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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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鱼实话实说,这话,也只敢在江夏初面前说,因为江夏初会无动于衷地装作没有听见。

果不其然,她没有什么反应。叹了口气,没说话,起身,走到橱柜,倒了杯酒,红色的chateau,动作斯条慢理,一点一点擦着手上干涸的血迹,耐心,认真。

左鱼看得惊了,除了左城,江夏初是第一个让她莫名其妙觉得惶恐的人。

“可怜?”忽然,江夏初开口,似反问,声音阴冷,左鱼惊了一下:“额?”

“你说他是个可怜的男人。”她只是垂眸,专注于手上的动作,一点一点把手心擦得干净,只用了一杯酒,那红色的chateau似乎更红了,那是左城最爱的红酒,他放在了她的房间,江夏初从来没碰过,只是左城喝了几次。

将杯子里的酒倒进垃圾桶,她处理好,转眸看着左鱼。

左鱼愣了,不知道怎么回答,确切的是,不能回答。

江夏初走近,淡淡说了句:“因为遇上了我吗?”

作者公告 第八十四章:她说:现在我不想你死

江夏初走近,淡淡说了句:“因为遇上了我吗?”

左鱼惊诧,丝毫不差,江夏初的话,与自己心里的答案。

这个女人,果然厉害,丝毫不逊色于左城。

左鱼低头,不敢再造次,因为左城说过,她的人和命都是江夏初的。

江夏初走到窗边,看着外面:“天亮了。”拿了件外套,自顾喃着,“他应该会在等我吧。”

江夏初转身,出了房间,左鱼愣了愣跟上去。这个女人,她是一点也猜不透。

到医院的时候,天已经完全放亮,只是一个晚上的时间,似乎翻天覆地了一番,所有人都变了,平日里对江夏初恭敬有加的左家的人,自江夏初出现在医院,便一个一个摆了一张冷脸,进叔还喊了句少夫人,其他人都缄默,装作没有看见。

左家的人,大概都恼了江夏初了。

这家医院是齐以琛之前住院的那一家,江夏初很熟悉,甚至是气味,可是这一次似乎有些不一样,哦,是气场。几十个统一着装的男人,里三层外三层地守着,有种阴森森的感觉。

江夏初只是自顾坐着,看着手术室的门,也不说话。

手术持续了很长时间,手术室的门开,先出来的是左右,摘了口罩,一张娃娃脸,带了格格不入的凝重。

进叔,上前:“怎么样了?”

左右没有说话,直接越过进叔,走到江夏初面前,只是忿恨地盯着她看。

半响,江夏初才不疾不徐地抬头,一脸的淡漠,神情平静让人有一种想撕碎的感觉,她问:“他怎么样了?”

左右睃了一眼,一肚子的火气都杂在话里:“死不了。”冷嘲热讽,“怎么?很失望?”

左右自小便将左城当神来崇拜,自然,这个让他的神成了人的女人,他一直不是很喜欢,这次的事,更是火冒三丈。

江夏初不言,脸上没有一点变化,都没有看到她紧握的手稍稍松开。

见江夏初不语,左右似乎火气更大了,阴阳怪调地说:“但是托了你的福,第一次受这么重的伤,再深一厘米,你就成寡妇了。”

有多惊险,只有左右知道,还是第一次在手术台上发抖,只要伤口再深一点,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回左城一条命,到现在,左右还心有余悸地颤得慌,便更加恼怒江夏初了。

江夏初还是不说话,因为无话可说,说什么,不是她刺的是左城?那的话,只有左城说才有可信度。

左右似乎还想说什么,便进叔拉住了,轻声警告:“左右。”

看似稚嫩的脸一脸倔强,甩来进叔的手,几乎吼出来:“我说得有错吗?先生那一身的伤,那么多伤疤,有多少拜她所赐。”

左右不是第一次给左城医治,第一次是五年前,一刀入腹,江夏初的杰作。

还有那么多伤疤,是他不知道的,但是也能料想到,江夏初难辞其咎。

江夏初坐在椅子上,脸色忽地冷凝了。

她都快不记得了,原来左城因她遭了这么多罪。

她啊,十恶不赦了吗?第一次,江夏初觉得自己和左城一样,很坏,果然,左城将她变成与他同类。

左右说得面红耳赤的,更像个撒泼的孩子,大有一股誓不罢休的势头,进叔上前,拽着他,森森警告:“不想死就闭嘴。”

