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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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织又拿出方才那套一本正经的说辞来:“所以是黑无常大人啊。”

乔南楚笑,脸上少有这么兴致勃勃的时候:“本来还只是怀疑,看你这么护短,可以确定了,就是你家那个。”

被戳穿了,江织不满:“做警察的,说话要讲证据。”

“证据没有,耸人听闻的小道消息倒有不少,跑腿人的圈子里,传她三头六臂刀枪不入,说是无所不能。”乔南楚眼神玩味,“你家那个真会飞檐走壁?”

江织没有正面回答,他煞有其事地胡说八道,还用了那种洋洋得意的口气:“她可能是封印解除的仙女,法力无边。”

“不是黑无常大人吗?又变仙女了?”

“少来套我话,去吃你的酒。”江织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最多十分钟,就要收场了。”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乔南楚没听明白:“收什么场?”

他不说了,拖着懒洋洋的步子走了。

十分钟啊……

乔南楚掐着时间等,到第八分钟的时候,江家的下人脚步匆忙地跑了进来。

“老夫人,骆家两位小姐打起来了。”

相邻两桌都听到了,这骆家人啊,一刻都不消停。

江老夫人还坐着,神色自若,事不关己的态度:“这是骆家的家事,去跟亲家公老爷子说。”

下人会意,去告知了骆怀雨。

他唤了唐想过来,拄着拐杖才刚站起来,尖叫声就已经传过来。

“啊啊啊啊啊啊——”

还是骆青和。

今儿个,她是要把脸一次丢个尽啊。

前头屋子的大厅里,骆家堂姐妹正‘打得火热’,确切地说,是骆颖和单方面殴打骆青和。

地上,全是蓝色花瓣。

不知道是什么植物,花开六瓣,是微微透明的蓝色,没有叶子,茎上有刺,尖尖细细的,有指甲那么长。

骆颖和握了一把在手里,发了狠地往骆青和身上抽。

骆青和被那刺扎得惨叫,绊倒在地,刚刚又被喷了水,实在没有力气爬起来,只能蜷缩着后退,她气极。

“住手!”

“我偏不。”骆颖和也不知痛,捏一簇花梗,狠狠一甩,结结实实抽在骆青和的后背上。

她痛得大叫。

骆颖和却越抽越兴奋,眼睛都红了,脖子上青筋都爆出来了,一边发了疯地抽打,一边破口大骂。

“你算什么东西?”

“凭什么成天对我指手画脚!”

她毫无理智,瞪着骆青和,手里拽着一把花茎,疯狂的怒意全部发泄在骆青和身上。

暴躁症。

她发病了,甚至比之平常,更失控。

那束花的花瓣已经全部掉了,细长的刺刮在身上,拉出长长的血痕,骆青和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被逼退到了墙角,她大喊:“骆颖和!”

她非但不收手,反而更亢奋了,高高抬起手,直接就抽在了骆青和的脸上。

“你拽什么拽!”

“你有什么了不起的!你不就比我大了几岁!”

“你不是很狂吗?”

“你狂啊!啊!”

骂一句,她抽一下,平日里被压制的不甘和愤怒,这会儿全被激出来了。

跟疯了似的。

江扶离上前去拉:“颖和。”

骆颖和用力甩开她:“滚开!”

“骆颖和!”江扶离拽住她抽人那只手,“你冷静点。”

她根本不听,眼神要吃人似的:“再不滚开我连你一起抽。”

不对劲……

她只是有轻微的暴躁症,不至于癫狂至此。

骆青和扶着墙,踉踉跄跄地爬起来,刚迈出脚,被骆颖和一把拽住了头发,狠狠拖过去。

“你去哪?”

骆青和痛得眼泪都出来了,蓬头垢面,脸上全是血痕,她死死咬着牙,恨极,只是一点力气都提不起来,头发被人拽着,她整个人往后仰。

那花茎,又抽上来了。

骆颖和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里面全是红血丝,精心打理的头发全部乱了,她手里拽着一把头发。

“谁让你走了?”

她推着骆青和,撞在了墙上,拿着那把带刺的花梗死死往她身上摁:“我还没教训够你,谁让你走了!”

