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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畜生一言,当下便惹得红茗气急败坏,抬手令道:“敬酒不吃吃罚酒,拿下萧景姒,阻拦者,杀。”

话尾刚落,两岸丛林里的伏兵立马箭离弦上。

这漫天箭雨即便躲得过,这晃荡的船只也会不堪负重,不是沉,便是翻,楚衡一行人,撑不了多久。

金连胤当机立断,便道:“殿下,我们寡不敌众,您快撤。”

话才刚说完,红茗的手下便驭船围了上来,不过几米长宽的船,刀枪剑戟缠斗时晃荡不止。

连胤飞身便落在了最前面的船头上,扬声令道:“张宁、王展,掩护殿下撤离!”

“是!”

张宁、王展立马便一左一右地将楚衡的船护在中间。

划船之人已中箭而亡,楚衡趁机便迅速拨动船桨,却不想,他的手才刚碰到那木桨,一支箭便迎面射来,船身一荡,待他稳住身子已来不及躲避,那疾速而来的箭尖,直直刺来。

他募地睁大了眼,他只闻铿的一声,一把木桨横在了他眼前,箭矢入木,三分,他愣愣地转头,却见萧景姒利索地将那木桨上的箭矢拔下,然后用力掷出,一箭便穿了两人拉弓的手臂,她看了他一眼:“这一箭,还你替我隐瞒了身份。”

楚衡许久不曾回神。

见她从船上捡起一把佩剑,将射来的箭矢打落,不大片刻,船上落了许多箭,她一个俯身堪堪躲过一只箭,随即毫不迟疑的捡起几只箭,投掷了出去,两岸有伏兵中箭,一头留栽进了水里。

楚衡愣神。

萧景姒挥着剑,大吼了一声:“还愣什么!”随即纵身跳起,一脚踢了从楚衡后背射来的箭矢,她落稳身子后,船荡了两下,她扶着肚子降低了重心,这才稳住,扭头道了一句,“这一箭,还你给我请了大夫。”

她说过,她向来恩怨分明,从不欠人。

一件一件,她倒算得一清二楚,还得干干净净。

楚衡莫名便有些不悦,走至她身后,挡住了大半射来的箭矢:“不用你一个孕妇来管我。”

“我萧景姒从来不欠人人情。”她倒不退,一手护着肚子稳住身体,一手持剑御敌,不慌不乱。

只是,寡不敌众,他们的人伤亡越来越重,船沉了大半,然,前路有伏兵,后面红茗的人紧追不舍,要脱困难如登天。

“砰——”

骤然一只箭射来,钉进了船尾的底部,力道之大,船身震了三震,荡起了巨大的水花,随即刺啦一声,船身从尾部裂开一道很大的口子,瞬间便有水灌入船中。

船破了!

这么大的口子,不肖片刻便会沉船!

果不其然,不大一会儿,船中的水便浸到了靴口,整个船身迅速下沉。

连胤见状,慌忙大喊:“殿下,快跳船!”

楚衡看了一眼下沉的船,水已漫到了船口,若是跳船,那反冲的力道必将将整个船身推进水里,要再借力起跳便不可能,就是说,只能跳一个人。

楚衡突然迟疑顿住了。

连胤急得满头大汗:“殿下,来不及了,快跳啊!”

楚衡猛地回头看萧景姒,抬手,还未触及到她的衣角,左肩便被一个大力击中,他整个人被一股力道托出去。

“萧景姒!”

他落在了连胤的船上,只见那将沉的船因为反冲力迅速沉底,水漫过了女子的腰,她脸色苍白:“最后一次,还你没有和那群畜生为伍。”她说,“现在,我们两不相欠。”

然后,水没过了她。

楚彧同她说过,他的内丹不死自愈。

她不谙水性,也不慈悲心肠,只是,她不死,红茗不会罢休,她便要要趁此机会,置之死地而后生。

船彻底沉了,清澈的山峡水域里,再也看不见女子的身影,沉在了一望无际的碧蓝里。

“萧景姒!”

楚衡的嘶吼声,回荡久久不散,他怔忡了须臾,纵身便跳进了水里。

“殿下!”

“殿下。”

激荡的水花,瞬间便淹没了黑色的衣角,一团深色的影子越沉越深,然后,了无踪影。

连胤眼都红了,歇斯底里地一声咆哮:“跟他们拼了!”

