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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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认识路,我骑电动车带你去。”

惜年嗯了一声,让黄毛在门口等自己,她要上去换一身衣服。黄毛穿的少,在冷风里哆哆嗦嗦站了十几分钟才看到惜年出来。

惜年把手里崭新的外套给黄毛,“这是给我弟买的过年衣服,这件买大了,他暂时穿不了,给你穿吧,我以后再给他买新的。”黄毛啊了一声,有点不敢相信她的话,满心欢喜把外套穿在身上,不大不小正合适,感激地说:“谢谢姐。”

黄毛骑着电动车带着惜年穿过小镇的大街小巷,耳边嗖嗖的冷风吹起惜年的头发,虽然川沙的冬天并不太冷,但是在腊月里,又是夜晚,很快就感觉到了寒意。

车在一家娱`乐城门口停下,惜年从车上下来,抬头看着金碧辉煌到耀眼的招牌,白天从这里经过时看起来并不显眼,晚上就不一样了,灯红酒绿五光十色。

黄毛指着一辆造型炫酷的黑色摩托车兴奋地告诉惜年:“这是宇哥新买的哈雷,别说川沙以前没有,就是全上海也没几辆。”

“你就吹吧,上海有钱人多着呢。”惜年对哈雷没什么兴趣,也不相信黄毛的话。

黄毛讨好地跑过来,领着惜年走进娱`乐城,告诉她,地上几层是会所和KTV包间,地下一层才是夜场。

夜场里人声鼎沸,惜年从来没进过这样的地方,只觉得声浪和人潮乌烟瘴气扑面而来,满眼的光怪陆离、纸醉金迷,那些在台上跳舞的女孩子穿着缀满亮片的超短裙,扭动着细细的腰身和白晃晃的大腿,舞姿不堪入目,台下一群看客大声狂呼,尖叫声、喝彩声一浪接着一浪,酒精和性的刺激让他们看起来像是一群奇怪的动物在叫嚣撕咬。

周围太嘈杂,惜年不得不拉着黄毛在他耳边喊:“他到底在哪里?”黄毛好不容易才听清她的话,回道:“在那边,就快到了,他在包间里。”

穿过拥挤的人群,惜年已经是一身汗,耳朵一直嗡嗡作响,直到黄毛把她带进包间,关上了门,才稍微喘了口气。

沙发上坐着几个人,两个青年原本在抽烟,看到黄毛带人进来,不约而同把烟掐了,只有坐在沙发角落的一个女孩依然在抽烟。女孩穿着件黑貂短大衣,里面是一件豹纹吊带裙,年纪不大,但抽烟的姿势和看人的眼神很风尘。

惜年走到其中一个穿黑色皮夹克的青年面前,恭敬地叫了一声:“宇哥。”

青年嗯了一声,叫在场的其他几个人走,只让黄毛留下。抽烟的女孩一开始不愿意走,被身边的人推搡拉扯着才肯离开。

“坐吧。”青年对惜年说。

黄毛和惜年同时坐下,看到青年看了自己一眼,赶忙站起来,讪笑着骚了骚后脑勺的头发。宇哥只让惜年坐,并没有让他也坐。

青年长得很干练有精神,头发理得又短又直,身上散发着一种混合着皮革和烟草的味道,年纪轻轻就有一种不怒而威的气势。惜年看着他,不过比自己大几岁,怎么他看起来就好像大人一样了呢?

“回来怎么也不说一声?”青年问惜年。惜年摇摇头,“一回家就帮我妈开店,没有时间。”

“不遇到事情,你永远不会想起我。”青年叹息一声,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给惜年,“你要找的人,他的资料都在这里。”

惜年拿过去一看,是几张打印出来的纸,记者证、身份证、甚至连户籍资料都应有尽有,还是黄毛说得对,以他和他父亲在当地的关系网和人脉,查一个人的身份太容易了。

黄毛来找他帮忙找人,以他的聪明,一下子就会猜到是真正想找这个人的是自己,所以才会把自己叫过来,惜年把身份证上的姓名记在心里。

“他发的照片我看了,没觉得有什么问题,也没查出他有什么敲诈勒索的前科。”青年不太明白惜年让他查这个人的目的,就算发了她照片,也只是引发众人好奇,给她起了一个豆腐花西施的外号而已,并没有造成什么实质性影响。

“表面上看是没有问题,背后有没有就不知道了,谢谢你帮我这个忙。”惜年站起来就要走。青年也跟着站起来,黄毛看到这情形,很识时务地说:“宇哥,我先去上个厕所。”

没等惜年说话,黄毛已经脚底抹油溜了,惜年跺了跺脚,正要跟着出去,门忽然被关上了。

惜年吓得一哆嗦,下意识抬头看了青年一眼,“庄宇——”青年拧着眉笑了笑,“想起我名字了?”

