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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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听到这话都笑起来,薛崇只在第一个月的月考考过全班第一,自从特别偏爱他的物理老太动员他进学校的奥林匹克物理小组,他就怎么考都是第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学奥物占用了太多学习时间。

相比之下,林司峤就机智多了,他婉拒了数学老师让他进奥数小组的邀请,一颗红心只为高考做准备,所以他才能心无旁骛回回考第一。

“奥物和奥数都是咱们学校传统优势项目,几乎每年都会有人得金牌,为了保持优良传统,当然要有人去学。”孟展眉替薛崇鸣不平。

在她心里,相比林司峤那种勤奋苦读出来的第一名,薛崇这种信手拈来的第二似乎更让人高山仰止,他不仅参加了奥物小组,还参加了学校的篮球队和围棋班,别人为学习忙得焦头烂额,只有他任何时候都是那么从容,有一种虽千军万马吾往矣的淡定。

这种从容和淡定让他身上有一种特别令人着迷的气质,孟展眉初中和薛崇同桌那些年,经常看到他在自习课偷偷用手机看武侠小说,那时就很佩服他的聪明,高智商的人和普通人真的不在一个起跑线,你努力半天,吃奶的劲都使上了用来学习,人家随便复习复习就能考得比你好得多。

同寝室女生都知道孟展眉和薛崇小学和初中都是同班同学,高中又是同班,自然是因为两人感情好舍不得分开,听她为薛崇说话,纷纷笑着起哄。

“你放心,你家薛崇一定会得金牌的。”

“我一直觉得林司峤放弃奥数太可惜了,明明他是最有希望的,数学老师动员了好久,都没能说动他。”

孟展眉对她们的起哄并不反感,反而很高兴听她们把她和薛崇的名字连在一起,你家薛崇,多么私密而又有专属感的称呼,她甚至希望她们就这个话题继续说下去。

然而,她们一说到林司峤就把薛崇忘了,大概因为人人都知道薛崇名草有主,谈论他已经没有什么意义,而林司峤还单着,这就意味着无限可能,让所有人都在冥冥之中觉得自己希望尚存。

惜年听到她们的对话,手托着腮,随意地在演算纸上写下一行字——胸有激雷而面如平湖,可拜上将军。

史小沫头凑过来看,问她:“这句话看着很眼熟,好像谁说过。”“是《史记》里的话。”惜年的语文和历史学得都很好。

“我真佩服你们这些学霸,真的,我一看书就头疼、想睡觉。”史小沫努力半天,一道综合题也没做完,干脆放弃,拿出英语书背单词。

“我可不是学霸,我连前十名都没考进。”惜年拿着笔在物理练习册上划线。

自从升入高中,数学和物理难了一大截,尤其是物理,简直变得天书一样,上面的中国字单看起来个个都认识,组合在一起,就怎么也读不明白是什么意思,数学靠着初中时的好基础努力努力还能考得不错,物理常常拖后腿。

怎么有人会学得进物理这么艰深的学科呢?光是看那些定律背那些公式就觉得头疼,更别说那些结合了数学知识的应用题,上课也能听得懂,可一到做题就不会了。

早自习下课后,惜年去收前一天的英语作业,从林司峤身边经过的时候,听到他说:“我爸爸前两天说,在酒桌上遇到过你爸爸。”

惜年一怔,“我爸?”

“对啊,他们还聊了一会儿,发现我们在一个班,真是缘分。”林司峤笑着说,在他眼里,这不仅是一种特别的缘分,也打破了班里那些关于她身世的传言。

惜年想起尹岳庆的话,像是被人打了一闷棍,情绪瞬间跌至谷底,怎么勉强想向林司峤笑一下都笑不出来,只得不回应他,匆匆去收别人的作业。

她冷淡的态度,像冬天玻璃窗上的水蒸气一样湿冷模糊,林司峤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纳闷地看了她半天。薛崇把这一幕看在眼里,目光不由自主也看向惜年,她似乎有很多心事,经常让她有着超出年龄的忧郁。

