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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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官员惊呼了一声:“是皇贵妃娘娘!”

闻柒缓缓走来,宫装的裙摆及地三分,走至铺了金丝蜀绣的高阶上,她拂袖转身,眸子微微一睨:“见了本宫,各位大人何以不跪?”

清清幽幽的嗓音,响彻大殿,字字掷地有声。

这闻氏胤荣,果然好气度。

文武两班大臣几乎出于本能,俯首叩拜:“臣等参见皇贵妃娘娘。”

闻柒微微浅笑,并未让其起身,只是眸子缓缓扫过大殿,微微冷肃。

片刻的沉寂,文官列位二品之人出列:“皇贵妃娘娘为何在此?”

户部侍郎陈斯平,哦,是姬国公的走狗。闻柒不紧不慢地反问:“听陈大人言外之意是本宫不能在此,那么陈大人,本宫为何不能在此?”

陈斯平不卑不亢,字字沉练:“金銮圣地,后妃不得干政,不得擅自入殿。”

“依陈大人此言,那皇后娘娘也断是不能踏进这圣地一步?”眸子缓缓流转,潋滟清光落在姬老国公身上,“本宫怎听说,这几日,可是皇后在监国。”

“皇后娘娘怎能同日而语。”陈斯平正气凛然,甚是刚正不阿的语气,“太子被废,储君之位空缺,圣上身体欠安,特令臣等几位摄政大臣辅助皇后监国。皇后娘娘德才兼备是一宫之主,姬国公又是摄政大臣之首,以令天下也是名正言顺。”陈斯平语气笃定,言辞越发咄咄逼人,“自然皇后娘娘是监国的不二人选。”

闻柒敛了敛眸子,点点头:“嗯,有礼,除了一句。”她似乎轻笑着,语调拖长,尾音微微上提,“德才兼备?”

好漫不经心的语气,恰似胸有成竹。陈斯平微微愣神了片刻,才恢复常色:“自然如此。”

闻柒嘴角一扬,没了半分笑意:“那本宫就让你们看看,什么叫德才兼备。”她甩袖,捧出明黄的圣旨,高声道,“圣上有旨。”

姬国公眸子一沉,与苏国公对视了一眼,俯首接旨。

“皇后姬氏,意图谋害皇家子嗣,此等狭隘,枉为皇后之尊,朕念姬国公府护国有功,天沐恩泽皇嗣无恙,特赦皇后,禁未央宫三省其身以此为戒,另皇后德才不具,难以堪当大任,朕特令闻氏胤荣皇贵妃监国,摄政大臣辅之,钦此!”

一旨落,惊四座,久久寂静无声,众人心惊,心慌,皆是措手不及,唯有高台上的女子晃了晃手里的圣旨,懒懒抱着双手,笑问:“陈大人,现在本宫再问你一次。”语气只是微微一沉,“你还觉得皇后德才兼备吗?你还觉得本宫入这金銮大殿名不正言不顺吗?”字字沉缓,带着不容置疑的威慑。

陈斯平哑口无言,竟是满头大汗,他缓缓低下头,退回原位,别说他,便是姬老国公岂能反驳。

“自明日起,本宫监国。”她缓缓开口,眸子轻嗪了一抹张扬,“各位大人,可有异议?”

一身明黄,高站金銮殿,这女子一身气度竟叫人臣服,谁敢有异议?

“臣等谨遵圣意。”

闻柒抬手,只道:“退朝!”

她拂袖转身,一袭明黄,直直灼进人眼,辰光打下,女子满身风华。闻氏胤荣,当真有女主之度。

退朝后,姬老国公拂袖而去,苏国公亦是脸色铁沉,满朝文武心思各异,出了金銮殿也久不能平息。

“以后我等还需对这还未及笄的黄毛女子马首是瞻。”正二品文官叹了一声,“诶,枉当了大半辈子的官了。”

次一品武官面色沉凝:“宠贯六宫便也罢了,这闻氏怎能监国?”

正二品武官附和:“是啊,皇上怎能允了?”