顿时,连胤等人不要命了般,直接纵身跳到了红茗的阵营里,抬剑就杀红了眼。可是,以卵击石,终究是寡不敌众。

楚衡随行的八十九人,没有留一个活口,水域清澈碧蓝的水,微微染红了几分,夕阳将下,黄色的晚霞落下,一域花色,竟有些凄凉的缤纷。

终于,归于平静。

红茗沉声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把萧景姒打捞起来。”那颗万妖之王的内丹还在她体内,必须找出她,死活不论。

“是!”

随即,峡谷两岸的伏兵纷纷跳下了水域,在血染的水里反复翻腾打捞。

天已越渐暗下,山水接天一色,这山峦环绕的水域里,夕阳的微光还未落,便有月色高挂,日月同辉的风存,便也只有这乾华山的峡谷里可见。

忽而,一阵风吹来,还有扑面而来的冷厉。

红茗骤然抬头,然后呆滞住。

半空月下,一只巨大的白鹤展翅飞来,楚彧,便坐在那白鹤身上,悬于高空,俯睨而下。

高坐白鹤之上,身后是成百上千的飞禽兽类,是北赢的万妖之王来了……

妖王尊上,一呼百应,这世间兽类,皆听他号令。

水域中、山峡两岸无数惊惧的目光,慌了神,失了色。

常山世子楚彧驾鹤而来……

他穿了一身极其不起眼的黑色袍子,眼底是深得化不开的墨色,声音冷得刺骨:“我的妻子在哪?”

红茗本能一般得后退,直觉有股戾气压来,让她喘不过气来。

楚彧动了动唇,毫无温度,只重复了个字:“在哪?”耐心似乎耗尽到一个字也不愿多说。

顿时陷入一片死寂,突然一个浪花打滚,有男人从水中冒头出来,说一一句:“国使大人,湖底没有看到萧景姒的尸体。”

四周太静,这一句话,清清楚楚,回音荡开。

红茗不自觉又退了一步,那白鹤却渐渐逼近,一双绝美的蓝瞳翻滚涌动,竟有一抹妖治的微红色,楚彧看着她:“你把她逼下了水?”

红茗腿一软就坐在了船尾上,整个身体不可控制地颤栗着。

万妖之王又怎样,单枪匹马,又没了内丹,有何惧。她虽一遍遍这般告诉自己,缺仍是忍不住哆嗦。

她咬牙平复了很久才抬头:“是又怎样?”

话信才落,一团浓烈的蓝光破开,刺得红茗睁不开眼,船身一荡,她踉跄了一下,刚站稳,咽喉便扼住了,睁开眼,一张绝美的容颜就撞进了眼底,还有,浓浓的杀气。

她张张嘴,命脉被掐住,一个字都吐不出来,整张脸瞬间就没有了血色,心里一怵,只剩最后一个念头:妖王尊上,深不可测,杀人弹指……

耳边,有阴戾而森冷的声音,说:“我会将你碎尸万段。”

字音落下,楚彧指尖迅速凝聚了一团蓝色的光,突然破开。

“砰——”

一声巨响,一个活生生的人,那便样炸成了一滩血肉模糊的残骸,一块一块,数之不尽的肉泥、骨屑,落在船上,沉进水里。

血溅了楚彧一身,他身穿一身黑袍,不见半点脏污,只是倾城颜色的脸上,有斑驳的几点血液晕开的花,美得极致,极致妖娆。

原来,这才是碎尸万段……

顿时,所有人吓傻了,颤栗而哆嗦得一个个放了武器,跪地叨扰。

楚彧站在血染的桥头,他身后的白鹤轻鸣,千万飞禽密密麻麻遮住了血色,一片沉冷的阴暗笼着人影,他眼里,没有一丝暖色。

“众妖听令!”

一声令下,风声鹤唳。

楚彧的声音响彻峡谷,一字一字森森回荡:“把这群人全部给本王剥皮抽筋,今日本王允许你们啖肉喝血。”

突然,树形猛然摇晃,只见暗处有数之不尽的影子飞速蹿进,近了,微光下可见,是兽!

是兽!成千上万的兽!低吼咆哮,飞奔扑来,甚至,有幻化成人形的半兽,露出狰狞可怖的血盆大口。

“妖怪!”

“妖、妖怪——”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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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五

是兽!成千上万的兽!低吼咆哮,飞奔扑来,甚至,有幻化成人形的半兽,露出狰狞可怖的血盆大口。

两岸的伏兵,惊悚地睁大了眼,大喊一声:“妖怪!”

