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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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个男子,持剑,只道:“御林军统燕无吝领奉命巡宫。”

燕无吝?闻柒仔仔细细打量,风一吹来,她打了个哆嗦,想也不想:“你把你的衣服扒了给我。”

统领大人面无表情,纹丝不动。

闻柒摆摆手,笑眯眯:“不用害羞,你不穿衣服的样子我见过,在九章王府。”

燕无吝骤然凝眸:“我若在这杀了你,不会有人知道。”

闻柒笑着:“我可是你的恩人,燕修将你不穿衣服的画像挂在了九章王府的金库里,可是我一把火烧了九章王的金库,那个老变态用一堆金子砌了一堵墙,挂了上百幅美男裸图,险些刺瞎了老娘的眼,妈的,都举不起来了,还好玩攻受大战,那口味可真重,要不是老娘——”

铿!

话音还未落,剑已出鞘,闻柒湿答答的头发落下一缕。剑光笼着的男人依旧面无表情,唯独眸子森森甚过这严冬。

寒冬腊月的,闻柒汗涔涔:“无吝兄台,咱有话好好说,你的秘密我保证不说出去。”

保证?咱别当真,这厮的保证靠得住,什么品种的猪都能上树。

剑尖一转,直指闻柒,燕无吝道:“我只相信死人不会说出去。”

这位兄台来真的!

闻柒扯嘴,笑得僵硬:“相逢就是有缘,我们做个交易怎么样?”瞧着燕无吝面色不改,赶忙说,“你把你的命给我,我把燕修的命给你。”

燕修二字一提——

“铿!”

剑已经抵在了闻柒咽喉了。

靠,黑灯瞎火的,她也不能摄魂啊,闻柒眸子转悠了几圈:“兄台圣明,那燕修的命自然是不值你的命,不过我刚好有一值钱的玩意呢。”

燕无吝眸光森冷。

传闻大燕第一统领,不认爹来不认娘,只认自个手里的剑。

闻柒猫着手,在怀里掏啊掏,那剑近了近:“兄台别手抖啊。”眸子一亮,从最里衣里掏出个玩意,摊开手,“换你的命如何?”

莹润似玉,龙头虎尾,指环一般,一令龙虎号天下……

剑落下,燕无吝微怔:“你如何知道是我?”

闻柒把转着手里那一令天下的玩意,漫不经心的调调:“世人皆捧高踩低,闻国公府一朝落殁,闻人凤生前何等风光,死后黄土白骨却凄凄惨惨,大丧之日,出葬之前,灵柩前只燃了三炷香。一炷凌国公,二炷慕老右相,这第三炷香,”笑着看燕无吝,“御前第一统领燕无吝。”

燕无吝一言不发,灼灼相视。

她道:“你与燕修不共戴天,却忍得私怨入了九章王府吊唁,不若右相、凌国公,表的是久时交情,而你表的是知遇之恩,是铁骨忠心。”勾唇一笑,闻柒弯弯眸子似月半,字字调笑却掷地有声,“你这大燕第一统领,便是那隐匿于世的闻家龙虎军,我说得可有差错?”

片刻沉默,燕无吝持剑,双膝跪地:“龙虎军第三军统无吝,参见主子。”

便是对那九五之尊的炎帝,这大燕第一统领也不曾弯下双膝。

闻柒笑了,上前,扒了男子戎装外披风:“乖。”

就是那晚,大燕第一统领走上了为虎作伥助纣为虐的不归路。那就那晚,闻柒披着件男子披风回来拍了拍林小贱的肩说:羞花啊,我给你找了基友,唤闭月,和你是天生绝配……此处省略滔滔不绝。

诶,扯远了,且说当下。

那统领大人的血泪史闻柒讲得是斗志激昂义愤填膺,她站在软榻上,一脚踩在了案桌上,道:“那老色胚玩了强抢民男,还玩霸王硬上弓,我家闭月一刀过去,直接削了九章王的宝贝,嘿嘿,现在知道九章王到现在都没有子嗣了吧,我家兄弟有木有很威武,有木有很男人……”

叶九叶十姐妹听得是一愣一愣的。

此后,全是表彰统领大人如何威武如何男人的说辞,滔滔江水延绵不绝。

林小贱听得也是一愣一愣的,这到底几分真几分假啊?