“谁知道是用了什么手段,依我看——”正二品一抬头,便看见殿外狮子后的身影,连忙垂首问,“左相大人意下如何?”看左相大人一脸茫然,似乎没醒酒的样子。

千禅月打了个酒嗝,道:“甚好。”

诶,左相大人上朝了?二品大人茫然了,他怎么没看到?

左相大人伸了个懒腰,又道:“香满楼的杏子酿几位大人可尝过?”

几位大人愣住,都傻了。

“甚好,甚好。”左相大人一边点头一边离去,步子踉踉跄跄,三步一歪。

二品大人了然:“这左相大人怕是又醉了。”

众大人摇头叹气,诶!左相大人就没怎么醒过,可惜了那一身治国安邦的才能。

这会儿,瑶华宫的主子昏睡了一夜,刚醒,就闹上了。

苏庄妃脸色白得像纸,坐在榻上,将手头能丢的东西全数砸出,她撕扯着嗓子大喊:“不,不是她!”纸白的脸,满眼的血丝,面目狰狞,她歇斯底里,“不是皇后!”

“娘娘。”

“娘娘小心身子!”

床榻两边跪满了女官宫女,各个面露慌张,战战兢兢的,生怕再有个闪失。

苏庄妃置若罔闻,狠狠砸出枕头:“是她,是闻柒!”她喊得声嘶力竭,满脸的愤恨,她怎么能甘心,分明天衣无缝,却让闻柒反将一军。

掌事女官小心翼翼地上前:“娘娘,太医吩咐,您的身子还虚弱,不可大动。”

苏庄妃胡乱地挥手,完全失了理智:“滚,都滚出去!”

“都退下。”

忽然传来男子的声音,苏庄妃出奇地安静了,睁着眼,泪光楚楚地看着男子,她哽咽着:“推我下水的不是皇后,是闻柒。”满眼的不甘与怨愤,“是她亲手将我推进了莲池。”

男子上前,将她抱在怀里,拍着苏庄妃的肩,嗓音冷沉:“这个仇,早晚要报。”

这次,苏庄妃血本无归了,姬皇后亦是一败涂地。

未央宫中,姬皇后满脸的憔悴,眼睑下全是青黛:“父亲,不是我。”整整一夜,她被关在大理司审查,然,她半点记忆也没有,恍恍惚惚失魂落魄地像做了一场梦,梦醒,大错已铸成。

姬老国公沉吟了须臾:“既不是你,皇后为何会亲口承认?”

姬皇后怔愣了一下,眸子依旧慌张:“是闻柒,我亲眼是她将苏庄妃推下莲池的,她会、会”皇后白了脸色,缓缓呢喃,“会蛊惑人心。”

姬老国公轻喝:“荒唐!”

是啊,荒唐。她与苏庄妃步步谨慎,非但没有将闻柒拉下水,还落得自身不保。

姬皇后苦笑:“父亲大人,除此之外女儿无从解释。”怎么解释,除了看了闻柒一眼,她什么都来不及做就进了大理司的侯审堂,便是那所谓的招供,她都不知所云。

“这事先这样压下,皇上没有痛下狠手,想必对我们姬家还有三分忌惮,这段时间你就好好养着,莫要招惹闻氏。”姬老国公眸光灼亮,精明锐利,“总归我们还有最后一张王牌,你切记要留到最后”

姬皇后这才平心静气:“女儿明白,让父亲大人操心了,父亲,女儿还有一事不明。”微微思忖,姬皇后仍是困顿,“即便女儿不能监国,大燕皇室有那么多位王爷,便是辅佐一位傀儡也胜过闻柒当政,为何皇上选了闻柒。”

姬老国公鹰眸冷冷一沉:“恐怕连皇上也做不了主。”

嗯,确实如此呢,且说说昨夜酉时,姬皇后刚宣去大理司,苏庄妃宫里也是一团乱之时,闻柒可没闲着。

“你来做什么?”

