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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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会有事的,我机灵着呢。”

“地铁那次呢?”每次一想到她在地铁遇险的事,章修良就心有余悸,生怕她再遇到坏人,总是担心她安危。

“那次是马失前蹄,要不是我脚受伤,我不会那么容易被他们绑架的。”梁芒芒强词夺理。

章修良怜爱地用手指点了点她脑袋,“我这些天已经很烦了,别再让我担心,好吗?我马上要准备一个肝移植的大手术了,必须全力以赴。”

“什么什么?真的吗?你都能做这样的大手术了?看来老胡上次让你去安徽是早有安排,让你参加会诊观摩手术,是为了让你有一次实践的机会。”梁芒芒很兴奋。

越复杂的手术越考验人,也越能反应出医生的实力,外科临床靠什么,不是靠一张嘴,靠的是手里的手术刀、实实在在的主刀记录。胡来旺当年出名,就是因为他精湛的心肺移植和冠状动脉搭桥手术江湖上无人能及,载入史册,人称“胡一刀”。

“这回的患者听说有点来头,院里非常谨慎,除了我,普外也没别人愿意出这个头。”章修良半是自夸半是调侃。

功成名就的教授们不需要靠这种一站好几个小时,累得腰酸背痛腿抽筋还不一定能成功的手术来证明自己的实力,年轻医生不敢贸然做这样的手术,宁可再磨炼几年,章修良也是在胡来旺的动员下,才决定试试。

“如果你做失败了,估计这回副教授的职称也就和你拜拜了。”梁芒芒哼哼一声。院里才没那么好心呢,摆明了是一次实地考察。

“普外好点,要是神外和心外,我这个年龄哪有机会去主刀器官移植手术。”章修良对这次的机会也是跃跃欲试。他已经在外科干了五年,也是该到突破的时候了。

“那老胡和别的教授会在旁边指导你吗,谁给你当助手?”梁芒芒关切地问。

这种大手术,往往要两三个医生配合才能完成,章修良是主刀,但肯定不是唯一参与手术的医生。

“院里会安排的,老胡不一定有时间亲临现场,胸外的李主任也是业内有名的专家,到时候他会在现场指导。”

“亲爱的,祝你成功。”梁芒芒搂住章修良脖子,在他脸颊上亲了亲。

章修良点点头,“照片交给纪委吧,让他们来调查处理。”“我觉得你直接交过去不合适,不如匿名寄过去。”梁芒芒提议。

章修良觉得她的意见很合理,同意由她把照片以匿名的方式寄到医院纪委。

照片寄出去第三天,医院纪委就以配合调查的理由找纪峥明谈话,并且向他出示了部分照片。

纪峥明把照片拿起来,看了几眼以后就不动声色地把照片还给工作人员,“有什么问题吗?”

“你和照片里这个人是什么关系?”工作人员严肃地看着纪峥明。

“老乡。这几年他一直在江京打工,去年他家人严重肠梗阻,到我们院来看病,我借过钱给他,他为了表示感谢同时也为了还钱给我,请我吃过饭。”纪峥明语气从容,面不改色心不跳。

“家人?没说是他父亲?”

“他父亲?没听说,他只说家里老人得病急需用钱,因为他家和我家沾亲带故,所以他找我借钱,我也就借给他了。”

回答得滴水不漏,工作人员认真记录在案。

纪峥明试探地问:“他出了什么事吗?我跟他虽然有点亲戚关系,但不是很熟,我父母和他家里曾有过走动,到了我们这一辈,关系早就疏远了。”

“不熟你还借钱给他?”

“不管怎么说也是亲戚一场,人家既然找上门求我,我总不能眼看着老人等死吧,再说他借的也不多,不过两万块。”

“那你知道不知道谁给那位老人做的手术?”

“我知道,是普外的章医生,我还拜托过他,请他多费心。”

“你都借钱给他了,不知道他和患者的关系?”