一盏茶的功夫过去了,闻主子天马行空天南地北热血沸腾地说了一堆有的没的,话锋一转:“如花啊,过来和姐姐说说。”拉着叶九,姐姐妹妹的别提多熟络了,“丰胸秘笈有木有?”

叶九冰山面瘫脸一红,半天接不上话,喘着气,胸前波涛汹涌地刺瞎了闻柒的眼。

又转个头,闻柒对着叶十笑得春风得意:“似玉啊,我听你家宓爷说,燕京那贵得流油的侬坊是咱家宓爷的地盘,你们姐妹不是掌管着嘛,姐姐最近手头有点……咳咳咳,和我说说,那小金库藏在哪了?”

殿外,林小贱耳朵贴近了。

“林羞花,不许贴墙!”

林小贱摸了摸鼻子,灰溜溜后退,隐约听到那厢扯犊子:“咱姐妹谁跟谁,有啥不能说的不是?”

闻柒正色了:“北沧那娆姜皇后怎生隔三差五差使臣来大燕质子府?”

擦,敢情前头那红娘计与血泪史都是铺垫,先将人绕晕了,再来个重磅出击。

娆姜皇后啊……

林小贱弱弱地唤了一声:“主子。”

闻柒一句骂过去:“叫什么叫,叫/春啊。”又拉着叶家姐妹,慈眉善目的,“来,和姐姐说说,南诏娆姜和秦宓有几腿。”

前头都是浮云,这才是正题。

可惜了,不速之客到访,林小贱瞧瞧跟前脸色铁青的常湘王,硬着头皮进去:“常湘王殿下来了。”

闻柒嘴角一抽:丫丫的,就快套到话了。她很不爽,语气很不善:“他来做什么?”

“闻柒。”

燕湘荀冷冷站在门口,一样很不爽,语气很大爷。

闻柒慢条斯理地从桌子上爬下来,窝进软榻,抬抬眼,冲着燕湘荀笑得痞里痞气:“这孩子,你虽不是本宫亲生的,本宫与你母妃姐妹一场,这辈分可不能乱了。”

一口一个本宫,架子端得很高大上。

燕湘荀俊脸本就苍白,这下更白了:“还未受封,你便如此迫不及待地想当我父皇的妃子。”声音一沉,咄咄逼人,“甚至不惜改了赐婚诏书。”

敢情这厮是来秋后算账的。

闻柒很坦荡:“当然!”她义正言辞,义愤填膺,“救人民群众于水火,刻不容缓!”

瞧着燕孝钰的脸一点一点变绿,闻柒笑了,又说:“你母妃和你说过吧。”学着元妃那语调,掐着嗓子装温柔,可是说出来的话……没一句好听的,没个正经,“闻柒那厮就是个货,是十足的火坑啊,是个要遗臭万年的祸。”

燕湘荀竟无言以对了,他母妃确实说过,虽不曾这般粗俗市井,大抵也就是如此意思。她的自知之明让人很无力。

闻柒摆了一脸长辈的慈祥:“好孩子,要听母亲的话,远离火坑,真爱生命!”

燕湘荀俊俏精致的脸五颜六色的:“别给本王摆长辈的架子。”

闻柒四根手指指天:“苍天在上,我没摆架子。”微微后仰,靠着软榻,抬高了下巴,眸子半敛,神色端正,别提多长辈了,“本宫本来就是你的长辈,将来万一一不小心本宫当上了皇后,王爷你可还是要喊本宫一声,”想了想,笑了,不厚道地眨眨眼,“咳咳,母后大人。”

她若为后,确实如此,这一旨赐婚,乱了辈分,燕湘荀心烦意乱恨不得冲到衍庆宫去质问一番,闻柒倒好,拿捏着长辈的架子趾高气昂。

“你不愿为常湘王妃,闻柒,”眸子,冷若冰霜,燕湘荀一字一顿,尽是嘲讽,“一国之后,你要那个位子吗?”