炎帝大概每每见了闻柒就胆战心惊吧,本就毫无血色的脸,这会儿死人般。

闻柒懒懒地迈着步子:“今个儿本宫心情好,给噬心蛊赏了些吃食,特地来看看你死了没。”想了想,微微一笑,靠着床榻睥睨形如枯槁的帝君,“哦,顺道来向皇上借样东西。”

炎帝气息薄弱,却重重冷哼:“这大燕都在你掌控,你还缺什么?”

闻柒眨眨眸子,说得心平气和:“缺皇上仅剩的那个东西。”

炎帝惊慌失措。

闻柒只道:“传国玉玺。”唇角,牵起一抹娟狂,却又邪肆,“放心,本宫不会现在就替你写下传位诏书的。”

之后,圣旨下,闻氏胤荣监国,加之皇后之罪,满朝安能有异议?闻柒啊,更喜欢光明正大地强取豪夺,这大燕,她要堂堂正正地做主。

------题外话------

秦宓去了北沧,我就卡文了,这是要把他调回来的节奏吗?

☆、第三十三章

之后,圣旨下,闻氏胤荣监国,加之皇后之罪,满朝安能有异议?闻柒啊,更喜欢光明正大地强取豪夺,这大燕,她要堂堂正正地做主。

未时,皇贵妃身子抱恙,宣太医院首梁隋浦进殿诊治。

隔着珠帘,隐隐可见女子慵懒半躺着,偶尔踢着脚边珠帘玩儿,发出叮咚清响。这便是大燕的掌权之人闻氏胤荣,梁隋浦只觉得莫名地胆战心惊,小心道:“娘娘,请让微臣替您号脉。”

“不急。”里面女子未有动作,依旧懒散地侧躺着。

声音不疾不徐,清扬婉转,好似只是寻常女子般柔和。

怎么会是寻常女子呢,大燕谁不知道,这位当政不过一天,已经斩杀了好几个一品大臣,便是摄政大臣也不敢有半句异议。今日宣见,怕不只是就诊这么简单。

梁隋浦伏身:“请娘娘明示。”额头开始冒汗,简直如跪针毡。

却见女子素手撩开珠帘,笑言:“那么紧张作甚,本宫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

抬头便见闻柒半躺软榻,撑着脑袋,一身简易的襦裙,长发随意散着,正嗪着三分审视、七分笑意。梁隋浦腿一软,双膝跪地,深知这位主子可比洪水猛兽可怕多了,安能不紧张?

瞧瞧把人一吓的!闻柒笑得愈发和蔼可亲,好似邻家姑娘一般无害纯真:“别紧张,本宫只是日子闷,特意找梁大人来说说话,谈谈心。”

说说话?谈谈心?一国摄政的后妃找太医院首说话谈心,还有比这更惊悚的吗?

梁隋浦头上的汗豆大一颗:“微臣愚钝。”实在看不透这位主子磨刀霍霍往何处下刀。

闻柒轻声笑了笑,打趣似的:“怎会,梁大人可是聪明人。”聪明的梁大人一头汗水和雾水,闻柒还是像玩笑,“不够聪明怎能成为苏庄妃的御用太医,又怎能由当初一个抓药的小童变作今日的太医院首。”

这都知道,有备而来啊。梁隋浦暗自抹了一把汗。

说到此处,闻柒点到为止,叹了口气:“诶,扯远了。”上了一壶茶,闻柒自顾品着,开始说话谈心解解闷,“梁大人听说了没,前几日燕都好几户人家丢了女儿呢,哦,本宫还听说啊,先帝有位太妃,睡着睡着就滑了胎,据说那太妃当初和苏太后那可是势均力敌,这大千世界还真是无奇不有啊。”

天南地北的一番不着调的话,唠家常一般的语气,梁隋浦听了,身子一软,直接趴在了地上,再也起不来了,再听得那嗓音,梁隋浦只觉得毛骨悚然:“梁大人你说是不是?”

