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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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杀人如麻,带着满身的毒,是罂粟啊,沾染便是不得好死。

她怎能像他?怎能?

若,能不相遇便好了;即便不能如此,若能无恨无爱便好了;再不济,若能相识陌路也是好的。这样的退步还不够吗?

唇沾了一抹决然的笑,似染血的罂粟,肆意妖治,他一字一字反问:“陌路?我做不到,你做得到吗?江夏初,就像你不能不恨我一样,我不能不爱你。这样的我们怎么能陌路?如何能陌路?你告诉我,告诉我啊。”

左城是久伏的冰,坚硬的外表,却不知冰寒之后竟是这样的歇斯底里。

只是江夏初却视而不见,比起冷,千年暮冰的左城怎比得过江夏初,她反笑,如斯平静:“哼。”笑得荒凉,嘲弄,“好像真是这样,你说,我上辈子到底是欠了你多少,到底有多少利息,昨天,今天,又还了多少。”

前世要欠下怎样的债,今生才会如此相互折磨。她本不信前世今生的,可除了这样荒唐的追溯,她真的寻不出一个解释。

兴许,真有上辈子;兴许,真有前生债今生还;兴许这辈子,江夏初便是来还左城的债的……很荒唐吧,遇上左城,什么都变得荒唐了,江夏初都开始习惯了。

他亦笑,再冷,冷不过江夏初,只因为面对江夏初,左城永远心如刀割,只有疼:“我不相信上辈子。”

如果真有上辈子,那欠债的也肯定是自己……

她置若罔闻,长睫微颤,低垂着,似在自言自语:“肯定太多了,要不这么多年怎么都还不清”

今天,昨天,五年前,六年前,十一年前,都是在还债,都是……

她如是认为,他曾感恩的相遇,她只视为是债。唇角抿成泛白的一线,就算破霁的阳也没能把他眸内的寒冰星光映得稍微暖和一点,默然如一截枯木。忍不住自嘲:“每次都是这样,就这样不想见到我?”

“你知道的。”她冷笑,不反驳。

“就当我不知道。”

“左城,我终是胜不过你,又一次妥协的是我。”话音落,无垢雅致的容颜一片灰白,她转身。真疼啊,到底哪里疼呢?一开始是头,现在好像不是了,分不清了。

今日的债,已经够了,她还不起了。

左城亦转身,不愿看她决然的背影。他将她放在心尖上,她却带着刀刃肆意冲撞,疼痛铺天盖地。白皙的手指,落了层层纸样的惨白,再美的手也只是没有温度的死物,很刺眼。

久久,终是转头,连江夏初的影子都未找到,俊逸的脸庞似尘封千年的水墨画,暗淡陈旧。他倦了,声音都无力了:“我怕我一妥协,就再也抓不住你了。”

所以,她再怎么挣扎,他也不敢放手。

呼吸很轻,这样的死寂,他才能察觉到原来他还活着,为什么还活着,如果死了,是不是她就会开心了?

只是,他不怕死,但怕地狱没有她。

门口,进叔怔怔地站了许久,他的少爷,遇上江夏初终归是不幸多余幸运。

若十一年前的冬天,江夏初没有出现,少爷也许会麻木不仁的活着,但至少没有人能伤他分毫。

进叔于心不忍,心疼地唤着:“少爷。”欲言又止地犹豫,“夏初小姐她——”

黑眸微抬,影沉沉的眼静得像一潭死水,轻启唇,掩去了所有失落,他依旧是那个冰冷深沉的他:“资料。”

微微迟疑,地上手里的资料,进叔蹙眉,怕是有一场风雨要来了。

瓷质剔透的手指骨节分明,掠过黑皮封面,更显得苍白。他未语,凉眸微转,渐冷,渐黑。

那样宁静的沉冷,进叔不由得肃然:“齐以琛就是五年前,夏初小姐的主治医师,当年夏初小姐病房里的尸体便是他换进去的,也就是说,是他帮着小姐逃跑的,而且这五年,每个月的三号小姐都会去医院。”顿了顿,左右思量,还是继续,“而且每一个月一次,齐以琛都会安排夏初小姐心理治疗,主治医师是心理学权威医师,专攻分离性障碍癔症,齐以琛好像已经知道了夏初小姐的病。”