即便是进叔,在左家,一人之下,也不敢对江夏初红脸,是不敢,不是不想,因为左城没事,那就意味着,这个女人还是他们左家的天,哪里动的,说都说不得。

左右性子执拗,初生牛犊,是个医生,也没见过什么血腥,胆大,不计后果,红了脸就喊:“今天就是死,我也要说。”面红耳赤地对着江夏初,大喊特喊,“你不是菩萨心肠吗?连左林那样的败类你也怜悯,可是对先生怎么不见你手软过,你看不惯先生杀人,可是那也是为了你,你自己又做了什么?差点,你就杀了他。”

左右情绪激动,眸子猝了火,几乎咬牙切齿地嘶喊,他在为自家主子叫屈,那叫一个委屈。

左右啊,一番火气,毫不忌讳,肆无忌惮,在场所有男人都抬头,听着,脸上的表情沉凝,那是一种默认。

确实,左右说的,都对,江夏初也觉得难听刺耳,但是找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

这个时候,沉默就是唯一可以做的。其实她自己也不知道如何成了这样的局面。

为什么,她忍受不了那个对她百般温柔的男人转身浴血?

没有答案,她低头,看着地面,出门时未换鞋,鞋子上还沾着昨晚的血迹。

“无话可说吧?”左右嘲讽,蹬鼻子上脸,丝毫不见收敛。

“左右,够了!”左鱼护在江夏初的前面,也是脸色冷冽,“她是先生的女人。”

左鱼护着她,只是因为江夏初是主子,江夏初知道,整个左家,包括左鱼,都在怪她。心里有些酸涩,以前明明不在意的,不知为何,居然开始在意了。

江夏初啊,她只剩一张保命符了:她是左城的女人,写在左家族谱里的女人,所以,他们才没有动她。

左右冷笑,也不看左鱼,对着江夏初砸过去一句话:“江夏初,你不配做我们主子的女人。”

声音极大,余音绕耳,在医院走廊回荡了几遍,每一遍都狠劲敲打着江夏初的耳膜。

你不配做我们主子的女人……

是啊,不配,只是她有选择吗?江夏初低头,冷笑,不知道笑什么。

死寂了几秒,那句狠话缓缓落了音,进叔脸色铁青,灼灼睃向左右,愠怒大吼:“够了,左右,你真不想活了。”顿了顿,又说,“配不配那也是主子的事情。”

只要左城喜欢,谁又能说什么,左城喜欢,江夏初便有那个资格。

“左右,不要逾越了。”左鱼也插上一句。

左右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的,极不好看,将手里的口罩撒气似的砸在地上,一副不管不顾的模样:“我就是不想活了,反正早晚主子会死在这个女人手里,我殉葬好了。”

说得这样决绝笃定,这个男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有某种嗜好呢?

也不怪左右,左城在左家那就是超乎神的存在。

托了江夏初的福,左家的神现在躺在病床上意识不清,所以,一干人等就理智不清了。

进叔拉了拉左右的衣服,左右一副不肯罢休的模样,无奈,看向江夏初:“少夫人,左右只是太担心少爷,少夫人别放在心上。”

若是江夏初放在心上,和左城那么一说,那后果……所有人都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除了左右。

“何必对她说这些,她哪里会管先生的死活。”一脸倔强,左家难得有这么一个嘴巴快于脑袋的‘人才’。

“闭嘴。”进叔喝止。

一直没说话的江夏初缓缓站起身,看向左右,声音清幽柔和:“我可以进去看看他吗?”

这般语气,完全无辜无害嘛……

这个女人,不是太会装,就是太不会装。

左右愣了,半响,雷声大雨点小:“江——”声音突然顿住,江夏初三个字,他乖乖吞下,换了个调调,颇有几分威胁,“少夫人,记着,我们先生不是刀枪不入。”

言外之意是:不要再刺激我们先生了。

左右眼里,江夏初是第一号危险分子,得时时防备。

只是江夏初面无表情,什么也不说,直接进了病房。

“就会那副表情。”左右冷嗤了一声,见了江夏初好几次,除了面无表情,还是面无表情,左右严重质疑自家主子挑女人的眼光。

“左右,今天太造次了。”

“我说的都是实话。”

“你就祈祷先生不会知道吧。”

“我就不信……”

“……”

