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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摇华宫那位,是生得妖艳貌美,打从她入宫,凤观澜便一口一个小妖精,甚是不待见,此番被逼前来修好,自然是心不甘情不愿。

贴身侍女金陵苦口婆心地游说:“公主莫气,今时不同往日,如今殿下失势,国舅府又被削了权,皇后娘娘惹了圣上不悦,公主便忍着点,芊妃娘娘正当宠,若能交好,自然没坏处。”

凤观澜听完,很不淑女翻了个大白眼,十分嗤之以鼻:“不过是个小妖精,会点狐媚子手段,能耐了她!”

瞧这话说的,虽然都对,但口无遮拦的,这还在人家的地盘呢,多少得收敛着些,金陵赶紧拉住自己主子:“我的小祖宗,您小声点,若叫人听了去,传到了皇上耳朵里,指不定又要罚公主。”

“哼!”凤观澜不屑一顾,头一扭,正好瞧见侧院中一只出墙来的杏花枝丫,摇摇晃晃的,凤观澜定睛一看,“那什么声音?”

身边的小丫头胆小:“哪有什么声音,公主你别吓我。”

凤观澜停步顿足,捋了捋袖子:“让本公主去瞧瞧,是何方小贼。”说着,一把掀起繁杂的裙摆。

金陵哪里拉的住,只得寻了个借口将领路的嬷嬷支开,却见自家公主已经飞身上了杏花树,落在那枝丫上,晃荡了几下,还没站稳,突然——

菁华猛地一用功,把杏花树连根拔起。

只听见一声惊叫:“啊——”

然后,高枝上,一个不知名的黑色物体直直坠下来,菁华下意识便伸手去接,又一手扛着刚拔起来的树,重重砸来的不明物让他重心不稳,踉跄了好几步,这才借着远处灯火瞧那庞然大物,竟是——一个人。

四目相对,大眼瞪小眼,伸手不见五指,都瞧不清彼此模样,好一番你来我往的对峙。

凤观澜一把勒住菁华的脖子,扯开嗓门大喊:“有人偷树了!”

菁华愣住。

她乘胜追击,继续吆喝:“来人,抓偷树贼,抓偷树贼!”

偷树贼?菁华不予苟同,十分想捂住她的嘴,可是他一只手里是硬邦邦的树,另一只手里是软绵绵的她,他没有空余的手去堵她这张叫人烦躁的小嘴,思忖了许久,对准那张张合合的嘴,一口咬下去,然后立竿见影,世界都安静了。

凤观澜傻了,彻底傻了,张着嘴,唇上痒痒的,滚烫滚烫的,摩擦着,男人的嗓音从唇角溢出。“别叫。”

两个字,真特么不慌不忙,不骄不躁。

凤观澜张嘴,用力咬回去一口,对方吃痛,一个松懈便让凤观澜挣脱了桎梏,一巴掌扇过去:“淫贼!”然后大喊,“来人啊,抓淫贼!”

淫贼?菁华活了几十年也没被这么骂过,更没挨过巴掌,在北赢他好歹是修了几十年的大妖,哪个敢对他这般造次,走过去,一个手刀直接将人敲晕了,然后只见他一手扛人,一手扛树,纵身一跃,飞檐走壁,杏花落下一路花瓣,还有女子淡色的裙摆,交缠着雪花,纷纷扬扬,那场面,相当之壮观。

夜半,宫中御林军出动,缉拿刺客,据公主的婢女说,是个偷了树掳了人胆大包天的偷树淫贼。

偷树淫贼兔子君,一手扛着树,一手扛着人,站在星月殿外,外面,吃足了冷风,不敢吭声。殿中,他家世子爷也是一副做错事的模样,乖乖坐着,一动不动。

萧景姒揉揉眉头,十分头疼。

楚彧乖乖端坐着,低头认错:“阿娆,是我不对,我错了。”

萧景姒失笑:“你错哪了?”

楚彧供认不讳:“我不该让菁华去偷树。”他满满的嫌恶与不满,睃了被罚站在殿外的菁华,“他太蠢,不如我亲自去。”

这悟性!

萧景姒头更疼了:“先把树还回去。”

楚彧当机立断:“不行。”又放软了语气,似骗似哄,“阿娆,你不是喜欢杏花吗?这株杏花树花开不败,种在你院子里,你何时都可以吃到最新鲜的杏花糕。”

萧景姒也不恼他,耐着好脾气对楚彧道:“即便如此,也不能强取豪夺,而且宫中人多眼杂,不能这般明目张胆。”

楚彧反问:“为什么不能?”