她攻心攻计,步步为谋,燕湘荀何尝不知道,她要掌大燕的权,何等野心勃勃。

闻柒不可置否,笑着反问:“若我说是呢?”

“本王——”

他不曾犹豫,眸中浓浓绝然灼人,闻柒却慢条斯理地断了他所有到嘴的话,所有本能一般喧嚣的念头,她说:“大燕烽火正乱,外有闻家外戚专权,内有九章亲王虎视眈眈,太子温和怀柔,不谋权势,醉心学术,纵使常钰王手握重兵,却空有武官扶持,而你,”闻柒笑着看燕湘荀,清澈的眸,“凌国公府为大燕首富,握经济命脉,更以战马闻名,武官依附凌国公存亡,老国公的门生弟子更是遍布大燕,元妃为四妃之首,整个后宫仅屈于皇后之下,凌国公府仅你一个嫡出子嗣,你常湘王是名正言顺天之骄子,有那个能耐也有那样的资本去争,即便有朝一日你我为敌,成王败寇,你若赢了天下,我闻柒定尊你为王。”

三言两语,道破了大燕国势,道破了大燕看似风平浪静的暗潮汹涌,一分不差,她一双眼,看尽了燕宫沉浮,看尽了他千方百计掩藏的执念。

然后,又一语击破,狠狠地,毫不迟疑地,她甚至冷了眼,字字裂帛断玉:“只是,他日你若为王,一国之后定不会是我,我闻柒便是当一当那把持朝政篡改朝纲的祸害,也不会当这大燕夺嫡争权的祸水,我不怕遗臭万年,只是不愿后世将我闻柒写在大燕皇室的风流红颜史上。”

这个女子,太聪慧,亦太狠心,丝毫不留余地。她敢冒天下之大不不韪,却不屑为一腔柔情软下半分心肠,只因为她不愿……

燕湘荀想,可有那么一个人,让闻柒愿意当一回世间的红颜祸水。

“闻柒。”他喊她的名字,视线灼灼凝着闻柒,久久,勾唇似笑,然后,冷嘲热讽,“你以为你是谁?凭何觉得本王要非你不可,世间那么多女子,大燕常湘王殿下挑谁不行。”

闻柒啊,不吃软不吃硬呢,只能束手无策,落荒而逃。

这孩子,茅塞顿开了?闻柒乐呵呵的:“嘿,早说嘛,瞧把我吓的,还以为你这孩子脑子一热犯了糊涂账呢,虽说咱以前处得不太友好,可怎么说革命友谊还是有的,这不是不忍眼睁睁瞧着你误入歧途嘛。”

总之,瞧着这小霸王一头扎进火坑,闻柒还是有些不忍的。瞧吧,她多有善心良心热心责任心公德心。那为得红颜夺天下的戏码太要命了,得扼杀在摇篮!

燕湘荀冷哼:“本王等着看,后宫这个吃人的地方你一个毫无依仗的遗孤怎么被生吞活剥了。”

听听,就是这个味!小霸王的feel。

闻柒笑得眼都眯了:“这倒霉孩子,还是这么恶毒。”笑嘻嘻的,换了一茬,突然问道,“湘荀皇儿啊,本宫遣送出宫那夜,你怎生没有去月牙峰与本宫挥泪告别啊,好不叫我伤心。”说着,还掬了一把泪。

听听,这胡天侃地的,真真假假没几句能当真的话。谁会知道,闻柒她动了多少心思,她攻的是心。

燕湘荀冷笑:“本王吃饱了撑了吗?”转念眸子一沉,他问,“闻柒,月牙峰上到底发生了什么?”那夜,她倒是安然无恙,只是苏太后死于非命了。

闻柒瞧着燕湘荀,眸子一闪一闪的,藏了千方百计似的,瞧不见神色,只是笑得晃人眼花,她提起嗓子,说得激昂亢奋:“那可真真是惊悚呢,三更半夜电闪雷鸣,忽然,一群贼人提刀杀来,道一句: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过此处,留下买路财。”语气一叹,抹了一把泪,“可怜本宫我两袖清风一贫如洗,如何来那买路财,那贼人提刀就要撕票。”语调又转亢奋激动,“说时迟那时快,一个白影从天而降,大喝一声:贼人,吃我一刀——”语调一落,她呼了一口气,“这才免我大祸临头。”眸子转悠着,瞟了瞟燕湘荀,“不知哪路英雄,做好事不留名,救了美人也不求以身相许。”最后重重叹了一口气,“诶,大恩不报,本宫良心难安啊。”