毋庸置疑,这位主子知道燕都消失的女子是遭了梁府公子的毒手,也定知道那先帝太妃滑胎之后,当初太医院的药童当上了二品太医。

梁隋浦叩首,高声道:“娘娘英明聪慧,微臣甘为娘娘肝胆涂地。”

闻柒摆摆手,一脸善意:“什么肝胆涂地,本宫不过是有些疑难杂症想要请教梁大人。”

宫里的疑难杂症,哪一件都是惊天秘辛,哪一件不是人命关天。

梁隋浦淌着汗:“臣知无不言。”

闻柒眸子一抬:“和本宫说说苏庄妃的肚子。”

送走了梁隋浦,闻柒翘了个二郎腿在软榻上闲得无聊踢帘子玩,眸子滴溜溜转,窝了半盏茶的功夫,林小贱从外头回来了。

“主子,查出来了。”

闻柒眯着眼,懒洋洋地哼哼:“嗯。”这神色,胸有成竹。

“如主子所料,此人进宫前是九章王府的侍卫,因为身形、声音与九章王爷极似,入宫前一直是九章王的近身影卫。”

九章王的影子?闻柒托腮沉思了片刻,了然:“哦,狸猫换太子啊。”

什么狸猫什么太子,林小贱不懂:“主子的意思是?”

“燕怀那老东西一个半月前下半身不遂了,哪来的能耐让苏庄妃怀上一个月大的龙种,便是九章王,”闻柒贼贼地笑,很露骨地幸灾乐祸“也是雄风难振,心有余而力不足。”

哦,难怪苏庄妃谎称三个月的身孕,原来是野狸猫啊,不过……林小贱寻思:“不是皇帝的,也不是九章王的,那是——”

这么一想,然后林小贱惊呆了。

闻柒淡定地躺在软榻里,拨着珠帘玩:“倒便宜那个侍卫莽夫了,苏南蓉可是难得的美人呢,诶!可怜苏南蓉连孩子的爹都认错了,还满心满眼都是她的情哥哥。”她咋舌,一脸惋惜,“啧啧啧,人艰不拆。”

人艰不拆?还不是逃不过某人火眼金睛,这绿帽子一个一个的也不眼花,林小贱很是五体投地:“主子怎就怀疑到那侍卫的头上?”

闻柒伸了个懒腰,惺忪的语气:“本宫觉得他把苏南蓉从莲池里抱起来的姿势太自然了,有那么一股子味道。”

什么味道?林小贱睁着求知若渴的小眼睛。

闻柒点头:“奸情的味道。”

擦,这样也行?鼻子要不要这么灵?眼睛泡了孔雀胆啊,这么毒。林小贱深深醉了。

“主子,爷的信笺。”

梁六手还没伸过去,闻柒一个鲤鱼打挺就抢过去,一边拆信一边眯眼笑,那是满怀欣喜:“哎呀,我家宓爷都会鸿雁传情了。”

梁六等人嘴角抽了抽。

信一拆开,闻柒阳光明媚的小脸立马阴转多云,耷拉着提不起劲儿,盯着信纸哀怨:“爷,你也多赏小的几个字啊。”往软榻里一躺,重重叹气,“诶!”

叹完气,闻柒将信折好,揣进怀里,又拍了拍胸口才钻进软被里,闷闷地冒出两个字:“甚念。”

确实,爷赏的字有点少,可是……嘿嘿,爷还是挺露骨的。

林小贱笑着,揶揄:“主子,可要回信?”

闻柒从软榻里钻出来,歪着脑袋想了想,抬抬手指支使林小贱:“将本宫床底下第三个箱子里的黄皮孤本送去北沧。”

第三个箱子?呵,床底下藏的可都是宝贝啊

林小贱欢欢喜喜地去翻箱倒柜,片刻一脸面红耳赤地出来,手里还颤抖地捧着那本黄皮的孤本……这孤本上硕大的几个字很扎眼:独守军营的男人。

这是哪来的孤本啊,好重口味啊,梁六他们一头雾水,林小贱可是无所不知的啊。好吧,宫里的太监,尤其是没净身干净的,谁不知道有本以慰寂寞空虚的孤本,叫独守军营的男人。那尺度,那法子,那邪恶……林小贱手抖得更厉害了:“主子,这不太好吧?”

