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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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刺葵也怪,五年不发芽开花,却也没有枯萎,这性子真像极了主人的倔强。

江夏初忽地蹙眉,端起那植物,在手里端详:“难怪不生长,原来是我种的那一盆。”

青瓷花盆边缘摹印的栀子花已经有些模糊了,不是五年前的模样。

是她五年前留下的呢,这植物,这青瓷。竟还留着,那人,真是固执得疯狂。

进叔忍不住多言了几句:“少爷五年花了不少心思,不允许任何人——”

“砰——”

一声脆响,进叔到嘴边的话突然戛然而止,眸子一紧,望着地上那一地零碎。

进叔还未说完:少爷从来不允许任何人碰,视若珍宝。

如今,碎了……面目全非。

拭去指尖沾的尘土,江夏初缓缓抬起头,轻描淡写地说了两个字:“碎了。”站起身,用脚拨了拨散土,那刺葵在脚下滚了滚,孤零零地停在角落。江夏初拢了拢衣服,云淡风轻地说,“也好,植物也一样,有时候活着还不如死了。”

进叔完全怔愣,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少爷又该难受了……

江夏初不在的时候,他的少爷不好,现在她在这了,他的少爷也不见得会好啊。

只是那人转身,走了几步,漫不经心地说:“左城若是问起来,就说我讨厌刺葵,尤其是——”突然顿住,她低头,俯身,移开脚,拨弄着地上的泥土,“居然在这里。”

她扬起手,一枚银白的戒指还站着泥土。她蹲着,自言自语:“左城还真是无所不能啊。”

进叔看着那戒指,不知所然,又看了看滚到角落的刺葵:“你不该毁了的,只是一盆植物,何必执着呢。”

他没有喊她少夫人,只是旁观者而已,语气里却也含了斥责。

进叔一脸冷沉,只是罪魁祸首却一脸轻谩,冷冷一笑,自言自语了一句:“只是一盆植物,左城比我执着。”紧了紧手里的戒指,冷冷睃了进叔一眼,风马牛不相及地说,“有时候,活着却不是为了自己活着,所以不能死。其实死也是成全。”

她在控诉,在不满,用这样近乎幼稚任性的手法。

进叔叹气,不知道是惋惜这样了五年的刺葵,还是找了五年的人,终究什么也没说。

很久,都沉吟不语,江夏初缓缓走到护栏前,抬手,张开掌心。

咕咚——手里的戒指坠到了楼下的喷池里,不见了踪影。又转身,嘴角不知在嘲弄什么。

近半的月色笼在乌云之后,天台中央的木椅秋千晃荡,暗影摇曳。

这秋千也是五年前的呢,曾经她最喜欢的。

现在看起来,如何觉得扎眼极了。坐上去,蜷缩在秋千上:“若是他回来便说我睡了。”撩开零散的头发,枕着手躺在秋千上,她蹙眉,“五年了,这秋千都染上了他的味道。”

她鼻尖都是左城的味道,渗着她的皮肤,感官,丝丝入扣,心,寒凉了几分,似针扎过的疼痛。

她的秋千啊,曾经,她与姐姐一起荡着,看着月儿,谈天说地到天明。

月色依旧,只是故人不再,只留这窒息的气息时时刻刻提醒着:她还活着。

闭上眼,月色不再映在眸中,她睡去,风,吹得秋千微微摇晃。

半响,那边无语,进叔探着身子轻声喊着:“起风了,少夫人进去睡吧。”

那秋千上的人儿未动,只是风动,发丝乱,秋千曳摆。

进叔摇摇头,叹了口气,离开天台。

走到门口,进叔诧异:“什么时候来的?”

成初影似乎听不到,视线伴着昏暗的灯光落在天台外的木椅上:“那盆刺葵,左城从来不舍得让人碰一下的。”唇边晕开浓浓的酸楚,又似乎在笑,“若是别人摔碎了,左城一定不相饶,她却如此践踏。”

这个女人她凭什么?