“我没见过他父亲,他说是老人,可能是岳父也可能是叔叔辈,农村人和城里人情况不同,看病的话不一定是亲子女带过来,也有可能是族里的晚辈,自从我当了医生,家里亲朋好友、七大姑八大姨到江京找我帮忙联系看病的太多了,所以这人具体的情况我也没问那么多,钱也借了,主刀医生也帮他联系了,应尽的情分已经尽到了。”

回答合情合理,也没有避嫌的意思,不是真的心怀坦荡,就是城府太深,想从他这里找突破口,实在不容易。工作人员没有再提问,记录下他的话,“好了,纪医生你可以回去了。”

离开纪委办公室,纪峥明脸色阴沉,打了个电话以后又联系夏明珠。

“明珠,你帮我整理的职称材料整理得怎么样了?”纪峥明尽量用一种温和的语气和夏明珠说话。夏明珠不明就里,“都整理得差不多了。”

“我今天不值班,下班我去接你,晚上我们一起吃饭,顺便你把材料拿给我。”

“哦。”夏明珠想,他是遇到什么好事了吗,似乎很高兴的样子,还要请她吃饭。和他在一起这么久,他很少和她一起吃饭,见了面经常都是直奔主题。

吃饭的时候,夏明珠把优盘交给纪峥明,“所有的书面材料都在里面,你的个人简历和教学档案我也帮你做成了PPT。”

“谢谢,等我评上副教授,我们就订婚吧。”纪峥明把优盘接过去,出其不意地说。夏明珠心头一阵激动,怕是自己听错了,眼睛眨了眨,“订婚?你是说……我没听错吧。”

纪峥明见她白皙的脸上微微泛着红晕,莞尔一笑,给她吃定心丸,“你当然没听错,小傻瓜,咱俩在一起这么久了,而且都老大不小的,再不订婚还等到什么时候?你工作已经定下来了,也该是我们考虑终生大事的时候了。”

突如其来的巨大惊喜让夏明珠激动到不知说什么是好,“那我们能公开了?”

“等我评上职称以后吧,最近这段时间,你也看到了,院里因为卫生局那个举报闹得风声鹤唳、满城风雨,下午我还被纪委叫去问话,这个节骨眼上,不能再出差错。”纪峥明轻描淡写一句话就带出了重点。

夏明珠一怔,很有几分担忧,“纪委找你了,是因为章老师的事吗?那件事怎么会和你有关?”

纪峥明摇头,“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找上我,突然拿出几张照片问我和照片里的人什么关系,我一看那是我老乡,去年他带家里老人到江京看病,找我帮他安排,不知道他犯了什么事,院里开始调查。”

“你那个老乡是干嘛的?我是说他的职业。”夏明珠敏感地问。

“好像听说在江京一家公司帮老板开车,每年老家来的亲戚朋友找我托关系看病的人那么多,我哪记得住那些人。那人还跟我借过钱,前几天还钱给我,不知道怎么就被人拍了,还把照片送到纪委,他们不会以为我也受贿了吧。我要是受贿,我还能住单位分的一百平米不到的破单身公寓?”纪峥明笑着,低头转着手里的叉子,把意大利面卷成一团,吃下去。

“那还真是奇怪,没想到一个小小的举报信引起这么多麻烦,先是章老师莫名其妙被调查,你也被调查了,这都是谁整出来的?”

“我看院里是病急乱投医,东一榔头西一棒子整出点事情好向上头交差。”纪峥明耸了耸肩,提醒夏明珠,“明珠,这段时间不管是谁找你套话或者是问什么事,你都要谨慎,不要被对方套路了。”

“我知道,我嘴巴很严的,你放心。”夏明珠保证。如今她和纪峥明不仅是同一个战壕的战友,以后还是夫妻,没有什么关系比夫妻更亲密,更何况,他俩还是惺惺相惜的知己。

“晚上别回学校了,去我那儿吧。”纪峥明含情脉脉看着夏明珠。夏明珠的脸顿时红了,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用含羞的沉默回应着他的邀请。

在一起这么久,她还从来没到过纪峥明的单身公寓,他和章修良住同一栋楼,楼里住的几乎都是学校里未婚的老师。彼此低头不见抬头见,几乎没什么秘密可言。

从车里下来,夏明珠抬头望着六楼,章修良家就在那一层,只是不知道哪一个窗户是他家,这个时候,他不值班的话,应该是和梁芒芒一起在家里吃晚饭。

“快进去吧,外面冷。”纪峥明停好车,搂着夏明珠走进楼里。

黑暗中,梁芒芒从绿化带的花丛中直起腰,她和章修良下棋输了,被罚下来倒垃圾,没想到竟叫她看到这一幕。如此说来,明珠和纪峥明的关系不日也将提到台面上了。

不知是喜还是忧。

一口气跑回家,梁芒芒看到章修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边看电视一边吃薯片,跳着扑进他怀里,“被我逮住了吧,你又偷吃我零食。”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来晚了。

