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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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毒在先,李代桃僵在后,楚衡倒是打得好算盘。

“连家敢瞒天过海,不惜冒着诛九族的大罪给西陵帝下毒,楚衡应该不止许了连雏良娣之位。”

楚彧点头,觉得他家阿娆真是太聪明了,说:“是后位,连家想要成为第二个权势滔天的外戚。”

西陵第一个权势滔天的外戚,便是当今皇后的母族,周家。

“那太子妃靳氏?”

皇后周家,太子妃靳家,以及良娣连家,便是西陵的三大世家,几乎占据了西陵的半壁朝堂。

楚彧耐心地一一与萧景姒道:“靳氏半年前落了胎,之后便一直没有子嗣。”

她微微惊讶:“是太子动了手?”

“嗯。”

想来,太子楚衡是将这未来的第一外戚许诺给了连家,如此一来,靳氏确实不适合生下楚衡的皇长子。

萧景姒笑:“虎毒不食子,为了皇位,楚衡倒是什么都舍得。”

楚彧哼了一声:“只有无能的人,才会为了得而舍。”

萧景姒抬起头,用脸蹭了蹭楚彧的下巴:“你不会?”

楚彧顿了一下,认真思考了,说:“若是为了你,我什么都会。”

萧景姒笑靥如花地看着他。

“阿娆,”他将脸凑过,认认真真地凝视烛火下她的眼眸,“我是不是也很无能?”

她摇头。

楚彧捧住她的脸:“不,在你面前,我确实很无能。”扬唇一笑,露出几颗可爱的小白牙,“不过,我愿意。”

东宫四殿,以西,是太子良娣连氏的寝居,元章殿。

“娘娘。”

侍女的声音轻轻传来,琴声骤然停下,抚琴的女子抬头,问道:“公主如何了?”

温婉如水,清雅如菊,这便是太子良娣连氏,世人只知连家大小姐连栀琴画双绝,却不知二小姐连雏比起胞姐,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对双生的姐妹生得极其相像,便是其父也不可凭一眼辨识,而这位便是顶着连家大小姐连栀之名嫁入东宫的连家二小姐连雏。

侍女回道:“太子殿下罚了公主抄女戒,这会儿,怕是在皇后娘娘那里告状呢。”

连雏似笑,拨了拨琴弦,细细调音。

黄衣的侍女又道:“殿下素来宠溺檀翎公主,今日奴婢还是第一次见殿下对公主发火,想来那太和殿里的萧姑娘对殿下来说甚是特别。”

“本是人质,倒成了殿下的弱点。”连栀将案几上的瑶琴端正,又调了两个音,“如此一来,这人质便没什么用了。”

连家二小姐做了三年的御前女官,这心思,自然是七窍玲珑,太和殿那位也罢,太子也罢,她看得清楚。

“只是太子殿下现在怕是舍不得了。”

连雏笑:“自然不用太子亲自动手。”

话落,悠扬婉转的琴声倾泻而出,珠落玉盘不绝如缕。

是夜,直至亥时,楚彧都没有来太和殿,萧景姒等来了菁云。

“国师大人。”

萧景姒问:“可是有何事?”

楚彧与她说过,菁云在楚衡的一位侧妃那里当宠物兔子,深夜前来,定是有事。

菁云道:“楚家私兵已经入境西陵了,钦南王爷没有来,爷要亲自出陵都整兵,最长三天便回来。”

“楚彧可留了什么话?”

“连雏,要小心此人。”菁云想了想,事无巨细,“爷还说,这几日便要收网了,让国师大人切莫犯险。”

“嗯,我知晓了。”

本来与太子楚衡一役不会这般快的,只是楚衡最近越发频繁地来见国师大人,妖王大人便没有耐心了,真恨不得分分钟把楚衡给灭了。

诶,好好的夺嫡之战,怎么越看越像红颜乱。

这话,菁云就不敢乱说了,妖王大人不准别人说他女人是红颜祸水。

菁云从怀里掏出来一个锦囊,递给萧景姒:“这个,是爷留给国师大人的。”

萧景姒拿出来了一下:“这是什么?”