成初影眸光忽然寒烈,睃着秋千上的女人。

进叔摇摇头,只剩无奈:“那本就是她的东西,自然只有她可以,少爷愿意,外人哪有资格说什么。”

那个外人包括成初影,也包括进叔自己。左城就是这样一个人,他会庇护很多人,但是那个很多人也只是外人而已,即便相加总和也抵不过江夏初丝毫。

“我们都只不过是外人。”进叔补上这么一句,“即便我也姓左。初影,不要忘了这一点。”

成初影仿若未闻,丹凤眼猝了一层阴鸷的冷,有种肆意的阴森,在脸上,在言语:“她还总以为生不如死的只有她一个呢,却不知道有多少人跟着她生不如死。”她眼神锋利,江夏初便是她眼里那根刺,怎么看都是疼。

那个多少人,包括左城,还包括她自己。

江夏初啊,她只记得自己悲惨的过往,却看不到有些人卑微的现在。

成初影眼里的火光蔓延,滋长了一种叫做嫉妒的东西。

进叔旁观者清:“初影,少爷与她的事情,权当看不见、不知道吧,你一向聪明的。”

她恍然失笑,自嘲荒凉的痕迹在嘴边浓烈:“我很聪明的,我都恨我自己知道的太多了。”她转眸,看着进叔,“那年,里街,他的手会救人是因为她吧?”

进叔微微诧异,垂眸,不语。

成初影惨笑出声:“看来我猜得没有错,我想了这么多年,那个没有怜悯的男人凭什么对我怜悯,原来理由是她啊。”眸光荒凉深邃地落到那浅眠的人身上,她笑叹,“这个我最讨厌的女人,却是因为她,我才能活到今天,命运真是个奇妙的东西。”

这样的命运,曾经她那么庆幸遇上了,如今,她只觉得荒唐。

这个最讨厌的女人……是啊,她最讨厌的女人,可是却悲哀的连表现出讨厌都没有资格。

“这些话,不要让少爷知道。”进叔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无奈苦叹,“回去吧,少爷快回来了。”

成初影苦笑着,沉默了许久,缓缓转身,走着,失魂落魄,嘴里轻轻自语呢喃着:“这个天台是她的,现在左城的所有地方,都是她的了。这里都不属于左城了,以后我要找什么理由进来。”

如果可以,千万不要遇上左城这样一个男人;即便遇上了,也千万不要爱上他;即便爱上他,也千万不要掏出整颗心来爱他;即便掏出了整颗心来爱他,也千万不要让人发现,只是一个人的悲哀而已。

越走越远,她身影萧条,消失在左城的城里。这个女人啊,她遇上了,爱上了,掏了整个心肺,对这样一个男人,所以,她注定悲哀。

进叔摇头:“从一开始,你就不该进左家的门。”

平白多了一段无缘。

左城回来时,已是深夜,直接去了江夏初的房间,然后慌慌张张上了天台。

想看见她,害怕看不见她,这已经成了左城的习惯。

他站得远远的,镀了一层墨玉的眸子自看见那秋千上的人影便柔柔地沉淀下来,一双眸子,比那高悬天际的星子还要夺人心魄。

左城缓缓走近,身形一滞,视线落在地上碎了一地的凌乱,尘土被风吹得飞扬,那看了五年的植物已经面无全非,眸光缓缓沉下,绕过那一地的狼藉,半蹲在藤木秋千前,声音轻得似乎散在了风中:“若是你想,碎了就碎了吧,那本就是你的东西,你还在就好。”

话音落,只有风吹的声音,江夏初未醒,她眉间蹙着,怀抱着自己,像个柔弱的孩子。

江夏初啊,睁开眼的时候就是刺猬,这样似乎也好。

左城久久看着她,唇角微扬,指尖轻轻俯在江夏初微蹙的眉间,轻轻晕开:“夏初,回家便可以见到你,真好!”