左城手指一顿,微敛的眸子是纯黑色,漆黑得像没有星光的夜,瞬间镀了一层灰败。

江夏初十七岁那年,梦魇了一年,醒来忘了很多,错了很多,她不知道,有种精神障碍会对记忆和所处环境甚至自我身份的认知错误或完全不相符,专业上叫癔症。

久久没有声音,指尖滑过那记录了她五年的字体,动作有些笨拙的小心翼翼,他轻轻喃着:“幸好,她还不知道。”

不知道,癔症,不知道那个一年的梦,不知道曾经她不是她,不知道,他自私剥去了她的记忆……幸好,都还不知道……

遇着江夏初,少爷情动智损,进叔却冷静:“如果齐以琛告诉小姐的话——”

左城急促打断:“我不会让他有机会说出口的。”

“这个人动不得,他不能成为第二个季谦成。”

不能重蹈覆辙啊,包裹着倔强淡然外衣下的江夏初,早就是一副腐烂透彻的躯壳,再也经不起第二个十七岁的梦魇了。

左城沉默,微垂眼眸,神情冷清得像一潭渐凉的深秋湖水,只有言语灼热:“我也不允许。”微抿,唇角绽开,似罂粟妖娆,“有时一个人要消失,有很多种办法,最好的一种就是明明千方百计让他不存在,却能让所有人都感恩戴德。”

这样浓烈的嗜血气息,进叔并不陌生,这才是左城,他知道,左城那双美得不似真实的手有如何的狠与绝。齐以琛,是否该庆幸,少爷的信条如此:想覆灭的,不能留余地,

可以杀了刮了,或者一颗糖衣包裹的毒药,前者下策,后者为上,只是左城偏爱前者,齐以琛倒是头一个。

第一卷前尘方恨少 第五十六章:有种爱情的毒

可以杀了刮了,或者一颗糖衣包裹的毒药,前者下策,后者为上,只是左城偏爱前者,齐以琛倒是头一个。

“齐以琛的背景应该不简单,医院里被人动过手脚,查不到任何东西,被人刻意隐藏了。”眉头蹙起细纹,进叔很少如此毫无头绪。

齐以琛不简单,怎么能简单,可以将江夏初藏五年的人啊……

左城黑瞳噙着寒光,指尖在黑色封面上划过一道深深折痕:“先天性心脏病,应该很容易病发吧。”唇角微勾,“找出齐以琛的主治医师,不管用什么办法,找出可以治齐以琛的人,应该不在国内吧。”

左城嘴角微挑,唇际一抹绝美,罂粟花开一般的妖治。

果然,齐以琛就算消失了,所有人也只会感恩戴德吧。

原来有时候,救一个人只是一种杀人的办法。

左城,果然是包裹着美丽的罂粟花,遍身都是毒。

进叔额头有些许细密的汗珠,这样置之死地的办法,难免冒险,进叔心有戚戚然:“齐以琛好办,可是夏初小姐不在预想之中,万一,她也——”

“没有万一。”眼底闪过沉沉暮霭,“江夏初可以不爱我,但是她不能爱任何人。”

江夏初是唯一左城预料不到的那张牌,有一千个万一,他要如何没有万一,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唯一确定的便是他不允许。他可以纵容她不爱,但如果是别人,绝不可以。

进叔苦笑,少爷只要一遇着江夏初就方寸大乱了,他知道,那个无所不能的少爷根本掌控不了江夏初,甚至被掌控的那一个一直都是少爷自己,进叔却不能糊涂:“就算不爱,过去五年,都是齐以琛陪着夏初小姐,如果——”

“没有如果。”江夏初可以感激,但是不能爱,可以不舍,但是只能留。

黑眸掠过进叔,一瞬的冰冷,那样不容质疑,还能说什么,进叔缄默,他无奈无力,怕是也比不得少爷。

江夏初,最好,不要有那样的如果,谁也付不起那个代价。

“那我现在开始着手。”

进叔恭恭敬敬地颔首,既然少爷要赌,谁还拦得住,罢了,罢了。

进叔退到门口,突闻左城寒烈的声音:“林倾妍。”

只说了三个字,一个名字。二十多年的亦师亦友的跟随,进叔自然了然。

果然,左城总是这样,将江夏初护得滴水不漏。

“我明白。”进叔恭顺。

“我要她详细的资料,尤其是与叶在夕有关的。”

