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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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织态度不冷不热:“什么事?”

江扶汐在门外问:“身体可好些?用不用唤世瑜过来?”

秦世瑜是江家的医生,只要江织住在老宅,秦世瑜也会留宿在此,以便随时为他看诊。

他拒绝,语气冷漠:“不用。”

江扶汐始终是好脾气:“那你歇着。”

“咳咳咳咳咳……”

屋里头,咳嗽声阵阵,等歇了,江织喊道:“江扶汐。”

江扶汐在门外应了一声。

“别杵我门外。”语气,颇有不耐。

江扶汐一时未言,手垂在身侧,微微握了一下,又松开,片刻后,应道:“我去楼下,有事唤我。”

之后没了动静。

江织等了一小会儿,才下床,走到窗边,小声喊了‘徐纺’:“走了吗?”

一个头突然从上面伸出来:“走了。”

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但就事论事,周徐纺这个倒挂的样子,是挺吓人的,江织觉得以后拍鬼片可以借鉴一下。

“你要不要进来?”

“不进去了。”周徐纺露在外面的两个眼珠子里满是担心的神情,“很不舒服吗?你刚刚咳得好厉害。”

江织说:“唬她的,没那么严重。”

那到底是多严重?

周徐纺越来越觉得江织这病,好迷。

她还有一个疑惑:“江扶汐是你亲生的表姐吗?”她强调了‘亲生’两个字。

江织说是:“怎么了?”

是亲生的呀,要是和泡菜剧里,肯定是捡来的……

周徐纺摇头,说没事,她也不知道怎么说,反正就是觉得很奇怪,也不知道哪里奇怪,就是奇怪。

突然,她耳朵动动:“又有人来了。”她手脚麻利地又爬到防盗窗上面去了。

江织就躺回去了,又开始咳嗽了。

不是江扶汐,是又来一个姑娘了。

那姑娘敲门敲挺大声,也不像江扶汐那样细声细气,她是兴高采烈、激动昂扬的:“江织。”

是明家老四,明赛英。

“江织。”

江织不想搭理。

明赛英没再敲门,身子往门上一撞,靠着不走了:“我知道你在里面,我都听见你咳嗽了。”

江织不出声,她也不寂寞,自己说自己的:“你不用起来,躺着就好。”

江织根本没打算起来。

明赛英穿着条红色的裹胸裙子,大冬天的,即便江家四处点着碳火,她也被冻得瑟瑟发抖,但为了来见江织,她还是义无反顾地把她的大棉袄脱了。

搓搓快要冻僵的手,她嘿嘿嘿地笑:“我听我弟说了,你已经被掰直了,我呢没别的意思,就是来排个队,要是你跟你女朋友分手了,我这个替补再——”

江织听不下去了,拿手机拨了个号。

“林晚晚。”

阿晚发出一声奇怪的声音之后,才问:“什么事啊老板?”

江织言简意赅:“把我门外的人拖走。”

阿晚又发出了一声奇怪的声音:“可是我在蹲厕所啊。”

嗯!

嗯!

对,是便秘的声音,懂吧,那种痛苦。

江织:“立刻过来。”

阿晚:“……”

江妖精这个魔鬼!

阿晚来的时候,明老四正对着江妖精的门笑得一脸淫荡,用那种很假、很恶心、很矫揉造作的声音‘甜甜地’说:“人家会等你哦。”

阿晚摸了摸不大通畅的肚子:“明小姐。”

明赛英露出敷衍的假笑:“是你啊大块头。”

“……”

阿晚最讨厌别人叫他大壮大块头之类的,长得高长得壮是他的错吗?烦人:“我有名字。”

明赛英从江织门口挪开,估摸着江织应该听不到了,就恢复本性了,豪放一笑:“就你那娘们儿唧唧的名字,我可叫不出口。”

阿晚第二讨厌的就是别人说他名字娘们儿唧唧。

他不想跟这个男人婆多说一句话,‘忠厚老实’的脸上全是冷漠:“请你出去。”

明赛英一点要走人的意思都没有,抱着被冻得发麻的胳膊,冷得她想爆粗口:“我跟你老板还没谈完呢。”

阿晚面不改色:“请你出去。”

今天能受邀来江家赴宴的,谁还不是个人物,明赛英被激怒了:“催个屁啊,催催催,再催我就——”

阿晚不听,直接拽她的手,往外拖。

她为了风度,穿得少,两只胳膊光溜溜的,被一个一米九的大汉一抓,白嫩的胳膊上就几个印儿了,她脾气也彻底被点燃了:“喂,你摸哪儿呢!”

