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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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笑着,静静地看着涌动的潮水,毫无波澜起伏:“你不是会预知吗?难道你看到的那些画面没有告诉你,你有眼无珠选了一个怎样自私不堪又贪得无厌的男人。”

萧扶辰直视那一双波澜不惊的眼,比这冬日的湖水还要冷。

“哦,你与他也一般无二。”萧景姒的声音,散在风里,带着冷意拂来,“所以,不要忘了,今日是谁对你们母子两见死不救。”

水,已漫到了鼻子,萧扶辰张张嘴,发不出声音,用嘴型说:“救救……救救我的孩子……”

她说:“已经晚了。”

下腹滚烫的液体脱离身体,她意识渐进被涌动的潮水侵蚀,耳边有隐隐约约的声音,是萧景姒让人将她抱上来,模模糊糊看到裙子上,有大片大片的嫣红。

似乎,有男子的声音。

“阿娆,你冷不冷?”

“阿娆,我们回去吧,我怕你在外头待久了,会受寒。”

“阿娆,潮水会湿了你的鞋,我背你回去。”

“……”

常山世子楚彧,对萧景姒,视如珍宝,如此小心翼翼。

萧扶辰直到意识丧尽,也没看见凤傅礼的身影,他该回来了不是吗?

回忆到处,萧扶辰已泪流满面,她趴在地上,放声大笑,讥讽,又自嘲。

许久,她抬头盯着萧景姒:“我腹中的孩子,你是如何得知的?”

为了保住她腹中的孩子,她甚至连保胎药都不敢喝,本以为萧景姒毫无动作是被她一开始的假孕所迷惑,竟不想,她在伺机而动呢。

她缓缓坐直了身子,幽幽深沉的眸,浸染了浓墨一般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而现如今,大凉的王,是我。”

萧扶辰殷红了眼,叫喊:“你连尚未出世的孩子都不放过。”

萧景姒敛眸,上一世,萧扶辰为了陷她不义,又何曾放过德妃靳氏的孩子,她不过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萧扶辰的孩子不留也罢,即便活下来了,也注定一世不得善终。

“我不是说过了吗?害你腹中孩子的,是凤傅礼。”萧景姒冷凝的目光,古水无痕,安安静静地,好似置身事外。

她缓缓轻语:“我给凤傅礼的时间足够了,我算好了,若是先救了你们母子,再去取摄政诏书,时间也足够的,他心里若是有一丝你与你腹中孩儿的地位,你们可以一个都不用死的。”

萧扶辰身子狠狠一颤,一瞬失魂落魄,然后,她哭了,痛哭流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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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二章:楚彧不见了!(一更)

萧扶辰身子狠狠一颤,一瞬失魂落魄,然后,她哭了,痛哭流涕,仰起头痛斥:“萧景姒,你为何不杀了我?我知道,你恨我,恨凤傅礼,为什么不杀了我们?为什么要让我们沦为阶下囚?”

为什么?白木香还没有到手,怎么能死。

她似笑非笑:“我不是很喜欢脏了自己的手。”

自相残杀,方才是上策。

萧扶辰嗤笑了一声,撑着身子站起来,摇摇欲坠,耳边,是萧景姒寒冽的嗓音,字字撞进耳膜:“以后放聪明些,看清楚你能惹的人是谁?你能报仇雪恨的人又是谁?”

萧扶辰冷笑,跌跌撞撞地走到案几,端起药碗一口饮尽。萧景姒她啊,不喊停,这万丈深渊便还没有结束,即便生不如死,也得苟延残喘着。

三日前,国师大人一旨诏书,平广王中饱私囊监守自盗,流放江州,此番东宫叛乱,平广王不知悔改,与废太子结党营私,国师仁政,特免靳家一族死罪,将平广府上下一百三十一人贬为奴籍,流放江州。

一更天了,这会儿,平广王一家应该已经出了凉都了。

夜沉如井,宁静深远,忽而,火把一闪,押送平广王一家的官兵顿时警觉:“什么人?!”