骆青和还发着高烧,动弹不了,恨不得弄死这个疯婆娘:“你这个疯子,最好弄死我,不然——”

骆颖和直接一巴掌抽过去。

“我是疯子,我是暴躁狂,那也比你们父女俩好,你是个畜生,你爸也是,他连自己的亲表妹——”

“够了!”

怒斥声之后,是骆怀雨的拐杖声,还有杂乱的脚步声。

撕扯的两人都愣住了。

一个面目狰狞,一个满脸血痕,这骆家的两位大小姐,当真让一众宾客刮目相看,骆颖和便算了,平日里就是个刁难娇纵的,这骆青和……

以前有多高傲强势,今日,便有多狼狈不堪。

还有骆家,这脸面败光了,彻底沦为了帝都上流圈子的笑柄。

骆怀雨拄着拐杖的手都在发抖:“江老夫人,借几个人一用。”

江老夫人颔首,指了几个人过去。

那几人上前拉住了骆颖和,她不肯,还在骂骂咧咧,一个女孩子,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被几个男人拽着,还不消停,胡乱地拳打脚踢。

骆青和被江扶离搀着,连着被搞了两次,平日的硬骨全被折腾没了,气若游丝地喘着。

骆怀雨脸色铁青,忍着滔天的怒火:“我这孙女有病,劳烦几位帮我送她去医院。”

几个男人一起,这才把人拽出去。

谩骂声一直没停,骆颖和一口一个畜生,骂的是骆常德,骂的是骆颖和,甚至还有骆怀雨。

等骂声远了,骆怀雨拉下脸,对宾客道歉:“我孙女有暴躁症,发起病来会胡言乱语,让各位见笑了。”

是不是胡言乱语,仁者见仁。

“今天扫了大家的兴,改日我在骆家摆酒,再给各位赔不是。”

骆怀雨赔礼道歉完,江老夫人便出面了,请宾客移步。

这时,江织突然蹲下,从地上拾起了一枝残花:“这是什么花?”他轻轻嗅了嗅,“有股药香味。”

江老夫人顿时心里敲起了警钟:“织哥儿,别碰。”

他松手。

花枝落地,碎了几瓣。

众人这才注意到,这花里有药味。

江老夫人回头,质问屋子里那几个下人:“这花是哪儿来的?”

下人们噤若寒蝉,都答不上来。

“老夫人,”

是秦世瑜,他站了出来,语气温和平常:“这是我的花,是药用植物,应该是哪个下人搞错了,误作了装饰来用。”

他住江宅,后面花园里,有一处花棚是他专用,时常会培育一下药草花卉。

江老夫人也知情,就没再说什么。

秦世瑜赔了个礼,便蹲下,将残枝与花瓣都拾起来,用衣服兜着带走。

“等等。”

江孝林突然开了口,随意似的,问了一句:“世瑜,这花是不是还有个别名,叫秋露华?”

秦世瑜未答,神色不明地垂了眼。

江孝林也不逼问,眼眸一挑,瞧向了他的老同学:“还认得这花吗?我们上学那会儿见过。”

唐想和江孝林大学念的是生物学。

这么一提,唐想倒记起来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花的香气会致幻,是违禁品吧?”

秦世瑜未作声。

众人皆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怪不得呢,骆家的二小姐发了疯似的,原来,这里头有猫腻啊。

也是,事出反常必有妖。

骆怀雨冷声道:“唐想,报警。”

好好的一场寿宴,就这么草草收场了。

不到九点,宾客就都散了。

江织把乔南楚叫住了,领他回了自己屋里,懒得拐弯抹角,开门见山地问:“非法购入,并培育违禁植物,能关多久?”

“情节不严重,不会很久。”乔南楚撑着桌子往后靠,“你搞的鬼啊。”玩笑的口吻,是笃定的语气。

他不承认,也不否认。

这家伙,一肚子的阴谋诡计啊。

乔南楚觉得有意思,追问道:“那你是想搞骆家姐妹,还是秦世瑜?”

“秦世瑜,”江织漫不经心地回着,说得像是跟他没关系似的,一点搞了事情的自觉都没有,懒懒散散地说,“骆家只是顺带。”

借刀杀人,还一箭双雕。

若论阴险,他们这群人里头,谁都比不过江织。

乔南楚问这阴险的家伙:“他得罪你了?”