阿晚充耳不闻,拽着她的胳膊继续往外拖。

明赛英火大了,用力推搡了一把,可这大块头壮得想头牛,竟纹丝不动,她气急败坏,两手乱挥。

啪的一声,她左掌心甩阿晚脸上了。

真是结结实实的一巴掌,甚至指甲还刮到了。

阿晚的脸瞬间起了五个手印儿,巴掌甩完,明赛英自己也愣了,眼神左右飘了两下,她当即就推卸,理直气壮地说:“不怪我,是你非拉着我的。”

本来就便秘的阿晚,脸更便秘了。

男子汉大丈夫,忍!忍!忍!

他活动活动被一巴掌掴得火辣辣的腮帮子,不发一言,继续拖人,明赛英甩开,他再拽住,她再甩。

啪——

又一巴掌打在了手臂上。

阿晚:“……”

他也是有脾气的!

解掉一颗西装纽扣,他二话不说,一只手按住明赛英的肩,一只手架在她胸前,用力一推,把人摁在了墙上。

咚的一声。

这墙咚相当激烈。

明赛英一下子愣住了,瞳孔猝不及防被一张板正的脸给塞满了,她眨了三下眼,脸爆红:“你他妈是在摸我胸吗?”

声音都抖了,她又羞又恼!

阿晚也在气头上,手臂死死按着她:“我没有。”

明赛英往下扫了一眼:“那你的手放哪呢?”

手肘的触感,是有点奇妙,软乎乎的……阿晚低头,看见了一条沟……这时候,耳边一声咆哮:“再看,老娘就戳瞎你的眼!”

寂静了三秒。

阿晚如噩梦惊醒,猛地往后弹,不料皮鞋勾到了人姑娘的裙摆,他一跳,那裙子就跟着掉,那沟就——

“啊啊啊啊啊啊啊——”

尖叫声此起彼伏。

周徐纺掏掏被震得一疼的耳朵:“阿晚好像闯祸了。”

江织也听到尖叫声了,没管:“他太蠢。”他没闲工夫管别人,他得教他家这个,“你以后少跟他玩儿。”

周徐纺上网、看电视剧、,都是林晚晚带的,最近,林晚晚还偷偷给她发福利……

尺度越搞越大。

周徐纺扒着防盗窗,说江织:“也怪你。”

“怎么怪我了?”

她眉心皱了皱:“你怎么那么多桃花啊。”小声抱怨,“好烦。”

酸溜溜的,她吃醋了,心情不那么美好,她也不想偷听,可那两人动静太大了,她听力又太好,声音全部往她耳朵里钻。

明赛英咆哮:“你还看!还不快转过去!”

阿晚木讷:“……哦。”

明赛英继续咆哮:“把你衣服脱下来给我!”

阿晚继续木讷:“……哦。”

姑娘家的,吼得很男人:“不准回头!”

大男人的,反驳得弱唧唧:“……我没回头。”

然后是衣服窸窸窣窣的声音。

衣服整理好了,明赛英就抄起她的小包包,朝那个大块头扑上去:“今天不打死你这个死变态,老娘就不叫明赛英。”

一米九快两百斤的大块头抱住头:“……”

这完全是霸道女总裁与柔弱小助理的剧情走势呀。

周徐纺听得正在兴头上,十米之外,突然有个声音插进来。

“小骆总。”

周徐纺爬高一点,站在防盗窗上面,看见了一点火星和白烟。

骆青和手里夹着烟,吞云吐雾间‘嗯’了一声。

电话里,秘书沈越说:“韩封想见您一面。”

她抖了抖烟灰,夜里,声音有回声,幽幽冷冷:“不必见了,叫他安心去。”后院的灯笼亮着,她背光站,手机屏幕上光打在侧脸,冷白色衬得红唇似火,“该走的人,若是留恋太久了,对留着的人可不好。”

啪。

身后,有声音。

骆青和借着光,回看:“谁在哪里?”

游廊的柱子后面,有人慢慢吞吞地移步出来:“骆、骆小姐。”

是江家的下人,正端着托盘,去前院送酒,路径此处,听闻有人在电话,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便暂时避着,不慎让托盘碰到了柱子,才惊扰了人。

骆青和挂了电话,站在灯下没动,手里还夹着烟,眼里薄薄一层暗色:“给我杯酒吧。”

是个女孩,年纪不大,应该是江家为了寿宴,临时聘请的人,大概没经过什么训练,也没见过世面,胆小心慌,颤颤巍巍。

女孩斟了一杯红酒,颤着手递上。

骆青和看着不敢抬头的女孩,笑意不明地接了。

女孩松了一口气,转身离开。

骆青和蹲下,把烟掐了,慢慢悠悠的声音,有些尖利:“我让你走了吗?”

