了咱娘亲的绝学。”拍拍闻梦里的肩,安抚着,“放心,他杀不了我,我怕死得紧,自有张良计。”

闻柒说得太轻松,似乎不当一回事,那嘴中的张良计要应对的可是一国之君,是成千上万的御林军。

闻梦里毫不迟疑:“我不放心。”

嘿,这油盐不进的小骚年!闻柒勾勾手指:“过来。”

闻梦里走过去,俯身。

闻柒小声地耳语,一贯的戏语笑颜:“我怎么舍得死,我还要借着龙虎令好好耀武扬威一番呢,所以,”拍拍闻梦里的后脑,哄小狗似的,“等我,换了这大燕的天,让你吃香的喝辣的。”

闻梦里失笑,无奈却柔和地看着闻柒,终究是什么都没说。龙虎令啊,那是闻柒的王牌,她何惧?

闻柒懒懒打了个哈欠,满脸困倦:“羞花,差人去护国寺,便说华贵妃大丧,闻柒特请太后回宫行丧唁之礼。”

她懒懒语气,却强调了‘特请’二字,怎么都不像去请人,像……劫人。

次日,闻华裳的灵柩已经运去了司丧房,皇后领旨举行国丧,基本没闻柒什么事了,便是连哭丧也有一屋子连姓名分位都喊不上的女人,闻柒就等着那来差送她出宫的御林军,只是御林军没等来,等来的却是某人。

“主子,常湘王殿下来了。”

闻柒正喝着茶,着实惊了一把:“这小霸王来做什么?”雪中送炭?还是落井下石?她觉得后一种更能体现常湘王殿下英明神的光辉形象。

燕湘荀是跑着进来的。

这是第一次闻柒见他,身边没有簇拥的宫人,神色慌乱,连燕湘荀一贯在意的仪容也有些凌乱。

闻柒不由得多看了几眼,放下茶杯打趣:“哟,瞧这满头大汗的,就这么思君心切?”

她总是这般,三言两语,无一句正经,全是调侃。

燕湘荀喊他,郑重其事地:“闻柒。”语气还有些慌促不安。

这一脸严肃,没了嚣张跋扈、不可一世,闻柒一时还不太习惯,这小霸王是从良了?嘿嘿,闻柒不厚道地笑笑,语气还是不见一分正经:“难得,王爷您老这么正正经经地喊我,真是叫小的受宠若惊啊。”

惊?不见半分惊,风凉倒是不少。

燕湘荀神色极是认真,古玉似的眸子沉成了深色,映着闻柒笑靥如花:“今日别和本王逞口舌之能,也莫要戏耍糊弄本王可好?”

这‘可好’二字竟有些央求的味道,温温柔柔的,很轻,简直叫人目瞪口呆,如此这般,实在不像燕湘荀霸王的性子。

闻柒无端心儿咯噔:“我心肝不好,别这么严肃。”

天知道他纠结辗转了多久,她倒好,插科打诨。

神色好像更严肃了,燕湘荀灼灼看她:“本王就问你一句话。”语气,沉而凝重,好似很用力,耗了所有思绪,他问她,“那藤林三县你想不想去?”

看来,他也看出皇帝老儿的端倪了,也是,这宠贯大燕的常湘王怎么可能只如表面纨绔不羁。

只是,他理应坐观虎斗不是吗?

闻柒敛了笑,没骨头似的窝在椅子上:“若是不想呢?难不成王爷你还能让我抗旨不尊?”她伸出一个手指头,摇了摇,“我还没活够呢。”这旨她是要尊的,这藤林三县自然也是要去的,只是……闻柒眯了眯眼,全是狡邪。

“本王不会让你死。”

燕湘荀字字铮铮,突然道了这么一句,似乎坚决如铁,太信誓旦旦了,好像不顾一切。

闻柒抬眼,认认真真地看燕湘荀,她想,以前好像从未如此正视这个精致桀骜的少年,他哪里不一样了,嗯,他看她的眼神,太热切,好像一团火。

完了……这厮!

