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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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景姒方午休睡醒,仍有些困顿:“可问了都有何人?”

“问过了,除了各个宫里的主子,太后还请了朝中有诰命的几位夫人及家眷。”紫湘取了块擦脸的帕子,湿了热水,递给萧景姒,“想必赏雪只是噱头,宜阳郡主也到了适婚的年岁,太后是想借此机会,看看凉都有无合适的人家。”

萧景姒接过帕子,突然问道:“萧宁玉可受邀?”

紫湘点头:“会陪同准太子妃出席。”

她动作一顿,笑了笑:“这赏雪宴倒是热闹。”

“主子可是觉得哪里不妥?”紫湘总觉着有些不对劲,却说不上来。

萧景姒摇摇头,放下净面的帕子,走到殿门口唤了一句:“古昔。”

“属下在。”

紫湘暗道,又有事端要发生了。

半个时辰后,国师大人赴太后之邀,前去莲蓉亭赏雪品茗。

雪下得大,萧景姒打着伞,踩着一路雪白缓缓前行,忽而,身后有人唤住她。

“萧景姒!”

语调怎地震怒,仿若来势汹汹。

萧景姒置若罔闻,步调不急也不徐。

身后,萧宁玉气得跺脚,快步上前,一把便拦住萧景姒的路:“前日别庄的人来传了信,说我娘她疯了。”

她死死瞪着萧景姒,难消心头之火。

萧景姒抬眸,不见半分惊疑,不瘟不火的语调:“嗯,是我让人去文国公府传的信。”

萧宁玉愣住,萧景姒啊,她什么都知道,她什么都算好了,算准了,便像母亲被遣送出府前与她说得那般,萧七她只手遮天。

萧宁玉怎甘心,一字一字像从齿缝里挤出来般,愤愤不平:“我娘落得这般田地,都是拜你所赐,残害手足逼疯庶母,你做了这么多丧尽天良的事,怎还能夜夜安枕?”

萧景姒停下脚步,抬头看她:“所以?”

这般无所不作,她怎还可以如此云淡风轻,萧宁玉咆哮:“你作恶多端就不怕报应吗?”

“那你不妨等等看报应何时来。”她笑了笑,提起裙摆绕开了萧宁玉,走进了漫天雪地里。

“萧景姒!”

身后女子嘶喊,还欲追上去,却被紫湘挡住了去路,只道了一句:“莫要再自寻死路。”

自寻死路……萧宁玉大笑,掸了掸肩头落的雪,踏上了去往莲蓉亭的石子小路,她倒要瞧瞧,她寻的路,到底是不是死路。

莲蓉亭外,宫人通传。

“国师大人到。”

一语方落,朝中各位夫人皆起身,甚至妃位低些的宫嫔也毕恭毕敬地站着,便是方才掌权的淑妃温氏来时,也没有如此大的面子,一些年轻的世家小姐们,纷纷寻着入口看去,想瞧一瞧这如今权倾天下的国师大人是个何模样。

只见那通往莲蓉亭的石板桥尽头,穿着一身白衣的女子缓缓走来,素白的衣裙,红色的纸伞,远远望去,皑皑白雪里,女子身影纤细高挑,气度雅致。

走近了,才见她收了伞,端正抬眸,肤色极其白皙,不施粉黛,亦没有佩戴华饰,长发随意地用一根玉簪半挽,额间,描了一抹赤红的花骨,双手交叠在侧腰,微微欠身:“臣,请太后安。”

臣,这大凉女子,即便是左相洪宝德,也极少自称臣。国师萧景姒,终归不是寻常女子,而是这大凉的权胄。

沈太后抬手:“国师大人不必多礼。”吩咐宫人,“给国师大人赐座。”

萧景姒谢过后,悠然落座,不卑不亢,亦不张扬。

“这便是大名鼎鼎的国师大人?”

------题外话------

因公事晚了,罚我晚上九点半二更。

文中几次提到仓平一战楚彧囚于夏和,后面会写,别急。

事情,搞起来!

☆、第七十六章:谁敢动国师大人的爱宠(二更)

“这便是大名鼎鼎的国师大人?”