随即,所有人的目光,被那猛扑而来的兽定住了,继而,混乱,四处逃窜。

“妖、妖怪——”

“是妖怪!”

“啊!”

惊恐的尖叫声,还有血肉撕碎的声音……

妖王有令,允剥皮抽筋,准啖肉喝血。

弱肉强食,兽,嗜血而生,一个个活生生的人,被扑倒,被撕裂,被吞噬得只剩了残肢断臂,血肉横飞,葱翠的丛林须臾功夫便想血洗一般,覆了浓重的一层血腥味。

歇斯底里的尖叫声越来越小,山峡水域的水,被染得鲜红夺目。

林中,所有兽类都不安躁动了,长啸嘶吼声此起彼伏。

刚赶来峡谷的温思染见到这一幕都惊呆了,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看了看天上飞的,地上游的,以及环绕周围蠢蠢欲动豺狼虎豹:“这、这些兽类都怎么了?”

菁云一个眸光过去,逼退了四周的野兽,也是不可思议:“尊上在大开杀戒。”

刻不容缓,菁云赶至峡口,远远便见水漫山头,巨浪翻滚,那血染的水域被一层层掀起,卷起巨大的漩涡,一团蓝光之下,渐进露出了湖底光景。

这是要将整个水域抽干了?!

菁云整个人震惊得愣了许久,这才回过神来,看见了那巨浪翻涌的后面,一艘浮荡的小船上,楚彧一人站在桥头,半妖原形,蓝眸映血,一双手,掌万妖生死,将这山峡水域翻天覆地。

空中弥漫了浓烈的妖气,四面八方而来的冲击力,让人耳鸣,这是白灵猫族的妖气,纯正而强大。

菁云纵身一跃,落在船头,道:“尊上,您不可再催动妖法,让属下来吧。”

楚彧置若罔闻,一双蓝瞳妖异,长长的指甲,蓝色光晕破开,将水域的巨浪一层一层推开。

他不会停下来的,萧景姒还在水里,楚彧怎么会停下来。

菁云不再多说一句,运起周身功力,在一旁相助,血染的红色水花漫了整个山头,万兽长鸣,那是怎样的光景。

温思染站在高高的石岩上,久久怔愣。

水深渐浅,湖底浮藻清晰可见。

突然有人惊讶大喊:“找到了,找到了!”

楚彧整个人随着船身颤动了一下。

只见一人身妖尾的男人从湖底冒出头来,背上扛了一个人,黑衣长发,身形高大:“尊上,是楚衡!”

皮肤发白,一动不动,楚衡已经完全没了气息。

楚彧整个人都站不稳,几乎是瘫坐在船上,声音颤抖得几乎语不成调,一字一顿:“阿娆呢?”

“湖底没、没有。”

楚彧身体一震,吐出一大口血。

“尊上!”

菁云欲伸手去扶,却被浓厚的蓝光重重弹开,嘴角渗出一丝血液,他抬头望去,见楚彧跌跌撞撞地站起来,随着浮荡的船身摇摇欲坠,整个人失魂落魄的,他喃喃自语:“你们找不到她,该死。”

一双蓝瞳,阴戾森冷,没有丝毫温度,亦没有任何反应,静如死水一般,唯有杀气,毁天灭地的暴戾。

他说:“你们来迟了,都该死。”

蓝瞳骤然放大,楚彧扬唇冷笑:“我也该死……”

他缓缓垂下的手,掌间有浓厚的蓝色光晕在翻涌,深色的蓝,越渐成墨蓝。

菁云大骇,大吼了一声:“尊上,不可!”

顾不得那强大的结界,菁云撑着身子就往一团蓝色里撞,却被强烈的反噬力给弹开,整个人飞了出去,狠狠撞在了两岸丛林的参天大树上,树枝折断,他摔地,大吐了一口血。

菁云此时便只有一个念头,完了!全完了!

温思染全程一脸懵然:“他在做什么?”

菁云扯扯嘴,特么的腹疼啊,说了一句:“毁天灭地,一起陪葬。”往地上一滩,做躺尸等死状。

毁天灭地?

妖族居然还有这种操作!

温思染炸毛了:“那快阻止他啊!”他整个人都不好了,只觉得五脏六腑被什么力道在挤压,那蓝光破开的地方,一片阴翳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菁云一个打挺,爆了一句粗口:“除了萧景姒,谁他妈的还能阻止他!”