燕湘荀的脸,由青转白,最后全是愤慨:“哼,当了皇妃也不安分点。”恶狠狠地瞪着闻柒,“什么以身相许,可别丢本王大燕的脸。”

他在气什么?分明知道闻柒嘴里十句话,九句假的。只是,他担心那句以身相许是真的……

闻柒沉着个脸,怒斥:“湘荀皇儿,好好和长辈说话。”

这一嘴一个湘荀皇儿,燕湘荀原本憔悴的小脸纸白,生生红了又红,倒是俏生生的,张张嘴,无言以对,用鼻子重重哼了几句,掉头就走。

再不走,他会忍不住将这人儿捉了,丢去衍庆宫,然后撕了那一旨封妃。

闻柒大声在后面吆喝:“诶,这就走了?人走可以,贺礼留下啊。”

门口的脚步一顿,随即砸来一块玉佩,闻柒笑得花枝乱颤,接了玉佩。

待人走远了,闻柒掂着玉佩,若有所思:“月牙峰上不是他,那是……”

百般试探,她十句话里,确实没一句真的,只是,燕湘荀当了真话来听。

月牙峰上的白衣男子不是他,是……

她眯眼一笑,眼角拉得长长,全是欢喜:“好玉,宝贝啊宝贝。”掂了掂那玉佩,一看就知道是好货。

林小贱站得远远的,提醒了一句:“主子,这贺礼可不能收。”

“为什么不能收,瞧瞧这玉色,”闻柒两眼放光,“金光闪闪啊。”闻柒敢笃定,这玉佩,绝对比姬皇后那玉如意还值钱,她正欲揣进怀里——

林小贱道:“这是天家王爷的信物,成年封王之后皇上赏赐的,这可是要给未来常湘王妃的。”

未来常湘王妃……

闻柒小脸一耷拉,将玉佩从怀里扯出来,摇头懊恼:“这孩子,真死心眼。”将玉佩往案桌上一扔,很有节操得来了一句,“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主子,常湘王殿下还没走远,要不奴才这就给送回去?”

闻柒想了想,又多瞧了几眼,才道:“送去给姬国公府的秋冉县主。”

秋冉县主?林小贱嘴角拉了拉:“这恐怕不妥吧。”

虽说秋冉县主对常湘王殿下有意,只是常湘王可以一次都没拿正眼瞧过姬秋冉。

闻柒正气泠然:“有什么不妥,能成一段姻缘固然是积德,退一步讲,就算不能成,姬皇后膝下无子,与常湘王多来往来往也是一桩美事啊,再退一步讲,老东西会相信这玉佩都送了,还能老死不相往来?急死他丫的。”她拂捂着心坎,一脸幽怨,“最近那噬心母蛊食欲不振,老东西都没吐几口血,真叫人心塞。”

什么一段姻缘,什么一桩美事,离间凌国公与炎帝才是王道。

闻柒呢,就瞧不得皇帝好。

天将黑,华乾殿外摇晃了几盏灯,正是冷风瑟瑟时。

“这大燕防守何时如此不堪一击,后宫重地居然让闲杂人等擅进。”燕湘荀沉声喝道,“你们该当何罪?”

华乾殿外,一干守卫伏地,头冒冷汗:“尔等、尔等……”

“退下。”

冷冷清清的两字,烛火下方,秦宓倚门而立,一身艳丽的绯色,竟被他穿出了这般贵气风华,三分疏离,映进了明火的眸子竟七分冷漠,那般睥睨傲然,一身气度与生俱来。

臣服,出于本能。御林军守卫退下。

骤然,拔剑:“铿!”