菁云表情突然很沉重:“是属下的毛。”

萧景姒:“……”

怎么北赢妖族都喜欢将毛发拔下来给人,之前过年时,楚彧便将自己最漂亮的一撮毛发送给萧景姒当年礼了。

当然,菁华这一缕红色兔毛是妖王大人硬生生强迫拔下来,语气当然有点不好:“爷在里面施了同心咒,若是有任何危险,你烧了便可召唤我前来相助。”

他一个妖尊,被拔了毛下同心咒,要是传出去,真没法在北赢混了。

萧景姒很客气,很诚恳:“谢谢。”

菁云笑得很僵硬:“不敢。”

次日,早朝刚下,楚衡便去了太和殿,并传了早膳,不顾萧景姒冷若冰霜的眼神,自顾用膳。

萧景姒坐在原木圆桌旁的小榻上,手里捧了一本传记,是前几日楚衡差人送来的,作为人质,楚衡对她的态度,确实友好得过分了,除了将她关在此处之外,并未有一点为难。

她垂眸,看着手里的书:“看来太子殿下很闲。”

楚衡舀了一碗汤,慢条斯理地用膳,道:“楚彧最近比较安生。”

萧景姒不语,不欲与他多言。

楚衡放下汤匙:“你与楚彧在一起时,也这般爱理不理?”

连着好几日,楚衡日日来太和殿,有时不过说几句闲话,有时也会说几句不讨喜的狠话,萧景姒一律充耳不闻。

萧景姒抬头,难得多言了一句:“不可相提并论,楚太子何必同日而语。”

“……”楚衡脸色不太好,不知生什么气,“本宫真是自讨没趣。”

她又低头看书:“有自知之明便好。”

楚衡:“……”

他便从没见过这般软硬不吃油盐不进的女子!总是这样一副世外仙人的寡淡模样,却也不知自己是哪根筋错乱了,越发对她好奇,待她为上宾便也罢了,还为了她惩戒了自己唯一的妹妹。

难怪东宫的谋士都说他糊涂了。

这会儿,他恐怕又糊涂了,竟脱口问道:“你喜欢楚彧什么?”

萧景姒未抬眼。

“容貌?”楚衡冷笑一声,“还是那不可一世的性子?”

“与你何干?”她眸光微微有了波动,口吻很是冷漠。

楚衡也不怒,对她倒是很耐心,隔着原木桌看她:“楚彧他分明知道你在我这,却没有任何动作,你对他而言,也不过如此。你说若是本宫真用你威胁楚彧,他是要你还是要皇位?”

萧景姒沉默以对。

他起身,走到萧景姒面前:“若是他弃了你呢?”

萧景姒翻了一页手里的传记,无波无澜地道:“楚太子你一试便知,何必问我。”

又是这副淡然处之冷若冰霜的样子!

楚衡倒是好奇,这般淡漠的女子在楚彧面前是何模样。

“你不想知道?”

萧景姒敛着眸:“干卿底事?”

楚衡:“……”他咬咬牙,忍着怒气,“若是本宫真利用了你,你会怎样?”说完,他自己便愣了,不知为何会问出这样的话,他一定要利用她不是吗?何来若是?又为何隐隐又些期待这女子的答案。

若他不将她当成人质……

萧景姒不冷不热地反问:“有何差别?”