萧景姒皱眉,无语凝噎。

见她不说话,楚彧便什么底气都没了,束手投降:“是我错了,你别恼。”冷冷暼了菁华一眼,“你把树送回去,不要让人怀疑到星月殿来。”

菁华还扛着树和人,手有点酸:“那竹安公主呢?”他也是到了星月殿才发觉扛来的什么人,他承认,这次是他失策了,第一次做这等不光明磊落的小人行经,大大失策了。

楚彧冷着眼:“自己解决。”

菁华觉得很难办了,树好说,这人是个大麻烦。

楚彧才不管其他,生怕惹了萧景姒不高兴,想尽法子哄她高兴:“阿娆你别气,那杏花树我再想办法给你弄来。”

萧景姒哭笑不得。

那厢,菁华把树又神不知鬼不觉地送回了摇华宫,随后潜入了竹安公主的寝殿。

菁华抹了一把头上的汗,将背上的人扔到榻上,歇了一口气,刚转身欲离开,却被人一把勒住了脖子,耳边,女子的嗓音砸过来:“终于让本公主逮到你了。”

菁华身体一怔,有种阴沟里翻船的感觉。

凤观澜见他不说话,双脚缠住他,用力一勒:“你堂堂钦南王府的一等将军,作何去偷摇华宫里的树,醉翁之意不在酒吧。”凤观澜充分发挥了她神探般的天赋,一口咬定,“说,你是不是觊觎本公主的美色,欲对本公主行不轨之举!所以便一路尾随了本公主去摇华宫?趁四下无人便轻薄本公主,不然你鬼鬼祟祟到芊妃宫中做什么?”

凤观澜十分之笃定自己的猜测,她觉得简直天衣无缝。

菁华不挣扎不抵抗:“是。”他承认,“菁华觊觎公主美色。”

哟,承认了吧。

凤观澜都为自己的机智深深折服:“你——”

她的话还没说完,殿外便传来侍卫的声音:“公主殿下,公主殿下!”

脚步声越发靠近。

菁华双拳紧握,做好御敌的打算。

凤观澜放开他,想了想:“还不快去藏起来,坏了本公主的声誉你负的起责吗?”

此处毕竟是公主寝居,若事情暴露,牵扯出钦南王府,便难办了。

菁华放弃动粗解决的想法:“藏哪?”

凤观澜环顾了一下居室,当下斩钉截铁地说:“藏本公主榻上去!”

菁华踌躇了一秒,穿鞋上了凤观澜的榻。开弓没有回头箭,菁华有种跳进了坑里的无措感。

凤观澜立即铺开被子,把人悟严实了,突然动作一顿:“诶?本公主为什么要帮他?”她挠挠头,对外面吆喝了一句,“都不准进来,本公主在更衣。”

而后,这事是如何解决的,竹安公主只道是误会一场,说自个饮了几杯酒,醉得不清,没有什么刺客,也没有什么偷树贼,更没有什淫贼。

只是,这摇华宫的杏花树也确实是被人连着根拔了起来,竹安公主便说了,她力大无穷,就是她酒后所为,多有得罪,多有得罪。摇华宫的那位主子,自然是不信的,却也毫无办法。

顺帝罚了竹安公主抄女戒,这事便也就暂时了了。

这摇华宫一波刚平息,次日黄昏,华阳宫又出了乱子。

“主子,华阳宫里的主子方才宣了太医。”紫湘不甚明白,不知主子为何让古昔盯着华阳宫的动静,太后虽是右相府沈家的人,也算得上是周王一派,只是平日里宽厚待人,并不与人为难。

萧景姒却问:“凌织郡主可出了宫去?”

紫湘讶异:“您怎知如此?”又道,“太医院的大夫都宣了个遍,太后的病还是一点气色都没有,凌织郡主便出宫去了国舅府给太后求医。”

萧景姒沉吟,拧紧了眉头思索,道:“备车,出宫。”

想来她在雪中的告诫,那女子抛之脑后了。

黄昏一过,冬夜将至,凉都偏北,一到入冬,便湿寒刺骨,风雪尤其多,入了夜,茶肆酒家便早早关门闭户,街上人影罕见,唯独那钟萃坊外华灯高挂,姑娘们嬉笑娇俏,往来的人络绎不绝。

这钟萃坊的生意极好,今儿个,又得了个新来的姑娘,麻袋一掀开,楼妈妈便笑开了花:“哟,这次倒是个美人。”