闻柒坐直了,严阵以待一般严肃:“燕湘荀,你对我,”倒是难得语气委婉,毫不玩笑,“好像过了。”

这个家伙,她会没止境没限度地调戏玩味,只是一旦对方认真,她便如临大敌,点到为止。

是的,她对人总是带了玩心,从不来真,这般没心没肺得让人心疼。

燕湘荀眸光渐进暗了,破碎的星子沉浮,唇角抿得发白,恰似嘲讽:“你对本王从没说过一句真话,本王却都当真了,”他苦笑,寒凉,惊碎了眸中流光,“是你说,本王看上你了。”

是的,她不可否认,只是,两辈子那样的话她说过多少次……几十只手都数不过来,那可是反调戏的经典语录。

苍天在上,大地明鉴,她没玩感情戏码。闻柒很抱歉:“原谅我童言无忌。”

“晚了。”

燕湘荀言辞灼灼,不给闻柒回话的机会,转身拂袖便走,一身带了戾气的决然。

闻柒看着远去的背影,摸摸鼻子:“完了,我好像真惹桃花债了。”

觉悟,已晚,终归是不懂风月,也不懂她眉飞色舞狡邪如狐时的蛊惑,世间,几人能逃得了她的童言无忌。

------题外话------

大姨妈真磨人,忍痛打滚中,晚更求原谅。哦,佞妃这文没大纲,章节都是临时构思,所以发现了漏洞,比如开篇的楔子秦宓与闻柒看不出奸情,也看不出宓爷妻奴,是我疏忽了,我会尽快去修改,妞们,你们看仔细些,发现了漏洞要来戳

☆、第十三章:绝地反击

觉悟,已晚,终归是不懂风月,也不懂她眉飞色舞狡邪如狐时的蛊惑,世间,几人能逃得了她的童言无忌。

燕湘荀,终归是逃不得。

刚过申时,琉华宫方掌灯,殿外常湘王至。

“母妃。”

茶香浅浅,元妃抬眸盈盈一笑:“皇儿来了,用过膳了没有?”她放下手中茶盏,温婉道,“过来坐,正好母妃煮了一壶茶,你来尝尝。”

“儿臣有事相求,请母妃成全。”

一语后,燕湘荀双膝跪地,抬眸,额角轻汗,眉宇间全是慌促。元妃着实一惊,茶盏轻边了一下:“你要什么母妃何时拂过你的意,怎生行这么大礼,快些起来说。”

元妃相扶,他并未起身,燕湘荀字字铮铮,言简意赅只道:“儿臣要一个人。”

还是第一次,常湘王开了尊口,不求权势,难道便是……元妃一颗心缓缓落了,竟是轻笑:“可是姑娘家?”

燕湘荀沉默,眉宇紧蹙。

果然,常湘王是动了凡心。

元妃俯身,拂着燕湘荀额角些许薄汗,笑着打趣:“燕都谁家姑娘有那等风华,竟得了我皇儿钟情?”元妃自然是高兴的,宫中流言蜚语不少,他这般年纪,是该纳妃了,和善着说,“说与母妃听听,若是家世清白,母妃便去为你讨来。”

沉吟片刻,燕湘荀道:“闻氏,七女。”

闻柒……

元妃指尖微颤,一盏茶倾洒了一地,元妃脸色大变,笑意全无:“怎么偏生是她?”

忆起她风华,苏太后之变,燕宫之乱,华妃之死,那个狡猾如狐的女子,那个肆意妄为的女子,那个叫一国之君不能安睡枕榻的女子,如何是她?怎能是她?

燕湘荀却回,一字一字那样决绝:“常湘王妃,儿臣只想是她。”

他中了蛊,便如那夜宫乱一般,失魂落魄。

元妃失笑,尽染无奈:“以我皇儿之尊,谁都可以的,大燕女子你任选都可,偏偏是她。”微微沉默,片刻,言辞沉凝,“皇儿,世间万千女子,独独她不可以。”

“为何?”