杏黄的月光微洒,那人长睫轻颤,未睁开眸子,紧握着的手指似乎紧了紧。

相见争如不见,他们之间很适合这句话。

左城抚着她眉间的指尖缓缓移动,如履薄冰一般拂过她的脸,声音轻轻缓缓的好听:“夏初,我想你了,即便每天看着你,还是想你,想听听你的声音。但是,又不想你醒来,因为不想看你针锋相对的样子,会让我没有办法对你说我有多想你。”语气微顿,他凑在她耳边,“夏初,我在想你。”

江夏初没有动作,眼睑似乎刻意紧闭着,睫毛微微颤抖。

夏初,我在想你……一句话,伴着夏夜微凉的风来回荡着,荡着……她还是不睁眼。

这世间有几个这样的男人。

只是……遇上了这样一个女人,以这样一段纠葛开始。

这么矫情的话由左城说出来,平白多了几分让人心酸心疼的味道。

左城最近似乎多了很多习惯,比如意犹未尽地想念江夏初。

相思啊,这个东西会滋长,会喧嚣,会让人方寸全无,而且不受控制,是个要不得的东西,可是左城却对这个要不得的东西上了瘾。

“睡吧,不要醒来。你若醒来,你会累,我也会累。我刚才想,你要是一辈子不醒过来也好,至少不会反抗了。”唇,缓缓落在江夏初唇角,他轻声细语,“所以夏初,不要醒来,就算醒了,也不要睁开眼,就这样。”

江夏初,自始至终没有睁开眼,即便他吻她。她只是蜷缩着,任他抱着她,离开了藤木秋千。

左城将江夏初放在床上,开了房间里所有的灯,江夏初有个习惯,她不喜黑暗,所以睡觉的时候总要开了所有灯,她的习惯,不需要刻意去记住,左城总是知道。

灯光很亮,照得江夏初脸很白,一种刺眼的白,他眸光微红,还是肆无忌惮地看了她久久:“夏初。”唤了她一句,然后执起她的手,“我说过,你无名指上的戒指只能由我来戴上。”

指尖相触,他掌心的银白戒指缓缓套进她的无名指。

听说无名指的血脉与心脏相连,那凉凉的戒指,大概在心头晕开了几许冰凉吧。

床上似梦非梦的人儿,眉间骤然紧蹙,却依旧未睁开眼。

半响,左城唇角微微上扬,他俯身,喊着:“我的夏初。”唇,落在江夏初额头,“晚安。”

左城又吻了吻江夏初的无名指,才起身,出了房间。

门合上,床上的人缓缓睁开眼,眸光没有半分惺忪,凉得胜过深秋的湖水。

还以为只要不醒来就可以避开,原来她对上左城根本没有一劳永逸的办法。

江夏初举起手,仰头,无名指上的戒指在灯下亮得刺眼,唇边弧度晕开,不知道是喜是悲的弧度,轻声喃着:“不要爱我,可不可以不要爱我?”

若是左城在,他一定会说不可以吧,他不在,她自问后,又自答:“不可以。”

若比起固执,江夏初与左城如出一辙。所以,她一直恨他,他一直爱她,这两人,其实很像。

沉吟了一会儿,她冷嗤:“你的戒指,我不想要。”她几乎用了狠力去拔下戒指。

戒指纹丝不动,闪着一种夺目的光,那个男人的戒指竟也像极了那个男,冰冷,倔强。

她倔强地不肯罢手,一遍一遍用力,手指通红,近乎褪掉一层皮,只是那个戒指似乎粘连住了,怎么也取不下来,眸子慌乱地闪着:“为什么取不下来?”