江夏初关了门,将所有声音隔绝在外,走过去,搬了把椅子坐在床边,视线笼着昏睡的左城。

深睡中左城,沉目长睫,安适寂静。艳丽褪去,只留漂亮底色,静静绽放,眩惑人眼。全然没有了攻击性,暴力消散,留下一个纯粹的轮廓,脆弱得叫人不忍心承认,这样子的一个人,竟会是左城。

这个男人啊,睁开眼和闭着眼,如同两个人,睁眼是魔,闭眼是蛊,都太可怕。

江夏初啊,便受了蛊一般,伸手去拨了拨左城额前的发,唤了一句:“左城。”

声音轻柔得不像她自己了,大概是这样的左城毫无攻击性,她丝毫戒备不起来。

她极少这么喊他的名字,如今喊了却也毫无回应。

左城……似乎光是这两个字,便有一种蛊惑,让她恍惚,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叹着气:“你回应的时候,我害怕,现在你不回应了,我还是害怕。”顿了顿,她似笑,唇边却凄苦得厉害,“左城,我怕,不知道在怕什么。”

她声音越发哽塞,病房里静得森然,有种惶恐向她袭来。

她极少这么害怕,更不会这么言语,何况对着左城。

这个漂亮的男人,在睡,幸好听不到。

指尖上凉凉的,这个男人不管什么时候,总是带着冷冽的,让人不敢靠近,她缩回手,又开始自言自语:“左右说,再深一厘米,你就死在我手上了,你说,为什么那一厘米,我没有办法下手?那样我就自由了。”

一个人的独白,没有任何回应,封闭的房间来回回荡她的声音,还有她急促的心跳。

她想了整整一夜,找不到答案,为什么,少了那么一厘米,她放弃了她的自由,她的一辈子。

她笑着,唇边惨淡的弧度,因为左城闭着眼,所以第一次这么肆无忌惮地看着这个男人,那么好看,原来美丽这个词不止是女人的专属。

她便那样一直看着,殊不知视线肆意痴缠,又开始念叨着:“那时候,姐姐死了,谦成也死了,我想过,不如我们同归于尽好了,是真的设想过很多次,甚至昨天晚上握着刀的时候也这么想,想就这么结束了,我们都太累了,你欠我的债,我欠你的情,还不如一次了结了。”她皱眉,眸子乱得理不清纹路,似乎思忖,无果,便问,“你说我到底怎么了?居然放过了这样的机会,居然向你认输了。”

这么一认,就输了一辈子。

她的一辈子,设想无数次的惨剧,却没想到最后是她自己亲手奉上的,左城啊,好手段啊。她不知道该佩服他精明还是自己愚蠢。

“左城,你说,若你死了,我自由;若你活着,这辈子,我只能是你的女人。”

那时候慌乱,她只记下了这句话,这句话对她是多么致命的诱惑,她应该狠狠抓着的,可是却没有。

现在左城活了,赢了,该是她付出筹码了。

从今,她只能是左城的女人。

眸中似笑非笑,她轻叹,伸手,拂过左城紧闭的眸子,她说:“左城,他们说得对,你真的会蛊惑人心。”

甚至,连她也不放过……

这个男人,是毒,极易上瘾。

他还在睡着,毫无转醒的痕迹,所以没有听到,她怅然的一句似梦呓的呢喃:“现在,我不想你死了,甚至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

病床上,男人长睫颤了颤,却终是没有睁开。

她认输了,彻彻底底,赔了一辈子还不够,或者还要别的什么。

江夏初浑然不知,一点一点往下陷。

太阳落了,又升了,时间碾过了一日,他不醒,她不走。

第二天下午的例行检查,江夏初也在,左右驻守了这家医院,他学历高,天赋好,顺其自然就成了医院的顶梁柱,左城的主治医生。

左右还是一如昨天,一张脸十分的黑,一进门就摆了个脸色,埋头例行检查,也不看江夏初。左鱼睃了好几眼,左右还是一意孤行的摆脸色。

江夏初淡淡表情,毫不在意,一贯的不看不听不在意,面无表情地问:“为什么还不醒?”