一声破天刺响,一把剑刺入殿门,横在了御林军的退路之上。燕湘荀道:“目无尊主,灭大燕国威,鼠目无珠不认其主、不遵其责。”薄唇一抿,僵冷,字字杀伐,“该罚!”

大燕国土,一国御林亲军,竟任他国质子差使,桀骜骄傲如燕湘荀如何能忍,何况,这里是华乾殿,里头住的是闻柒……

守卫扑通几声,全部跪下了:“尔等失责,殿下恕罪。”

燕湘荀拔了剑,冷冷而视,生死便在他一念。

“何必留下性命。”秦宓缓缓抬眸,烛火寒了眸色,美得几分诡异,冷冷淡淡的嗓音,“下次,可要脏了爷的手。”

一干守卫军背脊冷汗淋漓,若有下次,不拦,常湘王不留,拦,秦六爷不留。

左右不过一个死……

燕湘荀不过冷冷一笑:“若拦不住不轨之人,本王自然不会再留。”眸子逼视,他道,“后妃寝殿,秦王自重。”

秦宓神色懒懒,敛着眸:“大燕后妃爷无此闲心,闻柒,”眸子缓缓睥睨,融了冬夜里烛火的寒光,“是爷的女人。”

那些传闻,竟非空穴来风,燕湘荀竟有些心惊心慌,嗓音有些僵冷,却是字字铮铮灼人:“讳乱宫闱,闻柒可担不起。”

语气里,全是警告,全是防备,北沧秦宓,太深不可测。

秦宓依旧眸眼不染颜色,一团晕不开的墨黑:“她若愿意,爷担着。”不温不火,只是字字彻骨。

燕湘荀大喝:“秦宓!”

他冷冷抬眸:“莫要谋她,爷不容许。”

这个男子与闻柒一般,竟能一眼读破那些千方百计掩藏的不为人知。

“她若愿意,本王担着。”燕湘荀半分不退,持剑而立,剑尖竟转了方向。

那艳丽的绯色袖摆下,秦宓指尖染了淡淡光晕。

若出手,一方不退,非死即伤。

正是剑拔弩张时,突然,一个清凌凌的声音传来,九曲十八弯一般娇滴滴:“小宓宓~”

秦宓嘴角若有若无地抽了一下,燕湘荀握着剑的手僵了,只见闻柒裹了一件厚厚的披风,戴着兜帽,全身上下就露出一张小小的脸蛋,一双眸子尤其铮亮,似乎极是怕冷,抱着身子哆嗦着跑过来。

闻柒一把缠上秦宓的胳膊:“吃过饭了木?”掸了掸秦宓肩头,又拂了拂他衣角,声音能掐出水来,“外头冷不?”一把推搡着秦宓,作娇羞状,“讨厌,怎么才来,让人家好等。”

秦宓脸色稍霁,只是眼里依旧难融冷意。

这般矫揉造作,是闻柒,这般含羞带切,也是她。燕湘荀咬牙,从嗓子眼里磨出两个字:“闻、柒。”

真真假假,几分真几分假燕湘荀忘了计较,只是,觉得膈应地想撕了这挠人的家伙。

闻柒这才转过眼来,哪还有半分娇俏,全是痞气:“哟,还没走呢,一起用膳?”说着,不待燕湘荀开口,一把握住秦宓的手指,摸了摸手背,“哎呀,我家爷的手可真白嫩。”

秦宓眸子一瞬冷了,烛火难融,映着的全是闻柒的模样,她依旧笑盈盈地,把玩着秦宓那只‘白嫩’的手,摸了摸,又揉了揉。

这一幕,直接扎进了燕湘荀的眼底,然后炸到心坎。

她怎么能这么、这么……

“不知羞耻!”