“我已经停药了,秦世瑜很碍事。”江织站在窗前,一直看着外头,神情有些心不在焉,“而且我也想知道,我的‘病’,他有没有在中间添砖加瓦。”

秦世瑜藏的深。

是敌是友,他还没摸清楚,没那个耐心,弄了再说。

“我先前劝了你那么久,你也不听,刚交了女朋友就停药。”乔南楚打趣,“织哥儿,你是打算父凭子贵吗?”

江织把目光从窗外收回来:“这个建议不错。”

还真想父凭子贵啊。

做兄弟的,当然得献策了:“那我建议你先治好不育不孕。”

江织:“……”

妈的,能不提这事儿?

行,不戳他伤口,乔南楚说正经的:“我问过专业人士,秋露华的花香会加速神经刺激,是有致幻作用的,但是对不对暴躁症患者起负面反应,目前还没有这方面的任何研究。”

江织还在看窗外,也不知道看什么,眼里都是月光。

乔南楚走过去,问:“骆颖和,是不是你另外下药了?”

133:纺宝带江织去治不育

“骆颖和,是不是你另外下药了?”

江织没转头,给了个侧脸:“这么好奇,去干刑侦啊。”

他不说,乔南楚也能猜个七七八八,没再追问,他摊摊手,半真半假地玩笑:“刑侦就算了,怕忍不住抓你。”

“抓我?”江织用眼角余光,睇了个挑衅的眼神,“爷有那么好抓?”

乔南楚笑骂:“这个目无法纪的狗东西!”

江织没理,继续看他的窗外。

这屋子里头,全是古董,玉瓷墨宝没有一件不是珍品,唯独床头挂了幅不伦不类的画,显得格格不入。

乔南楚这才注意到那画,仔细瞧了两眼,没瞧出个究竟:“这画的什么玩意儿?”歪歪扭扭鬼画符的,他猜,“辟邪啊?”

江织转过头来,头顶的灯在他脸上镀了一层寒光:“这是周徐纺。”

“……”

乔南楚对着那画,又瞧了瞧。

确定这不是糊了一团墨?

“是周徐纺啊。”他漫不经心地闲聊,“周徐纺知道这是她吗?”

江织冷着脸,在暴躁的边缘:“知道。”

乔南楚笑得薄情寡义,非常坏:“那她没打你?”

江织一双桃花眼冰冻三尺:“滚。”

乔南楚笑得更欢快了,把打火机往外套口袋里一揣,语气颇为真诚:“江织,你别画画了。”

江织:“……”

这狗东西!

乔南楚刚走,下人就来传话:“小少爷,老夫人唤您过去。”

江家人都散了,就江老夫人在正厅,坐在圈椅上,椅子下面放了一盆碳火,江织走过去。

老夫人把碳火往外踢了踢,唤他过去坐:“你刚刚碰了那花,身体可有哪里不舒服?”

江织坐扶手椅上,一只手支着扶手靠着,脸色略为苍白:“没什么事。”

“如果只是违禁植物,还能保释出来,不过这件事牵扯到了骆家,世瑜恐怕要在警局待上一阵子。”老夫人从下人手里接了个暖手炉过来,让他揣着,“这段时间,就先让孙副院给你照看着身子。”

他虚合着眼,恹恹无力:“嗯。”

江老夫人见他脸色不好,很是担忧:“是不是累了?”

他捏了捏眉心,提不起劲儿地半躺在椅子里:“刚刚太吵了,有些头痛。”

听他说累,江老夫人就打住了话题:“那你早些休息。”

他嗯了声:“我回我自己那。”

门口的阿晚便过去搀扶。

江老夫人朝鼻青脸肿的阿晚睇了一眼,思忖着喊:“林……林……林……”林什么来着?

这大块头的名字,她总记不住。

阿晚顶着一张‘五颜六色’的脸:“林晚晚。”

这名字……江老夫人实在叫不出口,就还了个称呼:“林小弟,你这是被谁打了?”

