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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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会也签了遗体捐献协议吧？打算将来也跟贝蒂小姐一样成为医学院代代相传的标本？”
“我学医第二年就签了。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肉身，与其死后烧成灰，还不如为医学做点贡献。”
“倒也是。”梁芒芒反省自己，虽然也是学医的，就没有他这样崇高的思想，她对自己的小身体爱惜着呢，从没想过死后的事，因此学校每次动员大家签遗体捐献协议，她都找理由推了。
然而，一想到他死后也会被做成标本，她的小心肝就一阵阵发颤，完全不能想象那种画面。可又一想，他是在美国留学的时候签的协议，几十年后，美国人不见得能千里迢迢来中国运走他的尸体，还好还好。
章修良见她一会儿发怔，一会儿又傻笑，猜到她的思想又不知飘到哪个爪哇国，把鸡腿撕了一只给她。她不肯接。
“吃呀，客气什么。”
“就这样用手抓着啃，太不淑女了。”
“你几时淑女过？”章修良把鸡腿放到她手里。
竟然这么直接，也太不给人面子了，梁芒芒悻悻然，故意说：“刚才我在走廊上看到咱们学校传说中的那位美女了？听说她是很多男生心中的女神。”
章修良不明就里，“你说的是谁？”
“教心理学的许老师啊，许韶华，我在校园里远远看过她一次，今天头一次近距离看到她，果然名不虚传，那种风度和仪态，当之无愧的女神。”梁芒芒吃得津津有味，粉嫩的嘴唇不停蠕动。
“哦，她呀，她是挺女神的。”
看到梁芒芒吃得嘴角上都是汤汁，章修良抽了一张纸巾给她。梁芒芒以为他要替自己擦嘴，脸上一红，犹豫着是配合地把脸凑过去还是往后别过脸，章修良已经把纸巾丢到她手里。
敢情她会错了意，人家没想亲自动手，梁芒芒讪讪地拿起纸巾擦拭嘴角。
为了化解尴尬，她故意找话题，“听说学校里追许老师的人特别多，但是她都不大看得上，眼光高。”
“我不清楚。”章修良语气淡淡的，似乎对这个话题没有兴趣。梁芒芒见他那双幽深的黑眸直视着自己，只觉浑身不自在，寒毛都要竖起来了。
他好像有那么一点点愠怒的情绪，却不知道他怒从何来。
办公楼某一层，胡来旺正在办公桌前写报告，上午他参加了一个重要会诊，错过了吃饭时间，只能让学生买盒饭给他。
夏明珠敲门进来，手里提着饭盒，走到胡来旺面前放下。
“胡老师，师兄让我给您送饭。”夏明珠把饭盒打开，掰开筷子，“正好我妈从家乡带了一些臭豆腐干和豆瓣酱过来，不知道您喜不喜欢吃。”
胡来旺看到家乡特产，大喜过望，“哎呀，臭豆腐干和豆瓣酱我多少年没吃到了，闻着就香，明珠，谢谢你啊。”
尝了几口，地道家乡风味，他更高兴了，越吃越起劲，很快就把半盒臭豆腐干都给吃了，豆瓣酱也吃了不少。
“明珠啊，你从老家考到江医来不容易，要好好珍惜学习的机会，不要让你父母失望。”胡来旺对这个小老乡一直寄予厚望，虽然当初她的专业分离自己的要求还差了一点，他还是破格录取了她。
“我知道，我一直都特别感激您给我跟着您学习的机会，过完年我和芒芒就要去附院上临床了，到时候还请您多指导我。”夏明珠适时地说。
医学博士在读期间要到附属医院临床实习，一向是江医的规矩，但是跟哪个医生实习却不一定，分配到哪个科室更不一定，胡来旺这个级别的教授在附院又兼任大外科主任，他并没有时间去给学生上临床课，负责教学的往往是附院自己安排的教学老师。
自从梁芒芒前些天在章修良安排的临床课上大大出了一回风头，夏明珠总有一种危机感，周围的人都在通过不同方式努力，自己也不能居于人后。