“是。”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江夏初是狼也只能是他左城的狼,谁也休想。

这个世上,能算计左城的人,还不存在,除非他愿意。

如论心机,以左城为最。

说好了不再落荒而逃的,怎生还是这样丢盔弃甲呢,江夏初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走进了楼梯,怎么按了数字,怎么出了电梯,机械一般不知道该何动作,只是凭着本能离开那空气稀薄的四十九楼。

头好重啊,脚步也沉甸甸的,电梯门刚开,哄闹排山倒海。江夏初寻着望了一眼,怎么就鬼斧神差地走到了电影片场呢,转身继续心不在焉。

“江夏初。”

叶在夕从不低调,江夏初知道,只是这么多人也不知道收敛。

抿抿唇,揉了揉晕乎乎的脑袋,转过去,面无表情地接受陌生或熟悉的瞩目。

“别那么大声。”原本苍白的脸,竟爬上了几丝绯色,声音软软的,没有力气。

“你是没看到我?还是故意视而不见?”叶在夕有些幼稚地斤斤计较。刚上了妆的脸色红紫掺半。

“我头疼。”

人病了,就变得软弱,变得诚实。

“我看看。”

说着,叶在夕便伸手去探江夏初的额头。她只是不着痕迹地偏开,说:“没事,外面起风了,吹了风。”

人病了,可是戒备依旧。

叶在夕透着窗子看外面,天和江夏初的脸色一般,沉着,哪来的风。

细细看着江夏初,眸中潋滟桃花开败了,他不着痕迹地敛着,不看她,他打趣:“你还真来了,受宠若惊阿,江夏初,这是你三年来最听话的一次。”

江夏初记起了昨日某人死缠烂打地讨要便当,接过话,同样戏谑:“我向来不听话,你知道的。”

他忿忿,伸出手作势敲她脑袋,到底还是收回手,阴阳怪气地说:“女人都这么口是心非?正好饿了,便当呢?”

这女人好像病了,不能敲头,先饶了她好了。

这女人会不会做饭啊?这便当能吃吗?叶在夕可能不知道现在的他有多花枝乱颤。

某人,你想入非非了……

江夏初面不改色地浇了叶在夕一身凉水:“我不是来找你。”

上一秒还眉飞色舞的俊脸,这一秒就乌云密布了,咬着牙睃着江夏初:“你的意思是我会错意了?”

“我来是有正事。”将耳际的碎发拢起,指尖擦过,头疼更厉害一分,微蹙眉头,她不动声色。

弄了半天原来是某人自以为是了,一阵气急败坏:“江夏初,你嘴里就是不能说句中听的话。果真是我见过最不讨好的女人,真不懂情趣。”

做个便当会怎样?小气迂腐的女人……某人着实恨得牙痒痒。

江夏初不以为意,淡若静水的眸子微挑:“林倾妍懂,你们看起来就很登对。”余光瞟了一眼正在补妆的林倾妍。

叶在夕咬牙切齿:“我们在拍戏。”

江夏初云淡风轻:“假戏真做也不错。”

“江夏初,你改行了?改做媒婆了?怎么比记者还八卦。”精致妆容,都没能遮住某人因恼羞成怒的面红耳赤。

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一物降一物,兴许江夏初就是上天派来折磨叶在夕的。

江夏初冷笑,梨涡清浅几乎隐去:“是要改行了,只等雨后的诉讼了。”

不知她望着哪里,微白的侧脸笼了一层阴翳,他看着她长发微扬,一贯漫不经心地笑意,眼里却凉得惊心动魄:“没关系,我不会让你失业的,大不了,八十块一首,卖给我,我照样给你唱红大江南北。”

人生若只如初见,她穷途末路,他慷慨解囊,绕了一大圈,如能回到原点……

她是愿意的吧,他呢?

她忽而莞尔:“那是三年前的价了,我亏了。”

是啊,就算亏了,她也是愿意的啊,只是可以吗?时间从不会给人重来一次的机会,江夏初经不住想,要是再回到三年前,她不写曲子好了,不认识叶在夕好了,不为《爱,未果》配曲好了,那样这个六月会不会不是如此了,会不会她可以逃得更久,六年,十年,甚至更久呢?