话音刚落——

狂风呼啸,万兽嘶鸣的嘈杂声里,传来女子清幽无力的声音,两个字,似梦似幻,若有若无般:

“楚彧……”

突然,蓝光破开,消散,所有声音全部停下来了,唯有那女子的声音,一声一声不歇。

“楚彧。”

“楚彧。”

“……”

天地万物都安静了,山峡水域的水花沉进了湖底,倒映出一轮圆圆的初月,楚彧站在船上,木讷地回眸,身形映在湖面,摇摇晃晃,一双蓝色眸中,女子单薄消瘦的身影撞进去。

他身子一颤:“阿、阿娆。”

墨蓝的眸,渐进清明,阴鸷的厉光褪下,剩下满满女子的倒影。

是萧景姒!

所有人的视线看过去,只见女子从不远处灌木丛里走出来,一身白色纱裙湿透,淤泥沾染了一身,长发全部散下,垂到了腰间,巴掌大的小脸惨白惨白的,通红着一双眼,似乎站不稳身子,扶着树干,对着船头的楚彧招手。

她说:“过来。”

声音很轻,被风吹散了,若不仔细听,细弱蚊蚋。

风平浪静,月华淡淡,这动乱已过,所有人都暗暗松了一口气,唯有楚彧恍若梦里,心有余悸,久久不能回神。

空中那蓝色的妖气,消失殆尽。

她还在对他招手:“我头晕,站不住。”

身子一软,萧景姒便往后倒去。

“阿娆!”

一双手,扶住了她的腰,她抬眸,楚彧的脸,近在咫尺,他就在她身后,似乎有什么抽干了她的力气,突然便没有一丝力气,任由自己整个人倒在了他怀里。

“阿娆。”

楚彧红着眼喊她,后知后觉,眼里全是慌乱无措。

萧景姒眼皮有些重,睁不开,却强撑着,抬着头看楚彧,声音很轻:“你总是不听话,又胡乱催动妖法。”

方才所有紧绷的镇定与强硬在此刻,全部崩塌,楚彧整个人瘫软在地上,手紧紧勒着萧景姒的腰,像长时间窒息后得了喘息,重重呼吸声:“阿娆,你还活着,你还活着……”他将整张脸埋在她脖颈,用力地喘息,如鲠在喉,楚彧哽咽了,许久,只说了一句,“活着就好。”

心有余悸的后怕,楚彧像溺水的人,抱着萧景姒,紧紧不放。

她拍了拍他的背:“我有你的内丹,怎么会死。”抬手,用指腹擦了擦楚彧额头的冷汗,她轻声安抚,“我有你,又怎么舍得死。”

楚彧抱着她,太用力,手指都勒得发白。

他想,若是她死了,那就谁都不要活了,阿娆死了,他怎么能忍受世间那么多恣意潇洒的人还在快活地活着。

他果然是妖,本性为恶。

“没事了,阿娆,我带你回去。”

他脱下自己的外裳,将她紧紧裹住,抱在怀里,将所有人、所有视线抛之身后,小心翼翼地将她带离这血腥蔓延之地,一步一步,他走得很稳,背影却在颤栗。

怀里的女子已经筋疲力尽,睁不开眼,梦呓似的问楚彧:“楚衡呢?找到了吗?”

他说:“尸体打捞起来了。”

抬不起眼皮,睫翼颤了颤,又一层朦胧的雾气落在上面,她呢喃自语似的,像做梦,又似清醒:“刚才在湖底,水草缠住了我,是楚衡托了我一把。”她说,“楚彧,我还是欠了他一条命,而且这个人情,再也还不了了。”

眼角,有眼泪流出来。

她啊,最怕亏欠,即便那人是敌人。

对啊,她与楚衡是敌人,从一开始立场便楚河汉界,一清二楚,分明是水火不相容的,可是,方才在湖底,在命悬一线的时候,那个敌人,她一直敬而远之的敌人,却将生路给了她。

楚衡,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她还来不及知道,他却将性命留在就湖底的水草里,再也浮不起来了。

楚彧停住了脚步,缓缓俯身,擦了擦她的眼角:“阿娆你别说话,我不管别人,你也不要管了好不好?我只要你平安无事。”

萧景姒睁开眼:“楚彧,”吃力地抬起手,握着楚彧的一只手覆在了腹上,她轻喃了一句,“我们的孩子……”

小心翼翼地,她竭尽全力了。

她失去意识前,有滚烫的液体落在了她脸上,是楚彧的泪,他哭了,这是萧景姒第三次看见他哭,每一次都是为了她。

楚彧的父亲说,楚彧从来不哭,也不爱笑。

不,他只是将所有情绪,都用在了她身上,耗尽了所有热衷与温度。

夜里三更,长白医仙被请去了钦南王府,为常山世子妃诊脉,来时,院子里聚了一屋子的人,诊完脉后,只有常山世子在。

“如何了?”