便是她这个母妃也从未见过他如此方寸大乱,失了理智,这样兢兢战战地不安,全因一个女子,乱了他二十余载的桀骜洒脱。

如此惋惜,为何偏偏是她?

元妃字字裂帛断玉:“因为她姓闻,因为华妃之死,因为她是第一个封地的县主,因为她掌了天下第一兵权,因为她聪慧精明得叫一国之君不能安枕,因为你父皇容不得她。”元妃无奈,满腹心酸,“皇儿,无论是哪一条,母妃都不能允你。这大燕的女子,除了她,谁都可以于你为妃。”缓缓而语,语重心长,“除了她。”

无论哪一条,燕湘荀如何不懂,只是,心之所想,半点奈何不得,那执念来势汹汹,毫无招架,还能怎么办,他终归是舍不得:“她若冠了儿臣之姓,便是我大燕天家之人,父皇如何容不得,母妃又如何允不得。母妃,儿臣只求您这一次。”燕湘荀微顿,直直跪于元妃前,从未如此坚决,“父皇要她的命,我毫无办法,万金为聘,十里红妆,儿臣迎娶她为妃,凌国公府护她一次,免她性命无忧。”语气轻缓,竟似央求,燕湘荀问,“可好?”

那样骄傲之人,竟为了一个闻柒……

元妃撇开眼,不由分说:“不可!”她沉声,冷了神色,“你若娶了她,便是不夺嫡,凌国公府也再难安宁,天家容不得一令龙虎,容不得第二个兵权天下的闻家。”重重叹气,“天家之人皆薄凉,父子之情如何比得江山妖娆,为君者,臣为患,在你父皇百年之前,他如何容得一丝夺权谋逆的祸患。”

“夺权谋逆?”燕湘荀忽而冷笑,似极了元妃的精致眉眼满覆阴沉,“母妃,您便真没想过让儿臣去争一争那个位子?”

元妃身子轻颤,重重跌坐在榻,满眼惊愕。

燕湘荀起身,一字一顿,决然:“那么现在开始想,她,儿臣要定了。”

执念太深,为时已晚。元妃苦笑,无言以对,这江山烽火,竟始于闻柒一人,如此始料未及……

这夜,炎帝遣送闻柒出宫的圣旨便传到了华乾殿,这天刚开始变,许是要打雷落雨了。

华乾殿外,戎装男子伏地,道:“御林军统领迟晔见过胤荣县主。”

闻柒裹了件从头包到脚的长衫,极是怕冷,扒着门张望,不停哆嗦,笑着招呼:“哟,这么早就来送我上路啊,这位差大哥辛苦了,来,本县主备了一点小酒小菜。”

这践行酒,未免说得太像鸿门宴。迟晔伏地不动。

闻柒豪爽地上前直接就拖拉硬拽,脸上却堆满了和善的笑:“别客气,吃饱喝足了也好跟着本县主上路不是?”

上路……这厮怎生这么像招待死囚犯的狱卒,这上的,可是黄泉路?

迟晔避而不前,沉脸,严阵以待:“臣谢过县主好意,只是圣上有令,臣不敢耽误了时辰,还望县主早些动身。”

果然是老狐狸的死忠党啊。

闻柒有些为难了,沉思:“这样啊?”又沉思,挤眉挑眼瞧了瞧迟晔统领,一脸歉意,“那就只好——”

话音一落,猝不及防,抬手就是一掌,直接劈!