第19章 第 19 章

他俩是一个村里长大的,庄宇的爸爸是村里的能人,早年承包鱼塘发了财,又去城里包工程,工程生意不好做之后,在镇上开了几间洗浴城和KTV,一下子成为全镇名人。庄宇是他长子,高中开始就无心读书,勉强到国外混了个大学文凭,回来继承家业。

“我跟你又没有什么关系,用不着时时刻刻记着你名字。”惜年瞥了他一眼,低垂眼帘。庄宇顺着她的话说:“是啊,你现在翅膀硬了,能飞了,自然想忘记我。”

说话间,他的一条手臂撑在墙上,把她挡在门边,目光在她脸上流连,这丫头虽然只有十七岁,但是眉眼精致一点也不输给电视上那些女明星。

“天晚了,我要回家去,不回去我妈会担心。”惜年试图摆脱这种困境,暗自怪自己,今天晚上她就不该来。

“怕什么,张土根又不会回去,他早就喝酒赌钱去了。”

张土根就是惜年继父的名字,惜年猛然听到庄宇提到他,脸色一变:“你怎么知道他的行踪?”

“如果不是我,他早就死了几回了,他欠下那些赌债,都是我替他还的,上回在停车场看车时和车主打架,也是我找人帮他摆平。”庄宇似笑非笑告诉惜年。

惜年震惊得脸色瞬间变得雪白,但是很快,她就恢复了脸色,冷笑着说:“我可没求着你帮他,他死不死跟我也没关系,他欠你的,我不欠你的。”

“我知道你恨不得他死,但那些债主不会轻易放过他,父债子还、夫债妻还。张土根每次找我借钱时都和我说,反正惜年迟早是你的人,就当是提前预支彩礼,我敢担保,不出三年这老小子就能把彩礼全预支走,到时候我倒要看看,他拿什么抵债。”庄宇慢条斯理地说。

“他凭什么拿我换钱,他又不是我亲爸。”愤怒让惜年的脸涨得通红,见庄宇目不转睛用一种笑谑的表情看着自己,把脸别过去。

庄宇不想真的激怒她,话锋一转:“我不和张土根那种粗人一般见识,也不是要催你还钱,我只想听你一句真话。有人告诉我,上午有一群学生来找你,其中一个男生还在你家待了很长时间,是不是有这回事?”

“是。”惜年不假思索地说。

“他是你在师大附中的同学?”

“是。”

“他来找你做什么?”

“和你无关。”惜年的声音里带着很明显的愠怒。她已经猜到,庄宇肯定在她家附近安插了眼线,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

庄宇默默然看了她几秒钟,长舒一口气,“你走吧。”

惜年看着他返回沙发上坐着,生怕他忽然改变主意,打开门就往外跑。黄毛早在外面盯梢,一看到她出来,赶忙过去拉住她胳膊,护着她离开夜场。

把惜年送回小吃店,黄毛骑车走了,惜年一进门就看到妈妈坐在长椅上打电话,第二天就是除夕,这一晚店里并没有什么生意。

惜年本想回房间休息,隐约听到对话,打来电话的似乎是尹岳庆,犹豫着没有上楼。

“我又不知道会有人拍照片,我要是知道,也不会让那人拍的,你现在怪我也没用。”尹母有些生气地说。

惜年心里一慌,豆腐花西施的事爸爸也知道了?他人在国外,不见得会时时关注网络上的新闻,除非有人专门告诉他。

尹岳庆听到前妻辩解,没好气道:“我把她接到城里,花了那么多心思培养她跳舞、培养她学钢琴,是想把她培养成淑女、一个大家闺秀,你倒好,一回家就让她卖豆腐花,还被人拍了下来,这不是存心和我作对是什么?把女儿毁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尹母被他说得来气,“尹岳庆,你这话说得没良心,什么叫我把她毁了?你没管她的时候,我抚养她长大,养了十几年,她一直好好的,我还嫌你没把照顾好呢,大过年的你们一家出去玩,把她一个人丢下,她只能回老家,我还没怪你呢,你倒先说起我来。”