回到座位上,惜年不知道怎么才能排遣心里的压抑感,奋力撕扯着纷乱如麻的思绪,好不容易熬到第二节课的大课间,让史小沫帮自己把英语作业送到老师办公室。

史小沫抱着全班的作业本去年级办公室,迎面遇上王俏,刚想和她打个招呼,却见她步履匆匆,擦身而过时绷着脸对自己视而不见,咽下了想说的话。

正是做课间操的时候,办公室里空无一人,学校为了让老师们加强锻炼,规定坐班的老师都要在第二节课后和学生一起做操,史小沫来的时间正赶上这个时间段。

班主任楚歌教英语,史小沫找到她的座位,放下作业本就离开了。

教导主任正在各间办公室巡查,看有没有哪位老师偷懒没去做课间操,史小沫从高一级部办公室出来,正遇上他。

“你是哪个班的,不去做操跑到行政楼来做什么?”教导主任非常警惕地看着史小沫。期末考就快到了,时不时有学生到老师办公室探头探脑,不是想找老师划个重点,就是想打听一下考试情况。

“报告主任,我是高一一班的,我们班英语课代表病了,让我帮她送作业给老师。”史小沫一看到教导主任这张严肃的脸就害怕。教导主任在她心里,堪比会喷火的哥斯拉。

“去吧。”教导主任挥了挥手。

教室里,惜年没去做早操,没精打采地趴在座位上,手里拿着物理习题册,眼睛瞪得大大的,却怎么也看不进去,磨蹭半天,一道题都没解出来,满脑子都是尹岳庆的那句“搞好关系”和林司峤说的“缘分”。

缘分让她心慌意乱、缘分让她抑郁难平,很想跳起来骂街,去他妈的缘分,老子不稀罕,然而,哪怕千万头草泥马从心里飘过,依然不能纾解她的郁闷。

噔噔——有人轻声敲桌子。

惜年疲倦地放下习题册,抬起头一看,出现在她眼前的竟然是薛崇。薛崇看着她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和睡眠不足熬出来的黑眼圈,很嫌弃地微微皱着眉,把手里的笔记本往她面前一丢就跑。

惜年看着薛崇那种欠揍的表情,心里嘀咕,哥俩儿真是一样一样的,上回林司峤送红糖姜茶给她,也是这样丢下就跑了。

本以为他向自己投递的是一颗定时炸·弹,打开一看,还真是定时炸·弹——不,也许用洲际导弹来形容更贴切,更高深的核弹得学奥物的人才看得懂。

那一页页的公式、定理推导、重点题解析,用他漂亮的行楷写出来令人赏心悦目,他显然是花了心思的,学霸的世界学渣永远不能理解,惜年不是个学渣,但是这份物理学习笔记让她叹为观止。

第13章 第 13 章

谁要是以为学霸学习只靠脑子聪明那就大错特错了,他们不仅聪明,而且勤奋,善于归纳总结,老师课堂上教的东西大部分人都能听得懂,真正考验人的是课后的复习和总结,掌握合理的学习方法,比单纯的题海战术更重要。

看到有人进来,惜年赶忙把笔记本收起来,史小沫看到她趴在座位上,以为她身体不舒服,关切地问:“惜年,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没有,可能因为快考试了,心里有点紧张。”惜年重新打开物理习题册,准备安下心来做一套卷子。

“有什么好紧张的,好就好,不好就不好呗,我早就想好了,将来人家上北大清华,我上个二本就可以了,反正我的志向是当一个漫画家,等我上了大学,我就在网上连载我的条漫。”史小沫憧憬着大学的“幸福”生活。

“会有那么一天的。”惜年鼓励她,“将来你成了有名的漫画家,办签售的时候我去找你签名,别装不认识我啊。”

“怎么会呢,我要是出了名,我就聘你当经纪人。”

“那我提前给你鼓个掌,祝你马到成功。”惜年抬起手轻轻鼓掌。

“寒假你回川沙吗?”

“回,你呢?去新疆看你父母?”