咚!此人倒地。

炎帝亲兵统领,遇上了闻柒,还不是一招也招架不住。

闻柒踢了踢地上的男人,嘿嘿一笑,手一伸:“羞花。”

林小贱奉上一壶小酒。

闻柒提起男人的头,两指夹着人下巴,一捏,直接卸了,就着酒壶直接就灌。

一壶,两壶……到了第五壶。离人醉清香,这等好酒哎,糟蹋了糟蹋了,林小贱不忍直视:“主子,够了够了,这梨花醉,若是常人,三杯便要睡上三天了。”林小贱瞧了瞧地上出气少进气更少的男人,“再灌下去,不醉死也得淹死。”更何况,好酒千金难求啊。

闻柒酒壶一甩,大发慈悲:“好吧,饶你小命一条。”又拍了拍男人的脸,叹气,“诶,叫你作死,敬酒不吃吃罚酒。”

她发誓,要是乖乖吃了这践行酒,她顶多灌三杯。

……额,再顶多劈一拳。

林小贱连连摇头,不由得想,不知道这御用统领什么时候醒,还醒不醒得过来。

“羞花。”闻柒支使。

“诶。”

好像对这赐名,越发顺应了。

闻柒伸着懒腰,哆嗦着往殿里缩,一边说:“将迟统领扛回华乾殿,见了皇帝老头,就说迟统领与我一见如故相见恨晚,这践行酒不由多喝了两杯,不想迟统领酒量如此不佳。”

一见如故相见恨晚……亏她说得出来,林小贱赶忙回:“是。”

这是要开始闹腾了,东风都起了,吹进了一处院落,未打灯,昏昏暗暗的。

隐隐约约只见男子背身而站,身后,身着劲装夜行衣的男人单膝跪地,恭恭敬敬地唤了一句‘主子’。

男子转身,昏暗里瞧不清容颜,轮廓精致分明,身影尤其消瘦单薄,音色极其温润:“怎么样了?”

劲装男人回:“迟晔醉酒,炎帝遣大燕第一统领燕无吝护送,以今夜子时为由,取官道而行。”

“燕无吝……”

“此人乃燕宫第一统领,两年前骊山狩猎曾救驾有功,赐封御前第一统领,除却高深莫测的武功,其他,”劲装男人困惑,“一无所知。”

男子垂睫,沉吟久时,沉声道:“传令下去,云翼军围月牙峰而伏,本宫要闻柒毫发无伤。”

月牙峰乃燕都通至藤林三县的要塞之地,地势险峻,丛林灌木疯长,近乎人烟罕迹。

取官道而行,掩人耳目罢了。

听者迟疑:“炎帝想必不会让御林军明目张胆行凶,定有一番掩人耳目的缠斗,恕属下直言,主子何不坐观虎斗,拾渔翁之利。”

男子声音更冷了几分:“萧敬,你多嘴了。”

那劲装之人双膝伏地,言:“主子恕罪。”

萧敬……

史记有言:西启萧敬,詹州一役年少闻名,西启昭帝钦封第一将军,常侍太子萧亦莫左右。

申时将过,遣送于藤林三县的人马出宫已近半个时辰了,衍庆宫奉茶的女官热了三壶茶水了,炎帝辗转徘徊了多时。

殿外来人是金公公,脚步匆匆,炎帝忙问:“到哪了?”

金公公大汗淋漓,风尘未消:“回皇上,已经到月牙峰山脚了。”

炎帝沉吟半晌,神色凝重不舒:“她分明知道朕已下杀手,怎么还敢去?”顿时一惊,急问,“秦宓在哪?”

“燕郊城南。”又补充,“六王爷静观未动。”

炎帝深思,分明一步一步惊心,都按着谋定的轨迹,为何如此不安,到底哪里乱了。

炎帝饮一口冷彻的茶水,语气森然冷瑟至极:“朕倒要看看他们还能怎么翻了朕大燕的天?”

窗外,天正在大变,阴翳了,大雨将至,风声里几乎听不到更声响。

金公公上前小心提醒:“皇上,时辰差不多了。”

炎帝冷眼,掠过纸窗前,风吹灯摇的暗影,一眼森冷,杀意尽显,只道二字。

“动手。”

“那遣送的御林军?”金公公迟疑。

“一个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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