我们纪老师可不是个省油的灯,他是个有质感的坏人,聪明着呢。

第57章

章修良抱紧这个大宝贝儿, 笑道:“什么叫偷吃,我光明正大地吃,家里的零食我也有份儿。”

“你上回还说不要总吃垃圾食品, 会发胖。”梁芒芒撒娇,脸凑上去和他鼻子对着鼻子。自从发现撒娇是对付男人百战百胜的武器, 她就经常撒娇。高兴了撒娇, 生气了也撒娇,讲理讲不过他撒娇,气焰压过他的时候更要撒娇。

“那我吃都吃了,怎么办吧?”章修良笑。

“偷吃了地主家的余粮, 罚你多交公粮。”梁芒芒捏着他脸颊说。

“我还有几段手术视频要看, 看完了再陪你。”章修良拿着薯片去书房。梁芒芒跟进去, 漫不经心地把之前在楼下看到的事告诉他。

章修良微微一怔, 塞到嘴里的薯片明显减慢了咀嚼的速度,“这个时候他倒不避嫌了,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就是啊,越来越看不清他了。”梁芒芒也拿了一片薯片吃, 在电脑桌旁边的沙发上坐下。书房里原本没有沙发, 因为她喜欢在书房陪着他, 就买了张柔软舒适的沙发在这里。

看到康斯坦丁欢快地跑进来,梁芒芒把它抱起来逗着玩,听到章修良忽然说话。

“他是为了稳住夏明珠,怕有人到夏明珠那里套话或者调查, 纪委应该已经找他谈过话了。”章修良平静地说。

对他聚精会神看视频之余还能一心二用分析事情,梁芒芒佩服地五体投地, 趴在他桌子上,双手托腮望着他, “Doctor章,你真的很聪明,这么一说就什么都解释得通了。之前他对明珠还不咸不淡的,连公开都不愿意公开,忽然带回家,肯定是因为发生了什么事,需要安抚她。”

章修良诡异地咧嘴一笑。

他这种表情,实在是太让人心动了,难怪那么多女生喜欢他,聪明狡黠得恰到好处,于无声处、润物无声。

梁芒芒忽然捧住他的脸,盯着他看。章修良对她突如其来的行动莫名其妙,想推开她的手,“你干嘛?挡住我视线了。”

“我总有一种感觉。”梁芒芒抚摸着他光洁的额头,“明珠以前好像喜欢过你。”

“胡说什么,哪有这种事。”章修良从来没感觉夏明珠对自己有什么特别之处,每次她见到自己都小心翼翼,和别的女生见到老师时的表情并无两样。

“女人的直觉。”梁芒芒努力思索着,自言自语,“以前她和我说过,她和纪峥明在一起只是各取所需,不算真正的爱情,虽然后来可能相处久了也渐渐爱上了,但至少在一开始,她对某个人意难平。那个人如果是你,她对我那种复杂的心理,也就有了合理的解释。”

想起那回在出租车上,夏明珠哭着求自己原谅她的时候,表情里透着无奈和凄凉,当时就觉得奇怪,什么样的情绪能让一个人鬼迷心窍去害自己的朋友?

只有嫉妒,会让人失去理智。

不得不说,她那份爱隐藏得太深也太隐晦了,很多次自己和她谈起章修良、谈起爱情里的甜蜜和烦恼,她不是像个知心姐姐一样劝慰和开导自己、就是分享喜悦,如今想来,自己未免太粗心,只怕她每一次听到自己说那些话的时候,心都在滴血。