惜年听他俩一直吵来吵去,没有兴趣再听,悄悄上楼去,关上房门,只有在自己的小天地里,她才能感觉到片刻的温馨和宁静。

房间里的一切,似乎还留有那个人留下的余温,惜年把钥匙从包里拿出来,看着上面的小黄鸭出神。

尹母敲门进来,告诉惜年:“你爸爸说,网上那些照片他会找人删掉,让你过完年就赶快回去学习。”

“知道了,我想好了,初五回去的话,离开学正好还有十天。”惜年把小黄鸭紧紧握在手里。

春节过后,惜年一回到城里就开始调查那个拍自己照片上传到网上的记者,根据庄宇提供的身份证复印件,那个记者姓周,名字看起来似乎有一种似曾相识之感,惜年凭借记忆查看班级学生档案,果不其然发现孟展眉的妈妈也姓周,名字和那个记者有异曲同工之处。

这人就算不是她舅舅,也是她家亲戚,为了证实这个猜测,惜年打电话到网站,找那个姓周的记者,记者同事接了电话,惜年故意说自己是周记者的外甥女,手机没电了,找她舅舅有急事。

周记者很快过来接电话,听到电话里的声音有点不对,他说:“小眉,你声音怎么了?喂——怎么不说话,喂——”

惜年挂断电话。

打开某个同性恋交友网站,惜年随便注册了一个号,把周记者的姓名资料全部发了上去,恶意地想,就算不能怎么着你,也要叫你被骚扰几天。

如尹岳庆所说,网上的照片全都被删掉了,他们一家从意大利回来后,尹岳庆也没有再和惜年提起这件事,只是要求她每周末的舞蹈课和钢琴课不能缺席。

新学期开始后,惜年重新投入到紧张的学习里,日子过得很平静。偶尔有人背地里用豆腐花西施、村花之类的外号议论、打趣她,她也只当没听见。

植树节,学校通知各班组织学生去滨江森林公园种树,楚歌让学生自由组合成若干小组,但是务必保证每个小组两男两女,组里的男生负责挑土和挖坑,女生负责种下树苗和浇水。

难得有户外活动,又是去滨江森林公园,大家都把这次植树活动当成春游看待,早早就把名单报到林司峤那里,虽然班委会成员应该各司其职,但同学们早就习惯了学习和体育以外的一切事都找林司峤。

惜年和史小沫没交分组表,林司峤主动找到史小沫,表面上是征询意见,其实也和通知差不多,他说:“其他同学都已经分好组了,就差你们和乔钰,这样好不好,你们三个和我们一组。”

“好啊,班长,我们五个人一组最好了。”史小沫对林司峤这个安排非常满意,既能带上乔钰,又能跟他一起植树,想想都让人兴奋。

林司峤点了点头,等王俏来找他,想和他分在一个组的时候,告诉王俏:“你不是和孟展眉薛崇阿东一组吗?”

“不是啊,乔钰才是和他们三个一组。”王俏早就和孟展眉私下里说好了,她做那个多出来的女生,这样就能和林司峤分在一组,班长总不会眼见着班里的女生多出来一个而不帮忙,之前他上实验课就主动和没人要的史小沫分在一组。

“这样啊,那好吧,你和我们一组,让乔钰和阿东他们一组。”林司峤只要能和惜年一组,对组里的其他人是谁并不放在心上。

王俏满意地回到自己座位,暗自窃喜。扭头看到阿东写作业,薛崇在一旁老僧入定般闭目养神,她故意找阿东说话。

“阿东,我刚刚去找班长,植树节分组表已经出来了,你和薛崇跟眉眉乔钰在一组。”

阿东听到这话停下笔,“我跟乔大傻子一组?那行啊,她那么大力气,正适合挑土挖坑卖苦力。”

王俏嗤一声笑,眼角瞟一瞟薛崇,那家伙虽然没有睁开眼睛,眼皮子连带眼睫毛颤动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之前孟展眉和他说分组的事,他没表态,后悔了吧?后悔也晚了。王俏有时候想不明白薛崇,挺聪明的一个人,总那么高冷给谁看呢,该出手时就出手啊。