“我会给你们安排的。”胡来旺笑了笑。
他这几个学生，谁是什么性格，他都很清楚，夏明珠很刻苦也很勤奋，但是天分不如梁芒芒，而那个梁芒芒，野马一样的性子，一般的老师降不住她。
梁芒芒回到宿舍，一边刷保温壶，一边冥思苦想，章修良一开始还高高兴兴的，为什么后来会变得不高兴，自己说了哪句话让他开始不高兴的呢？
细细回忆，他不高兴似乎就是从自己提到那位传说中的女神许韶华老师的时候，他的情绪开始有变化的，梁芒芒忽然醒悟，许老师之所以会在走廊上和自己擦肩而过，是因为她们去看的是同一个人。
有了这个想法，梁芒芒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大错误，她根本就不该在章修良面前提许韶华，看到许韶华出现在那一层走廊上、并且很明显是从章修良办公室方向过来的时候，她就该想到这一层。
所以后来，自己的那番话引起他的反感也很正常，他可能理解为她出于八卦心理，想打探他俩的关系，又或者，他也可以理解成她是在试探，大概学校里对他俩有这种八卦心理的人很多，多到他不愿意和任何人多谈她。
那他俩究竟是什么关系呢？梁芒芒又好奇了，看章修良的生活，很明显是个单身男人的日常，可是、也许，他并不是单身，他只是未婚，却不是单身，难怪上次问他有没有女朋友，他说自己没时间想这些，身边已经有了合适人选，只是抽不出太多时间相处，所以感情进展不太顺利，也是有可能的。
梁芒芒忽然又想起另一个细节，她给章修良送鸡汤的时候并没有带一次性筷子，那两双一次性筷子都是章修良自己拿出来的，这样看来，已经有人先她一步给他送吃的了。
记忆回放，她想起来，章修良的办公桌上似乎放着一个精致的饭盒，而她从进办公室开始，只顾着和他说话，看在眼里的细节却没放在心上。
可惜悔之晚矣，不该说的话也说了，梁芒芒醍醐灌顶一般醒悟，却没有就此得道升仙，反而心里有一种很奇怪的情绪让她连续多日闷闷不乐。
给学生上实验课时，她也心不在焉，看到几个女生围着个高大的男生叽叽喳喳，觉得心烦，吼她们：“做实验的时候你们能不能安静点？不要影响到别人。”
几个女生被她一吓，都闭上了嘴，而之前被她们围着问长问短的男生，则用一种冷峻的目光看着她。
梁芒芒的目光正好和这个男生对视，难怪那几个女生不淡定，答案就在这张英俊的脸上吧，书读得再多，也都是些二十出头的小姑娘。搭讪的方式也简单，不断找他问东问西。
男生的目光很冷，梁芒芒觉得这目光有点似曾相识，脑海中灵光一闪，这不就是那次在阶梯教室和校花发生争执后，人群中向她传过来的那两道鄙视的目光。
快下课的时候，梁芒芒有意拿起千年不用的花名册点名，念到其中一个名字的时候，一个低沉而又悦耳的声音答了一声到。
“薛崇——”
啊哈，原来你小子叫这个名字，梁老师我记住了，以后实验课你别想缺课，一定把你安排和成绩最差的女生一组做实验，让她烦死你。梁芒芒假公济私的时候，一脸狠蛮。
“师姐，你的脸部肌肉剧烈抽动，是不是在想以后怎么收拾我们？”
男生好听的声音猝不及防给了梁芒芒一个下马威，梁芒芒抬头一看，实验室里其他学生已经走光了，只剩她和这个叫薛崇的男生。
作者有话要说：
章老师为什么不高兴？为什么不高兴了，她不知道，你们知道吗？
感谢kame123的地雷和蒲公英的营养液。
第10章 第十章
梁芒芒没好气瞅薛崇一眼，“你怎么还不走？想留下来帮我拖地？还有，你怎么叫我师姐，我是你们实验课助教，你该叫我梁老师才对。”
薛崇冷冷地轻挑嘴角，用一种嘲讽的语气说：“你上课的时候开小差，还把情绪发泄在学生头上，不足以为人师表。”
呦呵，小样儿口齿还挺伶俐。梁芒芒腹诽一句，挤出笑容：“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开小差了？你们上课不好好做实验，随便说话，我不该阻止吗？”