自然取不下来,左城要给的东西,从来不给人退回来的机会。

她松手,失笑:“怎么办?取不下来。”

心里凉凉的,原来无名指真的是连着心脏的位置,她躺下,捂着胸口睡去,通红的手指上,戒指闪着徐徐的光。

戴在无名指上的戒指,左城的戒指,套住的是江夏初的一辈子。爱,恨,一个人的捆绑,一个人的地老天荒,一个戒指,连成了一张网,错综得全是解不开的结。

江夏初照常的晚起,早睡晚起似乎成了一种模式,避开左城的模式,只是今早她下楼的时候,左城还在,她一时愣在楼梯口。

坐在客厅沙发上的男人招招手:“过来。”

江夏初不动。

“听话。”左城似乎心情不错,不然不会破天荒地吐出这么多惊人之词,倒是跌破了不少静候旁观者的眼镜。

江夏初还是不动,淡漠地怵在楼梯口,她还是一向不听话。

所以,左城,不要对江夏初说‘听话’两个字。左城不是个耐心的人,也只有对着江夏初才这么好脾气,缓缓走过去,什么也不说,直接牵着江夏初的手过去坐下,江夏初也不挣扎,反正挣扎对这个固执的男人来说也是无用之举,她完全一副无关痛痒的模样:“我以为你走了。”

“公司没什么大事。”似乎交代的语气,温柔得不像话,手还牵着江夏初的手。

没什么大事?一边候着进叔哑口,也是,几十亿的投资案比起江夏初,确实不是什么‘大事’。好在今天少爷开心,由着他好了。

“你没事,我有事。”

江夏初说着,抽回手,无名指上的红痕映进了左城的眼里,顿时,眸中温柔化作冰凌。

一时间,大厅里温度降了几个度,一旁的人都屏息缄默,不用怀疑,这从来喜怒不形于色的男人今早善变的很,刚才还阳光明媚,这会儿乌云密布了。

作者公告 第七十二章:这厮最善唯恐天下不乱

一时间,大厅里温度降了几个度,一旁的人都屏息缄默,不用怀疑,这从来喜怒不形于色的男人今早善变的很,刚才还阳光明媚,这会儿乌云密布了。

肇事者江夏初还是一副无关紧要的样子,安静地坐着,一贯寡言。

这种令人心滞的无言持续了半响,左城冰冷的声音响起:“进叔,拿点药过来。”

进叔一头雾水,看不清这两人在闹什么,这情形,更不适合多问,就低着头,照做。

两人坐得明明很近,中间却像隔着什么,左城拉过江夏初的手,静默的她立刻一脸防备:“做什么?”

她抽回手,左城却握得紧紧地,垂眸不语,专注地给她手指上药。

凉凉的,也不知道是左城指尖的温度,还是药膏的温度,反正江夏初是没有看他。

上完了药,左城还是没有松手,盯着她手指上的戒指看着:“戒指不要动了,拿不下来的。”抬眸,看着江夏初的眼,语气多了几分凌厉,“这款戒指知道叫什么名字吗?”凝着江夏初的眸子沉得窥不见一丝温度,“至死方休。”

江夏初眸光一滞,半响才缓缓荡开苍凉的纹路,对上左城的眼:“我不喜欢,这个名字,还有这个戒指。”

果然是左城的风格,强硬,霸道,不可一世。江夏初看着戒指,越看越觉得刺眼。

左城不以为然地勾勾唇:“很适合我们。”

至死方休……还真是量身定做啊,

江夏初只是冷笑,起身:“你不走吗?那我出门了。”

左城起身,站在她身后,只是沉默,她顿住脚步,看着左城,补了一句:“你说过不阻止我。”说完,看也不看左城冷沉的脸,直接绕过他走开。

他站在原地,看着那人走开,声音沉冷到了冰点:“左鱼,保护好少夫人。”

“是,先生。”