“我劝你还是不要想那么多。”章修良知道梁芒芒有时候喜欢琢磨细枝末节,怕她钻牛角尖。梁芒芒没说话,回到沙发上坐着。

章修良看了一晚上视频,关掉电脑的时候才发现梁芒芒倒在沙发上睡着了,走过去把她抱起来。

梁芒芒醒过来,见他抱着自己,打了个哈欠,“我睡着了?”“嗯,快十二点了。”章修良把她抱进卧室,放到床上。

梁芒芒滚进被子里,闭上眼睛对他说:“我太困了,你明晚再交公粮吧。”章修良笑了一声。

相对于他俩的淡然处之,纪峥明那里则是一浪接着一浪,王院长私下里找他谈话,不是以领导的身份,而是以导师的身份,让他谈一谈最近的思想和生活状态。

“都到了什么时候了,你还不知道谨慎。”王院长语重心长中带着点痛惜。这个他最得意的门生,刚考进江医的时候,对他言听计从,几年过去翅膀硬了,开始有自己的想法了。

“我跟夏明珠没什么,她来规培的时候,我发现她聪明好学,就把她招进了课题组,实验室刚成立,我们迫切需要这样吃苦耐劳的帮手。”纪峥明对自己和夏明珠的关系矢口否认。

“真没想法就保持距离,起码在现阶段,我不建议你高调,章修良就是个例子,和来规培的博士生谈恋爱闹得全院都知道了,影响极其不好。”

王院长思想保守,特别看不惯年轻人腻腻歪歪那一套,纪峥明也不好说什么,只得避重就轻,“老师,您放心,您说过的话我都记在心里。我对夏明珠没有想法,但是……她对我有没有想法我就不知道了,这些女孩子头脑一热就容易乱说话。”

“你明白就好,目前对你来说,评职称是头等大事。比不上人家得天独厚的背景,你只能后天多努力,错过这次机会,又不知要等上多久。”

纪峥明知道,王院长这么提携自己,也有他自己的想法。在学术上,他是比不过胡来旺了,老胡毕竟是院士,江医统共才几个院士?

所以他和胡来旺暗中较劲,把希望寄托在学生身上,能培养出优秀的学生,当老师的脸上也光彩,因此他和章修良从一开始就分属不同的阵营,以后也将一直属于不同阵营。

从院长办公室出来,纪峥明去病区查房,刚出电梯就看到梁芒芒,梁芒芒也看到他,主动跟他打招呼。

“纪老师。”

“来找修良啊,他应该在开会,肝移植那个病人今天第二次会诊。”

寒暄过后,各自去往自己要走的方向,梁芒芒没有去找章修良,而是径直去了胡来旺办公室,把自己发表在美国某个医学期刊上的论文拿给导师看。

胡来旺看过以后,对梁芒芒的论文发表得这么顺利非常高兴,爽快地批准了她申报的课题,并且在经费申请报告上签字。

“胡老师,您什么时候也指导我做个大点的手术,别说四级了,我到现在还没有独立完成过三级手术,章修良瞧不起我也就罢了,您可是我老板,提携提携小的嘛。”梁芒芒半开玩笑半是请求。

这丫头真是大言不惭,胡来旺又好气又好笑,“你们这些孩子总是想一口气吃成胖子,你在外科才几天,张口就想独立完成三级手术,你就不能虚心点,先把你的课题做好,多发表几篇高质量的论文,等你有了一定资历,你才有底气,老师教了这么多学生,会害你?”

“我想上手术台,不想总是在实验室做实验分析数据,多高深的理论都不如一次实践。”梁芒芒嘟着嘴。

胡来旺冷哼一声,“你就直说你想给章修良当助手,还显得坦诚点儿。”

“那我坦诚了,您是不是就准奏了?”

“不准!”

胡来旺直接就把梁芒芒这个想法给毙了。让她给章修良当助手还得了,到了手术台上时不时眉来眼去,给其他人看到留下什么印象。

梁芒芒察言观色,趁他还没发火之前,赶紧转移话题,“他被冤枉那事儿,您怎么看?”胡来旺深深叹了口气,“这件事我一直在和院里沟通,你别添乱就行。”

“我知道,这次的肝移植手术是您给他争取的机会。”梁芒芒是个识大体的人,老胡对自己的学生确实好得没话说。

胡来旺说:“咱们院里在器官移植这一块人才储备严重不足,老的老小的小,外科没有骨干还是不行,修良才三十,在这种重大手术方面资历确实差了点,好在临床经验还比较充足,院里也是考虑到这几年市内几家医院竞争压力太大,才决定冒险让他试试。”