不见其人,只闻清冽的嗓音。

“常山世子,楚彧。”

官兵惊愕,高举火把照去,百米远的官道上,一行人十多个,高坐马上,最前头那人一身白衣,玄色披风,兜帽遮住了半张脸,暗暗火光下,轮廓隐隐可见。

只露了半边容貌,那倾城颜色也错不了,确实是常山世子,楚彧。

“小人见过常山世子。”

一瞬,所有官兵跪下,低头,生怕失礼惹得这位主子不喜,只怕常山世子此番前来截道,是要‘特别关注’一下平广王一家,他们这些虾兵蟹将的,还是最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省得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靳炳蔚见状,便知不好:“你、你要作何?”

楚彧下了马,身侧菁华给他打灯,走近,睨了一眼手戴镣铐的靳炳蔚,无波无痕的语气:“杀你。”顿了一下,又说,“杀你全家。”

此话一落,靳家不少女眷便嘤嘤哭泣。

靳炳蔚脸都是青的,身子颤栗,却咬牙强撑镇定:“众目睽睽下杀人灭口,楚彧,我们死了,你也很难交代。”

楚彧挑了一下眉尾。

菁华面无表情,一板一眼地说:“平广王一家流放江州途中,遭遇流寇,一家一百三十一口人全部死于非命。”

押送的官兵中,领头人就愣了一下,立马道:“小的明白。”顺者昌逆者亡,这个道理,他懂。

靳炳蔚惊恐至极:“你们——”

楚彧抬手,菁华立刻会意,给了个眼神,楚家军十几儿郎便上前,不需拔剑,解决这些手无寸铁之人,徒手便可。

押送的几十个官兵都呆若木鸡了,惊叹于楚家军杀人不见血的手段,也惊叹于楚世子心狠手辣的程度。

到底,平广王一家做了什么伤天害理之事,竟惹得常山世子亲自来灭口。

楚彧冷眼旁观,好似漫不经心。

“爷,”菁华迟疑了一下,“属下有一事不明。”

楚彧抬抬眼,便恩准他多嘴一次。

“国师大人怎知道平广王与太子串通好了?”然后来了个将计就计,菁华不甚明白,“莫非平广王在牢中早便与太子串上气了?国师大人又怎知太子要的东西在琉榕湖岸而非南井村?”

莫不是未卜先知?

“整个大凉都是我阿娆的,我阿娆就是大凉的王!没有她点头,凤傅礼的话,一个字也传不到靳炳蔚那个蠢货耳朵里,他们能暗度陈仓自然是我家阿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个理由,菁华也驳不了。

楚彧瞥了他一眼,一脸看白痴的眼神:“你们兔子一族,真愚笨。”

兔子菁华:“……”

是比不得国师大人神机妙算聪明绝顶!

菁华对世子爷这种无时无刻通过贬低他人来把他女人夸上天的行为,完全习以为常:“世子爷,属下还有一事不明。”

楚彧不耐烦:“说你愚钝,你倒变本加厉了。”

菁华哑口:“……”爷,您在国师大人跟前敢这么嚣张恶毒吗?

“说。”楚彧给了菁华一个冷眼。

菁华就说了:“世子爷,靳家已不足为惧,您为何还要赶尽杀绝?”何必多此一举。

楚彧的口吻,很愤怒的样子,一副恨不得把人剥了皮的样子:“他靳氏一门,欺负我阿娆。”

“?”菁华一脸懵逼,虽说平广王府与东宫太子是一丘之貉,也做了不少自掘坟墓的事,但是,分明是国师大人一直在实力碾压靳家啊,何来被靳家欺负一说。

楚彧已经很不耐烦了:“你这么愚钝,说了你也不懂。”

上一世,靳家明知道德妃的孩子是何人下的手,还无耻不要脸地诬陷阿娆,剐了他们一世怎么能解气,这一世也要杀了!