左城站在大厅落地窗前,窗外的一帘晨光挥洒,只是他黑白眸间还是阴冷,寻不见一点倒影,因为那人已经走远。

“少爷。”进叔喊了一句,也没后话,实在是无话可说啊,江夏初真是做绝了。

“去公司。”左城只是轻轻回了一句,似乎疲倦。

起身,朝着江夏初走过的路径,走远。

这两人,明明是一条路,偏偏要错开,固执得可以啊。

初夏的雨季落了幕,天气闷热起来,炎炎仲夏赶着脚步近了,一楼的甜品店人满为患。临窗的位子上,女人静坐,气定神闲,眸底无澜微凉,与这燥热天气毫不契合。

片刻,一个风一样的女人风一般地落坐在对面,一边喘着粗气一边端起对面的杯子就猛灌,才凑到嘴边,立马皱起了秀气的眉头,伸出舌尖,狠狠吸了几口气:“烫死了,苦死了。”瞟了瞟对面一直静默的女人,怨气很盛:“到甜品店你也喝这种苦不拉机的东西,还是热的?”脸皱得像安记的包子,通红通红的,也不知道是热的,还是被烫的。

江夏初习惯性地抿了抿唇:“店里很忙吗?”

“不忙,我忙着补亏账。”招了招手,扯着嗓子,“一杯卡布奇诺,加冰。”这厮与江夏初一样,口味万年不变。瞅了瞅江夏初,“左城肯放你一个人出来?”

江夏初扯了扯僵硬的唇角,冷冷视线落在临桌。

关艾顺着看过去,绕有兴趣地端详大量一番:“那人是谁?”

“左家的人。江夏初言简意赅。”

关艾伸长了脑袋继续打量,对面一直低眉垂眸的女人突然抬首睃视,仅一个眼神,关艾大眼跳了跳,缩缩脖子,讪讪收回视线,自顾喝着饮料,说:“瞅瞅她看我的眼神,杀气啊。又不是拍007,至于像反恐一样神经兮兮的吗?”心里还不忘腹诽几句:左家的人,果然都不是好相与的茬。

江夏初唇沾冷漠,不与置否。

“她会一直跟着你吗?”一边神经兮兮地挑眸睃睃对面,一边压低声音打掩护。

似乎这厮才更像007吧。

江夏初点头,面无表情:“会。”

关艾手顿了顿,放下杯子,眼珠子溜了几圈,捂着嘴凑向江夏初,一脸邪气:“我帮你甩了她。”

江夏初蹙眉,怀疑地看着关艾。不是不相信这厮的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能力,只是不敢低估左城的只手遮天操纵所有。

关艾哼哼一声,脸上写了三个字:等着看!然后一脸豪气云干的离开了座位。

江夏初将信未信,只见关艾走到过道,眼眸四处睃寻,这眼神像极了她每次挑选肥羊来宰的模样,眼珠定住,唇边笑得痞气。

江夏初寻着关艾的视线望过去,是一位浓妆艳抹珠光宝气的富家太太,还没等江夏初揣测出意图,便见那贵妇踉跄了一下,随即:“啊——”

“对不住,对不起。”关艾哈腰赔礼,低垂的眸子转啊转,双手交到身后,指尖缝里珠光宝气闪啊闪。

顺手牵羊,身手不凡啊。

那全身上下都是珠宝的女人踉跄连连,险些扑地。还未站稳,先一个凌厉的眼神砸过去:“你没长眼睛吗?”

贵妇女人抬起头,顶着一嘴‘红香肠’。

关艾憋笑:真准。

抬首,罪魁祸首立马赔着笑,笑得却像着实像地痞流氓:“实在对不起,出门忘了带。”

没见过这么无耻得天经地义的,有眼睛的可都看到了,这厮纯属找茬。

那贵妇脸像猪肝色,甩甩染成酒红的波浪卷,嗓门十分拔高:“知道这衣服多贵吗?知道我身上这些配饰多贵吗?”