闻柒很不以为意:“怎么不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老祖宗留下来的真理。”

二十一世纪的老祖宗肯定哭了,林小贱手剧烈地一抖,那孤本落在了地上,忽然来了一阵邪风,吹开了一页,黄皮打开,跃然纸上的是一个男人,侧躺着,穿着整齐,只是那手顺着裤子……边上配了七个字,第一式孤掌难眠。

梁六眼睛一红,血丝都出来了。

闻柒上前,拍拍梁六的肩,很慷慨大方:“别眼红,下次本宫借你看。”

梁六眼更红了,恨不得戳穿那孤本,不然,他可能就要被爷戳穿了。

这是宓爷回北沧的第三天,大燕送去了一本孤本,梁六还附了一句话:此物,乃主子床下第三个箱子所藏。

*****

隔天一早,闻大爷就神色怏怏,提不起精神,春日里的太阳好,闻大爷搬了把软椅在院子里的树下,一大早的,昏昏欲睡。林小贱差人送来一盘又一盘吃食,摆了几张案桌。

“主子,该用膳了。”

闻柒继续窝着,头都不抬,连连摆手:“不吃了不吃了,端下去。”

往日天塌下来也没见过这大爷亏待自己的肚子。嗯,不寻常。林小贱试探地问了一句:“可是膳食不合口?”

闻柒有气无力:“嗯。”挥手,“通通换了。”

这都没看一眼呢,可怜御膳房里那几个厨子了。

冷不丁地,闻柒又问了句,语气冷嗖嗖的:“今个儿几号了?”

显然,主子心情不舒坦,林小贱小心:“回主子,八号。”

闻柒猛地坐起来,扯开嗓子就喊:“怎么回事,昨天是七号,今天怎么还止八号。”一脚踢翻了还没来得及撤下的膳食,她大骂,“混帐!”

林小贱无语凝噎了,昨个儿七号,今儿个不应该是八号吗?诶,没法伺候了。

这是宓爷回北沧的第四天,来了一封信,爷赏的字还是很少,大概还是那两个,闻柒回了一根鸡毛掸子过去,梁六照常附了一句话:主子气火旺盛。

*****

再隔一日,闻大爷都恹了,连软榻都懒得搬,干脆坐在院子里那棵树上,望着殿外的方向,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这盼星星盼月亮的,盼着爷。叶九问了,主子怎就不带几句话去北沧,画个画儿也好。闻主子就说了,本宫要放长钱钓大鱼。

无疑,宓爷就是那条大鱼。

快午时时分,闻柒靠在树上恹恹欲睡,哼哼了一句:“去差梁隋浦过来。”

林小贱问:“主子可是对苏庄妃的肚子还有什么疑问?”

闻柒赏了个白眼:“她的肚子算个毛,没看出来吗?本宫病了。”

还真没看出来!今个儿早上她还在大殿上言辞激烈地将几位一品大臣骂得狗血淋头,下朝时,还一脚踢翻了凤銮顺带砍了一个贪官的脑袋,生龙活虎着呢。

林小贱没胆子,就问:“主子哪不适,可是害了风寒?”

闻柒摇摇头,郁闷极了,半天幽幽地扔出五个字:“害了相思病。”

林小贱在风中抽抽了。

尔后,也去请了梁隋浦,梁隋浦是胆破了也不敢在闻柒身上扎针,就开了几贴药,闻柒喝了一口,嫌苦,一脚就踢翻了,总归,闹腾了一天,长乐殿一干人都快要口吐白沫了,这天才总算黑下去了。

“主子,该就寝了。”

闻柒掀掀眼皮,看了一眼外头:“如花,怎么还没天亮啊。”

叶九凌乱了半天:“主子,才刚过了酉时。”

这一天,确实太长了。

闻柒吆喝:“去,派几个侍卫出去打更。”

叶九囧了,这事,昨晚主子也干了,整个燕宫的人一晚上都感觉不好了。

这是宓爷回北沧的第五天,依旧是一封信,一句‘甚念’。闻柒也依旧没回一句半句,不过今个儿画了幅画过去,画上是这样的:一个长头发的圈圈压着一个没头发的圈圈,长头发的圈圈拉了一把类似弓箭的东西,前方一根类似箭矢的玩意,插在了一只花上,花败,花上一直蜜蜂流了好多好多红色的液体……梁六瞧了半天,附了一句话:病了。