“嗯。我妈替我联系好乌鲁木齐一家医院,到时候带我去做手术,等寒假回来,我身上就不会再有味道了。”史小沫有点不好意思地推了推眼镜。

“真的吗,那你不如趁此机会把近视也做一下,这样你就不用戴眼镜了。”惜年说。

“近视我想等上了大学再做。”

看到班主任楚歌走进教室,两人及时止住话题。

班长林司峤叫起立,全体学生站起来向老师问好,史小沫悄悄扭头看了林司峤一眼,虽然班里女生都说薛崇是全年级最好看的男生,她却不这么认为,她更喜欢林司峤的长相,文质彬彬的气质,一看就很随和,即便是对自己这个丑小鸭,班长也总是笑眯眯的。

楚歌又把薛崇叫起来念习题册上的阅读理解小短文,虽然薛崇的英语成绩不是最好的,他发音标准又熟练的口语却是班里数一数二的,无论语感还是声调都无可挑剔。

楚歌之前是同声传译,不仅口语一流,语法水平在全校英语老师里也都名列前茅,她习惯了和外教一样在课堂上全英语授课,以提高学生的语感、纠正不纯正的发音。

大家从小学到现在学了很多年英语,不少人也都出过国,和老外有过对话,可不是谁都能把口语说得仿佛母语一般顺畅,遇到大多数学生流露出疑惑表情的时候,楚歌会放缓讲课进度,找一个口语好的学生和自己对话,用情景再现的方式加深大家对语法和句式的理解。

惜年从薛崇和老师对话的语气里,听出他一点点得意,他知道,在场的同学里有一半听不懂他和老师的对话,所以有意把某些词组连读,别人越是听得云山雾罩,他越得意。

对他这种恶趣味,惜年暗骂一句自大狂,可又不得不在心里佩服他,他怎么就能发出那么好听的声音,把单词说得那么顺畅呢?语言也是需要天赋的,可为什么老天爷总是把天赋集中发给某一个人,就不能给大家都发一点吗?

“薛崇在说什么呀,我一点也听不懂。”史小沫苦着脸跟惜年小声嘀咕。

“你不用懂,他在装逼而已。”惜年微微一笑。

晚上,下了晚自习以后,惜年回到寝室,放下蚊帐倚在床边,借着台灯的微光一页页细看薛崇的物理笔记,按照他列的提纲复习。

如果能克服物理这个短板,她的总成绩应该能有所提高,枯燥的公式和文字化作一道道难出花来的题目,过程举步维艰,但有了希望总是不一样,会让人对结果充满了期待。

一整天,她从未像此刻这样信心满怀,学习到十二点也丝毫没觉得困,原本堵在心头的那团迷雾也悄无声息就烟消云散,老师说得没错,对学生来说,成绩才是改变命运的砝码。

临睡前,看到手机上有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问复习得怎么样了,惜年犹疑片刻,盯着短信看了半天才判断出是薛崇发来的。两人是在班级微信群里互相加的微信,她没有存过他的手机号。

薛崇等了很久,没看到她的回复,失落不已。

阿东洗完澡出来,大咧咧往薛崇床边上一坐,好奇地瞅他:“等电话呀?”“不是,别瞎猜。”薛崇把手机丢到一旁。

“不是你一晚上抱着手机看无数次。”阿东神秘兮兮地笑。

薛崇闭上眼睛不理他,脑子里却还在想,为什么她不回微信呢?

“对方不回微信,通常只有一个可能——”阿东笑着看薛崇,虽然他死撑着不睁开眼睛,但是他一定在听,阿东有这个把握,笑着压低声音,“人家不想理你,哈哈哈。”

我靠,不带这样补刀的,薛崇被阿东贱笑声气得吐血身亡。

考试周如期而至,人人投入到紧张的氛围里,物理是主课最后一门考的,一大早惜年爬起来看书,虽然所有知识点她都看了不止一遍,难点和重点更是反复看了好几遍,心里还是有点没着没落,怕物理老师的脑袋忽然被哪个不开眼的雷给劈了,出些变态题目折磨大家。

看时间差不多,几个女生轮流去洗手间洗漱,惜年忘记把笔记本收起来,被谁不小心碰掉在地上。孟展眉弯腰替她捡起来,随手翻看一页,竟发现里面都是薛崇的笔迹。

和薛崇同桌三年,她对薛崇的字什么样烂熟于心,因此一看就知道,眼前的物理提纲出自他笔下,心里像是炸裂了焦雷,手颤抖着把笔记本放回惜年桌上,情绪久久无法平静。

惜年洗了头发出来,拿电吹风吹头发,前面几门她都考得很顺利,期待物理这一门也有上佳表现,为了保持头脑清醒,她专门在早上洗了头发。

孟展眉斜睨着她,眼神复杂,薛崇从来不把他的课堂笔记给别人看,就算是她,曾经也是因为请了三天病假,他才把笔记借给她抄,她拿到他笔记一看,才发现他的笔记记得乱七八糟不说,字也写得很潦草,还经常天马行空,前后对应不起来,别说别人了,他自己过一段时间看不看得懂都难说。