左右脸色一摆,语气很冲:“这句话,我还想问你。”肚子里搜肠刮肚地想着,是不是江夏初动了什么手脚了。

江夏初不说话,左右更觉得有鬼,睃着江夏初,眼神犀利,似乎要看出什么蛛丝马迹来。

“左右,别忘了分寸。”左鱼沉声提醒。

左右一脸不以为然,顶回去:“左鱼别忘了,你还姓左呢,别老是胳膊肘往外拐。”

左鱼也是铁了心维护了:“我是少夫人的人。”

听到这话时,江夏初唇边微微扯了扯,似笑非笑。

左右脸涨得通红,有些气结,嘟着嘴半天冒出这么一句:“左翼说得对,你们女人都是没心没肺没良心。”

这孩子,这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了,都开始仇视女人了,前途堪忧啊,可别真贪上那一口才好啊。

左鱼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也有些龟裂了,刚要开口反驳,就被江夏初接过话去,一贯的平淡:“你很讨厌我?”

这语气,不温不火的,不疾不徐的,不咸不淡的,但是怎么有一股子阴测测的感觉,像……像左城。

左右的心脏似乎被这么一句凉森森的话给吊起来,底气有些不足,回了一句:“哪敢喜欢,我怕先生要了我的小命。”说完,便转身出去,有种溜之大吉的感觉。

左鱼嘴角抽了抽,这倒是实话,要是男人敢喜欢江夏初,怕是真会没了小命。

左鱼扯了扯抽搐的唇角,转身对江夏初说:“少夫人别往心里去,左右就是嘴刁。”

可别真往心里去了,自家主子的护妻程度,太恐怖了。

江夏初没说什么,不过,左鱼看到,她嘴角扬起,很浅淡的笑。

她在笑,左鱼第一次见到这个女人这般发自内心地笑,好像有什么变了。等左鱼再去细看的时候已经了无痕迹了,还是平平淡淡的,说:“你先回去吧,让进叔晚点来接我。”

“是,少夫人。”左鱼有点困顿,还是恭顺听命,皱着眉出去了。

左鱼顿在门口,往里看了好几眼,还是觉得少夫人在盯着先生看,和以前不太一样的眼神。

这场意外,是祸?是福?还未知呢。摇摇头,走远了。

左鱼走后,病房里只剩了两人,一个醒着,一个睡着,这种相处模式,似乎倒也和谐。

“原来你闭上眼睛的样子是这样的。”她似乎漫不经心地说了句,看着左城的脸,唇边晕开了浅浅的弧度。

无害,脆弱,心疼……这些词,竟也适合左城,在他闭上眼睛的时候。

这么好看的一张脸,江夏初禁不住想,要是左城哪天破产了,还可以靠这张脸吃饭,不过这种可能性为零。

坐得久了,她缓缓趴在床沿上,自言自语地小声呢喃着:“是在怪我吗?还不肯醒。”抿了抿唇,又嘟了一句,“他们都该怪我了。”

“他们怪你了?谁?”

江夏初猛地抬头,抬眸便猝不及防撞进那人的眸中,深邃的纯黑色,像不暮的积雪一般温度,她愣了,怔怔地看着左城。

“谁?”还苍白的唇轻启,吐出一个字。

这个男人,即便是病中,即便虚弱的抬不起手,还是这般霸道桀骜,气场极其强大。

江夏初一下子就回神了,转开眸子,微卷的长睫颤了颤,莫名的看似慌张,好半响才端出一贯的淡漠,说:“一醒来就杀气腾腾的,不疼了吗?”

作者公告 第八十五章:遇见你,我不后悔

江夏初一下子就回神了,转开眸子,微卷的长睫颤了颤,莫名的看似慌张,好半响才端出一贯的淡漠,说:“一醒来就杀气腾腾的,不疼了吗?”

江南女子的软糯的语气,虽是淡淡的,但总归是没有带上戒备。

然而左城却是喜欢极了江夏初这幅样子,刚才还杀气腾腾,立马柔和了,不自然地吐出一个字:“疼。”

疼?这个男人真是……子弹也挨过,刀剑也没少过,这还是破天荒地第一次喊疼。

江夏初啊,天生是左城的克星!

江夏初听了,脸色稍稍沉了:“自然会疼,伤口那么深,就差了一厘米。”

她鬼使神差地伸手,覆在了左城的心口,那里横亘了一条伤疤,已经结痂了。

心口,毫无预兆地狠狠抽了一下,生疼生疼的,江夏初皱眉,不知所然,佯装无事,她又说:“再深一厘米。”抬眸,看着左城的眼,“左城,你就死在我手上了。”

手掌心的地方之下,是那个致命的器官,它还在跳动,她细细听着,有点急促。

她竟又莫名其妙得恍惚了。

忽然,左城擒住她的手,握着,似乎扯动了伤口,他面色骤白,开口:“夏初,是不敢吗?差了的那一厘米。”

不敢吗?五年前,她一刀割破了自己手腕动脉,眼都不眨一下,不敢?还有江夏初不敢的事吗?