菁华自然是不知晓那档子上一世下一世的陈年往事,干脆闭口不言,省得再被鄙视。

楚彧又看了一会儿,那边解决得差不多,他兴致缺缺,吩咐菁华:“你留下善后,本世子要回宫同我家阿娆困觉。”

菁华不大放心,就叮嘱了:“世子爷,您千万要小心,莫说漏了嘴。”依照平日里世子爷在国师大人面前的娇软样子,不打自招很有可能,他千叮咛万嘱咐,“国师大人那般聪慧,定不是好糊弄的,只怕国师大人今日看见了属下的真身会对您有所怀疑。”

楚彧狠狠拧眉,骂道:“都怪你,你这只蠢兔子!”

菁华:“……”谁来说句公道话,到底是谁把他变成了真身,到底是怪谁!

楚彧又狠狠剜了菁华一眼,这才上了马,迫不及待地一夹马腹,飞奔而去。

菁华心里不知为何,十分不安。

约摸一炷香时间,楚彧便进了城,城门前,燃了两排火盆,火光明亮,不远处,有女子打灯走来。

楚彧猛地拉住了缰绳,扬唇一笑,便下了马,朝女子走去。

“阿娆。”

十米之外,女子缓缓走近,白色的披肩,大大的兜帽遮住了脸,昏昏暗暗的烛火映着她下巴的轮廓模糊,唇红齿白,浅笑着。

楚彧跑过去,十分愉悦:“阿娆,你怎么来了?夜里天寒,受凉了怎生好。”

她低着头,并未说话。

楚彧怕她冷,将自己的披风解下,披在她身上,期许地问:“阿娆,你是来迎我的吗?”

“楚彧。”

楚彧动作微微一顿,披风落在了地上。

女子嗓音清雅,缓缓抬起头:“是,我是来迎你的。”她笑,眸中一抹明丽竟有几分妖艳,缓缓抬手,放在楚彧腰间。

骤然,女子的手腕被擒住,楚彧狠狠用力一扯,目光冷彻:“你不是阿娆。”

女子笑了。

楚彧抬手,一把掐住她白皙纤细的脖子:“说,你是何方妖孽?”

他眼底,森冷,全是杀气。

“咚——咚——咚——”

三更声响,星月殿外,更夫打更而过。

寝殿内,还燃着烛火,静默的夜,烛芯噼啪轻响。

萧景姒披着衣裳,坐在床旁的小榻上,长发随意散着,却了无睡意,唤了一声:“紫湘。”

紫湘进殿:“主子。”

“什么时辰了?”

“回主子,方才打了更,快子夜了。”

萧景姒起身:“备马车,我要出宫一趟。”神色竟有些慌忙。

主子在星月殿等了一个多时辰了,常山世子还没回来,想来,是急了,紫湘道:“离天亮不过还有几个时辰,楚世子兴许是在钦南王府,主子不若明日再去寻楚世子。”

萧景姒着衣,取了玉簪随手挽了发,摇头说:“不好。”

紫湘还想说什么。

萧景姒便已走出了殿:“紫湘,我有些不安,我怕楚彧他会出事。”

紫湘不再耽搁,立刻去准备马车。

一刻钟后,星月殿的马车便停在了钦南王府门前。那轿辇,一看便知是何人,门卫立刻进去通传,是年轻管家华支出来接驾的。

“国师大人。”华支连忙恭恭敬敬地把人迎进府,“国师大人怎这般时辰来了?老奴这便去唤王爷过来。”

萧景姒摇头,急急问道:“楚彧可回了王府?”

华支道不知,让人唤来了菁华,菁华也刚回府,正要去宫里侯着呢,国师大人便来了。

菁华诧异:“世子爷不是在宫中吗?”

萧景姒闻言,脸色已白了几分:“他没有回王府?”

菁华知事态紧急,立马事无巨细地交代:“一更天的时候,世子爷同属下一起在凉都城外的官道,处理完靳家的人,世子爷说要同国师大人困觉,便留了属下善后自己回了宫里,我回城时,特地问过城门守卫,世子爷的确是回了凉都,这般时辰了,怎会不在星月殿?”