当时就想,难怪他从来不借笔记给别人,因为就算他借了,别人也看不懂他记的是什么。他就是这么自信,就是这么骄傲。

可是,骄傲的他用那么工整的字体亲手整理了一份物理提纲给另一个女孩,孟展眉忽然就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惜年并未注意到她的暗自神伤,梳好头发后穿上新买的白色小熊卫衣和黑色牛仔裤,外面套上校服,故意没拉起拉链,照照镜子觉得满意了,收拾课本准备离开,想了想,拉开抽屉把唇彩拿出来抹了抹。

“嗬,考个试而已,你怎么好像要上台表演一样激动?”王俏看到惜年刷唇彩,好奇地看着她。

“物理对我来说是个难关,我要慎重对待。”惜年把薛崇给的笔记夹进书里,抱着书本离开寝室。

王俏瞥着她的背影,淡淡收回视线,她成绩比惜年和孟展眉都好,在全班女生里排第一,但是男生们对她的关注度远远不及对这两人。

这两人长得都漂亮,不像自己,是个姿色平凡的普通人,男生们大多数都是颜控,长得不好看的女生他们看都不会多看一眼,但是王俏有自己的骄傲,从小到大,她都把居里夫人当自己的偶像,觉得只有那些没有内涵的女生才整天注重化妆打扮。

王俏家境普通,初中上的是家附近划片的中学,那个学校教学质量不怎么好,连带学生间的学习风气也很差,每年考上重点高中的学生屈指可数,王俏拼搏三年如愿以偿考上全市最好的中学,还当上了班里的学习委员,她本来立志要考班级第一,无奈有林司峤和薛崇两尊大神在,她怎么拼命怎么努力,都难以超越他俩,只能不甘心地长期屈居第三。

虽然第三也有保送清华北大的机会,但是相比班里的第一名,第三名的机会明显会小很多,王俏太想考第一了,哪怕只有一回也好,可惜两位大神从来不给她这个机会。他俩的分数总是咬得很紧,把她这个第三甩出去十几分的距离。

对于从小学开始就只考第一的王俏来说,考不了第一就会觉得自己已经废了,可是,高中毕竟不是初中,师大附中让她领教到什么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随手拿起书桌上的小圆镜,王俏看了看镜子中的自己,肤色不怎么白,额头和下巴隔三差五爆痘,还戴着六百度的近视镜,幸亏现在有超薄镜片,不然就得像她妈妈年轻时那样,眼镜片一圈圈厚得像酒瓶底,没老就像个老学究。

既然不如人家得天独厚,只有后天努力了,王俏把小圆镜镜面朝下反放在桌上,继续埋首苦读。

教学楼走廊上,人人看到惜年都忍不住侧目而视,这个早上,她打扮得有点特别,一头乌亮的长发没有梳马尾,而是用一只毛绒绒的黄色小球别起一缕披在肩上,近看才能发现那只小球原来是只小黄鸭,可爱的发型替她接了几分地气,让她看起来不再那么拒人千里。

考场里一大半学生还没来,期末考和月考一样,都是一人一张桌子,唯一不同的是,月考是班级打乱座次,期末考是全年级打乱。

薛崇手插口袋坐在某一排,耳朵上还挂着耳机,作为始终保持物理单科年级第一的种子选手,他优哉悠哉稳坐钓鱼台的样子太能引人公愤了,他就不能装装样子,考试前半小时也像别人那样抱着书本苦读?

惜年从他身边经过时手指轻叩桌面,薛崇下意识摘掉耳机,惜年松开手心,放下手里的东西就走。薛崇定睛一看,是一串特别可爱的小黄鸭钥匙扣,边上坠着五颜六色的小圆球。

好幼稚!太小女生了!薛崇暗自嫌弃,手却不听大脑使唤,把钥匙扣拿起来放进口袋里,戴上耳机继续听音乐。惜年坐在后排看到他的动作,抿着嘴角低下头,整理自己的文具。

 

作者有话要说:

开始互动啦。

第14章 第 14 章

教室另一侧,两个男生小声议论。

“刚刚走过去那个是不是一班的尹惜年?”