谁说过,身上含金量与难缠度成正比,关艾在心里拍手叫好,脸上却是一副万分抱歉的样子,细声细气地试问:“贵不贵回头我们再私聊,不过你要不要去洗洗?口红花了。”说着还扬起沾了口红的袖子。

对方一听,气得直哆嗦,抖着手找出化妆镜,一照,脸色转酱紫:“你你你……”你了半天没后话,气岔了,半天才掩着嘴说,“我们没完,你等着,等会再跟你算账。”

放完狠话,以掩耳不及的速度钻进了厕所。

身后,肇事着扯着嗓子:“我留在这等着你。”

白痴才等着你呢!

说完,就转了个身。

江夏初完全雾水,看着关艾麻利地又坐到了左鱼一桌。

左鱼抬眸只看了一眼,又转开。

完全面瘫啊,关艾感叹,这人面部表情得了左城真传。

非但不冷场,关艾热情十二分地靠近些:“这位姐姐要过去坐会儿吗?”又靠近了些,不管对方冷着一张脸,自然熟地挽着对方,“去吧去吧。”手上也没闲着,揪扯推搡,顺道留下点蛛丝马迹。

左鱼脸色冷沉,关艾狡黠一笑,讪讪收回一只手,掌心空空,这顺手牵来的羊不见踪影。

绕是左家防御警戒训练出色的左鱼遇上这无赖也是除了无语就剩不耐。拿起关艾搭在肩上的手,拉远了几分:“这位小姐请便。”

关艾悻悻收回手,有点皮笑肉不笑:“姐姐别这么生分吗?”这一口一个姐姐,喊得那叫一个亲昵,“这天气这么热,要不要去喝点东西。”

对方直接无视,面色无痕,看也不看一眼。

关艾挫败得咬牙,收了假笑,恢复一副张牙舞爪的样子:“丫!的,还有比江夏初还面瘫的人。”

对方头也没抬,照样面瘫,权当某人是空气。

关艾气结,心里低估:“左城真是本事啊,能教出这种奇葩。”

笑了笑,关艾起身:“那姐姐就继续坚守阵地吧!”

转身,朝着江夏初比了个v,露出狐狸般的笑,绕过江夏初去了厕所。

她到底唱的哪一出啊。江夏初蹙眉思忖,不得其解。

大概过了三分钟,关艾回来,脸上笑得春风得意。

江夏初看了看厕所的方向:“那个女人好像很难摆平。”

不过,还没有关艾搞不定的人,论起难缠,她可是无人能及。

关艾故作神秘地吊人胃口:“山人自有妙计。”

想了想,问:你做了什么。

比起关艾,似乎那个贵妇更让人担心。

关艾凑过去,掩着嘴在江夏初耳边低语:“我就进去和那个女人说,她被贼光顾了。那女人现在对我感恩戴德还来不及,怎么会追究。”说完,自顾满意地点头,笑得猖狂得让人咬牙。

江夏初既无语,也无奈。只是摇头失笑。

关艾一脸洋洋得意。

“好戏来了。”这厮立马来了兴趣。江夏初看过去,那贵妇一脸气势汹汹地出来了,又看了看左鱼,几分无奈,几分惋惜:“她麻烦了。”

“那是,也不看看谁下的手。”这厮眉毛扬得老高,十分不谦虚,冲着江夏初挤眉弄眼,小声提醒,“我们逮到机会就撤。”

江夏初狐疑,却点头。

贵妇太太来势汹汹,脑子像被扫荡过,只剩一个狡黠的声音:“大姐,你先别气,小妹我真不是有意得罪,真的是迫于无奈,那贼人还在,外面不是说话的地,这不赶紧来报信了。大姐啊,听小妹一言,那小偷还在外头坐着,指不定在寻找下一个冤大头呢,绝不能姑息,就得闹大,最好捅到局子里……”

对!得闹大!