“……”楚衡脸都僵了,他莫名其妙地频频对她犯糊涂,她自始至终都这幅置身事外的态度。

大凉的女国师,果然如传闻所言,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太子殿下在太和殿和那位半个月前带回来的萧姑娘一起用了早膳的消息,不大一小会儿,便传的东宫人尽皆知了,下人宫人都不禁暗自揣测,太子殿下对这位来历不明的女子抱着什么样的态度,为何日日去太和殿探望,却始终没有纳入东宫。

“太子妃娘娘,殿下又去了太和殿,看来真是被那萧景姒迷了魂道了。”

太子妃殿中摆了一桌精致的膳食,本是为太子备下的,只是,这个时辰了,也不见太子前来与靳氏一同用膳。

靳氏倒十分淡定自若:“元章殿那位都不急,本宫急什么。”她动作优雅,自顾一人用膳,道,“檀翎与元章殿那里,让人盯紧了。”

“是。”

次日,太子楚衡外出东宫办事,檀翎公主避开宫人耳目,与侍女二人不动声色地去了太和殿的厨房。

四下无人,楚檀翎在厨房里一番查找,她定睛一看,盯着一盏茶具出神。那茶盏,本是她皇兄的,竟给了太和殿那萧景姒用。

楚檀翎走过去,张望了几眼,便从怀里掏出来一个瓷瓶,身侧的侍女看得眼都直了,脑门冒汗,斗胆拉了拉楚檀翎的衣袖:“公主殿下,若是让太子殿下知道的话,怕是又要罚公主你了。”

楚檀翎甩开侍女的手,便将瓷瓶里的粉末尽数倒进了茶盏:“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太子皇兄怎么会知道。”

“可是——”

楚檀翎厉声打断:“那姓萧的女人害得云亭被擒,又让皇兄罚本公主抄了三天的女戒,这口恶气,本公主怎咽得下去!”

“可是——”

楚檀翎恶狠狠剜向碍手碍脚的侍女:“你再啰啰嗦嗦,本公主就先撕了你的嘴。”

午后,厨房给太和殿送了一壶茶,是上好的大红袍,太子殿下专门差人给太和殿那位萧姑娘备的。

东宫西侧的元章殿里,又传来琴声阵阵,忽而急促,忽而轻缓,高山流水辗转起伏,似大珠小珠落玉盘,声声悦耳。

待到琴声停息,侍女才上前:“良娣娘娘。”

连雏漫不经心般:“嗯?”

“檀翎公主方才来了。”

她笑:“那我交代的事情可办妥了?”

黄衣侍女颔首:“东西已经送去太和殿了,娘娘静候片刻,很快便会有消息传来了。”

这会儿,五月午后的阳,正烈着,有几分季春转初夏的燥热,同元章殿一般,太子妃殿中,亦是有了动静。

“娘娘!娘娘!”

不比太子良娣连氏,太子妃靳氏坐立不安,一听侍女来报,便急忙问道:“如何了?连雏动手了没?”

侍女茗玲会心一笑:“娘娘料事如神,连良娣果然借了檀翎公主的手要除去太和殿里那位。”

靳氏闻言唇角高高扬起:“连良娣又在那茶里放了什么?”

茗玲上前,给靳氏斟了一杯茶,缓缓道来:“是孔雀翎。”

孔雀翎,那可是西陵见血封喉的毒药。

靳氏轻笑一声,眉宇间的快意越发遮掩不住,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难怪太子殿下选了她放在圣上身边,果然够狠呢。”

“这会儿那盏茶怕是已经下了萧景姒的腹,孔雀翎是穿肠的毒药,那萧景姒活不了,太子殿下定会彻查到底,要从檀翎公主那里查到连良娣也并非难事,依照殿下对那萧景姒的重视,应该不会放过连良娣——”

茗玲的话还没说完,却见靳氏突然吐出一口血来。

“咣——”

茶杯坠地,砸成了四分五裂,靳氏毫无预兆地倒下了。

“娘娘!”

“娘娘,你怎么了?娘娘!”

如此变故根本不曾料想,茗玲吓白了脸,跪在地上大喊,见那触目惊心的血从靳氏的口鼻中不停地涌出来,一旁的侍女也都吓得直哆嗦,手忙脚乱地喊人。

“娘娘!”