*****

来来回回折腾到了第十天,一干人,心力憔悴,闻大爷眼下黑了一圈,梁隋浦说,这病没得治。连林小贱都分外想念六爷了。

今儿个,闻大爷干脆窝在榻上不起来。

叶十端了盆水进去:“主子,辰时了。”

闻柒揉揉惺忪的眼:“怎么还没天黑啊。”

这几天,闻大爷晚上盼天亮,白天盼天黑,叶十已经见怪不怪了:“主子,到时辰早朝了。”

闻柒揉揉眉心:“本宫有些倦了。”

除了晚上,您哪个时辰不卷?

金銮殿上,百官正说得热火朝天口水四溅,忽然,一声轻微的梦呓,大殿之下,顿时静了。

众人抬头望去,斗胆睁大了眼隔着珠帘细细地瞧,隐隐约约见一个身影正四仰八叉地躺在凤椅上,一只素白的手垂下来,随着梦呓轻微地上下。

“诶,怎么回事啊?”

“皇贵妃娘娘怎么就……诶,太不像话了!”

“成什么体统!”

“……”

大殿之下,立马哄闹了,一个一个吹胡子瞪眼的,脸色好不难看,却念着某人淫威敢怒不敢言,林小贱见状,立马掀了珠帘进去,里头凤銮上,闻柒睡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娘娘。”

“娘娘!”

林小贱轻声唤了两句,闻柒颤了颤睫毛,咕哝了一句,翻个身继续睡,林小贱只得上前摇晃她:“娘娘,娘娘。”

闻柒一个起身,一脚踢过去:“大晚上的吵什么吵,还让不让本宫安榻了?!”

大晚上?睡糊涂了吧。林小贱揉揉小腿,对着闻柒挤眉弄眼,小声地说:“娘娘,刘刺史有本启奏。”

闻柒揉揉眼,眨巴眨巴两下,满眼惺忪立刻消散了,眸子一转:“刘刺史可是为了西北边疆之事?”

就一个晃眼的功夫,怎么就料事如神了?林小贱确定,刚才,某人睡死了,显然,刘刺史也惊愣了,半天才接上话:“正是此事。”

闻柒轻叹了一声:“本宫也是为了此事几番忧思,茶饭不思寝食难安,昨夜更是彻夜不眠,这才精神恍惚,方才也是心心念念着大燕西北边关的百姓而深深不能自拔。”

瞧这话说得,都不带思量的,顺溜呀!还有,还能更无耻点吗?

刘刺史面色有些僵,嘴角也是僵的:“娘娘为民忧思,是大燕之福。”刘刺史说得自个都脸红了,挂不住脸面,话锋随即就转了,一脸严肃,“自定侯叛乱处斩之后,西北边疆便无人驻守,西北边境的陈国、西域等小国便蠢蠢欲动,不过几月已发兵扰民了数次,西北大军整编藤林三县,边疆无卒抗敌,虽小国之势不足为俱,但若不灭一灭小国志气扬我大燕威风,怕是长久下来民心不齐,他日,恐是会成大患。”

这刘刺史倒是个人才,可惜了,给苏国公当了走狗。闻柒沉吟了半响,道:“刺史大人所言句句在理,这小国之威自然不能助长。”声音微微一提,“各位摄政大臣可有什么应对之策?”

大殿之下,百官面面相觑,眼神交换,姬老国公暗暗使了个眼色,随后,御前提刑官史大人出列:“老臣奏请藤林出兵抗敌,藤林与西北临近,正好近水可解燃眉之急。”

珠帘之后,人未言。

苏国公微微侧目,一品太尉颜大人随之出列:“臣也觉得史大人言之有理,藤林驻扎了二十万大军,大燕境内国泰民安,不需强兵镇守,可作抗敌之用。”

哟,这矛头一致对外啊!