萧景姒身子微微一颤。

紫湘都吓坏了,赶紧上前去抚,从未见过自家主子这般魂不守舍的模样:“主子,你先别慌,世子爷许是因什么事耽搁了。”

“紫湘,快让古昔领兵,能调多少人马便调多少人马,去帮忙找他,快去!”声音,有些颤音,十分急促,萧景姒眼底,沉沉浮浮的光影乱得一塌糊涂。

事关常山世子,自家主子已经慌了神,紫湘不敢有片刻耽搁:“属下这便去。”

菁华立刻对华支道:“快去通知王爷。”

后半夜,钦南王府乱成了一锅粥。

次日一早,整个凉都街上,全是禁军,挨家挨户地搜寻,如此阵仗,搞得人心惶惶,市井百姓们纷纷揣测,这是出了什么大事。

小肆中,几个布衣男子正议论纷纷,怕惊扰了街上一波接一波的禁卫军,小声地谈论。

“今儿个这是怎了?街上怎么这么多官兵?莫不是在抓什么刺客?”三十出头的精瘦男子用筷子夹了个包子,边吃边说,“什么刺客会有这般大的面子,惊动这么多人?”

身旁身影略微矮小的男人掩嘴道:“听说好像是在找什么人?”

“找谁啊?竟闹得如此兴师动众。”

同桌的另一人将椅子移过去几分,倒了杯茶,指着小肆外头:“你看,那些人的打扮,银甲戎装,铜剑铁盾。”

有人惊愕:“那可是楚家军?”

“正是钦南王府的楚家军。”

身材矮小的男人探着脑袋瞧外头:“连楚家军都惊动了,想来是钦南王府在寻人,而且,这宫里还派来了这么多禁卫军,莫不是,”男人掩嘴一笑,瞧着四下无禁军,玩味地说,“莫不是常山世子那个美人被人掳走了?”

毕竟,常山世子的美貌,觊觎之人犹如过江之鲫,男女老少皆有啊。

“若是在寻常山世子,那和宫里那位国师大人有什么关系?”精瘦的男人把手里的包子放下,兴致勃勃得很,“我倒还听闻是国师大人下了禁城令,宫里的禁卫军快将整个凉都都翻了个遍,连安远将军都亲自来寻人了。”

“国师大人与钦南王府,”席间,有人若有深意地笑了,“我看啊,有猫腻。”

一桌的食客都频频点头,肯定有猫腻,国师大人与常山世子暗度陈仓的传闻坊间早就有了,甚至嘴长的妇人还传这二人早就珠胎暗结呢。

此番,凉都也好,凉宫也罢,都是乱得很。

“主子。”

古昔从昨晚出宫寻人,这会儿巳时才回星月殿。

摆了一桌早膳,萧景姒一口都没吃,脸色有些苍白,她焦急地起身:“找到了吗?”

古昔摇头。

萧景姒眸子又是一暗,问紫湘:“那杏花呢?寻到了吗?”

紫湘不知主子为何这般紧要关头,还要四处寻杏花,回道:“杏花许是贪玩,还没有回来。”

萧景姒脚下微微一颤,脸上毫无血色,眸中暮霭沉沉,许是一夜未眠,眼底青黛影沉沉的。

她这般模样,实在让人担心。

洪宝德走过去,拍了拍她肩头:“别自己吓自己,楚彧那是何等人物,怎会轻易让人讨了便宜去。”

萧景姒眼里光影浮乱不平,心绪难宁:“不,他绝不会如此不置一词让我找不到他。”她很肯定,唇被无意地咬得发白,“一定是出事了。”

她说着,便往外跑,要去寻楚彧。

秦臻抓住她的手:“你不吃不睡,我不放心你出去,况且太子刚被废,朝堂,还有皇室太多双眼睛在盯着你,都在蠢蠢欲动伺机而动,你现在状态不好,先镇静些,人我去帮你找。”