“娘娘!您怎么了?”

一时间,太子妃殿中混乱一片。

靳氏躺在地上浑身抽搐着,嘴里不断有大口大口的血渗出来,血红的瞳孔放大,靳氏颤着手指着桌上的茶盏,一开口,嘴里全是黑色的血:“有……有、毒。”

血呈乌黑色,从口鼻、耳朵、眼睛里流出来。

七窍流血,这是……

茗玲大骇,惊呼了一声:“是……是孔雀翎!”

“娘娘!”

“快叫太医!”

“娘娘!”

太子妃殿中,大乱方起。

片刻,便有下人去太和殿的书房里禀报太子。

“殿下!殿下!”来人满头大汗,神色慌张,扑通一声便双膝跪在了楚衡面前。

楚衡将奏折放下:“何事惊慌?”

那禀报之人哆哆嗦嗦,惶恐得脸都白了:“太子妃娘娘……”顿了顿,“娘娘她,她中毒了。”

楚衡猛地起身,快步往外走去,边喊到:“宣太医!快去宣太医!”

身后禀报的男子不敢起身,低声哆哆嗦嗦道:“来……来不及了,殿下,太子妃娘娘她中的是、是孔雀翎。”

楚衡脚步顿住,整个人都呆愣在了原地。

孔雀翎是剧毒,中毒者,不出须臾时间,便会七窍流血身亡,无解。

楚衡失色大喝:“到底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会中毒?”

“事情的缘由还、还不知。”

太子妃薨了,消息不胫而走,整个东宫都乱套了,太医来了一波又一波,仵作也来了一批又一批,甚至整个皇宫都动乱了,唯独太和殿的寝宫里,安静如常。

太阳直射,从屋顶方寸大小的天窗里照进太和殿寝殿中,刷刷一声轻响,天窗上蒙的清薄的采光纱纸便破了,人影一晃,便窜进殿中。

萧景姒抬头,嗯,那般大小的天窗,便也只有七八岁身材的夏乔乔能来去自如。

他说:“那个女人已经死了。”脸上没什么表情。

萧景姒颔首,给他倒了杯茶:“辛苦了。”

夏乔乔没接,除了鱼,他什么都不爱吃,也什么都不爱喝,愣愣的表情:“你说了,我把茶换到那个女人那里就给我十袋鱼。”他强调,“加上之前在灵台山的,你总共欠我三百三十四袋了。”

三百三十四袋,他得吃多久?萧景姒在想,要不要给他小袋子装,怕他撑着,平日里只要闲下来,夏乔乔便没嘴闲过,一直一直不停不停地啃鱼干。

萧景姒素来说到做到:“我记下了。”

夏乔乔想了想:“如果你给我做全鱼宴,可以相抵。”

她笑:“好。”

她刚说完,又是刷得一声,夏乔乔便从屋顶的小天窗里跃出去了,顺带还将那遮光挡雨的纱纸蒙好。

萧景姒笑了笑,走到床榻旁,将先前菁云留下的红毛烧了,不到片刻,他便凭空出现在了殿中,一脸不可思议地表情看着萧景姒,用眼神在说:你就这么烧了?

她言简意赅,道:“告诉楚彧,可以出兵了。”

菁云愣了一下,转念一想便明白了,全明白了,太子良娣连氏借楚檀翎的手,往太和殿送孔雀翎,又被妖王大人家这位转手送去了太子妃靳氏那里,如此一来……靳家与连家势必要水火不容,楚衡的左膀右臂就得相互你砍我我砍你了。

奸诈!奸诈啊!

菁云觉得妖王大人家的夫人,真的不能得罪,太会玩手段了!