“尹惜年跟谁一组啊?”阿东狡狯地笑,凑在王俏耳边问。

“那谁知道,我又没看到分组表。”王俏才不关心尹惜年。反正班里男生想和她一组的大有人在。

“我得去问问。”阿东一向好事,尤其是有关惜年的事,他比谁都热心,只因他知道,某个人比他更关心。

植树节当天,高一全体学生坐着几辆大巴车浩浩荡荡去往全市各个植树点,但只有一班和二班去的是滨江森林公园。

惜年被老师安排进学校承办的全市中学生演讲比赛服务组,临时决定不去植树,准备好当午餐的三明治和烟熏鸡肉荞麦面全都交给史小沫,让她带去和其他同学分食。上午的植树活动完了以后,下午还要参观植物园,中午的午餐大家只能自理。

对惜年的缺席,林司峤非常失望,好在惜年亲手做的荞麦面非常可口,让他的情绪恢复了不少,女生普遍都很娇气,初春季节出来吹风容易生病,要是遇上阴冷潮湿的倒春寒天气,就更让人难受了。惜年不来也好,她身体本来就不太好,万一感冒了还耽误学习。

王俏看到史小沫拿食物给林司峤,嘴上不说话,心里却在嘀咕:无事献殷勤,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班长能看上你?

阿东和乔钰又在打闹,似乎是在抢东西吃,乔钰家里是开饭店的,她妈妈厨艺了得,给女儿准备的午餐便当品种丰富,好几个嘴馋的学生去抢着吃,阿东便是其中一个。

薛崇一个人坐在石头上,手里拿着和林司峤一模一样的饭盒,看来他们家一直都把他俩当双胞胎养,不管是衣服鞋这种生活用品还是文具,他俩经常用一样的。

王俏一边吃着手里的肉松面包,一边津津有味观察着班里的同学,看到史小沫那个讨厌鬼又去找薛崇献殷勤给他送吃的,差点笑出声。

癞蛤`蟆是从来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的,想不到史小沫这样猪不叼狗不啃的女生心里也这么多花花肠子,难怪她每天在宿舍里画呀画呀,只怕她那些画憋的都不是什么好屁。王俏在家里听惯了她妈妈和奶奶吵架时花式骂人,养成了她脑子里怼人的词汇量也极其丰富。

薛崇似乎对史小沫的献殷勤十分受用,终于放松了那张拉成八点二十的脸,极其罕见的,他还主动和史小沫说话了,两人嘀咕半天,史小沫才离开,更奇怪的是,他把吃了一半的便当收起来不吃了,专心吃史小沫送他的三明治。

一瞬间,王俏脑海里的天线爆了,她一下子猜到,那三明治肯定是尹惜年让史小沫带给薛崇的,不然的话,薛崇不会那么高兴。

这两个女人真是不简单,一个哗众取宠,一个虽然人没来,心耳意神跟着来盯紧目标,当其他人都是空气,王俏忿忿不平,可是当着班里人的面又没法发作,只能鄙夷地对着史小沫翻白眼,可惜史小沫太过专注和林司峤闲聊,没有注意到她的愤慨。

轻松愉快的一天很快就在大家筋疲力尽却又意犹未尽中结束了。除了没去的惜年,所有人都被要求写一篇千字作文,史小沫回到宿舍,绘声绘色把白天的一切讲给惜年听,还不忘记在她的画册上画上几页。

“你把三明治给薛崇了?”惜年惊讶地说。史小沫应了一声,注意力全集中在手里的画板上,植树节让她有了新的脑洞,她要抓紧时间捕捉,灵感稍纵即逝。

惜年没有作声,默默用笔抵着下颌,她准备午餐的时候除了自己和小沫那一份,也偷偷想到了薛崇,因为没去,也就没好意思和小沫说。

谁说小沫迟钝,她才是水晶心肝玻璃人,她什么都看在眼里,只是不轻易说出来。宁可自己不吃,也要替她把心意传达给薛崇。

“他还问我你今天怎么没去。”史小沫眨巴了一下眼睛,忽然想起这件事。

“你怎么说的?”惜年想知道关于薛崇的一切。

“我告诉他,老师让你去演讲比赛当礼仪小姐,今天要彩排所以没去植树,他皱了皱眉,很小声嘟囔一句话,我没听清楚他说什么,又不好意思问他,他自己又来问我,演讲比赛是几号……我猜他想去看你。”