“我们没有随便说话，是在探讨问题，师姐你不是常说，大家的接受能力不一样，学得快的同学要多帮助学得慢的，互相切磋、教学相长。”薛崇分毫不让。
得，遇上个刺儿头，青春期的小男生总是这么劲儿劲儿的，梁芒芒不想和他争辩，讪笑：“好吧，是我错怪你们了，但是你们下次要切磋、要教学相长能不能换个时间，上实验课的时候还是以自己动手为主，讨论问题可以等到课后。”
“能动手就别吵吵？”薛崇戏谑地笑。
这孩子笑起来有一种说不出的邪魅劲儿，而且他看人的目光总给人一种居高临下的不屑感，梁芒芒从他短短的几句话里就听出讽刺意味，大概她那次怒怼校花的行为太过深入人心，以至于她在全校男女生眼睛里已经成了动不动就挥拳的暴力分子。
“你到底想说什么？”梁芒芒拧着脖子看这个有点阴阳怪气的男生。
虽然这张脸不是一般的帅，可也不至于骄傲成这个样子吧。全世界最应该骄傲的贝克汉姆笑起来可是很腼腆的。
“师姐——”薛崇轻轻地说：“人要善于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哪怕你再优秀，也不是你暴躁的理由，尤其是女生，脾气不好会给人很没有礼貌的感觉。”
得，不仅被他将了一军，还被他教育了一回。
“你看过我暴躁发脾气？”
“至少看过三回。”
“哦？说来听听，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第一回是我们班的局解课，你和几个师兄抬大体老师到解剖室，让我们收拾解剖台，你威胁我们，说要告诉教授扣我们学分；第二回是章老师的外科学大课，你为了座位的事给了闫莹一拳——”
“等等！”梁芒芒打断他，“闫莹是谁，那个占了我座位的霸道女生？她是你们班的？我怎么没看过她来上实验课？”
“她知道你是实验课助教，就不来上你的课了，宁愿挂科也不上你的课。”
“第三呢？”
“就是今天，你批评我们上课说话。”
“那你觉得，我发脾气全是我的错儿？”
“我没这么说，我只是提醒你，遇到事情最好控制住情绪，哪怕你占理，也不要发那么大脾气，解决问题的方法有很多种，发脾气动粗是最不理智的一种。”
“你是这个班的班长？”
“不是。”
“团支书？”
“也不是。”
“什么都不是，你代表他们来教育我？还是你们觉得我助教当得不称职？”梁芒芒被他说得有点下不了台，
“以上纯属个人观点，不喜勿喷，我也不代表任何人，只能代表我自己。你的技术那么好，我从没见过哪个女生在学生阶段能有你那样的外科手术水平，但是你太容易被情绪影响了。”薛崇不卑不亢地说。
这回梁芒芒不用问也明白了，这小子肯定观摩过上回章修良在附院的手术，也看过她最后一显身手，所以才会把对她单纯的鄙视变成了又鄙视又崇拜。
“好吧，我受教了，你可以回去了，我要打扫实验室了。”
“我帮你吧。”
薛崇说干就干，跑去洗手间拿拖把。有了他的帮忙，梁芒芒很快把实验室的卫生搞好了，桌子全都擦了一遍不说，所有仪器也都擦得干干净净。
忙碌过后，梁芒芒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心里阴霾渐消，对薛崇说：“看在你这么勤快的份上，老师我今天请你吃饭。走，我们去食堂。”
看到梁芒芒走向楼梯间，薛崇忍不住问：“电梯在那边，怎么不搭电梯啊？”
“我不喜欢搭电梯，封闭空间总给我一种压抑感。”
“那你是有幽闭恐惧症？飞机能坐吗？”
“很少坐，除非出国。”
薛崇若有所思，“我听说幽闭恐惧症跟心理因素很有关系，你可以找心理医生治疗治疗，没准能好转。”
在食堂打了两份饭菜，梁芒芒和薛崇对坐，问他：“你们班那个闫莹，她那个样子，你们全班都让着她，不觉得过分吗？”