闻柒坐得腰酸了,微微半躺,懒懒道:“两位大人言之有理,本宫也有此想法,不过,”

这语调一提,顿时大殿之下的各位大人们心也给提到了嗓子眼,闻氏要出招了。

语调依旧散漫,慢条斯理耐心极好,闻柒缓缓开口:“西北大军尚在整编,又缺乏良将率领,怕是到时一盘散沙,非但扬不了我大燕国威,反倒失了燕军骁勇善战之名可就得不偿失了,另行兵打仗粮草先行,藤林三县之县守贪赃枉法,藤林银库紧缺,这时候派兵镇守,百姓苦不堪言,将士更是不能休养生息。”

一番话,毫无漏洞,半分拿不到软处。

“这——”

“这——”

方才进言的几位大人支支吾吾,接不上话,闻氏每每出招,都让人毫无招架之地。

“那娘娘认为该当如何?”一贯不喜朝堂之争的凌国公开口。

闻柒不紧不慢地道:“本宫倒是有个领兵出征的人选。”微微顿了顿,眸子一抬,“本宫素闻九章王爷骁勇善战,麾下二十万精兵各个以一敌十,而且兵部刚给九章王府拨了二十万军用物资,这倒赶巧。”似乎轻笑了一声,言辞里却多了一分翻手的沉冷,“而且王爷麾下这二十万羽林军原是闻家镇守北漠的大军,对这北蛮夷行军打仗之法甚是熟悉,这倒齐了天时地利人和之说,本宫觉着九章王爷可是领兵出征的不二人选呢。”

一腔心思,太缜密,让人哑口无言。便是九章王也久久沉默,便只是眸光暗沉,越发灼热。好个天时地利人和,叫她占尽了上风。

这朝政,谁玩得过闻柒。大殿之下,一时鸦雀无声。

她淡淡轻问:“各位辅政大人意下如何?”

刘刺史俯首:“娘娘深思熟虑,臣望尘莫及。”

“本官也觉得娘娘言之有理。”以太傅大人为首的寒门纷纷朝拜,马首是瞻。

“九章王爷觉得如何?”隔着珠帘,一双邪肆的凤眸浅浅睥睨着。

九章王咬牙,字字沉沉:“臣定当不负众望。”这火坑,他不跳也得跳。

闻柒笑笑,道了一声退朝。

“这女人,太会玩政,姬国公大人,我等摄政大臣,”颜太尉看了一眼姬老国公,语气意味深长,“如同虚设。”

刘刺史冷哼:“怕是早晚一天闻氏要独揽大权。”

“这可怎生是好?怎能让这后妃专政?”

姬老国公一言不发,转身对才刚进殿之人道:“左相大人,府中酿了几坛陈年酒酿,不知道左相大人可有兴趣过府一叙?”

这朝堂之上,明争暗斗,左相千禅月独来独往,只是这酒……许是昨夜的酒还没醒,千禅月还有些迷糊,愣了好一会儿才问:“可是花酿?”

姬老国公笑着:“正是。”

千禅月敛了敛眸,似乎很纠结。显然,姬老国公有意结党营私,显然,左相大人很喜欢花酿。

这时,长乐殿的宫人上前:“相爷,皇贵妃娘娘差奴才邀您共用早膳。”

千禅月思忖了一下,转身随女官去了,霎时姬国公脸色一沉,便是以前炎帝相邀,左相也不曾如此爽快。

“花酿,”千禅月忽然顿住脚步,回头,“我会差人去取。”

这是认酒,不认人!拿人不手短啊。

“这,这人真真不识趣!”一干姬国公府的门生都恼红了脸,姬国公只是冷冷一笑,“闻氏可真能耐。”竟拿捏得了寒门一族,甚至连这位左相也唯命是从。

长乐殿的偏殿了,千禅月已经五杯酒下肚,还不见正主。

“相爷稍作等候,娘娘稍后便到。”

留下一句话,宫人便都退下,一桌子的膳食,千禅月筷子也没动一下,倒是前面的酒,他忍不住贪杯了,忽然——

“小月月~”

千禅月一杯酒全数喷出:“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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