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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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声张。”楚彧抿了抿发白的唇,将喉咙里的腥甜吞下。

子午已过,天是最黑时,大半个夜都折腾去了,温思染也没了睡意,不走大门,静悄悄地翻了墙去隔壁颐华长公主府,本来想偷偷来个一亲芳泽。

凤昭芷竟也没睡。

她坐在院子里的亭中纳凉,见怪不怪地瞟了一眼刚从高墙上跳下来的温思染:“楚彧走了?”

温思染坐过去:“怎么可能,他十有会在我府外某处等到明日贼匪上门。”

凤昭芷随口感慨了句:“萧景姒还真是楚彧的命。”

温思染笑着把俊脸凑过去:“你也是我的命。”

她似笑非笑地扬扬眉,好整以暇地看着温思染:“若被抓的是我,你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温思染耸耸肩,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缴械投降,任人宰割。”

缴械投降,任人宰割。

楚彧这次便是如此。

凤昭芷眼眸带笑,扫了温思染一眼:“不像你这奸商的作风。”他是何人,十六岁便执掌了也海温家,不到三年,将温家的财富扩充了三倍不止。

市井有言,用针扎温伯侯,流出来的血都是黑的!除了奸淫掳掠,只要有钱赚,没有他不干的勾当。

嗯,温思染的解释是:“命根子都被人拿捏在手里,除了降,就只能,”他撑着脸,往前凑,亲了对面女子一口,笑言,“降。”

凤昭芷推开眼前这张放大了的脸:“油嘴滑舌。”

他一本正经:“对天发誓,绝无虚言。”然后,不管凤昭芷推拒,抱着她的腰就不撒手。

凤昭芷白了他一眼便也由着他腻歪:“这次是我们连累了萧景姒,你定要助她,不管代价如何。”

“你不说楚彧也不会客气。”他没告诉她匪徒要了什么,大半个温家,他给得起,自然,也赚得回来。

“凤十七。”温思染把下巴搁在凤昭芷肩上,没骨头似的压着她,懒洋洋地喊她。

她好笑:“做甚?”

温思染庸人自扰,有点忧郁:“我要是变成穷光蛋了,你会不会嫌弃?”他觉得他身上最光辉的东西就是钱多了,比皇帝钱都多,可以随时随地给凤十七一掷千金,要是哪天钱不够多了,不知道凤十七还会不会觉得他帅气逼人。

嗯,这个问题,温思染很惆怅。

凤昭芷啼笑皆非,拍了拍他英俊的脸,一副大爷的痞相:“没事,我养你啊。”

温思染圆满了,满心欢喜地说:“若是你的软饭,我吃一辈子都甘愿。”

次日。

门窗都被钉死的屋子里透不进光,不分昼夜的黑。

看不到屋外天色,萧景姒不知何时,唯一确认的是,这是她被抓上来的第三日,一个时辰前,有人来给她送过早饭,还算丰盛,她需要保持体力,虽胃口不大好,却还是用了不少。

坐在床榻前,闲来无事,听屋外风声。

“咚!”

突然一声巨响,门从外被大力踢开,骤然有光线照进来。萧景姒抬头,看着来人,这男人,不正是她被抓那日被她钉穿了手背之人。

他凶神恶煞,来势汹汹。

莫不是来寻仇?

萧景姒坐在铁锁捆绑的地桩旁,凝神静气地问:“做什么?”

男人一只手缠绕着绷带,吊在脖子上,一只手扛了一把大刀,横眉竖眼,杀气腾腾的:“你这女人,废了我一只手,”抬起刀便朝着萧景姒砍去,“老子今天就要剁了你一双。”

她手脚皆被铁链锁住,移动距离前后不过几步,抬眼,那刀光便落进了眸底。

“殿下!殿下!”

楚衡与连胤正在议事,男人慌慌张张便闯了进来。

“何事惊慌?”

来人是楚衡先前东宫太子殿的统领,张兴。楚衡皱了皱眉,这是他派去看守萧景姒的人,此时擅离职守,定是出了乱子。

果不其然,张兴急道:“唐爷他带着刀去了东屋,说是要砍了那女子报他的断臂之仇。”

楚衡一听,即刻起身朝东屋走去,边问道:“你为何不拦下他?将本宫的命令当耳旁风了!”