“是她。”

“长得好漂亮,身材也不错。”

“大冬天穿着校服,你怎么看出她身材不错的?”

王俏坐在两个男生后排,听到他俩略猥琐的对话,心里鄙夷,默默拿着书离开教室,离开考还有十几分钟,还能再看一道综合题。

刚走到教室门口,王俏还没来得及出门,一个外班的男生跑过来,腼腆又冒失地找她打听:“你好,请问你们班的尹惜年在不在这个考场?”

他妈的,到哪里都能遇上一大群狂蜂浪蝶,躲都躲不开,王俏对惜年在男生里的知名度既反感又不屑,没好气往教室后方指了指:“你不会自己看呀。”

男生更羞涩了,把手里的豆浆往王俏手里一塞,“那麻烦你帮我带给她,跟她说我是四班的王伟。”没等王俏答应,男生跑开了。

倒霉!老王家怎么出了这样一个怂包,都到教室门口了,不敢进来,王俏没办法,只得转身去把豆浆送到惜年座位上。

“一个不认识的男生送你的。”王俏啪一下把豆浆放在惜年桌上,有意不说男生的名字和班级。

惜年一愣怔,随即说了声谢谢,虽然她也不知道是哪个男生送她豆浆,但是她很清楚王俏心里在想什么。

边上的学生听到动静纷纷扭头关注,惜年看到薛崇也转过头来看,悻悻地把豆浆收了起来,她早上吃得很饱,并不能再喝下一杯豆浆。

王俏走到考场外的走廊上透了口气,没有看题,反而鬼使神差般走到三班教室门口,寻找着那个她只敢偶尔偷看一眼的身影。

林司峤和孟展眉都分在这个考场,两人座位只隔着一条过道,孟展眉利用开考前最后的几分钟争分夺秒看书,林司峤则以一个舒服的姿势歪靠着课桌,和前座的男生说话。

阿东吊儿郎当哼着歌、晃荡着手里笔袋过来,看到王俏鬼鬼祟祟在三班门口探头探脑,走到她身后好奇地顺着她视线看过去:“干嘛呢?找谁我帮你叫啊。”

王俏被他吓一跳,脸红耳赤,“没找人,我路过,随便看看。”

慌里慌张,王俏跑回自己考场,生怕被阿东看出来的什么似的,跑得比兔子还快。

阿东不解地挠了挠耳朵,走进考场在林司峤身后的座位坐下,大大咧咧拍他的肩:“班头,考完了别走啊,约了虫子下午踢球。”

考试开始后,考场静悄悄的,学习好的学生奋笔疾书,学习不好的只能望题兴叹,物理不像文科那几门,做不上来就是做不上来,磨蹭着写上几行字也没用,得不了分。

惜年是奋笔疾书的那种,选择题填空题难度对她来说不是很大,难的是后面的计算题和实验应用题,还有最后一道大综合,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精神太过于集中,下腹部一阵痉挛过后,她忽然浑身一抖。

一瞬间她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虽然早上做好了准备,不至于把裤子弄脏,可由于比她预测的日子提前了一天,早起并没有吃芬必得,一阵阵坠胀和痉挛的痛感让她几乎要支撑不住。

深呼吸一口气,惜年轻抚着小腹,尽量放松精神压力,缓解痛经带来的不适,大约过了十分钟,痛感有所好转,她再次把全部精力贯注在综合题上。

手一直在发抖,演算纸上字已经潦草得飞起来,把最后一道综合题写完那一瞬间,惜年有一种想把笔丢出去的冲动,然而她也只能在心里冲动冲动,身体已经虚脱了一样,扔笔的力气都没有。

最后一门考试结束到成绩出来,期间会放假几天,因此铃声一响,所有人在几秒钟之内全部消失,放假的喜悦已经让他们忘记物理老师被雷劈中后想出来的那些变态考题,忙着回家欢度寒假了。

薛崇回头去看,见惜年瘫在座位上,有意放慢收拾文具的动作,等其他同学走得差不多了,才慢吞吞站起来,装作若无其事去找她。

“题没做完?”薛崇猜想,她是不是因为没考好才这样无精打采。

“做完了。”

“那你怎么奔溃得快要吐血身亡了一样?”薛崇居高临下看着她,注意到她头上毛绒绒的小黄鸭,心弦忽然一动,有点莫名的兴奋。

惜年抬头白了他一眼,“你能不能说点人话?”