“还好吧。她就那样，大小姐脾气，娇气得很，但是心也没有多坏，我们大多数人是不跟她一般见识。”
“是啊，她还长得那么漂亮，你们这些男生一见了漂亮的，就什么脾气都没有了，我的眼睛里可容不下沙子。”梁芒芒是那种遇到事情喜欢据理力争的主儿，北京丫头的脾气。
“打人不对。”
“我知道，你们章老师教育过我了，还罚了我……罚我拿大顶，你说他是不是个变态，有罚女生拿大顶的么？”梁芒芒趁机吐槽，发泄对章修良的不满。
薛崇笑起来，告诉梁芒芒，有一回上大课他们班两个男生迟到，认错态度还不好，课后就被章修良罚倒立十分钟。
“但是他从来没罚过女生。”
薛崇这句补充的话让梁芒芒心里彻底冷了，敢情那个姓章的就没把她当女生，罚迟到男生才罚十分钟，罚她居然罚了半小时，她错的有那么严重吗，就算严重，他就可以不把她当女生了吗？
“以后你们班的实验课由你负责联络，谁都不许缺席，不然我唯你是问。”梁芒芒恶狠狠地对薛崇说。
薛崇眉头一拧，“你是说闫莹？”除了她，没有哪个学生敢经常缺课。
“不特指她，指的是你们全部，一个都不能少，知道吗？”
“这我可不能保证，班长都管不了。”薛崇不愿担这种得罪人的差事。
梁芒芒把自己餐盘里的鸡腿夹给他，“给你加个鸡腿，不要跟我讨价还价。”“你是气得吃不下了吧？”薛崇诡异地笑，表情看起来高深莫测又洞悉一切。
“下午有没有时间，有时间的话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
“把你们局解课解剖过的人体器官做成标本，我一个人做不过来，对你观察骨骼和器官结构、培养动手能力很有好处。”梁芒芒一个劲给薛崇灌迷汤。
“好。”薛崇觉得这事儿挺有趣。
实验楼的某个教室里，到处都摆放着大大小小的瓶瓶罐罐，每个里面都放着福尔马林浸泡的人体器官，还有无数支离破碎的骨架，发出淡淡的灰色光泽。
“学校给我们上实验课用的尸体都很旧，组织都切开剥离好了，大部分还不如这里的新鲜呢。”薛崇像是进入了宝山一样，发现这里的一切都比课上看过的好。
“新鲜尸体多贵呀，学校哪舍得给你们用。”
“听说这座实验楼是我们学院旧址唯一遗留下来的建筑。”薛崇拿起一块蝶骨，觉得这是人类头骨中最好看的一块。
梁芒芒嗯了一声：“那你有没有听说这座楼常年闹鬼，尤其是地下室停尸房，听说日军侵华时期，那里曾是鬼子搞人体试验的秘密基地之一。”
拿起一截腿骨，梁芒芒用刷子把防腐剂仔仔细细刷在腿骨上，刷了一层又一层。
“师姐，你经常一个人在这里做标本？你不害怕吗？”薛崇虽然学医好几年，自认心理素质很强，见到这样的场景，也难免有一种阴森之感。特别是那些浸泡在福尔马林中的尸体头颅，脸紧紧贴着玻璃瓶，看起来狰狞恐怖。
“怕什么？红衣女鬼啊？”梁芒芒嘿嘿一笑，“刚学医那会儿也怕过，后来渐渐就不怕了，将来我们成为医生，救死扶伤是神圣伟大的事业。”
薛崇到处观察够了以后，坐下帮她的忙。
“怎么又不叫我老师，在实验楼，你应该叫我老师。”梁芒芒当上助教以后，特别喜欢听学生叫她梁老师。
“你就那么想当老师？不过比我大两岁。”薛崇说。
“你们……章老师平时对你们怎么样？”梁芒芒心砰砰直跳，却又假装漫不经心。
“章老师挺好的，专业没得说，就是太忙了，除了上课的时候，我们基本上找不到他，而且他有时候脾气跟你一样躁，接受能力差的同学都有点怕他，怕挨批。”薛崇装作没发现梁芒芒那种奇怪的表情，跟她闲聊。
“可能他是看有些人反应迟钝着急吧。”梁芒芒觉得章修良讲课还是挺容易理解的，本科生普遍什么程度他知道，教的时候尽量都是通俗易懂。
冬天天黑得早，两人做了一下午标本，不知不觉已经暮色`降临，看到错过了饭点，梁芒芒也懒得去食堂吃饭，泡了两块方便面，自己和薛崇一人一块。