开口的女子十分年轻,一身大红色的宫装,眼角处描了绯色的眼脂,生了一双桃花眼,一颦一笑皆是风情妖娆。

萧景姒抬眸望去,这位便是顺帝宠妃,摇华宫的主子芊妃娘娘。

芊妃挑眉审视,眼角微微上牵,似笑非笑:“这张脸倒是生得够祸国殃民的。”

语气里,似有几分鄙夷。

许是因着那棵被连根拔起的杏花树,那夜,御林军寻着一地杏花花瓣也确实查到了星月殿,只是星月殿里这位国师大人,哪是可随意冒犯的,是以,线索便断在了星月殿。

因着这一出事端,这芊妃自然是绵里藏针、话里带刺。

萧景姒不恼不怒,自顾斟茶:“臣不及娘娘。”

四两拨千斤,芊妃的话被驳了个软刀子,恼火道:“牙尖嘴利!”

“芊妃,注意分寸。”

温温柔柔的声音,是宣王凤容璃的生母,淑妃小温氏,乃大凉首富温家之女,素有和善大度之名,模样温婉,与已逝的钦南王妃大温氏有几分相似。

淑妃暂代皇后之职,执掌后宫,芊妃多少是顾忌她的:“是臣妾失礼了。”

随后,又是一番寒暄,萧景姒平日里与宫中女眷并无交涉,世家的夫人小姐也不熟稔,宝德因公事未能出席,她有些兴致缺缺,自顾品茗,倒是另外两位萧家女游刃有余,萧扶辰进退有度,颇有一股未来储君正妃的从容不迫,萧宁玉亦是娇俏纯真言笑晏晏。

倒显得萧景姒格格不入了。

一盏茶后,沈太后问到:“都什么时辰了,皇后怎么还未入座?”

容妃回道:“已经差人去催了几道了。”

容妃谢氏,是晋王的生母,司器营都督府谢家之女,性子不似温淑妃那般温善,却也甚知分寸。

倒是坐在容妃一旁的明妃跋扈张扬些,话语尖锐得很:“皇后姐姐架子自然不比一般人,太后您方免了她的禁闭,她倒端起皇后的架子来。”

自奕王殁后,这明妃便明里暗里都与皇后不对付,圣上体恤明妃丧子,对她倒纵容得很,是以,明妃是越发针对皇后。

温淑妃向来与人为善,便道:“凤栖宫离华阳宫有一段脚程,许是雪太大,皇后姐姐被绊住了些时辰。”

沈太后气色不悦:“身为一国之母,毫不约束克己,成什么体统,不需等了。凌织,煮茶。”

凌织起身,对众人行以一礼,唤了婢女奉茶。

宜阳郡主凌织,素有才气,这煮茶的手法,也是极赋雅兴,取了些许干净的素雪,用银碳煮沸,放入少许茶叶,反复三次,待到将涩味散去,方加入深井的龙泉水煮沸,片刻,茶香袅袅。

这宜阳郡主,不愧是太后一手教养出来的,当真是个剔透的人儿,亭中一众诰命夫人都赞不绝口。

凌织给萧景姒斟了一杯她最爱的花茶。

“谢谢。”萧景姒微微尝了一口,淡淡甘甜,唇齿留香。

凌织微微浅笑:“国师大人多礼了。”

凤观澜姗姗来迟,道是皇后身体抱恙,需迟些过来,特命她来向太后请罪,沈太后摆摆手,罢了。

凤观澜挑了萧景姒身旁的位子落座,笑眯眯地向凌织讨了一杯茶,一口便灌下去,喝完了,道:“渴死本公主了,宜阳郡主再给我斟一杯吧。”

凌织笑着给她添茶。

凤观澜豪气云干,连干了三杯。

这般牛饮!真真作践了这上好的清茶。萧景姒摇头失笑。

萧宁玉端着茶走过来:“七妹妹。”

萧景姒抬眸。

萧宁玉微微欠身,端的是进退有礼:“七妹妹如今身居高位,姐姐要见上妹妹一面实属不易,父亲听闻我今日进宫赴宴,几番叮嘱我代为嘱托几句话。”

萧景姒便洗耳恭听,并不言语。

之后,便是一番嘘寒问暖的话,惹得一众夫人们频频点头,虽说是庶女,这礼仪品行也极好的,倒是那国师大人,冷漠得很。

茶已凉,萧宁玉方起身。

凤观澜咋舌:“你这庶姐,戏很足啊。”