薛崇想了想,“平心而论,今天的题不难,除了最后那道综合题,别的题都是老师在课堂上讲过的,就是形式变变而已,大概为了让大家能过个好年,她就随便出了几道题。”

我靠,说的是人话吗?这算什么,尖子生的优越感?惜年很鄙视地瞥了他一眼,收拾好自己的书本文具,下颌一抬,站起来离开教室。

薛崇也意识到自己刚才那句话说得有点脱线,跟上她:“你到底怎么了?只要你按着我写的提纲复习,应该不会考不好。”

“你能不能让开,挡到我光合作用了。”惜年不想听他在耳边唠叨考试的事,痛经让她没有心情听任何人说话。

看到她略显苍白的脸色,薛崇忽然领悟到什么,主动说:“我知道了,你在这里等等,我帮你去医务室找江医生拿药。”

等等?你知道我要什么药?惜年心跳忽然漏了一拍,讶异地看着薛崇,冬日温暖的阳光下,他的表情看起来比任何时候都真诚。

“你知道?”

“知道,芬必得。”薛崇有一点笑意。

“你为什么会知道?”惜年面子上有点挂不住,拉长了脸。

“早就知道了。”薛崇抬头遥望着远方,目光悠远,仿佛在说,你当男生都是傻子吗?

“好吧。”惜年被他打败,可就在一瞬间,她又恢复了战斗力,问他:“你不是一向很讨厌我吗?觉得我对你哥别有用心。”

“我没有讨厌你。”薛崇看着她粉嫩明艳的脸,轻轻地说。

惜年见他目不转睛看着自己,眼眸低垂,唇角压抑着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男孩子这种羞涩`爱慕的眼神她从小到大收获过无数次,只是他也这样看她,让她感觉有点特别。曾经她以为这个冷傲的男生不会拿正眼看她。

惜年慧黠的目光让薛崇心神一荡,可是当他想去捕捉那目光,她已经转移了视线。

王俏从厕所出来,远远看到薛崇紧紧跟在惜年身后,似乎在和她说话,但更像是在讨好她,疑惑地看了他俩一会儿,瞬间猜到什么,笑容阴冷还带着点幸灾乐祸。

本来已经打算忘记疼痛,走了一段路又开始疼,惜年垂着脑袋有气无力。

“你怎么好像……”薛崇欲言又止。

“好像什么?”惜年反问。

“好像比生孩子还疼。”

我靠,这人脑袋一定是被门挤过,不然怎么老是不说人话,惜年没好气怼他:“你生过啊?”

呃——薛崇一时语塞,为了缓解尴尬,他说:“我去帮你拿药,你在这里等着,不许走!”说话间,他飞快跑开了。

惜年羡慕地看着他飞扬跳脱的背影,自己要是像他一样,是个高高帅帅的少年多好,不用忍受痛经,也不用忍受继父对母亲家暴,一拳过去就能把那个人打趴下,但她是个女孩,想打也打不过对方。

薛崇很快回来,把药给惜年,鼓起勇气向她提出邀请,“明天就放假了,中午一起吃饭吧?”

从小到大,都是女孩子追着他,他从来没追过谁,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才能把情绪拿捏得恰到好处。想高冷一点,可一到了她面前就怎么也高冷不起来。

惜年没有立刻表态,带着点笑意的表情让一双明澈的眼睛看起来生动无比,过了好半天,她才在他焦灼的目光里轻声吐出两个字:不去!