“你要红烧牛肉的还是老坛酸菜的？”梁芒芒把酱料放进面碗里。
“随便，你喜欢吃什么口味你先选，剩下的给我就行。”薛崇很有眼力见儿。
太会说话，假以时日，必成妖孽。梁芒芒在心里给这位小师弟定了性。
薛崇挑起几根面吃下去，忍不住感慨，“在这种环境里，你都能吃得下饭，我真挺佩服你的，我记得我们大三刚上解剖课那一次，班里一大半同学回去都吐了，好几天没吃下饭的都有。”
“那你该学学你们章老师，他每天在手术台上做那么多血腥的手术，也没听说他吃不下饭。”
薛崇微挑嘴角，有些笑意，梁芒芒总爱提起章修良，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
说曹操、曹操就打来了电话，梁芒芒放下手里的方便面，拿起手机听他电话。
“你在学校吗？”章修良问。
“在啊，什么事？”梁芒芒心头一颤，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只要听到他声音就会有点小激动。
“到我办公室来一下，有人给我送了几只大闸蟹，你拿去吃。”
梁芒芒想，你这是原谅我了吗？可我还没原谅你呢。
背过身，梁芒芒压低了点声音，“我忙着呢，带学生上课，你自己留着吃好了。”
“几点了还上课？”
“总之我有事，要不这样，我叫明珠去找你拿螃蟹。”
“那也行。”
电话挂了，梁芒芒打电话给夏明珠，让她去章修良那里拿螃蟹。夏明珠一听说章修良要给他们螃蟹，眼睛都亮了，连忙答应。
把实验室收拾干净，梁芒芒和薛崇一起离开。晚饭后这段时间是学校里最热闹的时候，各路学生人来人往，到处都是人声喧哗。
想起章修良那几只螃蟹，梁芒芒又心不在焉，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呢？一会儿生气，一会儿又给她送螃蟹。
章修良开车回家，远远看到一个背影很像梁芒芒的女生和一个男生并肩而行，放慢车速，从他们身边经过的时候侧目而视，穿着牛仔裤笔直修长的双腿，不是梁芒芒是谁，她身边那个男生更是眼熟，好像就是他教的班级里的一个男生。
那个男生成绩很好，章修良对他有印象，应该已经念到大四了，难道梁芒芒说带学生上课，就是带他？没想到他们还是单独授课。
作者有话要说：
我想吃大闸蟹。
第11章 第十一章
车从身旁经过，刺眼的灯光晃得人眼花，梁芒芒猛然站住，回头去看，却没发现任何可疑，嘀咕：“你有没有感觉，有人在跟踪我们似的，躲在暗处的某个人。”
薛崇跟着张望，“我没看到，学校里怎么会有人跟踪，师姐你神经过敏了吧。”梁芒芒叹息一声，想起什么，对薛崇说：“我跟你说的话别忘了，下次实验课你们班不许再有不来的，那个闫什么莹的，你负责搞定。”
“我搞不定她。”
梁芒芒神秘一笑，“得了吧，你小子别跟我耍花枪，我不相信你搞不定她。”“你怎么知道？”薛崇双眉微挑，饶有兴致看着她。
“我虽然像你说的那样，时不时就暴躁一下，但是我的观察力并不差。”梁芒芒像长辈一样在薛崇肩上拍了拍，“小朋友，不要辜负老师对你的信任。”
薛崇这种男孩子，聪明过人，天生具有一种领袖的凝聚力，他想收服谁，就能收服谁。梁芒芒从小到大没少接触过这类人，个个都非常优秀。
回到宿舍，梁芒芒刚进门，夏明珠就拖她进洗手间，指着盆里的螃蟹说：“章老师给了我们六只大闸蟹，都是活的，特别新鲜，刚才我把它们放进盆里的时候，差点被蟹螯夹到手指。”
梁芒芒蹲下，看着水里正在吐泡泡的螃蟹，对夏明珠说：“这是他谢你的鸡汤啊，那么一只大肥鸡，各种药材炖了一上午的十全大补汤，他总不能白喝。”
“芒芒，我发现你这两天情绪不大对，尤其是对章老师，是不是有什么情况啊？”夏明珠跟在梁芒芒身后，看她脱掉外套坐在床上，觉得她表情很奇怪。