“是啊,修良跟我说,再不努力,病人就都跑到上海北京去看病了。”梁芒芒想,院里既然能对章修良寄予这么大的希望,这次“受贿”事件大概也快洗脱嫌疑。

“通知你几个师兄师弟和明珠,下午三点钟到我这里来开会,开完会我带你们去给一个病人会诊。”胡来旺说。

梁芒芒想了想,试探地问:“明珠也要通知?”言外之意,她都已经加入别人的实验室了。

“当然,她还有一年才毕业,毕业之前还是我学生。”胡来旺猜到梁芒芒在想什么,又补充一句,“她去神外那个实验室之前,也是征求过我意见的,我同意她过去参与课题研究,毕竟神外这两年发展很快,非常需要这方面人才。”

明珠果然思虑周到,先和导师打了招呼,他同意放人,她才过去,这样一来别人也不好说什么。每一步她都算得很准,但似乎也不能怪她,都念到博士了,心里还没点成算,书岂不是都白念了。

开会的时候,梁芒芒无意中看到夏明珠手上戴着个小巧的钻戒,对戒款式,心想章修良猜得果然没错,纪峥明为了稳住她,给了她一定的承诺。看来她对纪峥明的事就算不全知道,也知道不少。

装作没在意,梁芒芒没再把注意力放在她的戒指上,等会议结束,一群人在胡来旺带领下去病区查房的时候,梁芒芒才悄悄叫薛崇。

自从薛崇考上胡来旺的实验室,也跟师兄师姐们一起参加胡来旺的课题组的例会,聪明伶俐的他深得导师和师兄们喜爱,只有两个师姐不理他。

“师姐,什么事?”

“一会儿结束了,你留一下,我有话问你。”

梁芒芒交代两句,就跟上师兄们。薛崇眼珠转了转,猜到她是为了章修良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

纪老师身后还有个更老谋深算的老狐狸呢,医院的人事是很复杂的,并非一就是一二就是二那么简单。

第58章

会诊结束已是傍晚, 梁芒芒在医院附近找了家干净的小馆子请薛崇吃饭。也没客套,两人谈起章修良被诬告的事。

“纪峥明那里,你还在跟踪吗?”梁芒芒很想知道他手里还有没有别的线索。

“没有。”薛崇说, “敲山震虎可一不可再,他现在肯定提高了警惕, 不会再单独和那个号贩子见面的。”

“纪委那边好像没有什么动静, 只听说纪峥明被叫去问过一次话,就没下文了。”梁芒芒知道这小子有点门道,既然找他帮忙,就得向他透露点信息。

“纪老师很精明的, 如果是他布的局, 每一步他都会想得很周到, 纪委问什么, 他都会有对策。”

“你怎么这么了解他?”梁芒芒狐疑地看着薛崇。薛崇也没隐瞒:“是我姐说的,她出国前让我提醒你们,纪老师那个人……她不好意思找章老师说,让我想办法转告你们。”

“看来你很听你表姐的话。”梁芒芒微微一笑。

“我表姐对我挺好的, 我们都是独生子女, 小时候就在一起玩, 她对我像亲弟弟一样。她心眼不坏,就是心气太高了。”薛崇说。

看着梁芒芒,薛崇的目光渐渐变得深邃,“如果你也掌握了什么线索, 不妨告诉我,我帮你分析分析。”

梁芒芒说:“如你所说, 纪峥明心思缜密口风很紧,从他那里很难找到突破口, 那我们能不能从那个号贩子那里下手呢,既然你能偷拍到他们,应该也知道他们的据点。”

“你想深入虎穴,不行的,他们都是成群结党的,你一个人去非常危险,我不能让你去冒这个险,章老师要是知道,更不会让你去。”

“你知道吗,修良就快主刀一台肝移植的大手术,这件事迟迟不解决,对他来说始终是个心病,我不想他分心。”梁芒芒只要一想到章修良的处境,就深深替他担忧。

虽然他每天回家时什么都不表现出来,但是作为最了解他的人,她很清楚,事关他的名誉,他心里不可能不惦记。

“我知道,我听说了,对章老师来说,这台肝移植手术意义重大,将来也会是他履历上重要的一笔,直接关系到他晋升副教授,但是越是在这种时候,他的情绪越要稳定,所以你不能出任何事。”薛崇说。