“自然,这个一瞧便是大户人家的姑娘,准能卖个好价钱。”

说话的男人虎背熊腰,方脸浓眉,右眼角处狰狞的伤疤只见横亘了半张脸,模样甚是吓人。

此人唤作王海,是凉都城里叫得上名号的地痞恶霸,平日里便专做些奸淫掳掠的小人勾当,暗地里时常帮钟萃坊做些阴私腌臜之事。

楼妈妈对这次送来的姑娘甚是满意,好生一番打量后,对身边的伙计使了个眼色,那伙计递上来一袋银两,王海掂了掂,笑了:“妈妈,您逗我呢,这姑娘可不值这个价。”

楼妈妈笑得风情:“等这姑娘拍得了好价钱,妈妈我自然不会少你一厘。”

再说钟萃坊外,一辆奢华的马车停下,因着那拉车的马是极品,车上的坠饰也都是珍品,惹来了不少注目。

驾马之人是个年轻英俊的男子,穿着一身黑衣,手执佩剑,脸上不苟言笑,栓好了马绳,掀开车帘。

只见车帘之后,白衣男子抱着个暖炉走出来,戴着兜帽裹得严严实实,然而露出的那半张脸,绝世倾城,美艳绝伦,叫钟萃坊外迎客的一众姑娘们黯然失色。

好个俊美的人儿!

楚彧皱了皱眉,想把那群觊觎他美色的无知人类的眼睛都挖出来,周身方圆几米都是寒意。

菁华斟酌了一番,还是忍不住问道:“世子,您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楚彧将衣衫再拢了拢:“本世子不蠢。”

既然知道是何处,世子爷又是个妻奴性子,别说逛窑子,就是以前在北赢那几年,脱光了送上门的绝色女妖也是数不胜数,世子爷哪次不是一律打回原形锁进诛妖台,菁华便想不明白了:“那世子您来这种地方做什么?”寻欢作乐自是不可能。

楚彧懒懒道:“寻人。”

世子爷居然来楼里寻姑娘?菁华委实大吃了一惊,忠言逆耳多嘴了一句:“爷,这要是传到了国师大人耳朵里,”

楚彧冷眼一瞥:“封好你的嘴。”

菁华闭嘴了。

方进去钟萃坊里,楚彧就用帕子捂住口鼻,嫌恶地将眉头拧成了川字,楼里有眼力见的姑娘们一瞧便知是贵客来了,又是个见所未见的俊俏人儿,便争相着上前。

一绿衣姑娘一番周旋,走至楚彧跟前,盈盈一笑:“奴妾给公子爷领路。”

这钟萃坊里的姑娘,不比寻常的风月场所,来这里逍遥的,多半是凉都的权贵公子哥,是以,楼里的姑娘,也是不可多得的貌美女子,这一绿衣姑娘,自然是面容姣好,娇若芙蓉,一颦一笑间,不失风情,又娇俏可人,穿着素锦纱裙,微微露出脖颈,欲语还休好不勾人。

若是寻常公子哥,还不被勾了魂去,奈何——

楚彧不曾瞧上一眼:“滚开!”

“……”这花容月貌的姑娘,脸上上好的脂粉都有些掉了,这般冷漠乖张,是再也不敢上前一步。

菁华面无表情,就知道是这个结果。

“菁华。”

“属下在。”

楚彧似乎忍无可忍了,严词命令:“让这些臭女人离本世子三丈远。”

菁华:“……”硬着头皮上前,把剑拔了出来,顿时,众女散去,菁华觉得世子爷是来砸楼里生意的。

许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世子爷嫌弃地表示他的不满:“她们为什么都衣不蔽体?”

楼里的姑娘确实比凉都的世家女子们穿着大胆,但也不至于衣不蔽体,菁华猜测:“许是为了吸引男子。”

“人类的男子都喜欢这般?”楚彧嗤之以鼻,毫不掩饰他对人类男子品味的嫌弃。

菁华就事论事:“多数如此。”

楚彧从鼻腔里哼出一声鄙夷:“无知的人类。”

菁华懒得说明,北赢那些妖女穿得更少,一到春潮期,雄性们还不是垂涎欲滴,以为谁都像妖王大人一样清心寡欲。

菁华作为正常的雄性,十分好奇:“世子不喜欢国师大人这般?”