太子妃中毒身亡一个时辰后,仵作院与大理寺便查到了檀翎公主身上。

楚檀翎方从宫外回来,根本不知道宫里发生了什么,只是见楚衡脸色极其难看,也心下犯怵:“皇、皇兄。”

楚衡一掌便将案桌拍碎了:“本宫知你蛮横刁钻,却不知你这样不懂分寸,连太子妃你也敢下毒,还有什么是你不敢做的!”

楚檀翎吓得后退了好几步,一张小脸惨白惨白的:“皇兄你在说什么?什么下毒?靳皇嫂怎么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帐内情话

楚檀翎吓得后退了好几步,一张小脸惨白惨白的:“皇兄你在说什么?什么下毒?靳皇嫂怎么了?”壮着胆子扯了扯楚衡的袖子,“皇兄。”

楚衡重重甩袖:“你还敢装蒜!”

楚檀翎踉跄了几下,被摔在了地上,委屈地红了眼:“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皇兄你就是要迁怒,也让檀翎死个明白。”

楚衡冷着脸,只道:“把人带上来!”

楚檀翎抬眼便见自己的侍女被推搡着带上来,嘴角还有伤,似受了什么惊吓,跪着爬到她面前,颤颤巍巍连头都不敢抬起来:“公、公主殿下。”

俨然,太子对她的侍女用了刑,如此,她在萧景姒的茶里动了手脚也瞒不过了,便也不支吾否认:“皇兄你是什么意思?我只是给了萧景姒一点颜色瞧瞧,你至于如此借题发挥吗?”她哼了一声,从地上站起来,“我不过小惩大诫了一下,这样你便舍不得了?”

“小惩大诫?”楚衡气急,怒吼,“你连孔雀翎都敢用,还有什么是你不敢的!”

楚檀翎被吼得懵了一下,整个人怔了许久:“孔雀翎?什么孔雀翎?”这才意识到事态不对,楚檀翎有些慌了神,“皇兄你将话说清楚,我教训萧景姒与靳皇嫂有什么关系?孔雀翎是怎么一回事?皇嫂中毒又是怎么一回事?”

跪在地上的侍女抓着楚檀翎的裙角,瑟瑟发抖着,磕磕绊绊地说:“公主,公主殿下,太子妃娘娘她……她薨了,是喝了送去太和殿的茶水,太医说,里面、里面被人下了孔雀翎。”

楚檀翎闻言,如遭雷击。

她终于开始害怕了,后知后觉地发现似乎矛头在指向自己。

太和殿的茶水,确实是她动了手脚,只是:“怎么会有孔雀翎?”

楚衡冷冷反笑,似乎在等她的自供。

她方寸大乱,抓着楚衡的衣袖用力摇头:“皇兄,不是我,不是我!孔雀翎不是我下的,我只是下了泻药,我没下毒,我没下毒!”

楚衡一声不吭,眼神阴冷地盯着楚檀翎,眸光深不见底,窥探不出半点讯息与情绪。

“皇兄,你信我,我没有下毒,我知道那萧景姒对你有用,怎么会用孔雀翎那种致命的毒药。”生怕楚衡不信般,楚檀翎目不闪躲,瞠目看着他,急急道,“而且那盏茶是送去太和殿的,怎么会给皇嫂喝了?定是有偷天换日,将下了毒的茶换到了皇嫂的太子妃殿,皇兄,是有人害我,有人要害皇嫂。”

楚衡拧眉沉思,不语。

“皇兄,真的不是我下的毒,是有人从中作梗,是——”

“殿下!”殿外来报的侍卫打断了楚檀翎的哭喊,急步走到楚衡面前,“太子殿下,靳相爷和首辅大人都来了。”

太子妃靳氏毒发身亡的消息才刚传出去,靳家的人便来了,前后都不过一个时辰,就好似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将此事逼向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这件事,绝不可能仅仅是檀翎所为。

楚衡思量后,言:“先将公主带下去,没有本宫的允许,不准她离开东宫一步。”

“是。”

不到片刻,靳家的人便不请而入。

楚衡起身相迎:“靳相。”

靳相开门见山:“太子殿下,惠琪的死,你是不是该给老臣、给靳家一个交代。”

楚衡不语,身旁的御前宫人道:“还请相爷息怒。”

靳相大喝:“老夫唯一的孙女突然暴毙,你让老夫怎么息怒!”