这个解释,江夏初自己也想过,很快便否决了。看了看左城,一张原本便惨白的脸更是一点血色都没有了,她不挣扎,任左城抓着她的手,她噙着戏谑问:“那你要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左城手上忽地紧了,死死盯着江夏初,“你若要,我便给。”眸子冷凝,丝毫不带玩笑,“夏初,若是早晚要死,我宁愿死在你手里。”

手上一带,便将江夏初拉到了自己怀里,正好撞到了伤口,他眉间紧蹙,却也不松手,就只是执拗地看着江夏初。

江夏初先是错愕,刚想要挣扎,似乎想到了什么,动作一僵,脸色顿时冷了:“左城,有没有人说过,你是疯子。”

似乎赌气,她转开眸子,微垂,不知是否是巧合,落在左城心口处。

应该没裂开吧……江夏初莫名其妙脑中忽闪出这么一句。

“只有你敢。”

耳边,那个男人的声音强势恣狂的很,伤口应该没事。

不敢乱动,她抬头:“松手。”推了推左城,却是避开了左城的伤口,语气不温不火的,“别乱动了,伤口会裂开。”

那个霸道的男人丝毫没有要松开的样子:“所以你别动,就这样。”

嘴角稍稍扬起,病中的俊脸倒是洋溢。

这还是左城吗?竟会这般孩子气。

江夏初有些无所适从,忙着躲开,耳边,又传来男人温柔得不像话的声音:“伤口疼,夏初,这一次,听话好不好?”

突然想起来关艾一句话:左城这样的男人要是能对哪个女人温柔,那么那个女人逃不掉了。

她忽然便不动了。

其实,左城还没恢复,力道甚至抵不过江夏初的。

江夏初不挣扎了,也不说话,闷着脑袋,大概是她极少这样乖顺,左城反而不安了:“夏初,以前,你总不听我的话的。”带着几分试探,几分仓促地问,“是害怕,还是亏欠?”

江夏初想了想,看着左城,回答了一个字:“怕。”

怕,你就这么死了……心里忽然补了这么一句,不明不白的。

左城拂了拂她的发,低语问:“吓着你了吗?”

他的女人啊,被吓着了,心疼的还是左城自己。

“嗯。”江夏初轻点头,语气似乎怨尤,“左城,你杀人,没人敢让你坐牢,但是你死了,很多人会让我坐牢的。”

不知道怎么了,本来不委屈,看见他之后,心里有些酸酸的,不好受。

左城语气笃定:“他们不敢的。”

他左城的女人,谁敢动一分!

江夏初有种哭笑不得的无奈:“左城,你不知道吗?你左家出来的都是疯子,还有什么好不敢的。”

远的不说,那个左右就每天一副要处理她的模样。

“没有人能让你坐牢,我不会死。”他语气忽地沉凝,眸子里大片大片的,是一种近乎灼热的执拗,他说,一字一字铮铮如铁,“我说会给你第二次机会,我说会把我的命给你,大概都是骗你的,我活下来,怕是再也狠不下心放下你。”

他痴缠地凝着她的眸子,她沉默,眸光沉沉浮浮的,很乱。

只是须臾,左城没有给她时间否决,他夺过话:“所以,夏初,你放过了唯一的一次机会。”

左城想,他怕是再也不会轻易把性命给这个女人了,因为舍不下她。

所以,他不想再迂回纠葛,也不打算未雨绸缪,这一次,他要彻底地攻城略地。

眸光相视,江夏初忽然叹了口气,淡淡说了句:“我该后悔吗?”