这大姐被某人洗脑了,扭臀甩腰就走过去,插着腰,一声河东狮吼:“就是你,这个小偷。”

那分贝,响彻整个世贸。验证了一句话:一个女人可抵千军万马。

“走开。”左鱼抬抬眸,冷冰冰地砸过去两个字。

女人气得抖了抖落了一层脂粉,气焰蹭蹭直冒到头顶,上前一把扯住左鱼:“还敢嚣张,你这个小偷。”撕拉扯打,贵妇女人撒泼似的冲着门口大喊,“快把她抓起来。”

“走开。”一直面无表情的左鱼眸子开始泛红,那是忍无可忍的征兆。

“还想跑?”女人脸上扭曲,大概手上使出了吃奶的劲。

“滚开!”

左鱼手一挥,银光一闪。

女人惊魂铺定,便眼神一亮:“我的项链!”

地上,果然一条厚重的铂金项链。

左鱼皱眉,眼神犀利得想要杀人,冷冷说:“不是我。”

“不是你还有谁,还想狡辩,这话留着和警察说去。”又是大手一挥,擒住左鱼。

那边正热火朝天,关艾这厢笑得人仰马翻,还不忘夸赞一番:“撒泼的女人太给力了。”扯了扯笑得僵硬的唇,拉起江夏初就跑路,“快走。”

“让开。”视线落在江夏初身上,左鱼一个反擒拿捏住胡闹的女人,再一个反推,得空就要去追江夏初。

泼辣贵妇却麻利地扑上去:“人赃俱获你还想逃,看我不把你抓到警察局。”

“滚!”左鱼一脸冰霜,拨开人群。

“呵,还敢凶,快抓着她,她是小偷。”

嚣张吧,贵妇,以后有的是被大卸八块的时候。

顿时店里人仰马翻,一波一波的警卫人员涌上去,左鱼根本活动不开,就这样,关艾拉着江夏初从左鱼眼皮子底下逃之夭夭了出了门口,回头已经看不到左鱼的影子,江夏初才如梦方醒:“你怎么做到的?”

关艾气喘吁吁也不忘洋洋得意:“最近迷上了一部电影,叫神偷,没事在家练过几招,以备不时之需。”

在家练这种技能,怕是也只有她这样的奇葩会做。若是看得是985这厮会不会炸了中央局。真是个危险分子。

也就江夏初还能见怪不怪,眉头皱起,还有心思担心别人:“她会不会有事?”

关艾这厮无中生有,栽赃嫁祸的勾当没少干,一次一个准,左鱼的情形确实让人担忧。

那厢摆摆手,一副大赦天下的模样:“不会,有监控。”顿在路口,眸子转了,拉着江夏初变了道,“走,上楼去,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我们就待在世贸。”

这一肚子鬼点子全是无师自通,江夏初佩服的人不多,她算一个。

一起上了楼,江夏初一言不发,关艾东张西望,抹了一把头上的汗,开始念叨抱怨了:“和你单独说说话,我容易吗?”

江夏初不说话,只是无奈地扯扯唇角。

关艾瞟了瞟欲言又止的江夏初,脑中那根八卦的神经都扭到一起了:“你不说点什么吗?我可是一脑袋的问号。失踪了这么久去了哪里?左城又是怎么回事?今天出来见我又是因为什么?江夏初你最好给我个交代。”

江夏初抿了抿唇,娟秀的眉头拧着,轻描淡写的回道:“一言难尽。”

“要不要长话短说?”丢了这么一句,可是也没等江夏初说话又自顾接过去,“那我问好了。你现在住左家?”

江夏初点头,不与置否。

关艾咋舌,问话直白犀利:“左城关着你了?”那表情,目瞪口呆。大概被自己的设想吓到了。

“只是让人跟着。”说完,江夏初又觉得有点多余,毕竟这两种说法没什么本质区别,补了一句,“我应该算是最自由的囚犯。”似乎说笑的语气,只是眸间全是荒诞的无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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