萧景姒不置可否。

萧宁玉向众人福身,笑意含羞带怯:“我多日不曾见到妹妹,一时多言,失礼了。”

温淑妃笑笑:“无碍。”

凤观澜直摇头,人生如戏呐,见萧宁玉端起茶杯,得,戏还没唱完呢。

萧宁玉继续端的是乖巧懂事,斟了一杯茶,递给萧景姒:“如今妹妹入住了星月殿,你我姐妹便不似在家时能时常见面,今日得见,我甚是欢喜,姐姐便借花献佛,借了宜阳郡主的茶,敬妹妹一杯。”

好好的敬什么茶,有诈啊。凤观澜抱着手,幸灾乐祸地瞧好戏,倒是不见萧景姒戒备,淡定自若得很,伸手,去接茶杯。

萧宁玉缓缓递上——

“咣!”

茶杯滑落,瞬间,四分五裂,茶水悉数洒在了萧宁玉手上,湿了一大片衣袖,她吃痛地拂起了袖子,手腕瞬间一片通红。

萧宁玉一脸惊慌失措,眸光一凝,泫然欲泣:“景姒妹妹……”

相对而坐的萧扶辰骤然起身,喝道:“景姒,你这是作何?”

萧景姒拂了拂衣裙,皱了皱眉,用绣帕擦拭裙摆上溅落的茶渍。

如此态度,怎的目中无人。

“这不是显而易见吗?这国师的架子都端到太后与淑妃娘娘面前了。”

这说话之人,是国舅府的夫人程氏,她身侧,苏暮词安静地端坐着,自始至终不发一言,她一贯不与人熟稔,只是视线,偶尔落于萧景姒。

如此一出,再加上萧宁玉那泪珠子一掉,一时间,在座的夫人小姐们纷纷相觑,因着国师萧景姒位高权重,也不敢明目张胆地指责,唯独明惠长公主家的贤阳郡主年轻气盛,站起来指着萧景姒道:“萧景姒,你好生过分!你不喝便不喝,怎能这样欺辱宁玉。”

明惠长公主立马将自己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儿拉回去,轻声告诫。

萧景姒揉揉眉头,细想,上一世,她是怎么应对的?她拧拧眉,久远了,记得不大真切。

上一世,也是太后摆宴,也是这样一出无聊愚蠢的把戏。

萧景姒着实觉得无趣,倒是凤观澜抢了先:“你戏真假,至少等国师大人稍稍碰到了杯子再松手啊,就你这点本事,马戏团都不要你!再说了,你避开了他人的视角,怎么忘了本公主,你当本公主瞎啊?”

众人皆是一惊。

萧宁玉脸色刷地白了,张张嘴:“公主……”

凤观澜才没耐心呢,赶苍蝇似的:“走开走开,别挡在这扰了本公主赏雪的兴致。”

萧宁玉的脸,这下真跟亭子外的雪一样白了,一副要哭出来了的样子。

温淑妃心善,出言解围:“竹安,莫胡闹。”又转头对凌织道,“宜阳郡主,便劳烦你带萧六小姐去换身干净的衣裳了。”

凌织颔首,将萧宁玉领去了华阳宫。

凤观澜坐回去,继续吃吃喝喝,打趣萧景姒:“你怎么任她摆布啊,这可不像你的作风。”

萧景姒反问:“我是什么作风?”

凤观澜想了想,盯着萧景姒的脸,道了八个字:“以牙还牙,以恶治恶。”

萧景姒笑,是啊,以牙还牙,以恶治恶,只是,时候未到罢了。

这时,温淑妃的贴身女官与她耳语了什么,淑妃秀眉一蹙。

萧景姒端起茶杯,轻啜了一口,自言自语般,喃了一句:“时候差不多了。”

凤观澜一脸懵逼。

一盏茶后,莲蓉亭外,华阳宫的女官慌慌张张地来传话。

“太后娘娘!太后娘娘!”

来人是华阳宫的内侍女官,常萍嬷嬷。

沈太后不悦:“慌慌张张的一点规律都没有,像什么样子!”