那唐爷,并非他们东宫之人,而是那幕后之人的左膀右臂,唐爷其人秉性暴躁易怒,而且手腕极其阴毒,便是楚衡对他,也有几分忌惮。

张兴汗颜:“我等不敢。”

话刚说完,楚衡便一脚过去,结结实实踢在了张兴腹上,楚衡怒喊:“仅此一次,以后若再忘了谁是你的主子,本宫就了结了你。”

张兴汗如雨下,还是第一次见楚衡这样喜怒于色。

东屋里,桌椅瓷碗掀起,砸了一地,咣当巨响。

男人挥着手里的刀便朝女子砍去:“你以为你躲得掉吗?”

脚下锁链紧紧拽着身体,萧景姒倾身后仰,与那逼近的刀刃堪堪擦过,随即身子一闪,侧身躲过,才躲开了三步,手上的铁锁又将她拉进,桎梏得动弹不了,本想用内力挣脱铁链,却想到在医馆时那看诊的大夫叮嘱过,她气血不足身体纤弱,不可大动,以免滑胎之险。

她毫不犹豫将脚下的木椅踢起,只守,不攻。

“咣!”

男人一刀便砍碎了萧景姒踢来的椅子,木头溅得七零八落。

她趁机便跃起,动作幅度尽量最小,顾及胎儿,亦不敢使出全力,一脚踢在男人肩上,男人猛地被踢出了几米远,萧景姒也趔趄了几步,扶着墙,一手捂着腹部,她咬牙,将气息平息。

她抬眸,冷视:“你若伤了我,我发誓,必取你性命。”捂住腹部的手微微收紧,白皙的指尖有隐隐青筋。

谁若敢伤了她的孩子,她报以千刀万剐。

男人一双瞳孔血红,死死盯着萧景姒:“阶下之囚还敢口出狂言,你受死吧。”

说完,他抬起大刀便砍过去。

电光火石间,一柄剑截住了那刀刃,铿的一声擦出了火星,握剑的手,很白皙细长,用力一推,便将那刀刃打落,男人也被逼退了几米远。

萧景姒抬头,是楚衡。

他怒喝:“谁准你动她了?”一双眼与对面男人对视,阴沉一片。

这男人便是唐爷,并非楚衡麾下,自然,也不从管教,半点收敛之色都没有,怒目而视:“她废老子一只手,这个仇不报,难消我心头之恨。”

楚衡打量了萧景姒一番,见她并没受伤,眉间阴翳才消了些,上前,将萧景姒拦在身后,对上唐爷的眼:“你不想被废第二只手,就给本宫滚出这间屋子。”

唐爷咧了咧嘴,阴测测地笑着,一双圆目睃着楚衡与萧景姒二人:“不过是个人质,太子殿下未免太看得重了。”眼底精光,不怀好意。

楚衡不欲多言:“滚出去!”

唐爷咬牙切齿,愤恨不止:“老子今天非要砍她的手呢?”

“连胤!”楚衡当下便下令,“给本宫拿下。”

一声落,连胤便带着一队人马涌入屋中,将唐爷重重包围住。

“楚衡,你还真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唐爷眼里冒火,当下便口出恶言,“没有我主子与夏和相助,你不过是条丧家之犬!”

此话一出,连胤直接便拔了剑,剑身重重拍在唐爷腿上,他矮身一跪,便趴在了地上,头刚抬起,就被连胤等人架住了,张嘴欲破口大骂,便被人劈了脖颈,头一歪,就晕死过去了。

随后,唐爷就被拖出了屋子。

楚衡回头:“有没有受伤?”脱口而出的话,有些急促,有些慌忙。

萧景姒扶着墙的手,刚一松,身子便一晃。

他扶住了她:“你怎么了?!”

萧景姒的脸色极其不好,额头布了一层薄汗,唇色发白:“大夫。”她捂住腹部,抬眸看向楚彧,“我需要大夫。”

这是唯一一次,楚衡在这个女子眼里看到了慌乱,这个总是处变不惊的女子好像突然有了弱点,而非无坚不摧了。

楚衡扶着她,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到她身体发凉,神色突然便慌了,大喊:“连胤,快去找大夫!”他不知道他在做什么,鬼使神差一样,对她一次次妥协。

连胤并没有动作,挺直了背脊盯着楚衡:“殿下不妥,贸然带人上岛,恐怕会暴露我们的行踪。”

楚衡没有看连胤,自始至终都盯着萧景姒,他不由分说:“不要废话,快去!”