萧景姒挣开秦臻的手:“他不见了,我哪里还管得了朝堂。”

秦臻不知如何劝她,她担心楚彧,他何尝不担心她,平日里多聪慧冷静的一个人,如今这般慌张失措,他怎么能不担心。

一只手扯住了秦臻的袖子:“怎了?不舒服?”秦臻担心地看着萧景姒。

她摇摇头,竟有些无助:“秦臻,你帮帮我,我现在有点慌,没办法冷静思考。”心头太多不安,全是窒息感,她毫无头绪,根本不知如何是好。

秦臻点头,拂了拂她有些乱的发:“嗯,我去帮你寻人,你一夜没睡,去眯一会儿,我现在出宫。”

萧景姒摇头。

秦臻无奈,拿她没办法,便让会池与古昔,还有那个叫夏乔乔的,寸步不离地跟着萧景姒,她毫无目的,就是没办法坐着等。

洪宝德同秦臻一起出了宫,将人皆神色不宁。

“宝德,”秦臻道,“景姒无暇顾及,你盯着点朝堂。”

洪宝德笑了笑:“放心,我省得。”她拧着眉头,难得如此一副愁容满面的样子,“秦臻,我认识景姒十几年了,今天第一次瞧见景姒这般,”她想了想措辞,“这般六神无主。”

不止,不止六神无主,整个人完全没办法冷静。

秦臻沉默不语,眉宇的褶皱越发深了。

洪宝德叹了声:“她一定很爱很爱楚彧。”她总以为是楚彧一头栽在了她家景姒身上,原来,两厢情深,刻骨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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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三章:楚彧暴露了!(二更)

洪宝德叹了声:“她一定很爱很爱楚彧。”她总以为是楚彧一头栽在了她家景姒身上,原来,两厢情深,刻骨铭心。

这会儿,已至午时,正是太阳最烈之时,冬雪消散,暖了几分,独独琉璃宫中,像照不进阳光一般,阴冷至极。

正殿内,门窗紧闭,殿外没有一人看守。

流苏纱窗落下,内室昏暗,散发着阴阴冷意,还有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流苏长及坠地,浅绿色铺满了一地。

啪嗒——

门被推开,一缕风卷起流苏,隐隐可见地上盘旋缠绕在一起的一团墨绿色,女子手臂般粗细,尾端在扭动着,竟是蛇尾!

红茗推门而入,惊呼了一声:“主上!”

蛇尾人身,满脸皱纹,头发花白,便是眼角的泪痣也变成了暗灰色。

妖族寿命不过几百年,成壁已修了三百年,藏在桢卿那幅貌美皮囊下的骨血,早已是苍老花甲。

是以,一旦重伤,这驻颜术便也修补不了。

成壁突然掀开眼,吐出一大口血。

“主上!”

红茗大惊失色,只见女子脸上的皱纹已肉眼可见的速度,瞬间爬满了所有裸露在外的肌肤,墨绿色的蛇尾,被重重甩出。

成壁捂着心口,又吐出了一口血:“快把人都带上来。”

声音,依旧如少女般,只是,满脸横亘的皱纹,以及那墨绿色的瞳孔,只看一眼便能叫人心惊胆寒。

红茗领命,唤了一声,门便打开,十几个宫女装扮的女子机械地走进来,目光涣散,木讷呆滞。

这是被施了幻术!