常萍嬷嬷大喘气,跪在太后跟前:“太后娘娘,淑妃娘娘,东厢偏殿出事了。”

东厢殿……

方才女官来告知,宣王因不胜酒力,暂且休憩在东厢殿,温淑妃脸色大变:“快说,出了何事?”

常萍嬷嬷小心打量座上两位萧家女儿,胆战心惊地开口:“宁玉姑娘她、她……入了东厢殿!”

苏暮词骤然抬头看向萧景姒,眸中,尽是探究。

大凉二十九年,文国公六女宁玉,于华阳宫偏殿,失节。

随后,沈太后散了赏雪宴,与几位主事的后妃一同去了华阳宫的东厢殿,因为事关萧家女,国师大人与准太子妃扶辰一同前往。

众人到时,萧宁玉正失魂落魄地瘫坐在榻旁,地上散乱地落了一地的女子衣裙,萧宁玉只裹了件外裳,衣不蔽体,面颊绯红,她抬眸,便见走在最后面的萧景姒,疯了一般扑上去,拉住她的衣裙,嘤嘤哭泣:“景姒,景姒你帮帮我。”

沈太后等人,皆怔愣了一下。

“景姒,我没有做,我什么都没有做。”

“我没有失节!我是清白的!你帮帮我,帮我解释。”

萧宁玉哭得声嘶力竭,她知道,当东厢殿的侍从推开门,看见衣衫尽褪的她时,她便完了,全都都完了,她大哭:“我知道,你一定可以还我清白,景姒,你帮帮我好不好?”

萧景姒皱了皱眉,冷冷睨着地上撕心裂肺的女子。

沈太后看了一眼床榻旁散落了一地的女子衣物,喝道:“这到底怎么回事?给哀家一句不落地说清楚!”

这时,紫湘追来,急急说道:“主子,出事了。”

一波未平,又生事端。

萧景姒眉头一拧:“怎了。”

紫湘凑近,俯身凑近萧景姒耳边:“主子,杏花出事了。”

她脸色骤然沉下,已经听不进那回禀来龙去脉的嬷嬷说了什么,耳中嗡鸣,让她有些方寸大乱,突然开口:“松手!”

两个字,掷地有声,顿时,殿中肃然安静。

萧宁玉怔了一下,哭得越发厉害了,苦苦央求:“我再也不顶撞你,你叫我做什么都可以,景姒妹妹,我求你,求你帮帮我。”

萧景姒抬手,重重拂袖推开了她,吼道:“滚!”

萧宁玉被大力推倒在地,眼睁睁看着萧景姒远去,哭得歇斯底里,她知晓,萧景姒若不出手,她便完了。

凤观澜抱着手,一直依着东厢殿门口,看了一出热闹,问身边的侍女金陵:“杏花是谁?”

金陵对宫中各种小道消息了如指掌,应道:“是国师大人的猫。”

凤观澜闻言感叹:“这世道,人不如猫啊。”姐妹相杀,爱宠为先呐,又想到一茬,“不是不报时候未到,难道,”嗯,她点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以牙还牙,以恶治恶呀。”

凤观澜敢笃定,萧宁玉这失节之事,有猫腻!

莲蓉亭外,是百米长桥,两侧,是观景莲池,池中,几座楼阁,唤为风波阁,这严冬时节,雪覆桥面,脚步声杂乱,踩得满地泥泞。

桥头桥尾,禁卫军把守,桥上,是东宫皇宫娘娘。

萧景姒来时,雪正下着,桥头的禁卫军拦住了她的路。

她冷冷一言:“都滚开!”

禁卫军为之一震,迟疑片刻,便让道,这国师大人,惹不得。

桥上,菁华一见萧景姒来了,赶紧上前:“国师大人。”

菁华怀里,正抱着杏花,它本恹恹的,见了萧景姒便活络了,挣扎着要往萧景姒身上扑。

“你倒来得快。”苏皇后站在几米外,冷眼相看。

萧景姒置若罔闻,对苏皇后视而不见,脸色冷得吓人,眼底如这莲池里的冰面一般,毫无温度:“它伤哪了?”

菁华回道:“腿。”

☆、第七十七章:阿娆多宠它!就宠它!

“它伤哪了?”