敛了敛眸子,散去脑中的胡思乱想,这样的假设未免有些可笑,怪不得头更疼了呢。

叶在夕看着怔愣的江夏初有些痴了,久久才记得回:“那加点。”戏谑里似真似假,“别想太多,我有预感,不会收到诉讼的。”

左城哪里舍得,也就只有江夏初看不到左城的用心良苦吧。

这个傻女人,你的眼里到底装了什么?果真愚笨啊。

她不冷不热:“嗯,那样倒是便宜我了。”

左城怎会放手……

左城怎能舍得……

江夏初眼里,叶在夕眼里,都固执己见。谁都有很多面皮,左城是,江夏初是,叶在夕也是,谁又能真正看清谁呢?

忽而,云破日出,丝丝浅阳打在窗台,照亮了江夏初满眼来不及遮掩的仓惶失落。

真刺眼啊……她睁不开眼了,他移不开眼了……

远远地,他们只是静静地坐着,没有说些什么,全然不知身后那一眼阴冷。

叶在夕你中毒了,一种叫做江夏初的毒……

林倾妍转身,视而不见,清水重瞳丝丝阴翳,瞳孔一扫角落的镜头,笑得邪肆。

叶在夕,送你一份证据好不好……

镜头留下的,谁是谁非,戏里戏外,总该有些人记住吧。

作者公告 入V公告(必看)

南子刚接到入V公告,囚宠将在11月28号入V,谢谢各位亲们一路的支持。

我曾经信誓旦旦地许诺,只要有一个读者,我就不会放弃,坚持到最后,这个信念,我还是坚定,所以希望支持我的朋友能够继续支持,我也会努力写出最好的故事。

慢热的南子已经尽快在爬快,入V后,会有这本书的第一个高潮。这里稍稍剧透一下:一纸婚书改变了现在所有局面,一场病症恨变成了爱……剧透到此结束。

之前南子便说过,这本书有虐有宠,看完了虐得死去活来,你们会不会期待宠得无法无天?希望喜欢的朋友多多支持,你们的首订,是我的动力。

作者公告 第五十七章:爱情,病入膏肓

江夏初从雨后出来时,已是黄昏时分。

点点绯色坠在远处天空,夕阳赶着步子,散了这连绵已久的阴暗。

六月已满,走了一季,花期过了,七月在雨过天晴的那一端,缓缓拉开了帷幕。

稀稀朗朗的街道,渐进拥挤,十字路口处,指示灯转换。江夏初停了车,透过车窗,人影叠叠,抬头,淡漠眸光一瞬晕开波澜。

就算是电子荧幕里投影的左城,江夏初依旧有种无处遁寻的慌乱感,真是阴魂不散啊。

要是左氏哪天倒闭了,左城还可以当模特养活自己,一副好皮囊。江夏初苦笑,怕是世界颠覆,左城也不会破产吧。

江夏初看得有些出神,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这样肆无忌惮地看那张俊逸的脸,有种仿若隔世的感觉,却还是有股莫名的寒意铺天盖地。

也不知道红灯什么时候暗了,直到后面的车打了喇叭江夏初才如梦惊醒,发白的唇角微抿,抚了抚像被车碾过的脑袋,挂挡,开动,刻意加速,车窗外灌进的风,让她清醒不少。

七月了,初夏过了,罂粟花该败了吧。

最后一抹夕阳落了一层绯色,便渐进暗了,华灯初上。

江夏初熟门熟路地走进药店,似乎来过很多次,在货架上直接拿了药付账。

收银小姐瞠目结舌,试探着问:“这些都要?”

“嗯。”江夏初请点头。

“一共一千四百五。”店里治头疼的药一样没落下,收银小姐诧异不已。

江夏初拿出卡,收银小姐大概第一次见江夏初这样‘批发’药物的顾客吧,傻愣地看着,一时忘了接。江夏初淡淡说了一句:“备用。”

她都头疼五年了,算是痼疾了,许多药物都免疫了,死马当活马医吧。

收银小姐有些讪讪,接过卡,不好意思地微微颔首。心里疑雾重重:这么多药,要吃到何年马月,不会过期?该不会是医药协会的吧,便衣药检?