留下四个字,燕湘荀提剑便走了,一身煞气久久不散。

待到人走远,秦宓反手一紧,扣住了闻柒的手腕,嗓音极冷:“你护着他。”若是她不握着他的手,那一招,必定打向了燕湘荀。

她护着他……这个念头,竟让他胆战心惊。秦宓想,这世间若有旁的男子得闻柒一分眷顾,他断是要毁天灭地。

她倒好,笑得欢快:“不然呢?”眸子转了转,“看你们争风吃醋大打出手?嗯,我再来一出红杏出墙桃花泛滥,然后流言蜚语不堪入耳,最后大概就是——”顿了顿,思忖着,那俏生生的菱唇字字都勾出了戏谑,“一国皇妃讳乱宫闱,红颜祸水人人诛之。”

这家伙,字字夹枪带棍,却字字一语中的。她太聪明,聪明的过于精明,丝毫不会乱了阵脚。

只是秦宓,遇着闻柒的事,便方寸大乱,他沉了沉眸子,有些闷闷不乐:“你若不喜欢,”蹙着眉,几分不甘愿,更多无奈,“爷来暗的便是。”

瞧瞧,这觉悟!总归宓爷是尝尽了嫉妒那般滋味。

酸滴哟!

------题外话------

琐事多,总掐不准更新时间,求谅解哈。哦,那叶家姐妹花前面出现过,记得不,宓爷第一次宿在华乾殿时送过来的。还有那收了燕无吝那一段,闻柒跳莲花池,就是第四十一章跳水那次,前后都有照应,妞们看仔细些哈。么么哒,爱你们,多冒冒泡,一个人战斗好没意思啊

☆、第十七章:坑爷呢!

“爷来暗的便是。”

瞧瞧,这觉悟!总归宓爷是尝尽了嫉妒那般滋味。酸滴哟!

闻柒不恼,笑得很灿烂:“暗度陈仓啊……”她频频点头,“好法子,下次本宫也试试。”

暗度陈仓,与谁?

这坏坏的模样,让秦宓心一紧,冷着脸:“不准!”

闻柒耸耸肩,意思很明确:你看着办。

“闻柒。”

秦宓无力地喊她,不过须臾,他便示软了,拉着闻柒的手,蹭了蹭她的手背。

闻柒傻眼了,这厮不是被掉包了吧?越来越像……嗯,索欢的猫。她感叹了一下,拍拍秦宓的手背:“乖,吃饭去。”

秦宓揽着她的腰,没说话,眉宇一直蹙着。

这才刚进来,晚膳还没摆上,闻柒窝在软榻里玩算盘,秦宓坐过去,直接将人捞进怀里,咬着闻柒的耳垂,嗓音沉闷:“你护着他。”

靠,绕了一圈,又回到这茬了。

闻柒怒了,瞪过去:“老娘这是帮理不帮亲。”难不成真由着两国王爷大打出手,说轻了那是争风吃醋,说重了那就是两国纠纷。

“闻柒。”

一眼,他柔了眸间冷峻。

闻柒一愣,这厮变脸好快啊。

秦宓抱着怔怔的闻柒,放在怀里,亲了亲她的脸:“爷喜欢这话。”又亲了亲她的眸子,温柔得腻人,“你再说说。”

说说?啥?帮理不帮亲?

靠,闻柒很想骂一句坑爹啊,秦宓这厮越来越矫情了。她坐直了身子,仰着头对着秦宓眨巴眨巴眼:“爷真喜欢?”

秦宓俯身,亲吻他的眸子,她笑眯眯的,一动不动,只是挑着眉,眸中清光徐徐:“爷,我们玩个花样吧。”

这般神色,灵气得紧,似极了那怀揣了满腹心思的猫儿,秦宓爱极了她如此模样,轻笑出声:“你又要闹爷了。”

闻柒勾着手指:“敢吗?”

敢吗?他想,他是不敢的,花样百出如何,只是闻柒,怕是会让他血本无归。

秦宓揽她入怀:“千方百计也好,爷随你。”

如何是好,风月里,纵使血本无归,总归还是要束手就擒的。

一盏茶的功夫一晃,不过申时,适才打起宫灯,寝殿便摇起了烛火。隔着屏风,只见帐暖流苏的一角摇曳而出。

屏风这头,一双两双……那眸子,如狼似虎,恨不得扎进屏风,只是敢吗?不敢!屏风后面,暖帐里头,可是宓爷,当然,还有闻主子。

夜深人静,芙蓉帐暖,可是要宽衣解带?