史小沫故意压低了声音,凑在惜年耳边说。惜年嘴角微挑。

几天后的中午,惜年和史小沫在食堂吃饭。

学校食堂自从换了承包人,伙食变得没有以前好了,以前的排骨都是小排,现在却换成了大排,惜年夹起餐盘里的排骨,吃了几口就没兴趣再吃。

“这排骨真难吃,和我外婆做的不能比,肉太老了。”史小沫咬不烂排骨上的肉,把肉吐了出来。

“这是大排,肉自然没有小排嫩。”

这时候,乔钰风风火火地从外面跑过来,对正在讨论排骨的惜年和史小沫说:“你俩怎么还有心思在这里吃啊,外面都快炸锅了。”

第20章 第 20 章

“什么事啊?”惜年停下筷子。

“你们快去宣传栏看看吧,不知道是谁把小沫的那些画贴得到处都是,好多人都在围观。”

惜年和史小沫一听情况,皆是头皮一炸,丢下饭碗就往外跑。一口气跑到宣传栏,果然已经围了一大群人,看到她俩过来,在场的几个女生指指点点,很快所有人都知道,史小沫就是墙上贴着的耽美漫画的作者,都用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她。

“没想到她这么有才,画得真好,和一些有名的画手不相上下。”

“是啊,对话也写得好萌,不行了,我已经脑补出十万字小黄文。”

“给她这么一画,我以后再也无法直视校草和林司峤了,脑子里都是他俩主演的小电影,这一下就毁了我两个男神。”

“哈哈,太好笑了,没想到我们学校还能出耽美漫画手。”

史小沫听到这些议论,脸红得不行,夺路而去。惜年和乔钰跟着她跑,乔钰和迎面过来的阿东撞个满怀。

“卧槽,这他妈谁……乔大傻子,你走路能别这么横冲直撞吗?”阿东揉了揉被乔钰撞疼的肩膀。

“你才是傻子,高二傻子。”乔钰跑远了,也不忘记回骂阿东。

阿东顺着她们跑过来的方向看过去,发现了贴在宣传栏的漫画。

“哇塞,这谁画的?好刺激……”大嗓门的阿东忍不住嚷嚷,很快发现不对,看了身旁的薛崇一眼。

薛崇挂着耳机,一贯没有表情的脸上双眉渐渐拧紧,和阿东一样,他也意识到画中人是他和林司峤,画得非常露骨不说,配上小短文简直GAY气冲天。

然而,没等他和阿东采取行动,已经有人动手撕下那些画。林司峤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的,紧闭双唇一言不发。

两大男主到齐了,现场顿时火花四溅,女生们纷纷起哄,要给他俩拍合照,薛崇冷冷哼了一声,转身而去。阿东紧随其后。

“你看他俩谁攻谁受?”

“这还不明显吗?一个腹黑高冷攻,一个温柔学神受,简直是耽美文顶配。”

在一众女生的议论声中,林司峤沉默着把撕下来的纸折起来,去了和薛崇相反的方向。

一个女生注视着林司峤的背影,悄悄和同伴说:“侧脸无敌。”“我倒觉得校草更符合我的审美,大长腿冰山脸。”另一个说。

“得了吧,那个大毒草,整天拽得二五八万一样,也就你喜欢。”

“我管他拽不拽,颜值足够食用就行。”

下午下课后,史小沫被楚歌叫到办公室,晚自习预备铃响了,她还没回来。惜年做了几道题,思索着这件事。

知道史小沫喜欢画漫画,同时还有机会能把她的画偷出来的人只有同寝室那几个女生,其中嫌疑最大的就是王俏,期末考试她被学校怀疑泄题作弊,肯定怄了一肚子气,认定史小沫出卖了她,所以处心积虑想报复。

惜年一直都搞不懂王俏这类女生,背后搞小动作揭发别人就这么能让她获得满足感吗?本来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偏偏有人喜欢把水搅浑。