连胤迟疑了一下,转身出了屋子,心里涌现出浓浓的不安,似乎,情况已经偏离了预先计划的轨道,自从这个女子出现在楚衡面前,就开始不可控制。

一个时辰后,岛屿上的船只带来了一位胡子花白的大夫,似乎是被人挟持来的,吓得脸色发白,给萧景姒把脉的手都哆哆嗦嗦个不停。

“如何了?”楚衡冷声急问。

那老大夫手一抖,就跪下了,脸色大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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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四章:楚彧带着万妖而来

“如何了?”楚衡冷声急问。

那老大夫手一抖,就跪下了,脸色大变。

这是被吓的!

倒是孩子母亲柔和斯文许多,细声轻问:“大夫,我的孩子可好?”

虽然也焦急,但这女子身上没有戾气杀气,老大夫才喘了口粗气,回道:“少夫人并无大碍,只是动了胎气,这才腹痛不止。”瞧了瞧木榻旁的冷面男子,老大夫擦了擦汗,对女子说,“不过少夫人气血不足,身子纤弱,切记不可大动,需要好好调养,再加以温和进补。”

萧景姒这才宽心:“还麻烦大夫给我开几副保胎的药。”

一旁的楚衡怔忡了。

“老夫省的。”

待到大夫走后,楚衡突然提高了嗓音,脱口问出:“你怀孕了?”眸子,下意识就盯住了萧景姒的腹部。

她双手自然而习惯地护着腹下,不答,反问:“不然你以为你的人能擒住我?”

难怪,凭她的本事怎会安于桎梏,怕是估计着腹中胎儿,这才束手就擒。

楚衡若有深意地看了她许久,眸光深邃,似要两人镌刻,目不转睛地:“我断不会让人伤害你和你的孩子,你不要再跟我玩花样了,我只要拿到我要的东西,之后我就会放了你。”

她并不看他的眼:“你会放虎归山?”

语气,带着试探,她对他,心存防备。

“你还看不出来?”

萧景姒抬眸,沉默不语。

楚衡自嘲般一笑:“每次和你对上,我就神志不清。”

萧景姒觉得,楚衡现在就神志不清,所以,她提醒:“我们是敌人。”

不带丝毫情绪,毫无温度的理智。

这个女子,总是这样,将自己包裹得无懈可击,除了她信任与至爱之人,她绝不卸下防备,站在不远不近的距离里,冷眼旁观,

她说:“不过我恩怨分明,欠你一次,就一定会还你一次,你帮过我,我会记着。”

楚衡哑然失笑。

萧景姒她啊,还恩怨分明得容不得一丝牵扯不清,是非对错恩怨黑白,她都算得清清楚楚。

不知是不是萧景姒让楚衡得饶人处,楚衡并没有将那问诊的大夫杀人灭口,连胤押送他出了山,并顺道将药带了回来。

这件事,楚衡有意瞒下。

只是,没有不透风的墙,亦没有越不过去的隔墙之耳。

女子听闻怔愣了片刻:“保胎药?”

女子是红茗,曾被萧景姒刺中了七寸,故此佝偻了背,后背的脊骨错了位,高高耸起,身子站不直,看上去比正常女子身量矮上许多,红色的一双眸有些浑浊。

前来汇报的男人五大三粗,在红茗面前弯下了腰:“我亲耳听到,那女子怀了身子。”顿了顿,又道,“而且,楚衡对她的态度,不太寻常。”

红茗眉头挑了挑:“哦?如何不寻常?”

“唐爷便是因为动了那女子而被楚衡关了起来。”

红茗若有所思:“颐华长公主与楚衡……”她笑了笑,抬手,捻了一团红色的光雾,缓缓幻成了一条扭动的小蛇幻影,吐了吐蛇信子

“去告诉主子,事情有变。”

红茗话落,那红色幻影便散了去,了无踪迹。

次日,晌午,温伯侯府外,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停靠了一天一宿。

“爷。”

菁云站在马车外示意了一句,这才掀开车帘,将手中之物递上去。

楚彧眼底灰色的黯然顿时散去,目光灼灼,盯着菁云手中那白色耳坠。

白玉兰花的耳坠,与先前贼匪送来的白玉兰簪子本是一套,都是他家阿娆的饰物。

楚彧不由提了声调,难以震惊:“这耳坠是从何处得来的?”