嗯,诚然如此。

齐三虎眸一盯,戳向屏风:“几件了?”

屏风两侧,叶家姐妹一人道一句。

“闻主子两件。”

“爷两件。”

两件啊……齐三偷瞄了一眼,嗯,才脱到了外裳,还早。转眸问梁六:“六子,你觉得爷会赢吗?”

梁六想了想,很委婉,很深沉:“我觉得闻主子不会输。”

林小贱顺口接一句:“那是当然!”趴在地上,扒着屏风下面,纱幔层层,若隐若现……林小贱热血沸腾了。

齐三就纳闷:“咱爷是男子,就算是脱光了……咳咳咳,”压低声音,生怕给里头爷听了去,掩着嘴,“女儿家的衣服自然是不能那啥,虽说夜半无人,衣衫不整那也不成体统。”

梁六笃定:“闻主子敢。”梁六更笃定,“是爷不敢。”

齐三耸肩:“爷一个大男人有什么不——”

“爷不敢让闻主子被人瞧了去。”梁六一针见血,“闻主子坑咱爷呢。”

谁坑谁?来来来,咱来评评理。

事情是这样的,闻主子与宓爷闲来无事玩玩花样也是情趣不是?只是这玩得可大了,门一关,帐子一放,两人比脱衣服,谁脱得多谁就胜,少一件输一句真心话,不过,闻主子也说了,有种啊?有种来大冒险啊,老娘让爷你裸奔,爷你也得干,爷当时脸有点绿,哦,闻主子还定了一条规则,甭管谁输谁赢,最后脱得差不多了,要出去溜一圈,本来是溜燕宫的,爷脸绿得跟什么似的,闻主子大手一挥:院子里溜溜总行吧。

话说,爷敢让闻主子去院子遛吗?敢让闻主子脱得遮不住光景了去院子里遛吗?

这么一想,齐三觉得梁六说得在理,摆明了坑爷。

齐三问:“那你觉得咱爷会扔几件?”

梁六左思右想:“三件。”

趴在地上偷窥的林小贱来上一句:“我觉得我家主子会脱光。”

听听,多在理啊!

屏风左侧,里头扔出一件,叶九接了,道:“闻主子三件。”

随即,右侧叶十道:“爷三件。”

齐三瞪大了眼,三件了三件了,还脱不脱?脱不脱?哎呀妈啊,好生血脉喷张哟,脱啊脱啊,爷你倒是脱啊——

一件衣服扔出芙蓉帐,乍一看,是女子的襦裙。

“闻主子四件。”叶九看看手里,挽纱,束腰,外裳,襦裙,若是再脱,便是贴身衣物了。

爷该急了。

流苏暖帐里,秦宓看着侧躺里侧的女子,勾着一缕头发,衣衫滑落,未遮肩头,一片光裸的白皙,隐约可见亵衣红色的锦带,她笑吟吟:“到你了。”

秦宓微微垂眸,敛了眸间艳丽的胭脂色,耳垂,竟也微微泛红。

闻柒翻了个身,蹭到秦宓腿边,仰头寻着秦宓的眸子看,贼溜溜地看他:“怎么?不脱了?”

秦宓抬眸,似满月的光华,灼灼夭夭,暗红得一塌糊涂。

果然,血本无归……

一双瓷白的小手,勾着腰间锦带,闻柒迎着秦宓灼灼眸子:“要认输吗?”

手指一勾,挑了锦带,衣衫滑落,她指尖轻捻,扔出了锦帐。

帐外,叶九道:“闻主子五件。”

古玉铜尊里,烛火轻摇,微微浅光漏进纱幔,映着女子肤白似雪,只余贴身的小衣,大红似火的颜色,相衬得竟是妖娆,倾身侧躺,眨了眨一只眼:“爷还要继续吗?”

许是那红色的衣,映红了秦宓的眸,素白里衣半敞,便是里头的肌理,也泛了淡淡绯色,如此勾人魂魄的撩人。

声音暗哑,他道:“闻柒,你怎生如此磨人。”竟叫他生出那般喧嚣的念头。

磨人?

不,不止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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