女孩立马挺住脚,后背弓着,战战兢兢地回头:“骆小姐您还有吩咐?”

骆青和笑了笑,举起手里那杯酒,从女孩头上浇下去,女孩也不敢动,站着瑟瑟发抖,骆青和还在笑,细长的单眼上挑着,眼里头是瘆人的冷:“做人呢,要懂规矩,知不知道?”

“知、知道。”女孩哆哆嗦嗦,手里的托盘端不稳,酒杯碰撞着发出刺耳的轻响。

骆青和把杯子放回托盘里,她倾身,凑在女孩耳边,正红色的唇轻轻掀动:“刚刚听到什么了?”

女孩脸上全是酒水,头发狼狈地贴在额头,她拼命摇头,说什么也没听到。

骆青和笑了笑,拍拍她的肩:“去忙吧。”

女孩踉跄着离开了。

十米外的防盗窗上,周徐纺全部看得一清二楚,好生气,忍不住低声骂了句:“坏女人。”

江织那角度瞧不见下面:“谁?”

“骆青和,她好讨厌。”她收回目光,“江织。”

“嗯。”

周徐纺不太确定,就问他:“要是我把你奶奶的寿宴搞砸掉了,你会不开心吗?”

他的小女鬼,想教训人了。

江织笑:“尽管搞。”

江宅前院里,宾客盈门,正热闹着,江家摆了十六桌,里八桌,多是长辈,外八桌上坐的大多是帝都权贵家的公子小姐们。

里头,就骆颖和。

骆老爷子不怎么待见她,她落了单,一个人入席,刚坐下,同桌的几个公子哥就面面相觑,拿侧眼瞧她。

骆颖和冷着一张整容脸:“看什么看?”

几个公子哥们都笑而不语,给骆家几分面子,不跟她一般见识,唯独明家的老六不是个安分了,顶撞回去了:“怎么,暴躁症还不让人看了?”

骆颖和最近因为暴躁症,全网黑她,这下被戳了痛处,气得大叫:“明阳花!”

明阳花哼她一声,拽得二五八万:“小爷没聋,别那么大声。”

二世祖碰到公主病,火花啪啪啪的响。

手机响了。

明阳花挑衅地瞪了骆颖和一眼,才接电话:“你又怎么了?”

是他老姐,命令:“过来。”

“我忙着呢。”嘴上这么说,但身体被他老姐训得很诚实,再不不情愿,还是拉椅子离席了,甩着他那头锡纸烫往江家主宅走。

明赛英在那边发祖宗脾气:“快点死过来,我被人非礼了。”

明阳花一听,乐了:“真的?!”

身后,轻飘飘的声音:“喂。”

明阳花没注意后面,一路往里走,手插着兜,还在幸灾乐祸地调侃他老姐:“哪个梁山好汉啊,居然敢非礼你。”

轻飘飘的声音:“喂。”

这次明阳花听到了,回身,定睛一看,对面窗户上,一坨黑漆漆的影子在动。

手里的手机咣的一声,掉了。

明阳花腿打颤:“你你你——”

那一坨黑,咚的一声砸在地上,然后立起来了。

这黑漆漆的一团,化成灰他都认识,这该死的、深入骨髓的恐惧啊:“你你你你这只女鬼,又又又又想干嘛?”怎么老是缠着他!

“我不是女鬼,”

那一坨黑一晃,就到他面前了:“我是地狱使者,黑无常大人。”

131:黑无常大人惩治骆青和

“我是地狱使者,黑无常大人。”

明阳花眼一翻,要晕过去了。

黑无常大人冷漠无情地命令:“不准晕。”

快要晕却凭借意志力忍着不晕的明阳花:“……”

黑无常大人以风一样的速度,从他的左边‘飘’到了右边,耳边有阴恻恻的声音:“你晕了,我就要索你的命。”

娘呀!

他一把掐住大腿,使足了劲儿,疼痛使他清醒,疼痛使他泪眼婆娑:“你要多少钱我都烧给你,你别老缠着我啊……”要哭了都!

黑无常大人一刻都不消停,就像个吊死鬼一样,在他面前蹿上蹿下:“我没有缠着你,别人都看不到我,只有你看得到我。”

见鬼了……

他真要哭了。

黑无常大人终于落地了,黑漆漆的一团朝他逼近:“知道为什么吗?”