看到史小沫回来,惜年刚想开口问问,见她眼睛红肿,显然是哭过了,咽下了所有疑问。楚歌向来不是个严厉的人,但是面对史小沫这回这么典型的“不务正业”,她还是会严厉起来的,惜年心里对史小沫十二万分同情。

直到下了晚自习,惜年才问史小沫,班主任找她谈了什么。史小沫说:“楚老师让我写一份检查,在全班同学面前念,重点还要向林司峤和薛崇道歉,说我不该瞎画他们。”

“你可以私下里道歉啊,干嘛非得当着全班的面读检查?”惜年觉得这件事并没有多严重。

“她说检查在全班同学面前念更能起到警示效果,已经高一下学期了,大家不能再把心思花在学习以外的地方。”史小沫嘟着嘴说。

“那些画你都有备份吧?”惜年悄悄在史小沫耳边问。史小沫点点头,“都在电脑里存着呢。”“可惜好些手稿丢了。”惜年不无惋惜。

“惜年,其实我早就不画林司峤和薛崇的耽美,自从我知道薛崇……那什么……我就再也没画过他了,他们贴出去的都是以前画的……”史小沫碍于乔钰在场,只能转弯抹角向惜年表达心意。惜年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安抚她不要多想。

“听说林司峤气得晚饭都没吃。”乔钰在一旁插话。惜年问她听谁说的。乔钰说是阿东。

林司峤看到那些耽美漫气得不吃饭,不知道薛崇怎么样,惜年想问问乔钰,又没好意思问。

一连多日,史小沫被全校学生指指点点,再也不敢在自习课的时候偷偷画漫画。林司峤自从这件事以后再也不理她了,连带着也不怎么找惜年说话,这让史小沫有点伤心。

惜年自己倒无所谓,林司峤不和她说话,她也不主动找他。

很快,史小沫的漫画事件就被另一件事压了下去,不知道是谁传出的消息,一班期末考数学重考是因为有个女生偷题作弊,导致好几个人数学综合题答案雷同被老师发现。

全年级都在传这个消息,但是没有人知道是谁干的,一时间关于这个女生是谁的猜测甚嚣尘上,一班的学生更是怨声载道,他们都是品学兼优的尖子生,铆足了劲从各个中学考进名校师大附中,没想到被一颗老鼠屎祸害,大屎盆子扣在全班头上,实在冤得很。

对于优等生来说,名誉和成绩同样重要,很快王俏就被扒了出来,期末考全部结束那天下午,有人看到她被叫进教导主任办公室很长时间没出来。

王俏成绩一向拔尖,在班里是数得着的,一听说她偷题作弊,所有人都有点不敢相信,但是传言依然像野火一样传播开来。

楚歌不得不召开班会,禁止班里再讨论这件事,也澄清了王俏作弊的谣言。同学们全都默不作声,心里却认定了,空穴来风未必无因。

如果没有人泄题,学校为什么要让全班重考数学,如果不是王俏,教导主任为什么在放假前一天把她叫到办公室训话?数学重考的事让大家心里都憋着一股气,凭什么一个人的过错要让所有人一起承担后果。

惜年默默低着头,摆弄着手里的笔,唇角一抹冷涩微笑。

新学期第一次数学测验被安排在某天的晚自习。史小沫得了重感冒没法来考试,座位上只有惜年自己。

窗外风雨如晦,教室里鸦雀无声,只有笔尖碰触纸张的沙沙声伴着夜来风雨记录着时间一点一滴流逝,惜年抽空看了看表,还有不到半个小时就要交卷,她还有一道综合题没做,气氛紧张到不行。

一阵惊雷过后,眼前一黑,教室里瞬间哗然,意识到停电,所有人都有一种松口气的感觉,数学老师命众人稍安勿躁,出去打听一下要多久才能来电。

老师去了好久都没回来,学生们躁动起来,有人拿着手电乱照,还有人叽叽喳喳聊天。惜年趁此机会趴在桌上小憩,顺便思考一下综合题的解题思路,耳畔传来女生的惊叫声,仔细一听才知道是后座的阿东在讲鬼故事。

阿东不愧是语文老师教出来的体育委员,鬼故事说得绘声绘色,情节也曲折离奇,之前还吵闹的教室渐渐安静下来,都成了他的听众,不时有胆小的女生低声惊叫,显然是说到了吓人的地方。

惜年也不知不觉被他的故事吸引,屏住呼吸侧耳聆听,冷不丁感觉有只手抓住她胳膊,差点惊呼出声,下意识甩掉那只手,很快那只手又抓住她,一个黑影坐到她身旁的空位。

“别怕,是我!”