墨绿色的眸色骤然一深,蛇尾便缠住了一人,一只犹如干枯树皮一般坑洼不平的手擒住那失魂宫女的脖子,俯身,利齿便刺进了她的脖颈。

那宫女抽搐了几下,便睁着眼垂下了手,须臾,蛇尾松开,那宫女倒在地上,脖颈上有两个洞,却没有一滴血流出来。

成壁伸出蛇信子,舔了舔唇角,抬手,指尖灰白的褶皱慢慢褪去,她转头,白色裙摆下,蛇尾摆动,瞬间便将一人卷入。

北赢上古禁术,食人血修行,可驻容颜,可助修为大增。

一盏烛火的时间,内殿便躺了一地年轻女子,血腥味极浓,却不见一丝血红。

成壁吐纳了一口气,周身淡绿色的光晕不散,缓缓淡去,那蛇尾已幻成了女子修长白皙的腿,没有穿鞋袜,赤着脚踩在地上,皮肤光滑,葱白如上好的玉。

她抬头,朱红的泪痣,容颜艳丽至极。

红茗取了衣裙递过去:“主子,您怎受了这么重的伤?”

“是我大意,低估他了。”成壁慢条斯理地一件一件脱下衣裙,换上宫装,转身,便幻成了陈太妃的模样,“没了内丹,他竟还能伤我三分。”

能伤她之人,北赢不过堪堪几人,若没了内丹还能让她受这样重的伤,便只仅此一人。

“是……妖王楚彧。”

成壁扬唇,笑得邪魅。

楚彧啊,第二次对她下此重手呢。

昨夜城门外,二更天,楚彧擒住她的手,目光冰冷:“你不是阿娆。”他伸手便掐住了她的咽喉,“说,你是何方妖孽?”

她幻成了一缕风,女子衣衫摇摇坠下之时,一团墨绿色的烟雾缓缓穿过那衣衫,幻成了女子模样,脱离了楚彧的桎梏。

她笑着拂着自己的脸:“我的幻术,从未被人识破呢。”他却只用了一眼,让她无处遁形,“我这张脸到底是哪里与萧景姒不一样?”修长白皙的指尖,落在女子脸上。

容颜清丽,一双宁静深邃的眸,旁人看来,确实与萧景姒一般无二。

楚彧满眼冷漠:“我家阿娆比你这个妖女好看百倍千倍,不自量力。”

她笑,步履轻盈,缓缓走近:“既然她这般好看,那我扒了她的皮做成人皮面具如何?”

楚彧抬手,指间骤然凝出淡蓝色的光,一簇而现,便幻成了一把利剑,直指女子:“本王先剥了你这妖女。”

话落,风卷衣袍,楚彧瞬间便移到了女子跟前,一挥剑,骤起大风。

捻风成剑,没有内丹还如此逞强,成壁素手成爪,露出了长长的利齿:“我倒想看看,没了内丹的妖王大人如何剥了我。”

她突然猛扑,挥手便成一道刃,袭向楚彧,他却纹丝不动,扔出了手里的剑,刺破锋刃,钉入了女子身体里,她被甩出了几米远,捂住心口,吐了一口血。

呵,一招。

是她大意了,竟忘了楚彧即便没了内丹,也是十三岁便一统北赢令人闻风丧胆的妖王。

“楚彧,这才不过刚刚开始。”她缓缓站起来,舔了舔唇角的血,看着他眼中融了笑意。

分明是萧景姒的模样,这一笑,竟如此妖冶。

墨绿色的光晕萦绕在女子周身,风吹散,便不见了身影。

“噗!”

楚彧身子一软,单膝跪在了地上,唇角渗出一抹血红。

次日,薄暮十分。

菁华回了王府,楚牧正等在门口,急得反复踱步。

“王爷。”菁华大步流星,“找到世子爷了。”

楚牧一听,又惊又喜:“人如何了?”

菁华沉吟了一下,脸色凝重,只道了二字:“不好。”

月转星移,整整三日,仿若数个春秋。

萧景姒没有找到楚彧,也不知去哪里找,浑浑噩噩了三日,失魂落魄了三日,度日如年。

整个凉都昏昏沉沉的,许是又要变天了,还有六日便是除夕,大抵因着市井里五步便是一兵,提刀握剑的禁卫军随处可见,这坊间百姓也不好张灯结彩迎新年,这临近除夕却显得格外冷清肃穆。

年二十四,许久不曾有人叨扰的星月殿来了不速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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