林小弟:“我自己摔的。”

其实是被明赛英那个男人婆用手包打的,脸上还算好的,他背上才是重灾区。不行了,要挺不住了,他待会儿要给自己叫个救护车。

江老夫人用复杂的眼神又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江织上了楼,换了件外出的大衣:“车钥匙给我,你自己回去。”

“哦。”

林小弟把车钥匙递上,正好,他要去叫个救护车。

江织满心都是女朋友,都没有看到林小弟‘很受伤却假装坚强’的表情,他边走,边给女朋友发微信。

“徐纺。”

没回。

江织再发:“徐纺。”

还是没回。

“周徐纺!”

她回了个语音:“嗯。”

小姑娘声音惺忪,昏昏欲睡的。

江织问她:“你在哪?”

“在你车上。”

是江织的另外一辆车,车钥匙在周徐纺那里。那辆车没有停在江家的车库里,而是停在外面的街上。

江织脚步放快了些:“乖,再等我五分钟。”

“嗯。”

三分钟,他就到了。

周徐纺锁了车,在里面睡觉,江织敲了敲车窗:“纺宝。”

她立马坐起来,揉了揉眼睛,有点迷迷糊糊,把车门打开:“你再不来我都要睡着了。”

江织坐进去,发现她衣服是潮的:“衣服怎么湿了?”车里也没开暖气,衣服都有些结冰了。

她说:“拿水管喷骆青和的时候呲到了。”

江织捏了捏她冷冰冰的小脸,训她:“也不知道开暖气,冻着了怎么办?”

她笑嘻嘻地摇头,说她不怕冷。

真当自己铁打的了。

江织下车,从后备箱拿了一袋衣服过来:“换上。”

里面是男装,从里到外一套完整的。

“你的吗?”

“嗯,将就着穿。”

这辆车上弄得粉粉嫩嫩的,先前他为了讨她欢喜,还在车窗上面挂了粉色的流苏帘子,这下倒作用了,他把帘子放下来,把浑身湿漉漉的小姑娘抱到车座后面挡着:“我在外面守着,你先把湿衣服换下来。”

她乖巧地答应:“好。”

江织下了车,瞧了瞧四周,所幸没人。

周徐纺猫着腰卡在后座和主驾驶座位中间,迅速把湿衣服剥了。

江织在外面叫她:“徐纺。”

“嗯。”

他靠在车上,手揣着兜,修长的腿随意搭着,有一下没一下地踢着地上的石子,突然问周徐纺:“你喜欢小孩吗?”

周徐纺没有多想,回答:“喜欢。”

隔了一会儿。

他才开口,语气别别扭扭的:“那我要不要去看病?”

周徐纺一时没反应过来:“你哪里不舒服?”

他含含糊糊地说了一句。

周徐纺听力好,听清楚了。

他说:“不育不孕。”

这个话题,以前没觉得有什么,自从周徐纺看了和福利之后,就觉得难以启齿了,她很不好意思,支支吾吾:“随、随你。”

“随我没用,这事儿得你做主。”江织说得不自然,但很强硬,“你想要我就跟你生。”

他是认真的。

有没有子嗣他无所谓,这事儿都看周徐纺的意思。

“那你呢?”周徐纺在车里小声地会问,“你喜欢小孩吗?”

江织不假思索地摇头:“不喜欢。”

他见过乔南楚堂哥家的小孩,又吵又皮,一点点儿大,训了听不懂,打又打不得,就是个麻烦的小拖油瓶。

他对小孩一点好感都没有,没那耐心。

不过,如果是周徐纺生的小团子,黑漆漆的小团子,不爱说话,冷萌冷萌的一小坨……他嘴角往上跑:“你生的我就喜欢,最好像你,是个法力无边的小黑无常。”

周徐纺没有接话。

她不希望像她。

她希望像江织,全部像他。

江织见她不出声,怕她不开心,便说:“你要是不想——”

她打断了:“去治吧。”

江织眼角弯了弯:“好。”

“我换好了。”她把湿衣服装好,放在座位下面。

江织坐进来,把她拉到身边,替她把衬衣的领子弄好,外面的毛衣有点大,他给她在手腕上卷了两卷。

她用一只手拽裤子,一直不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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