菁华回道:“腿。”

萧景姒皱眉,小心翼翼地将杏花抱进怀里,额间那抹赤红的花骨,愈发妖冶,她避开杏花左腿上深可见血的伤口,心疼坏了:“疼不疼?”

杏花可怜兮兮地,在萧景姒怀里蹭蹭:“喵~”

她恼它:“让你莫要乱跑,你怎生总是不听话,现在便尝到苦头了?以后不准你出来了。”她怒斥着,只是手下动作却极轻,用绣帕小心地给杏花包扎。

它乖乖趴在萧景姒身上,小小的一团,甚是惹人怜爱的样子,用脑袋去拱萧景姒。

萧景姒揉揉它的脑袋:“乖,别动。”杏花便一动不动了,顺从地窝在萧景姒怀里,她抬头,突然话锋一冷,“谁伤的?”

杏花是楚彧的猫儿,她视若珍宝,怎容他人伤一分。

苏皇后疾言厉色的模样:“你来得正好,这猫儿野性难驯,几次三番冲撞本宫,今日本宫便代你教训教训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畜生。”

萧景姒抬眼,对上苏皇后:“我再问一次,”嗓音,冷若冰霜,“谁伤的?”

三个字,掷地有声,杀气腾腾。

苏皇后募地一滞,顿时,噤若寒蝉,无一人敢作声。

半响,苏皇后身后的一男子硬着头皮站出来:“属下奉命行事。”

此人,名唤周中,乃御林军副统领,皇城禁卫军,按理来说,只会听从帝君调令。

萧景姒只道:“你奉的谁的命?”

周中默然,不敢言。

“要本国师再问一遍?”清清冷冷的音色,不怒,自威。

俨然,她已没了耐心,也显然,此事国师断断是不会善罢甘休,周中冷汗淋漓,战战兢兢地抬眸,望向苏皇后。

方才惊呼刺客,下令放箭之人,正是苏皇后。

苏皇后抬着精致的下巴,趾高气昂:“本宫下的令又如何?”她侧着身子,冷冷斜睨,“本宫乃一国之母,难道连这低贱的畜生都打杀不得?本宫今日倒要瞧瞧——”

话未说完,知闻一声惨叫:“啊!”

苏皇后目瞪口呆,难以置信地看着萧景姒,灼灼打量她一双素手,便只是眨眼的一瞬,她取下了玉簪,钉进了周中的腿。

汩汩血流,淌进了泥泞的雪里,顿时红了一片,周中伏跪在地,抱着腿痛呼,桥上御林军数百,各个看得胆战心惊,方才萧景姒的动作太快,这会儿见周副统领才知那玉簪下,用了多深的功力,精准得变态,不偏一分,扎进了周副统领的腿上动脉。

够狠!

苏皇后久久惊魂未定,脸都吓白了,色厉内荏的模样,吼道:“萧景姒!你放肆!”这般血腥的场景,任凭苏皇后强装镇定,也不禁头冒冷汗,目光慌张,“当、当着本宫的面行凶,谁给了你胆子!”

萧景姒冷冷一笑:“本国师可不止要行凶。”

她要杀鸡儆猴,叫这大凉皇宫的人好生记住,她的人,她的猫,动辄得咎。

苏皇后大喊:“你敢!”

她有什么不敢的。

萧景姒沉声令下:“御林军右翼军副统领周中以下犯上,不尊法纪,于皇城之内擅动兵刃,伤本国师爱宠,即刻关入天牢,待圣上发落。”

擅动兵刃?

貌似扎进周副统领腿动脉的那根簪子便是国师大人的,数百御林军,无一人敢有微词。

苏皇后面红耳赤,如此被人折辱,她怒急攻心,气血不畅眼睛都红了:“你算什么东西,竟敢在本宫面前越俎代庖。”

萧景姒越过苏皇后那恨不得吃人的眼神,厉声令下:“拿下!”

桥上一百多位平日里骁勇善战的御林军,此时,战战兢兢,不敢动,也不敢不动,少数几人顶不住国师大人周身的杀气,移步上前。

苏皇后喝止:“你们大胆!”

萧景姒轻描淡写的一言:“需要本国师重复?”