果然,是世子妃之物。

菁云道:“今日午时,京都妙安堂的一位大夫拿着这耳坠来当铺典当,掌柜的认得这玉,便多留了个心眼。”

“是阿娆故意留的。”楚彧看着掌心那对白玉兰的珠子,怔怔出神。

想来,是萧景姒刻意留了痕迹,菁云刻不容缓:“我马上去查。”

一个时辰之后,温伯侯府的护卫金子奉温思染之命前来给楚彧传话。

“世子爷,我家侯爷说,有动静。”

萧景姒被带出屋子的时候,太阳正烈,大抵是午后,她身上的锁链解了,手却依旧被绑着,还未来得及看清山中的全貌,便被戴上了黑色的布罩,听得一男人对楚衡回禀说,地点就定在了乾华山的东边竹林里。

想来,是要用她去交易了。

乾华山?

乾华山的后面便是水域,为了防涝而建,是凉都千里外唯一的山峡水域,那么她所在的岛屿是乾华山水域的中央?难怪钦南王之前带了翻遍了山头都找不到据点,原来,是山外山别有洞天。

楚衡拉她上船时,只对她说了一句话:“什么都不要说,什么都不要做。”

水面浮荡,荡漾起很大的水花,岸口泊了很多船,脚步声声,似乎部署了很久

“都准备好了?”

是红茗的声音,从岸边不远处传来。

有男子道:“交易的地址与时辰都送去温伯侯府了,我们的人一直盯着,温思染并无任何动作。”

“按原计划行事,半个时辰变动一次。”

“是。”

安静了片刻,有脚步声靠近萧景姒所在的船只,耳边女子似笑非笑:“温思染对你倒是舍得。”声音靠近,她唤了一声,“颐华长公主。”

萧景姒后退一步。

红茗逼近,抬手便去掀她头上的布罩。

楚衡猛然拽住了红茗的手,低吼了一声:“你做什么?”

对方目光睃来,带着审视:“你那么紧张做什么?”

楚衡却没有松手,冷目对视:“我们的出入路线,不能泄露。”

红茗笑而不语,若有深意地一瞥,便收回了手,眸底,有一抹精光一闪而过。

乾华山方圆五里,跨三城四镇,乃大凉延绵最广的山峦。

难怪那群土匪会选在此地,广袤无垠的一片,若他们藏匿山中,没有个几天,还确实翻不出来,山峦之后又是山峡水坝,素有水域迷踪之说,弯弯绕绕的岔道水路,根本无从追击。

“啾——”

一支箭破空射来,钉在了温思染一行人的正前方,箭下,衔了一封黄皮的信笺。

金子下马,将传信取下,看过之后,回禀温思染:“侯爷,时辰与地点又改了。”

这已经是第三次改动了!弄得他们这一群里在乾华山里绕了一个时辰。

温思染恼羞成怒了,破口大骂:“这群龟孙子,耍爷爷呢!”

事实说明,龟孙子不蠢,刻意一直变换交易地,便是温思染他想暗中提前部署,也没有那样掩耳不及的速度。

他咬牙切齿:“最好别让我抓到他们!”

“让你的人都退下。”

楚彧穿着最普通的侍卫服饰,在最不起眼的角落里,那张脸,还是太起眼,他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果然瞒不过他的火眼金睛,温思染确实在暗中埋了许多暗卫,他打的算盘是,只要萧景姒一到手,就一网打尽,

温思染严词拒绝:“那怎么行,万一是陷阱呢?我们怎能一点防范都没有?”

楚彧眼若覆冰凌,毫无温度地朝温思染射去:“若是你的人暴露了,我家阿娆会有危险。”

除了他的女人,其他人的安危都是屁是吧!

温思染皮笑肉不笑:“好好好,就你阿娆金贵。”

约摸酉时,太阳将落,余晖洒下一片金黄色,与倒影在水域中的树木交相辉映,黄得热烈,绿得葱郁。

山峡水路上,一望无际的船只,愈渐驶进两面环山的水域里,幽静深处越发狭窄。

连胤突然喝了一声,惊乍道:“殿下,有蹊跷。”

楚衡警觉四顾。

连胤环顾审视一番之后,大惊失色:“这不是出岛的水路。”

楚衡猛地回头,望向后面船只上的女子,厉声大喝:“你在耍什么花招?”