“后悔也来不及了。”

江夏初若有所思,没有回答,换种说话:默认。

这个赌局,她输了,该是付出筹码的时候了,似乎也没有预料之中的那么不能忍受。

后悔吗?她问过自己很多很多遍,没有答案,只知道如果再来一次,她应该还是会重蹈覆辙。

左城,不管怎么恨,她就是没有办法干脆的下手。

她想,她大概是个软弱的女人吧。

也罢,这个男人太强势了,就软弱吧。

看了看左城,这个男人啊,真的有毒,只能认命,叹了叹气,问:“说那么多话,伤口不疼吗?”手,缓缓上移,落于左城的伤口,不知道是惋惜还是什么的语气,“流了那么多血,又该留疤了。”

似乎有哪个地方微微扯了一下,很疼。

左城握着江夏初的手,拨弄着,似乎心情极好,浅笑:“留疤便留疤吧,因为你,也好。”

不爱笑的男人,笑起来好看得叫人移不开眼,这一次,她倒没有移开视线,而是密密笼着左城的微微苍白的脸,轻声细语问:“后悔吗?遇上了我,细想起来,你为了遭了不少罪。”

江夏初从未对左城怜悯,从未好言,这般温婉平静,左城却越发如履薄冰。点漆的眸子怔了一下,深深凝着江夏初:“夏初,我活了二十八年,得到过的,失去的,没有庆幸,也未曾惋惜,我的世界,甚至他人的世界,都由我自己掌控轨迹,只有你,是我生命里唯一例外。”伸手,拂过她的眉眼,她的脸颊,她倔强时总爱紧抿的唇,“我庆幸,我爱的是你,惋惜,我没能让你爱我。”语气微凝,专属左城的决然桀骜,他说,“从不曾后悔,即便是以后。”

世上有几个男人,受了爱情的伤,亦或从未被爱,还有勇气来预订上一辈子的不后悔。

这样的男人,定是爱惨了那个女人。

忽然,她心似乎沉甸甸的,一直一直往下坠,有种酸酸涩涩的感知爬上了心头,然后在那里扎根,跟着眼睛也酸酸的,她微微仰起头,久久沉默后,只说了一句说:“我不爱你,左城。”

男人温柔似水的眸子陨落了所有星光,只是不言不语地看着她。

她心抽了一下,莫名其妙。

上海里街的左城,这个生来便站在巅峰的男人,这个翻云覆雨无所不能的男人,这个精明深沉玩弄人心的男人,这个男人,你永远看不到这个男人屈膝低头,是因为,他一辈子卑微的都给了江夏初。

这样一个男人,他的不悔,她开始无所适从了。她只能自以为是的觉得,他说‘爱你’的时候,她回‘我不爱你’,兴许就不惶恐了。

因为,她已经开始害怕了,心里空落落的,似乎有什么已经不属于自己自己了。所以,她又看着左城的眸子,重申:“我不爱你。”

他笑得凄苦寒凉:“我知道。”

只是那有如何,他还是爱她。他只是心疼,心疼这个女人,她的一辈子,注定要和不爱的他自己捆绑在一起。

只是,就算心疼到泛滥成灾,他也只想紧紧地抓住她,抱着她,恨不得揉进骨髓占为己有,忍着心里的疼,不去看她的寒凉的眼,他说:“夏初记住,即便你不爱我,也不能离开我。”

意料之中的答案,这个男人若是肯放了她,便不是左城了。她只是云淡风轻地接了话,说:“我知道。”安静偎着左城,她清清凌凌的嗓音似乎从远处传来,轻微却清晰,她说,“还有我不会再恨你了。”

因为越来越难了,一颗心只有那么大,有情感要进来,就有情感要出去,她啊,对他,已经有了怜悯,自责,心疼,以及那些说不清道不明酸酸楚楚的感情,毫无预兆,她甚至不知道那些固守的恨被遣送去了哪个角落了。

所以,不会再狠了……

她的一句话,左城眸子缓缓流光溢彩,亮得惊心动魄。

他啊,对江夏初毫无抵抗力,这么一句温婉柔和的话,就攻陷了他整个理智感官,沉吟,沉吟,再沉吟,忘了说话。

左城极少这样怔愣,江夏初皱皱眉,重复了一遍:“左城,我不恨你了。”想了想,伸手覆着左城的伤口,说,“你欠我的,还清了。”

虽不知道怨恨与伤害之间如何换算,但是她知道,够了,甚至,负债的那一方可能会是自己。

他们的战争,爱恨纠葛,她已经分不清谁输谁赢了。

江夏初似乎还想说什么,左城忽地吻着她的唇角,只是浅尝辄止,凑在在唇边,语气带了欣喜:“就这样吧,以后,我们就这样过吧。”

左城,他只对江夏初不贪心,孩子气地这般容易满足,与那个杀生予夺的他自己相差太大,但是这就是他,只为了江夏初存在的左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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