楚彧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一下子就红了,藏在兜帽下的耳朵都是粉粉嫩嫩的,然后莫名其妙对菁华发火:“她们这些女人加起来也不够和阿娆比,你休再胡言。”

菁华识趣地不点破,他敢笃定,国师大人只要露到脖子,世子爷也一准缴械投降。

钟萃坊是座四进三楼的院子,最南侧,是姑娘们的居所,因着总有些新来的姑娘不甘流落风尘,便屡次逃跑,是以,院子里处处都有护卫把守着。

三楼最靠里侧的厢房里,门窗禁闭,从外面上了锁,屋里透不进一丝光亮,只点了一盏油灯,昏昏暗暗的,床榻上昏睡多时的女子悠悠转醒。

“醒了?”

声音清冷,带着几分随意的慵懒。

榻上的女子骤然抬头,愕然不已:“国师大人?”

萧景姒淡淡颔首,正端了一杯茶,慢条斯理地喝着,身后,紫湘握着剑守在门口。

凌织不似她那般处之泰然,语气些许急:“这是哪里?”

萧景姒言简意赅:“妓院。”

凌织脸色骤然便白了,她自小被养在深闺,受的是皇室的礼教,对这等风月之地,闻之色变,好生查看了一番自己的衣物,这才宽心,抬眸望向萧景姒:“国师大人怎也会在此?莫非与凌织一般叫人掳了来?”

萧景姒摇头:“我来救你。”

她眸间疑虑甚多:“国师大人为何要来救我?”

她与萧景姒除却前日在如绘殿外匆匆一瞥之外,便再无瓜葛,对于这位国师大人,她只是早闻其名,叫沈家与太后都如此忌惮趋避之人,自然不是寻常女子,只怕近日来宫中多次变故都与之有或多或少的干系,这样一个谋略过人又野心勃勃的女子,何须屈尊降贵地走这一趟声色之地。

萧景姒却不言,自顾淡然自若地品茗。

屋外,隔着十几米的长廊,隐隐约约传来坊里楼妈妈的声音:“绿盈,可给姑娘换好了衣裳?”

那绿盈姑娘道:“回妈妈,衣服已经送进去了,这会儿许是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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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杏花:我还是清白的(一更)

屋外,隔着十几米的长廊,隐隐约约传来坊里楼妈妈的声音:“绿盈,可给姑娘换好了衣裳?”

那绿盈姑娘道:“回妈妈,衣服已经送进去了,这会儿许是醒了。”

脚步声越发近了。

萧景姒放下茶杯,走至屏风旁,拂了拂那绿色的纱裙:“别出声,这钟萃坊是凉都数一的妓坊,外头多是世家公子,不能叫人瞧见了你的模样。”

凌织下意识地捂住嘴,眼底慌张惊惧。

倒是萧景姒不疾不徐,慢条斯理地换上屏风上的衣裙,取下束发的丝带,一头青丝垂落,她坐在铜镜前,挽发描眉,珠钗妆点,不过寥寥一番拾掇,镜中女子便曼妙妖娆。

方才一袭白衣出尘,此时绿装亦是妖娆。

便是身为女子的凌织,也一时未能挪开眼。

萧景姒起身,取过覆面的绿纱,将面容遮掩:“紫湘,莫要打草惊蛇,先带郡主离开。”

“是。”

言罢,紫湘直接将怔忡失神的凌织扛在了肩上,纵身跳出窗户,凌织惊得紧紧捂住嘴,险些叫出了声。

这时,脚步声已到了门前,门锁被打开,门外女子唤了一声:“姑娘。”

随机,门被推开,萧景姒拂手,放下了珠帘。

绿盈先行走进来,随后是楼妈妈,她站在珠帘外:“姑娘,你也别和妈妈闹,到了我这钟萃坊的姑娘,可没几个能清清白白出去的,即便是清清白白出去了,也摘不掉风尘女子的污名,你不如识相些,乖乖听话,也可少吃点苦头。”

萧景姒不言。

楼妈妈又道:“今儿个你运气也好,有位大家的公子专门点了楼里还没伺候过人的姑娘,而且那位公子出手阔绰,一看便是富贵人家,模样更是一顶一的好,你过去了好好伺候人家,若是讨得那位公子欢心,指不定那公子抬了你回府做姨娘,日后也不用再伺候旁的人。”

软硬兼施、恩威并施,这楼妈妈,倒是个巧舌如簧之人。

萧景姒低头,应承道:“妈妈,我知晓。”

楼妈妈这才眉开眼笑:“这便对了,你这模样,妈妈也不会亏待你。”又道,“你稍后片刻,待会那位公子会亲自来寻你。”