本以为她矜持一下的结果是答应,哪知道她从不按常理出牌,薛崇呆愣在原地,看着惜年不断远去的背影,满心不甘,却又沮丧地找不到任何发泄的方式。

 

作者有话要说:

还没表白就想约小姑娘出去,小姑娘能答应才怪。

第15章 第 15 章

一直没看到史小沫,惜年打了个电话给她,却是关机提示,料想她可能考试后忘记开机了,也就没放在心上。

史小沫正站在高一级部办公室里,楚歌找她谈话。

数学老师批改试卷时发现好几个学生综合题答案和她写在出题用的备课本上的标准答案几乎一模一样,心里有所怀疑,找到楚歌说明情况,楚歌没有声张,找史小沫单独谈话。

“楚老师,你说的事我真不知道,我数学成绩在全班倒数,就算提前偷看了试卷,我也做不上来。”史小沫哭丧着脸。

楚歌点点头,“我知道,并没有说是你干的,只是想让你回忆一下,12号那天,你在走廊上有没有看到什么人进级部办公室?”

“12号星期几?”

“星期五。”

“我想起来了,那天惜年身体不舒服,让我帮她把作业送给你,我在走廊上……看到了汪主任。”史小沫说起教导主任,浑身一哆嗦。

楚歌又点了点头,“还有呢?”“还有就是——”史小沫努力回忆着,终于想起来一个名字,“王俏?”

楚歌嗯了一声,让史小沫先回去。

等史小沫走了以后,楚歌去教导主任办公室,向他汇报这件事。如果不是教导主任之前回想起曾在走廊上看到高一一班的一个女生,事情调查也没这么顺利。

“这件事先不要声张,下午你找王俏谈谈,估计就是她了。”

“汪主任,我认为王俏应该不是有意偷看陈老师的备课本,可能就是送作业时无意中看到了,一时糊涂。”楚歌不想把这件事闹大。

“就算是一时糊涂,也要处理,不能让学生存在走捷径的侥幸心理,这样将来他们到社会上,也会存在作弊能成功的侥幸心理。”教导主任说。

楚歌叹息一声,默然无语。

史小沫回到宿舍收拾东西准备回家,看到惜年还没回来,其他几个同学也都不在,坐在床上发愣,猜测自己无意中的一句话会不会连累王俏也被老师怀疑。王俏学习那么好,她怎么可能去偷题呢,凭本事她也能考出好分数啊。

惜年从外面回来,看到史小沫呆呆坐在那里,也不收拾东西,好奇地问:“你怎么不走啊,不想回家吗?”

“惜年,我可能闯祸了?”史小沫几乎要哭了。

“怎么回事?”惜年关切地问。

史小沫把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反复问惜年:“学校会不会处理这件事啊,我听说考试作弊是要被处分的,万一王俏被处分,我岂不是害了她?”

“不是她做的,又怎么会处分她?学校可以调监控,看那个时间段谁去了老师办公室。”

“可是监控只有走廊上有,办公室里并没有,万一老师找不到别人的证据,认定了是她怎么办?”史小沫担心不已。

惜年安慰她:“你要相信汪主任的侦查能力,他可是比柯南还要神奇的存在,人送外号师大附中小五郎,绝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走一个坏人。”

“那万一呢?我是说万一。”

“没有万一的情况,如果有,最坏的结果就是全班数学重考。”

话虽如此,史小沫心头依然沉甸甸的,平时她和王俏的关系就不好,这回要是给她知道了是自己“出卖”她,不知道会不会更加恨自己,王俏和孟展眉关系好,在全班女生里也很有威望,得罪了她,不会有自己好果子吃。

和惜年这样光芒万丈的女生相比,史小沫是自卑又渺小的,无论和谁说话,她都是小心翼翼,生怕得罪了人,惜年不一样,她从来不在乎别人的眼光,也不在乎别人的排挤,永远我行我素。

同性相斥,女生们可能心里都不怎么喜欢她,但从来也不会忽视她的存在,更没人敢欺负她,从她带领啦啦队获得新生篮球赛最佳啦啦队开始,大家都知道她不好惹,她征服人心的方式就是把事情做到最好,让别人挑不出毛病。

男生们对她的态度就更千奇百怪了,但史小沫通过观察发现,大多数男生心里是喜欢她的,可能不都是异性间的那种吸引,他们对她的喜欢更多是一种欣赏,人美话还少,这样的女生给谁会不喜欢。

一想到自己初中时被人排挤、没人理睬的情形,史小沫感到浑身一阵冰冷,那三年,要不是有路飞柯南鸣人这些可爱的二次元小伙伴相伴左右,她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熬到读高中。