收银小姐趁着空隙打量江夏初:不像啊……

“这些杂志还有吗?”江夏初指着门口摆放的铁架。

收银小姐立马收回打量的眼光,心有戚戚然:“都在那了,不是药店里的杂志,帮着代售的。”

收银小姐尽量回答的滴水不漏,万一这人是药检就麻烦了。

“这些我都要了。”

“额?”收银小姐又一次被口水呛到,这人太奇怪了。瞟了一眼铁架上的杂志。

江夏初走到门口,捧了一摞杂志放到收银台:“所有这版的杂志我都要了。”

“哦。”收银小姐思绪没有着陆,蒙蒙地点头。

收银小姐怔愣地看着她的顾客上帝提着一袋子的药,一袋子的杂志,走出去。揪着眉道了一句:“怪人。”

可是还有更怪的,只见顾客上帝走到垃圾桶,将装着杂志的袋子丢进去,然后走远了。收银小姐的表情堪比发现新大陆:“这也诡异了吧。”低头,看了一眼柜台下自己私藏的珍品杂志,刚才没舍得拿出来,留了这么一本,对着杂志封面的咋舌:“这么帅的男人,居然被丢进了垃圾桶。”

收银小姐摇头惋惜了一阵,结账的客人来了,将杂志随手放在柜台上,杂志封面上,一张鬼斧神雕的俊颜下,写着:雨后左城……

江夏初住的地方偏僻,到了晚上几乎没有一点声响,死寂得有些渗人,她习以为常地去停了车。坏了许久的路灯还是没有修,忽闪着暗淡的光,将江夏初的影子拉得长短不一。

似乎一切都诡异的厉害,包括脸色白得像纸的江夏初。关艾曾说过这个地方不是人住的,就像贞子拍摄现场,有多渗人就有多渗人。倒也没错,除却江夏初,这栋楼只住了三户人家,都是奇奇怪怪的人,江夏初搬来一年多,也没碰面过。

用关艾的话说,这叫物以类聚。

江夏初住在二十三楼,最上面,再引用一下关艾的话,这里住的不是人,江夏初还是其中极品,让人搞不懂。江夏初每次听到这样的话只是笑而不语,连她自己也不懂呢,她已经难以适应人类了,怎么办?

电梯有些陈旧,江夏初按了好几遍,指示灯才亮。狭小的空间里,似乎被抽去了空气,呼吸渐进重了。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脸,脸上的热度灼热了手上的汗。微微摇头,却并没有清醒多少,头疼得更厉害。眼皮有些重沉甸甸的,恍恍惚惚江夏初只看到电梯内壁上倒影了好多个自己,摇摇晃晃的看不真切。

二十三楼,原来真的这样远啊,好久好久呢……

砰——

突兀的响声刺耳,江夏初睁开沉重的眼皮,可眸中除却黑暗别无任何倒影。

江夏初苦笑,真是人不逢时啊,明日就物业检修呢,偏生她毫无时差地赶上了。眼前什么也看不到,她缓缓挪动了一点,拍了拍电梯:“有人吗?”

明明用了全身力气,声音却暗哑:“有没有人?”

话音落,江夏初低哑的声音在电梯里回荡回荡,久久后,回答江夏初的只是一波一波的死寂。她暗自好笑,莫不是头疼地糊涂了,这栋楼除却自己只有三户人家,而且都住在五楼以下。

六月三十号……让人讨厌的一天呢……

江夏初将袋子里的药都倒出来,撒得满地都是,胡乱剥了几粒就往嘴里送,没有水,皱了皱眉头,有些难以下咽。吞了药,将袋子垫在地上,靠着电梯壁坐着。

夜越发浓了,下过雨后的夜晚凉气丝丝入扣,从地上蔓延到身体每一寸皮肤,江夏初环抱着自己,微微发颤,原来夏日的夜晚也会这样冷啊。

恍恍惚惚间,她已经睁不开眼了,听着手上钟表的声音,似乎走了一个世纪那样长,却不紧不慢,不稳不乱……

好累啊,姐姐,谦成,我快要坚持不下去了,救救我……长睫合着,不再颤动……

谁在长眠?梦里,寂寞散了场,有熟悉的声音,从遥远的哪里传来,都辨不清了……

“你们给我快点!”