红茗背着手站在桥头,高抬手,所有行驶的船只都停下,她道:“交易有变,地点与时辰自然也跟着变了。”

乾华山水域迷踪,水径通幽岔道十分多,是以,他们一行人才将据点藏匿于山峡水域的岛屿上,出岛上岸的路,便只有一条。这条路,越行越狭窄,根本不是上岸的路,即便要交易,又怎会远在这等一夫当关之地。

楚衡目光逼视:“那为何本宫不知道?”

“殿下现在知道也不晚。”红茗话落,双指捻在唇边,吹了一声哨。

顿时,山峡两面丛林里,伏兵四起。

此处,早有埋伏!

楚衡眼色剧变,愤慨至极:“你在做什么!”

如此突变,骤然间,红茗与楚衡两派人马针锋相对,刀剑直指。

“能让西陵帝要美人不要江山,她可不止值半个温家。”红茗看向端坐楚衡船尾自始至终都没处变不惊的女子,笑着问道,“国师大人说是吗?”

原来,目标有变,半个也海温家已经满足不了他们了。

萧景姒微微扭动了几下皓腕,捆绑在手中的绳索便松懈脱落了,她不疾不徐,将布罩摘下,突然撞入眼底的晚霞刺目,她眯了眯眼,许久才缓缓掀开眼睫,淡淡看向红茗:“所以,你的主子是要我的命?”

死到临头还临危不乱,倒是好气魄。

红茗佝偻着背,目光死死钉着萧景姒:“是,活的死的都要。”她七寸折断之仇,她背脊断裂之恨,今日便要一起算。

“那便来取。”

酉时五刻了,夕阳又落了一分,半边红光悬在远处天际,似乎随时要塌下来的浓墨重彩,温思染一行人已经进入了乾华山的最北山头。

此处,便是土匪最后传信交易的地方,他们等候了多时,连个鸟影都没出现。

温思染耐心耗得所剩无几了:“为何还没有来?”问旁边的元宝,“时辰到了吗?”

元宝回:“侯爷,已经过了两刻钟。”

温思染有些急不可耐了:“那有没有新的指示?”

“没有。”

他烦躁地挠了挠后脑勺,看向楚彧:“恐怕事出有变。”

他眼沉得深不见底,毫无波澜起伏的目光,像一汪沉寂已久的死水,一言不发,然后抬起了手,指尖迅速凝聚了一团蓝色的光晕。

温思染目瞪口呆了。

只见那光晕越笼越大,渐进盖过了山头一角,抬头,火红的夕阳光里,无数飞禽聚拢飞来。

这是在召唤神兽?

温思染觉得这个世界都玄幻了!

须臾,那无数飞禽才散去,温思染再瞧向楚彧的手,那蓝光消失殆尽,便像他眼花了一般,他可劲儿地眨了眨眼,现在,他思绪优点懵,

楚彧开口,道:“菁云你将那大夫擒了,同温思染去给我端了贼窝,我不管用什么办法。”

那老大夫昨日便审问过了,年老体衰根本记不得贼窝的路,若是不管用什么办法,那便只能动用妖术牵连无辜了。

那群活腻了的贼匪,还是动了歪心思!

菁云顾虑:“那爷您呢?”

他说:“我去找阿娆。”

只要人在乾华山,方才那些受了楚彧妖法开智的飞禽,要找出人不过是时间问题,比起萧景姒,菁云更担心自家主子:“属下同爷一起去。”

楚彧却只命令了一句:“查出所有据点后,全部剿灭。”

“爷——”

菁云的话还未完,楚彧的马上便不见了人影。

温思染再一次瞠目结舌:“……”这一次,他确定他没眼花,“这是妖术?”

菁云没有心思理温思染的好奇心。

他好奇得不得了:“菁云,我侄孙到底是个什么物种?”

紧要关头,菁云无心其他,一夹马肚便跑得没了影。

且说山峡水域里,两方人马各占一头,正是剑拔弩张。

红茗抬手,两岸的伏兵将箭矢放下,她似胸有成竹,淡定自若地问道:“太子殿下是要和我家主子作对?”

楚衡站在船尾,将萧景姒往后拉了拉,言简意赅:“她是本宫的人质。”

他的人马,前前后后不过十几艘船,哪里敌红茗早有准备,听他这话,竟是要孤注一掷。

红茗嗤笑:“何必坏了我们两方联盟,你若将她交给我家主子,别说也海温家,三国江山日后都是你的。”

楚衡眉眼一抬:“你以为本宫会信你们一群畜生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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