“有我在,你谁都不用怕。”惜年像个大姐姐一样拍着史小沫的背,叫她赶紧收拾东西,两人一起离校回家。

史小沫点了点头,跟在惜年身边她从不感到自卑,反而有一种满足感,为自己有这样出色的朋友而骄傲。

“这个给你,差点忘记了。”惜年从包里拿出一串粉色小猪钥匙扣,和给薛崇那一串除了造型不同,别的都一样。

史小沫接过去,她最喜欢麦兜,没想到惜年也记得,会送她这样的小礼物。

“新年小礼物,给大乔的是蓝色小狗,等她参加完冬季集训回来就给她。”惜年把给乔钰准备的那一串拿出来给史小沫看。

“你自己的呢?”史小沫问。

惜年拿出自己的钥匙扣,和薛崇的一样,她的也是小黄鸭。

换下校服,两个女生离开宿舍,没有立刻回家,而是坐地铁去逛商场,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痛痛快快逛商场吃东西了,她们要好好度过这个愉快的下午。

下午,惜年和史小沫各自买了一套过年穿的衣服,一起去必胜客吃披萨,刚坐下没多久就接到林司峤电话。

“楚老师让我通知全班同学,明天九点到教室集中。”林司峤说。

“为什么?是只有我们班还是别的班也要到校?”惜年不想去,好不容易放假,学校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我也不太清楚为什么,应该只有我们班,别的班没听说接到通知。”林司峤有好几个初中同学分在别的班,他只要稍微一打听就能知道别的班有没有接到通知。

“好吧。”惜年有点沮丧,本来她早就想好了,明天一早就坐车回川沙,过年前这段时间,继父在停车场看车比较忙,通常不会在家,这个突如其来的通知,瞬间打破了她的计划。

放下电话,林司峤和薛崇、阿东对视了一眼,三个人脸上也都有点沮丧和扫兴的神色。他们留下来不走是为了下午打球,没想到会接到班主任的通知。

“到底是为什么呀,人家别的班都放假了,就咱们班明天还要到校,教委都发了通知不让高一补课的。”阿东忍不住抱怨。

“应该不是补课。”薛崇判断。

“那会有什么事?总不会让我们重考一次试吧,老天爷,饶了我。”阿东叫苦不迭。

薛崇摇了摇头,表示他什么都不知道。听到店员叫号,站起来去端餐盘,阿东听到他身上有铃铛响,好奇不已。

等薛崇回来,阿东问他:“你口袋里装了什么,叮叮当当的。”“没什么。”薛崇把他脑袋往边上一推,把汉堡薯条汽水推到他面前。

阿东看到吃的,什么都顾不上了,话题自然而然被带过去。薛崇伸手进兜里,握着那只小黄鸭,不知不觉嘴角挑起弧度。

出乎所有人意料,不幸被阿东的乌鸦嘴言中,全班整整齐齐坐在教室里等候了十分钟,楚歌拿着一叠试卷进来,通知所有人,期末考试一班的数学成绩作废,所有人都要重考。

教室里顿时炸开了锅,学生们纷纷表达不满,这时候,教导主任从外面进来,清了清嗓子,示意众人安静。

“你们班有人泄露了试题,具体是谁我就不说了,为了公平起见,学校只能安排你们重考,希望大家不要有抵触情绪,做错了事的同学也希望你能通过这次的事吸取教训,学如逆水行舟,不要总想着偷懒走捷径。”

按着教导主任的安排,一部分学生被安排到二班的教室考试,人人都沉默着,心里又都不约而同地想,那个害群之马会是谁?

室内静悄悄的,大部分人都在奋笔疾书,楚歌在教室里走动巡视,叹息之余又有点欣慰,在她好说歹说之下,教导主任才同意没有给泄题的学生处分,而是重新安排了考试,要是因为作弊背上处分,会让学生几年都抬不起头。

两个小时很快过去了,试卷收上来以后,楚歌宣布放学。学生们三三两两离开,惜年转了转手里的笔,有一种不是太好的预感,但具体不好在什么地方,她又说不清。

回家路上,惜年收到林司峤发来的微信,问她寒假在不在国内。

“回川沙。”惜年没好气地回他三个字,以为我是你,一放假就出国旅行,过年也要去国外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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