原本吓得不敢动,听出是林司峤的声音,惜年提到嗓子眼的心瞬间归位,好奇他怎么忽然坐过来。

“一会别急着走,我送你回去。”林司峤说完这话就趁着黑暗溜回自己座位。惜年低头又趴回座位上。

等待是令人焦虑的,时间在黑暗中一分一秒流逝,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数学老师才回到教室告诉学生们,学校的电线让雷电给劈坏了,造成教学楼停电,估计明天早上才有人来修。

“外面风雨交加,大家回宿舍的时候当心一点,尽量结伴而行,男生负责把女生送回宿舍。”

有了老师的叮嘱,众人三三两两离开教室。惜年收拾好东西,从课桌里拿出折叠伞,跟在同学身后离开教室。

大家都在下楼,走廊上人很多,惜年并没有等到林司峤,自己靠边而行,身旁忽然挤过来一个人,惜年被他夹在墙角,没等她反应,那人先是拉住她胳膊,继而往下握住她的手,带着她缓缓跟着人流往前走。

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脸,惜年懵懵懂懂,只知道这是一只男生的手,略有些粗糙的手热而有力,小心翼翼护着她下楼梯,始终一言不发。

楼梯上人头攒动,可就在这种嘈杂纷乱中,她似乎能听到身旁这个人的呼吸声,浅浅的、温淡的,喷在她脖颈上,他的气息不大像林司峤。

出了教学楼,那只手的主人忽然松开她的手,步伐也慢了下去,惜年撑开伞回头去看,见林司峤打着把黑伞在后面东张西望,似乎在寻找什么,赶忙在他找到自己之前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已经对讨厌的人采取行动啦,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你玩阴的,我也玩阴的。

第21章 第 21 章

女生宿舍没有停电,惜年向着亮光的方向走,走了几步,有种奇怪的预感,总觉得身后有人跟着自己,心里害怕,又不敢回头去看,只得加快脚步。

雷声轰鸣、暴雨如注,心里不由得联想起阿东说的鬼故事,惜年一个不留神,差点滑倒。

“小心——”男生清朗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紧跟着一只手扶住她。惜年惊恐之余,发现男生是薛崇。

难道带自己下楼、一直跟着自己的是他?是巧合还是有意?惜年问他:“你干嘛跟着我?”薛崇说:“老师让我们送女生回宿舍。”

说得还挺理直气壮,惜年故意说:“你送别人吧,我不怕,自己能走。”“不怕你跑什么?”薛崇表情特淡定地反问。

“雨这么大,我想早点回宿舍。”惜年否认自己是因为害怕。

“那就别耽误时间了,你把伞收了,我送你。”薛崇带着点命令的语气说。

惜年默默收起伞,薛崇上前替她挡住风雨,怕引人注目,拉开校服盖住她,他个子比她高不少,她藏在他校服底下毫不费力。幸好大家都只顾往宿舍跑,没人注意他俩的举动。

“开学这么久,你都没和我说过话,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

“没什么。”反正她的猜测、她的以为都是错的,没必要告诉他。

“这些天我都在思考你那天说过的话,你说我和你是一类人,所以你才会和我说你家里的事,我们真的是一类人吗?”薛崇带着点疑惑看惜年。

“不然呢?”惜年反问他。

“我不知道。”薛崇望着远方。

他越来越不了解身边这些女生了,以前他总认为她们很单纯,甚至还有点浅薄,心里不大瞧得起她们,当初注意到惜年,也是因为她有些与众不同的小聪明和小心机,让他觉得好奇。

然而接连发生的几件事,让他感觉到,女生们一点都不单纯,彼此之间会因为嫉妒变得很恶意。

他完全相信,惜年在川沙老家帮家里卖豆腐花的事是有心人利用网络故意散播出去的,目的就是为了看她在班里同学面前出丑;而史小沫那些私下里圈地自萌的耽美漫画会被人贴到宣传栏用意就更明显了。