萧景姒点头,这般顺从温和的性子,让楼妈妈十分欣喜,吩咐绿盈,在屋里点上熏香,又送来一壶助兴的好酒,便笑眯眯地出了厢房。

房门合上,萧景姒起身,将那壶酒尽数倒入了香炉中。

片刻后,忽而听闻脚步声缓缓,萧景姒转身藏入珠帘后,素手便拔下了珠钗。

门开,脚步声极轻,闲庭信步般,不疾不徐,那人背着油灯烛火,地上落下纤长的身影,他伸手,莹白光洁的手指拨开珠帘。

萧景姒一把抓住他的手,用力一拽,擒住了他的肩,指尖珠钗便抵在男子咽喉:“别动。”

他身体微微一僵,缓缓一声低喃:“阿娆。”

萧景姒怔愣住。

楚彧低头,突然就有点慌神。

萧景姒松开手,将珠钗别回发间:“你怎会在此?”

她这么问,楚彧更慌神了,目光炯炯地盯着萧景姒,信誓旦旦地保证:“阿娆,我不是来逛妓院的。”

萧景姒沉默,她说了什么吗?

楚彧生怕她不信,特别强调:“真的不是。”

萧景姒眉头一皱:“院里的老鸨说有位公子专点了没有伺候过人的姑娘,便是你?”

楚彧低头,局促地俯身看她,小声回话:“是我。”他怕阿娆生气,便立刻解释,“阿娆,你要信我,我不喜欢旁的姑娘,也不喜欢寻欢作乐,我以前从来没来过这种地方,今日也不是来寻姑娘的,我,”他抿嘴,唇色鲜艳欲滴,害羞地低了头,“我还是清白的。”

萧景姒闻言,低头,耳根微红。

楚彧见她不说话,立马乖乖服软:“我错了,是我不好,你别不理我好不好?”

每每她不开心时,他便揽下所有责怪,袒护得不得了。

她抬眸,墨染的眸子,清润好看,温柔极了:“不用认错,我信你。”

她抬手,擦了擦楚彧额间因为慌张而沁出来的薄汗,他抓住她的手,舍不得松开,拽在手心里,来回地摇晃,开心极了的模样,红着脸,用指腹摩挲着萧景姒的手背:“阿娆,你真好。”

她任他抓着手,问他:“你是不是为了宜阳郡主凌织而来的?”

楚彧抓着她的手,稍稍紧了紧,点头:“嗯。”手心,有些薄汗,他抓着还是不愿意放开,“我与她也不太熟的,只是恰巧知晓,就顺路过来了。”

上一世,他受困夏和时,欠了那人一回,他不喜欠人,两清了便陌路。

自然,不能告诉他的阿娆,许是不太会撒谎,楚彧脸有些红。

“哦。”萧景姒听闻便只应了一个字,对此,兴趣不厚,对楚彧说,“你与那楼里的妈妈说,要买我回去当小妾,如此脱身也省了大动干戈。”

楚彧点头:“好。”他道,有些固执地别扭,“我说我要娶你回府里当夫人。”

萧景姒笑着说好。

然后,楚彧便揽着她,一同出去,他不愿意撒手,就要抱着她,义正言辞地说:“我既要讨你回去做夫人,自然是极其欢喜你,我一路抱着你,那老女人才不会起疑。”

那楼妈妈,也不过三十出头,的确称不上老女人。这说辞,有理有据,也的确让人不能反驳。

萧景姒便由着楚彧了。

下了楼,去到钟萃坊的前厅,这会儿,正有歌女在弹唱小调,楼上楼下座无虚席,尽是衣着华丽的贵公子,饮酒作乐,美人作陪,好不潇洒风流。

楚彧将萧景姒紧紧揽在怀里,生怕被人瞧了去,尤其是他家阿娆,这身绿裙子,好看得不得了,还……还露了脖子,怎么能让这些浪荡子瞧了去,楚彧下定决心,嗯,以后断断不能在让阿娆来这种风月场所,哼,雄性都是豺狼虎豹!

楚彧冷着一张俊脸,用眼神挨个警告那些偷看他家阿娆的豺狼虎豹。

身后,突然有男子调侃的声音:“稀客啊,这不是楚世子嘛。”

楚彧暼了一眼,不想搭理,护着他家阿娆离开这豺狼窝。

男子不死心,端了杯酒追上去,相当熟稔的口吻:“世子也来寻开心?我叫了几个楼里的美人,一起喝一杯?”