毫无疑问,太子妃之死,靳家绝不可能善罢甘休。

此时,元章殿里,气氛亦是同样紧绷,太子妃身亡的消息传来之后,太子良娣便闭门不出。

“娘娘!娘娘!”

近身侍女同华从殿外急急跑来:“娘娘,靳相老爷来了。”

连雏端着茶杯的手几不可见地颤了颤:“靳家的人来得可真快。”

“太子妃殁了,靳家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殿下已经下令彻查了,奴婢怕——”

侍女的话还未说完,连雏便大声喝止:“闭嘴!”眼角微微上牵,陡然增了几分戾气,“这件事和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毒是楚檀翎下的,太子妃是做了萧景姒的替死鬼,靳家要算账,也是那两人偿命,你再敢失言,本宫先撕了你的嘴!”

满眼阴毒之色,这哪里是平日那个端庄温柔的良娣娘娘。

侍女同华被吓得浑身发抖,连忙跪地,满头大汗地回话:“奴、奴婢明白了。”

“退下吧。”

待同华退出寝殿,屏风后的黑衣男子这才出来,三十上下的年纪,生得健硕,一看便是练武之人。

连雏问道:“可查出是何人动的手脚?”

男人俯首,态度恭敬:“没有任何证据,完全无迹可寻。”

连雏冷笑,阴沉着眼反问:“难不成那盏茶还能自己长脚去太子妃殿中?”她下了孔雀翎不假,只是她的目标是萧景姒,怎让太子妃做了替罪羊。

男人双膝一屈便跪下了:“小姐恕罪。”

“废物!”连雏大骂,将手里的茶杯砸了个粉碎。

男人跪在地上无言以对,他动用了连家所有暗中势力,却查不出分毫,将那盏茶偷梁换柱之人,动作手段都何其深不可测。

连雏沉吟许久,念一个名字:“萧景姒,”顿了顿,“从她那里查,此事我与檀翎,还有太子妃都没落到好,她一个人质却成了最大的受益方,这件事必定与她脱不了干系。”

“是。”

连雏又问:“可留下什么痕迹?”

男人沉声回:“那日接触到那盏茶的人已经都处理干净了。”

“这件事若牵扯出了本宫,连家也会难逃干系,靳惠琪死了,殿下与靳家的牵连便也就断了,连家与靳家绝不能在殿下登基之前生了嫌隙。”连雏敛目,眼睑下落了一层暗色,“切记,所有知情者,一个活口都不能留,只有死人才能替本宫守口如瓶。”

“是。”

夜色昏黄,阴雨欲来。

一团红红火火的光乍现,散去后,菁云便出现在了太和殿中。

他拂了拂大红色的衣袍,站在珠帘之外:“果然,栽赃嫁祸之后,必定是杀人灭口。”国师大人当真料事如神,一掐一个准,难不成真去传闻,妖王尊上家这位真能预言?

隔着珠帘,传过来萧景姒的声音,夜里清静,音色有些空灵,问菁云:“人可救下了?”

菁云称是,大抵是萧景姒脾气好,没架子,便也不拘谨,懒懒散散地揶揄:“那连雏也够心狠,跟了十几年的丫头,竟也下得去手,半条命都去了,所幸人还没死。”

“也好,吃了点苦头才能认清是非善恶。”萧景姒淡淡道。

“国师大人,那接下来?”菁云请示,妖王尊上走之前命令过了,所有事情都由国师大人做主。

萧景姒思忖,道:“将那丫头送去靳家,剩下的账,靳家自然会去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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