之前她的漂亮和出众的家世是很多女生明里暗里羡慕的对象,豆腐花西施事件一出,众人都觉得戳穿了她的真面目,免不了幸灾乐祸。

啦啦队事件她成功反杀,豆腐花西施最后虽然以删帖告终,但似乎并不能扭转她在大部分人心里的印象,虽然她自己不大在乎,他却很想为她做点什么。

“不知道就不要想些有的没的,把心思用在学习上。”惜年用薛崇曾经教训过她的话反讽回去。

薛崇淡淡一笑,手握住她的手。惜年没想到他这个突如其来的小动作,仿佛受到侵犯,迅速把他的手甩在一旁,手缩回去。薛崇讨个没趣,只得老老实实,不再做小动作。

惜年见他半天没说话,似乎愀然不乐,以为他是在生气自己刚才甩开他的手,扬起脸主动找他说话:“那个……薛崇……”

“什么?”薛崇把头低下来,靠近她一点,听她说话。

“小沫那些漫画,你不要生气,她就是画着玩的。”惜年早就想和他说说这事了,可惜总找不到合适机会。

薛崇早忘了这事,没想到她会忽然提起,感觉到她的关心,心里高兴不已,面子上却要装一装,“我不喜欢她把我画成那样,gay里gay气的,我是直男,懂吗?”

“懂了懂了,不要生气,直男。”惜年讨好地笑,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塞进薛崇口袋里。

薛崇拿出来看看,是一块长得很像软糖的海绵宝宝橡皮,假装要塞进嘴里吃,被惜年拦住,“傻子,这是橡皮,不能吃的。”

“上当了吧,哈哈。”薛崇得意地笑。惜年耸了耸鼻子,看到他把橡皮放到唇边轻轻一吻,脸顿时发起烧来。

女生都喜欢这些小玩意,连橡皮都要卡通可爱的,薛崇从来不在意这些,但是惜年给他的东西,他都会好好保存。

送到女生宿舍楼下,等惜年撑起伞,薛崇打着伞跑了,很快消失在雨雾的黑暗中,惜年回到宿舍里,简单洗漱后直接就睡下,没有像往常一样复习一小时功课。

闭着眼睛似睡非睡的时候,林司峤打来电话,问她有没有回到宿舍。

“早回来了。”

“下课后为什么不等我?”林司峤为这事郁闷了半天。教学楼到女生宿舍这段路他前前后后跑了三四遍,始终没有找到她,这才忍不住打电话问她。

面对他的质问,惜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想了又想,才慢慢吞吞说:“没看到你,我就自己走了。”

“雨那么大,你没摔倒吧?”

“没。”

“那就好。”

挂断了林司峤电话,之前的困意忽然没了,惜年索性从被窝里坐起来一点,玩了会儿手机。

薛崇发来一条微信,还配了张图,小图看着就有点惊悚,点开一看更是吓人,他不知道在哪里把腿蹭破了皮,咝咝往外渗血。可恶的是,他还故意拍下来给她看。

“怎么弄的,你回去的时候掉沟里了?”惜年回微信问他。

“抄近道回宿舍,翻树丛的时候不小心摔了。”

“伤口洗干净涂碘伏消毒。”惜年知道,喜欢打篮球踢足球的男生们寝室里都会备有碘伏和酒精之类外伤消毒`药。

“涂过了。”

“涂过了你就睡吧,为什么要发给我看?”明知道他是故意要在自己面前显摆显摆,为了送她他才受的伤,惜年还是想看看他会如何狡辩。

薛崇也是个不省事的,看到她发过来的问句,嘴角一牵,扯了个谎:“伤口火辣辣地疼,睡不着。”

惜年看到这条微信,微微一笑,回他:“闭上眼睛,关掉手机,你就能睡着了。”

“闭上眼睛也睡不着,除非你再听我说一句话。”

看到这几个字,惜年的心砰砰乱跳,猜测他是不是要表白,有点激动,又有点不安,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回应,想关掉手机不看,又怕错过什么,翻来覆去好半天才再次拿起手机,输入三个字:“什么话?”

薛崇也是一阵激动,打了几个字——我喜欢你,想想觉得不妥,又把这几个字一一删掉,过不了几秒钟,又重新把这几个字打了一遍,后面还加上后缀。

“我喜欢你身上的味道。”

欲盖弥彰又欲说还休,薛崇看看很满意,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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