“我能有什么情况，毕竟我在他心里是个一脑袋高粱花子的人。”梁芒芒不太想提那个名字。
“他就是那么一说，你还真往心里去？我反而觉得他对你挺不错的，你要是也对他有意思，不要顾虑我，我对他没那个意思。”夏明珠表明心迹。
“咱俩都快成全校公认的Les了，你觉得他会不知道？他都不把我当女生看，不然会罚我拿大顶？”梁芒芒越想越气。
夏明珠忍不住笑起来，“那也是，换了别的女生犯错，章老师不会罚她拿大顶。你别怪人家不把你当女生，你平时的做派哪里像个女生了。”
“我怎么不像女的了，我本来就是女的，也就是头发比你们短一点。”
“一点也不温柔，男人不喜欢你这种性格的，都喜欢绿茶婊，就像上回抢我们位子那个女生，我听说她在男生里特别受欢迎，章老师虽然是老师，可他也是男人。”
“你说的很有道理，我怀疑他那么罚我，就是因为我打了他偏爱的女生，他给他的小心肝儿报仇，学校里老师学生这种事儿可不少，很多女生为了学位、找工作什么的，跟老师教授睡觉的多了去。”
梁芒芒恶意地想，别看他道貌岸然，摆出一张性冷淡的禁欲脸，没准私下里就是那种又喜欢勾搭女学生，又喜欢勾搭女老师的禽兽。
夏明珠立刻反对：“章老师可不是那种人，你这话算人身攻击了。”梁芒芒笑一声，“你看你还说你不喜欢他，这么急着为他撇清。”
“我就事论事，不搞人身攻击。我听他的课、给他送鸡汤，说到底还是想讨好他，在他面前混个脸熟，我们下学期就要去附院规培，他技术好，我想跟着他学，但是又听说他对学生特别严，先讨好讨好他，让他别难为我。”夏明珠说出自己的想法。
梁芒芒一向知道这个室友很多小心思，没想到她对章修良也有这种预谋，对她佩服地五体投地，笑谑：“要说搞人际关系，你真是把好手，你不应该学医，学医埋没了你，你应该去外交部搞外事，没有你摆不平的老外。”
“你就挖苦我吧，谁让我没有你那样的家庭背景呢，我要是有个校长爸爸司长妈妈，我也不想这些歪门邪道。”
“我可没说你是歪门邪道，我是佩服你深谋远虑。”梁芒芒给夏明珠戴高帽子。
第二天中午，两人在宿舍里蒸螃蟹，四只清蒸，两只剔出肉和蟹黄炒鸡蛋，痛痛快快吃了一顿。
“这么大的螃蟹，现在要八十多一只，六只就得四五百块钱呢，要不是章老师，我可没这口福。”夏明珠边吃边夸章修良。
“味道是不错，但你这话怎么那么像刘姥姥进大观园时说的话。”梁芒芒笑着揶揄夏明珠。
要说她现在对章修良还有什么想法，那想法只有一个，就是生他的气，可是这一点并不影响她吃螃蟹。在这方面，她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吃人的嘴软。
“那你代表本刘姥姥给章老师打个电话，就说姥姥夸他送的螃蟹很好吃，我们谢谢他。”
“我才不打呢。”
夏明珠知道她脾气倔，自己给章修良打电话。感谢的话说了半天，章修良不是嗯一声，就是说不客气，夏明珠本想顺便跟他提一下规培的事，听他态度冷淡，也就不敢说。
梁芒芒洗了手回来，见她表情悻悻地挂了电话，揶揄：“怎么样，碰一鼻子灰不是，我都跟你说了，他就是个变态，送螃蟹给我们只是因为他不爱吃螃蟹。”
“才不呢。”夏明珠眼珠转转，“章老师特别温柔地问我，芒芒吃螃蟹了吗？她喜欢吃吗？我说喜欢喜欢，她喜欢死了，昨天晚上恨不得搂着螃蟹睡觉，就怕被别人抢了。”
“真的？”梁芒芒不敢相信她的话，章修良会提到自己？
“还煮的呢。”夏明珠见她信以为真，大笑起来。
梁芒芒这才知道她戏弄自己，跑过去掐她脖子。夏明珠笑得咳嗽起来，好半天才止住，说梁芒芒：“你可真是自欺欺人。”
“他跟那个咱们院那个传说中的女神许老师有不可告人的关系，我看到许老师去找他，就是送鸡汤那一次。”