梁芒芒见他说话条理非常清晰,心里的戒备倒也放下了几分,于是把她和时墨言去公安局查病人家属张幼平档案的事告诉他。

“我和修良比对过张幼平的照片,他和视频中那个人长相不一样,反而视频中那个人很像被你拍下来的那个和纪峥明频频接触的号贩子。”

`薛崇耐心听她把话讲完,思索着,“我明白了,纪老师果然是个高手,简直天`衣无缝。他让号贩子冒充家属找章老师签手术插号单,诬陷章老师受贿,因为现场只有章老师和号贩子两个人,无法自证清白,这个号贩子从头到尾都伪装成张铁军的儿子张幼平,院里只会查验病人身份证,基本上不会去查家属的,所以这人是不是病人的儿子,医院根本无法确认。”

梁芒芒点点头,“其实我和修良也都明白,但就是找不到任何证据。医院管理上存在漏洞,给了他们可趁之机。”

“那如果我们找到张幼平呢?”

“没有用的,张幼平肯定早就被他们买通了,他很可能会说,因为自己不懂这些,委托号贩子替他父亲办理手术一切事宜,包括贿赂医生插号,因为倒卖专家门诊号、手术号,早就形成了一条完整的产业链,最终还是无法证明修良没有收他们的钱。”

事情发展到这里像是打上了一个死结,本来以为把照片寄给纪委,纪委会调查纪峥明和那个号贩子的关系,但现在看来,进展不太顺利。

“举报章老师的人到底是谁?是号贩子还是张幼平?”薛崇追问。

“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有比较完整的证据链,包括去银行取钱的监控视频,修良签字的单据,病人的病历和手术记录,什么都完备。”梁芒芒苦恼地说。

薛崇哈哈一笑,“好玩了,除了电影里,我还真是头一次遇到这样的对手,布局看似简单,却难以突破,信封里那一万块钱就是薛定谔的猫,可能有可能没有,可能多可能少,说有的已经举证了,说没有的却无法举证。”

“你笑什么笑,幸灾乐祸?”梁芒芒戳他脑袋。

“没有,我只是佩服纪老师,这个号贩子如此听命于他,看来是草蛇灰线、布线多时。老师们为了职称,真是拼了。”薛崇收敛笑容。

梁芒芒说:“你错了,这里面还有利益,那些号贩子对医院上下各科室情况了如指掌,你以为是偶然的?肯定有内线啊,而这个内线,不会白白提供信息。”

“如果真是这样,恐怕要牵扯不少人,院里不会查的,也不敢查。”薛崇说,“师姐,你不觉得院里同意章老师做这台肝移植手术也有点息事宁人的意思?他们不敢查太深,但是又想安抚章老师,万一惊动了他父亲,真格查起来,只怕事情就没那么简单了。”

对他这个聪明的想法,梁芒芒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怪不得院里这么痛快就同意了胡老师的推荐,可能真的是有这方面考虑。”

只怕章修良自己心里也有数,一想到他,梁芒芒就有点说不出的难过滋味,稀里糊涂蒙受不白之冤不是他的性格,他是那种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人,做人清清白白、堂堂正正,可有的时候,水至清则无鱼,这话真的不假。

看到梁芒芒那双略带忧郁的眼睛,薛崇嘴角微挑,心里也想起了某个人,不知道她这时候在做什么,会不会想起自己,会不会像自己爱她那样在另一个城市默默爱着自己?

“想什么呢?”梁芒芒见他出神,问他。

“想我女朋友……她要是能有你爱章老师的一半那样爱我,我也就知足了。”薛崇感慨地说。梁芒芒调侃他:“你上回不是还自信无比吗,怎么一眨眼就蔫了?”

薛崇叹了口气,没说话。

梁芒芒从未看过他脸上有这样沮丧的表情,不甘心却又无奈,惆怅、落寞,以至于半句话都说不出。

和薛崇的一番谈话非但没有打消梁芒芒心头的顾虑,反而让她越发担忧,漫无目的地在街头漫步,四月的夜晚萧瑟清锁,喧嚣了一天的城市渐渐变得安静。

走累了,她在路边休息,看着一对对相拥而过的情侣和蹦跳玩耍的孩子,陷入沉思,薛崇说,纪峥明那里很难找到突破口,那么他身边的人呢?夏明珠会不会知道什么情况,不然的话,纪峥明何须那么急着笼络她?