常山世子一直抱着他的世子妃不撒手,帐帘落下了,宋长白只看得到女子那只伸出来把脉的手,还有男子露出帘帐外的衣角,牵着干干净净,后者沾满血污。

宋长白把完脉,退后一步,道:“世子妃落水前喝过保胎药,而且应该是在水里封了自己的五感,腹中胎儿并无大碍,反而是世子妃,”

萧景姒会武,知道如何在水里护住胎儿,只是,对自己缺不管不顾。

楚彧音色有些急:“她怎么了?”

宋长白思忖后:“可能是摄入了太多湖水,体内似有一股力道在冲撞心肺,恐怕世子妃会伤了心脉,致使落下病根。”

那股力道,绝不简单,他言明不了,料想常山世子定是心里有数。

楚彧沉吟不语,片刻:“等她醒来,你告诉她,一切安好。”

“老夫明白了。”收拾好了药箱,宋长白不禁询问了声,“世子爷你状态不好,可用老夫替您也诊诊脉?”楚彧的呼吸声,一听便知,重症在身。

“出去吧。”

声音听起来,也不堪负重,恐怕是心疾加剧,情况不容乐观,只是楚彧却还是这般事不关己的态度。

罢了,宋长白道了句‘告退’,便出了寝殿。

待宋长白走远了,楚彧对外唤了声:“菁云。”

“尊上。”

帘帐垂着,楚彧并没有出来,外面隔着珠帘,楚彧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吃力:“待会儿替我疗伤助我恢复原形。”

菁云不放心,分外谨慎:“尊上你是要?”

“我的内丹在反噬,我怕阿娆的身子承受不住。”

菁云惊愕,原来,世子妃体内的冲撞力竟是内丹反噬,那么世子爷是要……菁云眉头一皱:“尊上,你的身子更承受不住!”

北赢万妖之王的内丹,不死自愈,虽能保命,可萧景姒并非原主,势必遭反噬,她到底只是人类,承受不住内丹防御时的反噬之力。

可是,萧景姒总归有内丹护体,便是伤了心脉,也不过是吃点苦头罢了,丢了性命,也损不了寿命,

何必要以身引渡。

楚彧态度没有丝毫缓和,不容置喙:“你设下屏障,不要让任何人进来打扰。”

多说无益,菁云除了摇头叹气,还能怎么办,他家妖王尊上就是这样,宁愿自损三分,也不愿意让萧景姒痛上一分。

这样谁看都亏本的买卖,楚彧义无反顾。

流苏帐中,楚彧俯身,亲了亲女子紧锁的眉头:“阿娆,乖,很快就没事了。”

他将唇落在她唇上,有淡淡蓝光流动。

北赢妖史有记,内丹可自御,亦会反噬,相辅相成,反噬之力唯有原主可化。

约摸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了,菁云在屋外急得走来走去,待到屏障内的强光消散,他才急急跑进屋子里。

楚彧撑着身子下了榻,伏在一边便吐了一口血。

“尊上!”

楚彧抬抬眼。

他立马会意,不敢吵着还在昏睡的萧景姒,扶着楚彧坐到一旁的小榻上:“您可还撑得住?”

楚彧现出了半妖原形,那双蓝色的眸,竟几乎淡得透明,撑在软榻上的手,白的没有一丝红润。

他点头,道无事。

无事?怎么可能无事!没有内丹却承了反噬之力,也就只有妖王大人敢这么玩命,要是别人,非得爆体而亡不可。

便是这个时候了,楚彧想的还是他的女人。

他命令菁云:“不能让阿娆看出来,你助我幻形。”

“是。”

大概真的是一点体力都没有了,楚彧倒在软榻上,缓缓合上眼,耳朵与尾巴都无精打采地耷拉着,昏睡前,他只说了一句话:“不要告诉她。”

这么会心疼萧景姒,为什么就不心疼心疼自己呢。

菁云都觉得心头像针扎似的,很不舒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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