他瑟瑟发抖地摇头,双腿打着颤,往后挪啊挪。

黑无常大人一本正经地说:“因为你骨骼清奇,是不一样的人,只有你这样的人才能看到地狱使者。”

“……”

最后知道‘真相’的他,眼泪掉下来。

黑无常大人‘沙哑’的声音又响起:“所以,”

还有所以?

明阳花白眼又开始翻了,在晕倒的边缘挣扎,泪花在眼里打转,他为了不晕过去,把大腿都要掐青了。

黑无常大人慢慢吞吞地说出了目的:“你被地狱使者选中了。”

还说不是她缠着他?都选中他了!

明阳花摇头,在风中颤抖,犹如一棵没有依仗摇摇欲坠的柔弱小树苗:“黑无常大人,我还不想死……”

他才24啊,他还没娶媳妇,还没继承亿万家财……

“不用死。”

明阳花愣了一下。

黑无常大人突然霸气,像电视剧里的大boss,一甩袖,单手背到身后:“你是我黑无常大人的人间使者,没有人敢让你死。”

哈?

明阳花呆住。

黑无常大人看着着他,喊道:“人间使者。”

他懵逼。

黑无常大人再一次喊:“人间使者。”

他继续懵逼。

黑无常大人把声音往上一提,严肃了:“我在叫你。”她太投入,一时忘了掐嗓子,“人间使者。”

声音还挺好听。

明阳花抱着手,是抗拒的姿态,嘴上哆哆嗦嗦:“在……”

黑无常大人一蹿,上了二楼的阳台,抬起一只脚踩在阳台上,她伸手,做出召唤的动作:“过来,黑无常大人现在有件事要交给你去做。”

这只女鬼……啊呸,黑无常大人真的会飞。

人间使者明阳花点头哈腰地上前:“请大人吩咐。”

黑无常大人很满意,一对眼睛挤出了弯月的形状:“很好。”

周徐纺的模仿能力超强,最近她看了一个耽美,叫《鬼差大人为何会这样》,讲的是一个高考失利的男同学,一时想不开,就去跳了楼,结果自己没摔死,却砸死了一个花样少年,那少年就这样成了冤死鬼,并一步步打败了无数冤死鬼,当上了地狱的鬼差大人,六年后,鬼差大人开始了他的报复计划,日日夜夜地纠缠那个断了他阳寿的男同学……纠缠纠缠着,就纠缠出了一段断袖情深。

周徐纺刚刚表演的桥段,就是鬼差大人与那男同学初次见面的桥段,她饰演年下攻——鬼差大人。

不错不错,演女鬼,她天赋异禀。

七点半,宾客都已入座,快开席了江织才露面,三步一喘五步一咳,由人搀着从楼上下来。

阿桂俯身,在江老夫人耳边道:“老夫人,小少爷下来了。”

江老夫人立马把身边的长孙江孝林打发走,把椅子挪出来,垫上一张皮草:“织哥儿,快到奶奶这儿来坐。”

江孝林习以为常,面不改色地换了一桌入座,倒是他的父亲江维开脸色有些不好。

这老夫人,偏爱得太过了。

江织拖着脚步,走得实在慢,往那椅子上一坐,躺着喘了喘,就开始咳:“咳咳咳咳咳……”

苍白的脸因为咳嗽,染了几分绯色,加之那模样生得精致,美色入骨,倒真是我见犹怜,偏偏,眼神清贵桀骜,没有一丝女气,娇得恰到好处,也傲得恰到好处。

先不说江家的小公子怎么娇贵不好相与,但这帝都第一美人的称号,是实至名归,他一来,这屋子里男人女人们的视线,就扎在他身上挪不开了。

“咳咳咳咳咳……”

美人一喘一咳间,桃花眼就腾起了雾,泛起了氤氲。

艹!

这妖精!

薛宝怡在隔壁一桌,看着都觉得心肝疼,他这种钢铁大直男都要受不了了,江织这幅皮囊啊,当真勾人。

“怎么咳得这么厉害?”江老夫人嘘寒问暖之后,吩咐身边的桂氏去拿暖手的炉子来,心疼之色溢于言表。

江织有气无劲儿,眼皮虚合着,嗓音不大,只是他一开口,旁人就都静了,听得见他病恹恹的话:“大概是前阵子被人推下海,落了病根,这天一潮就咳得厉害。”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提起这件事……

“亲家公,”江家老夫人脸色说冷就冷了,目光一转,定在骆家老爷子身上,“这件事你怎么看?”

院子里突然噤若寒蝉。

这祖孙俩,一个唱白脸,一个唱黑脸,秋后算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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