便是这般不恼不怒的模样,才最是瘆人。

苏皇后所言极是,御林军只听从帝君调令,国师大人确实越俎代庖,只是,若不听之,痛得已经晕厥过去的周副统领便是下场。

比之一个刚被收了权关了禁闭的皇后,这国师大人,才是大凉宫中的掌权人。几个御林军面面相觑之后,上前拿人,缴了周副统领的兵刃,扣押下去。

苏皇后见状,怒极:“萧景姒——”

她打断:“皇后娘娘,”她一身素衣,怀里抱着白色的猫儿,没有撑伞,走进满天的大雪里,眸中,染了冬寒,“稍安勿躁,此番未止,伤了我家杏花一条腿,我便废你一只臂膀。”

苏皇后心下一惊,下意识退了一步,要紧牙关道:“大言不惭。”眼底,终究藏不住惊惧,眼前这个女子,让人唯恐不及。

萧景姒只是笑笑,好似漫不经心:“别怕,我平时不喜欢动粗。”

不喜欢动粗?还不如动粗,在这宫中,最可怕的不是刀枪剑戟,而是不动声色,是攻心算计,那才让人防不胜防。苏皇后心惊胆战,双腿都有些麻木了。

留下一言,萧景姒取过紫湘递来的纸伞,挡住了风雪,将怀里的猫儿紧了紧,道:“紫湘,安排马车,去将军府。”

紫湘尾随在后:“那萧宁玉那边?”

“她是死是活便看她的造化。”萧景姒似漠不关心,小心用衣袖裹紧杏花,它本就畏寒,这会儿许是受了伤,瑟瑟发抖,萧景姒心疼坏了,“我带你去寻大夫,很快便不疼了。”

“喵~”杏花一脑袋,扎进萧景姒怀里,它浑身发抖,才不是冷的,也不是疼的,是激动!

看,阿娆多宠它!多袒护它!它简直想摇尾巴,不过,要忍住,要让阿娆多心疼一点。

后面,菁华无声地叹,世子爷啊,差不得就得了,那点伤,运点功就没事了。

且说华阳宫一事,文国公之女被华阳宫的宫人撞见赤身躺在东厢偏殿里,虽说没见着‘奸夫’,只是这失节一说便也是纸包不住火,不到一刻钟,便传开了,沈太后当下便将人扣下了,既是在华阳宫里出了事,沈太后自然不可能睁只眼闭只眼。

羽和殿中,温淑妃正急得团团转。

差遣出去寻人的宫人这才回来,温淑妃急急问道:“寻到璃儿没有?”

宫人回道:“回娘娘,奴婢找遍了华阳宫,也没有找到宣王殿下,宫中四处也都找遍了,都不见殿下的踪影。”

“璃儿他到底在哪?”人分明送进东厢殿,又醉得不省人事,出了这档事,他却不见人影,温淑妃怎能不心急如焚,哪里还坐得住,起身出了殿,“萧家的老六现在在哪?”

“还在华阳宫关着,太后娘娘让几个老嬷嬷看着,便是准太子妃去要人,太后娘娘也拂了,只怕是要将这等污秽之事彻查。”

温淑妃吩咐道:“派人去华阳宫守着,有任何动静立刻回禀,另外差人去钦南王府,求楚王爷帮忙寻人。”

钦南王妃与温淑妃是嫡亲的姐妹,钦南王府自然会帮衬着,不管着萧六的‘奸夫’是谁,温淑妃都断断不会让这盆脏水泼到凤容璃身上。

宫人应道:“奴婢这便去。”

乌云覆月,雪停了,冬夜沉沉,毫无一点光影,冷风刺骨,这大凉北地的冬天,极其寒冷。

安远将军府中,银灰碳的火炉烧了许多,屋里铺了暖玉,窗外天寒地冻,唯独这间屋子里,暖意融融,此处,是将军给萧七小姐备的住处,若是往年,一到冬天,她便会来将军府小住几日,倒是入住了星月殿之后,许久没来了。

屋里陈设简约,打扫得很干净,案桌上的茶器,是萧景姒喜欢的青花瓷,床幔,是大片素色的绣纹,这会儿,一只猫儿正趴在上面,眼珠子四处溜着,一只爪子,被包成了粽子,它不乐意被男人碰,挠了那包扎的军医好几下,还瞪了他好多眼。

刘军医莫名地心发寒,赶紧处理完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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