“如果她有事,你们都别想安逸。”

“夏初,夏初,夏初……”

“你应我一句好不好?夏初。”

“……”

黑暗密密笼着,只有长睫微微扇动,她梦呓一般地呢语:“我在。”

终于来了,来救我了吗?可惜是在梦里呢,那醒了又该怎么办?她沉沉地继续睡去,不愿醒来,不敢醒来。

你应我一句好不好?夏初……

我在……

他总说,我喊你夏初,你从来没有应过我一句……

她总说,你不配这样叫我……

可是,他还是叫了,她也应了……他不知道,她不清醒。

但至少有这样一次,他喊夏初,她应了。

她沉沉浮浮,似乎有什么一直下陷,连同着她自己沉下……然后,一缕光照进来了,似乎云破日出,她好像不那么冷了。

“夏初,夏初……”

是谁那样急促地喊她,似乎全世界就剩一个她,那样重要的存在一般。

“是不是很疼?告诉我哪里疼了?”那人声音温柔,小心翼翼地,抱着摇晃她,轻轻地,“夏初,不要再让自己一个人了。”

不是一个人了,至少现在不是,有个人会这样抱着她,紧紧地,紧紧地,她想睁开眼看看,哪怕一眼也是好的,可是任凭她如何用力,却还是睁不开,意识就像不是自己的一般,言语也支离破碎了:“疼。”眼角有那陌生的温热,不知滑去了哪里,“救我。”

她以为她学不会喊疼了,原来只是她藏起来了……

只是,她不知道,在最不该喊疼的时候,她出卖了自己……

她犯罪了,不可饶恕的罪啊,她对着那个让她跌进地狱的人说了‘救我’,幸好,她不知道,幸好,只是梦里,不然要怎样赎罪才够啊。

“哪里疼?夏初你哪里疼了?夏初,该怎样才能让你不疼?我又该怎样救你?”那样熟悉的声音,就算隔了千年,隔了一光年,她还是记得。

只是,她忘了,是谁的声音,她又犯罪了呢。

绵密的长睫微微扇动,眸子缓缓睁开,却蒙了一层灼人的气体,她看不清,似乎本能,她喊着:“谦成,谦成……”

谦成是你对不对?是你来救我了对不对?谦成你是不是知道我说谎了?我不好,很不好,却一直骗你说很好,所以你来了,是吗?可是你住在天堂啊,那里很远的,你会回去对不对?可是,我怕,怕一个人……

眸中,影子破碎,裂成了好多好多片,她无法拼凑。

她的梦那样美,她的谦成来救她了,可是谁拿着锤子在敲碎它。

“我不是季谦成,江夏初你看看我,我不是季谦成。”

抱得那样紧,似乎有妖治的气息灌进,她只觉昏昏沉沉。

如果你不是谦成,那你是谁呢?

不管是谁,只要不是左城就好,只要不是他……

不,你是谦成对不对?

是那个梧桐树下对着我笑的少年,一定是,那样清晰的笑容我看到了……

夜里,下了一场大雨。

七月的第一天,万里无云,天,放晴了。

风,吹干了挂在树上的雨珠,风干了路面,找不到夜里那场雨的痕迹,似乎根本没有来存在过。

六月的最后一场雨,似乎冲刷掉了许多东西呢。

二十三楼的窗,被雨水冲刷地剔透,窗台上被风吹弯的刺葵粉漆了一层淡淡的杏黄色。阳光偷渡,从玻璃窗里漏进,碎了一地的暖阳。

一室安静。玻璃窗上,俊颜疏影。

左城只是临着窗台静立着,古钻般黑沉沉的眸子流光溢彩,柔了满脸的冷峻,唇角细微的扬起,未笑却如此动人心魄。

原来,世上不止女子可以美得不可方物啊。

她就在他眼前,触手可及的地方,他却不敢再近一点。那样的消瘦,那样的脆弱,似乎微重的风便会吹散了去。

他近乎贪婪地看着,听了一夜的雨声,不知疲倦,不知餍足。有种贪心从心里莫名的地方开始滋长,如若这样一辈子就好了。

他终是管不住心里住着的那个叫做欲望的野兽,伸出手,微微颤着,眸间是痴念十几年的容颜,多想碰触,就算是一下……

那双最美的手啊,在染血,在杀人时,也从未如此颤抖过。

她最讨厌他那双手了,会怪他吧,这样靠近,只是他停不下来了。

近了,近了……只差一点点……

突然,长睫颤动,朦胧的眸子睁开,没有惺忪,清明的没有半点模糊,直直地望着那只手,那眸子,像火:“别碰我。”

只差一点点啊……他就可以碰到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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