梁芒芒把事情经过跟夏明珠说。夏明珠凝思半晌没说话，有一次她去办公楼找胡来旺，在电梯里遇到章修良，他去的不是自己办公室那一层，当时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现在想来，他去的会不会是许韶华办公室那一层呢？
“芒芒，要不咱俩去侦查一下？”
“侦查什么？”
“章老师和许老师，我有一次看到他去十楼，许老师的心理诊室是不是就在十楼？” “那万一要是呢？”
“那咱们以后对许老师……未来的师娘，就得多留神，别碍了她的眼。”
“你想得真远，我才不怕他呢，他又不是我老师，你别忘了，老胡才是咱们老板，只要跟对了胡屠户，不怕没肉吃。”
“那你就当是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夏明珠骨子里也有好奇因子，因此和梁芒芒特别合得来。梁芒芒一来心里有鬼，二来也是喜欢看热闹的性子，两人一拍即合。
他们不知道，此时许韶华正在章修良办公室等他一起出门。
“我的车送去保养了，你能不能载我一程？” 许韶华的父亲是江医退休教授，和章修良住的教师宿舍离得不远。
“没问题。”
章修良关掉电脑锁上抽屉，许韶华随手把衣架上他的大衣取下来递给他，章修良微微一愣，默然接过去穿在身上。
两人搭电梯下楼，刚走到一楼大厅，就看到梁芒芒和夏明珠。梁芒芒一看到他俩，下意识转过身去，不想让他俩看到自己。
章修良一看到她俩那种鬼鬼祟祟的样子，就猜到什么，没好气叫了梁芒芒一声。
夏明珠没想到梁芒芒这么怂，扯她衣服，低声说：“芒芒，你干嘛呀，章老师叫你呢。”梁芒芒也懊悔自己怎么一看到他们就想学鸵鸟，赶紧转过身来，讪笑：“章老师，真巧——呵呵呵。”
“你学生啊？”许韶华看章修良站住，不由得也站了下来。
“不是。她俩是胡老师的博士生。”章修良瞥了梁芒芒一眼，见她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正看着自己，淡淡把视线一转，“这丫头是我带的一个班的助教。”
“原来也是小老师啊。”许韶华微笑着看着梁芒芒，认出她身份，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如果只是普通助教，以章修良的性格，见了面顶多点点头，不会主动叫名字，更不会停下谈话，这两人一见面气场就不大对。
“我们来见胡老师，胡老师让我们去他办公室。”梁芒芒扯谎，眼睛却瞟着许韶华那一头飘逸又很有风情的长卷发以及在人前永远保持着的、高雅的笑容。
夏明珠在一旁扯她袖子，芒芒你怎么连撒谎也不会呢，胡教授陪院长出国访问去了，全学院都知道。
“他不是昨天去德国了？”章修良当场揭穿梁芒芒，嘴角一丝令人不寒而栗的冷笑。
“啊，是啊，他去德国了，但一鸣师兄没去，课题组暂时由一鸣师兄负责。”梁芒芒强词狡辩。
“快去吧。”章修良瞧了梁芒芒一眼，和许韶华一起离去。
难怪明珠说他身上没有烟火气，他严肃的时候真的很吓人，梁芒芒觉得他从自己身边经过的时候，空气冷得要结成了冰。
等他们走得看不见了，夏明珠才拍着心口吐槽，“我说芒芒，你平时不是挺能耐的吗，文能验尸武能卖拳，怎么一见某人就怂了？”
“明珠，你注意到没有？”梁芒芒语气低沉，高深莫测。
“什么？”夏明珠不明就里。
“他的大衣上沾了一根特别长的长头发。”
“你是说，那是许老师的？”
两人瞬间像是明白了什么，都没再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要上班了，不想上班，( ?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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