想到这里,梁芒芒心里有了主意。

江医家属区某层公寓,纪峥明晚上值班,夏明珠独自在他家打扫卫生。自从他俩明确关系,她到他家来的次数也越来越多,他工作忙,她经常趁着他不在的时候替他收拾收拾家。

相比客厅的杂乱,他的书房一向很整洁,充分说明了他对自己这个小天地的重视程度,也说明这里是他平时在家待最久的地方。

拿着抹布小心地擦拭书桌上的器物,除了一台不常用的台式电脑,最显眼的就是一座水晶雕塑,展翅欲飞的雄鹰,就像他的人一样,心怀高远、砥砺前行。

不知道是谁送给他的,他这样珍爱地置于案头,夏明珠仔仔细细擦拭着水晶鹰透明的翅膀,冷不丁听到开门的声音,知道是他下班回来,高兴地想去门口迎他,哪知道不小心把水晶鹰碰到了地上。

纪峥明刚换了一只鞋,就听到书房里物品落地的声音,心里一阵莫名恐惧的情绪,顾不上换另一只鞋就跑到书房去看,果然看到夏明珠蹲在地上收拾摔碎了水晶鹰。

怒从心中起,纪峥明几乎是冲过去,把夏明珠推开,“谁让你乱动我东西。”

夏明珠踉跄着跌坐在一旁,委屈又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他们认识这么久,她从来没见过他如此失态,甚至他连鞋都没来得及换。

看着纪峥明一脸心痛地捡起水晶鹰折断的翅膀,夏明珠心中剧痛,说出来的话声音也是颤抖的,“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帮你把它擦干净。”

“我不是跟你说过,不要碰我的东西。”纪峥明还在气头上,完全没注意到夏明珠苍白的脸色和哆嗦的嘴角。

“我,我不是有意的。”夏明珠再次说,“这个……这只鹰对你这么重要,是谁送你的?”

纪峥明没说话,把碎片一点点收集起来,放进一个盒子里,去厨房找来一管强力胶,准备把鹰的翅膀粘上。

然而,再精美的东西,碎了就是碎了,无论他怎么努力,鹰的翅膀粘上不一会儿还是掉下来,而他那种失望中带着忧伤的表情,更让夏明珠心里难过。

“是你姐姐送你的吧。”夏明珠语气淡淡的,其实她早该猜到,他心里唯一深爱的人,恐怕就是那个大他几岁的姐姐。

“我刚回国工作那一年,我姐从老家来看我,送给我的。”纪峥明终于开口,“她说,希望我像这只鹰一样振翅高飞、一展宏图。”

“明天我去买个新的给你。”

“不用了。”

纪峥明的态度冷淡而消沉,他缓缓点起一支烟,就离开了书房。夏明珠跟上他,想再和他说点什么,却被他拒之门外。

独自站在客厅里,看着卧室紧闭的门,夏明珠心如刀绞,她心心念念的,以为唾手可得的幸福原来如此不堪一击,一个小小的事件,就叫她的幻想灰飞烟灭。

她意兴阑珊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想不出自己离开这里还能去哪里,梁芒芒早就不住在宿舍了,回去也是一个人,可是,至少不必面对这个荒诞的局面。

开门的时候,夏明珠有意回头去看看,那扇门依然冷冷地紧闭着,深深叹了口气,她终于失望而去。

从电梯里出来,迎面竟遇上章修良,夏明珠赶紧偏过头去擦干眼泪,对他挤出笑容,“章老师,这么晚才回来呀。”

章修良见她双目红肿,不由得问她:“出什么事了?”