楚彧将萧景姒的面纱往上挪了挪,只露出一双眼睛,又将自己的披风给她穿上,包裹得严严实实,这才回头:“本世子为何要与你一起喝酒?”他道,“我跟你不熟。”

这公子哥,生得人模人样,衣冠楚楚的,正是平广王靳炳蔚的独子,帝封世荣世子。

靳世荣被楚彧拂了意,面子挂不住了,还强装着大度潇洒:“来都来了,人多好热闹,就当给我个面子。”语气,多少有几分讨好的意味。

众人不由得揣测这俊俏公子是什么身份,竟叫凉都一大小霸王都这般热着脸往上贴,却只听得他拒人千里的冷言冷语:“你爹平广王也担不起本世子的面子,你算什么东西?”

靳世荣极力隐忍的怒火,蹭蹭蹭往外冒:“你——”

楚彧置之不理,转过身,对萧景姒保证:“阿娆,我不认识那群混人,以后也不会来这么脏的地方的。”

一群混人:“……”

楚彧不理,将他的阿娆藏好,速速带她走。

身后,公子哥们议论纷纷。

青衣公子哥大冬天还摇了把扇子,装得是风流倜傥:“这人是谁呀,连世荣世子的面子也敢拂,可好大的架子。”

月白长衫的公子哥端着茶,给身边的美人喂了一块糕点:“这位可不得了。”瞧了瞧那已走进后院的男子,“方才你没听见世荣世子唤他楚世子吗?这位啊,是钦南王府里那位金贵主子!”

红衣公子哥恍然大悟:“难怪,原来是常山世子。”

你一言我一语的,皆数传入了靳世荣的耳里,他脸色怎叫一个难看,与他同行的公子是礼部侍郎家的二公子:“这楚世子可真得意。”

“哼。”靳世荣眼底满覆寒光,“我看他还能嚣张多久。”

菁华在后院侯了近一盏茶的功夫,才见自家世子抱着个绿衣女子出来。

菁华大吃一惊:“世子,这是?!”

楚彧没搭理菁华,走到那楼妈妈跟前:“开价吧。”

菁华:“……”

楼妈妈也是一愣,见过豪气的公子哥,没见过这般豪气的俊俏公子哥。

世子爷将人护得严实,菁华瞧不清这绿衣女子的模样,欲言又止:“世子爷。”

楚彧再一遍重申:“我去娶她回去当夫人,你要多少都可以。”

楼妈妈觉得天上掉馅饼了,菁华觉得世道变了。

最后,以两千两高价,一手交钱,一手交人,注意,是两千两黄金。

都能买下整个钟萃坊了好吗?菁华忍不住又看向绿衣女子,到底是何方神圣,竟让世子爷如此败家。

绿衣女子突然唤道:“楚彧。”

声音一出,菁华便恍然大悟了,难怪世子爷一掷千金,原来是国师大人驾到。

“雪一时片刻不会停了,我自己回宫便可,你回钦南王府,别受了寒。”

楚彧虽舍不得,还是乖乖听萧景姒的话。

萧景姒是同凌织一同回宫的,她闭目养神,一路无言,到了宫门口,与凌织分道扬镳,只道了二字:“告辞。”

凌织唤住她:“国师大人。”

萧景姒回眸。

她深深欠身,行礼,语气郑重其事:“凌织谢国师大人今日出手相助,他日如若有凌织能相报之时,定竭尽所能。”

宜阳郡主凌织,气度极佳。

萧景姒淡淡一笑:“举手之劳,无需记挂。”

凌织只道了四个字:“没齿难忘。”随后,先行告退。

待人一走远,紫湘才问道:“主子,您为何会相助宜阳郡主?”

她并非慈悲之人,只是恩怨,分明,萧景姒轻声说道:“还债。”

上一世,楚彧因仓平一役,受困夏和,宜阳郡主以战国俘虏入了夏和皇宫,以命相助常山世子脱身。

次日,苏暮词入宫为太后诊脉,不过两日,太后的病便痊愈了,这国舅府苏三姑娘圣手天医的美誉为大凉臣民所道也。

又隔了几日,太后设宴,邀众皇家及百官女眷一同赏雪,也意在借此答谢苏三姑娘。

午时过后,华阳宫的帖子便送去了星月殿。

“主子,华阳宫的郭嬷嬷奉太后之命,来请主子前去莲蓉亭赏雪。”紫湘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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