“没事。”

章修良见她不肯说,也就不再追问,从手里的纸袋子里拿出一个烤红薯给她,“趁热吃一个,心情会好一点。”

一看就是买给梁芒芒的,这么晚回来,心里还这么惦记她,让别人想不嫉妒也难。夏明珠噙着泪水从他手里接过那只烤红薯,热热的,暖着手也暖着心。

电梯门开了,章修良进电梯去了,夏明珠强忍着没有回头去看,泪水无声滑落。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发现没有,章老师被驯服之后就变成温柔忠犬的小绵羊啦。

第59章

章修良回到家里, 看到客厅里空荡荡的,料想梁芒芒那丫头一定是在书房,换了鞋进书房一看, 果然看到她端坐在电脑前,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过来, 给你买了好吃的。”章修良叫她。无论她有天大的事, 只要一听说有好吃的,立刻就会乖乖跑过来,屡试不爽。

“拿过来。”梁芒芒说。

章修良见叫不动她,只得自己过去把烤红薯送到她面前, 见她注意力一直在屏幕上, 把烤红薯剥好了皮递给她。

“自从你把我骗到手, 我的待遇就越来越差了, 买了吃的给你,也没有一点奖励。”章修良笑着说。

梁芒芒瞅他一眼,“谁把谁骗到手啊?当初也不知道是谁非要请我到他家住,住了以后还不让走。”章修良又一笑。

梁芒芒见他认栽, 得意地在他脸上亲了亲, 把烤红薯送到他嘴边给他吃, “今天回来这么晚。”

“本来可以早一点,给你买烤红薯耽搁了半小时,人家要收摊了,我说了半天才给我现烤了几个。”

想起在楼下电梯口遇到夏明珠的事, 章修良告诉梁芒芒。梁芒芒若有所思,看样子明珠和纪峥明就算没吵架也是发生了争执, 不然她不会大晚上的离开他家。

倒是个找她谈谈的好时机,梁芒芒灵机一动, 和章修良说:“今天下午胡老师给我们开会,布置了一些任务,这几天实验室会比较忙,我想明天回宿舍住两天。”

“不行。”章修良不同意。他家离学校又不远,不过走几步的事,有什么理由要跟他分居。

“就回去两天。”梁芒芒抱着他的腰撒娇,眼波流转地看着他。

“不行不行。”章修良不肯松口。使美人计也没用,他不想和她分开,一天也不行。

“那就一天,一天行了吧,反正你明晚值大夜班,你又不回来的。”梁芒芒继续撒娇,非要他同意不可。

“你这丫头,你又玩什么花招?”章修良轻抚梁芒芒的头发,“别又是想找夏明珠个别谈话了吧?你指望撬开她的嘴,恐怕不容易。”

“不容易我也要试试,哪怕有一线希望,我也要想办法替你洗清嫌疑。”梁芒芒轻轻靠在章修良肩头,他这样的人,不该背负莫须有的罪名。

章修良思索片刻,“那你回去吧,但是只能住两天,两天后你就回来,这段时间发生这么多事,你要陪着我。”

“好,就这么说定了。”梁芒芒和他达成默契,分头行动。

“丫头,攻城为下,攻心为上。”章修良轻抚着梁芒芒的背,在她耳边幽幽道。梁芒芒心领神会。

第二天,夏明珠回到宿舍,在走廊上就闻到一阵香味,好奇地走近了看看,见梁芒芒正守着电磁炉,惊喜道:“你怎么回来了?”

“肝移植手术排期在这个周末,老章这两天忙得没时间回家,我一个人在家闲着没事,还不如过来炖点羊肉和你一起吃。”

“炖羊肉啊,我最喜欢吃了。”

夏明珠放下包,洗干净手和梁芒芒一起看着锅里的食物,咕嘟咕嘟冒着热气,闻着都觉得香气扑鼻。

“他妈妈昨天晚上让司机送来半只羊,羊腿我放家里了,羊排拿过来炖汤。”梁芒芒拿着勺子舀了一勺汤尝尝味道,觉得非常鲜美,把勺子递给夏明珠。

“你这么跑回来,章老师不会有意见吗?”夏明珠笑问。

“他怎么会有意见?我跟他说你也喜欢吃羊肉,他就让我拿一块来和你一起炖汤吃。你只管放心,他从来不会介意这种小事。”梁芒芒一边说,一边往把火关小了,拿起筷子和碗夹羊肉吃。

人家的男朋友多么体贴纵容,夏明珠心中不是滋味,拿着勺子的手几乎忘记搅动,直到梁芒芒叫她,她才反应过来,盛了一碗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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