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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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辛抱着两本书,穿着烟粉短衫和百褶裙,马尾高高束起,像一支沾着晨露的清新百合。她在霍礼鸣面前站定,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然后倏地叹了口气,“我跑了六家药店,都没有你要的东西。”

霍礼鸣无言,这是什么情况。

王矜矜好奇,关心问:“你是生病了吗?”

霍礼鸣还没张嘴,佟辛说:“没病的矜矜姐,待会儿还是可以跟你一起吃饭,看电影,约会的。我刚才不过是去帮他买几瓶治狐臭的药。”

王矜矜:“?”

佟辛笑得牙白如贝,“小问题,一支药可以管两小时没有味儿,不过等下看电影的时候,可就不好说了。”

语罢,她还适时抬手,合情合景地掩了掩鼻子。

霍礼鸣差点没笑死,当演员的吧。

王矜矜表情裂开,实在没想到,看着一表人才,竟然有这种难言之隐。她心中存疑,向霍礼鸣投去最后一丝期许目光。

霍礼鸣敛敛眉,“我早上喷的药,快失效了。只能辛苦你忍忍了好吗?”

狐臭不能忍,王矜矜尴尬地笑笑,随便找了个借口就走了。

霍礼鸣这才斜睨佟辛一眼,“没对象了,你赔给我啊。”

佟辛听岔了话,以为他说的是“把你赔给我”。

她抿抿唇,没吭声。

霍礼鸣连失落的语气都装得不走心,散散懒懒地问:“我这是又得罪你了?不想让我谈对象?”

这一次,佟辛干脆应声:“是。不想。”

她陡然升温的目光,像夏天的炼丹炉,无声汹涌地要把他收入囊下。霍礼鸣知道不是错觉,在她的眼神里,感知到了几分当真。

他下意识地挪开,掌心有些发麻。

佟辛又变了脸,若无其事地转移话题,“我放暑假了。”

霍礼鸣“嗯”了声。

“你暑假干吗?”佟辛不经意地找话题。

“回一趟上海吧。”他说。

佟辛本能反问:“还回来吗?”

霍礼鸣眉心一沉,看着她,清眸亮眼,一刹安静。

佟辛心跳加速,脑子转得快,“如果你不回来,物业可以去办暂停,能省物业费的。”

霍礼鸣失笑,“没事,小钱。”

“所以你不回来了?”佟辛语气忽起波澜。

霍礼鸣下意识地安抚:“回回回。”

佟辛表情这才松了松,眼珠儿一转,一本正经地说:“鞠年年和杨映盟他们后天去迪士尼,晚上城堡会放烟花的对不对?”

“嗯,还挺好看。”

“我也想看。”佟辛轻声。

霍礼鸣目光撞进她眼里,太满,晃出层层涟漪。他点头,“我回去就给你拍视频,让你比他们更早看到。”

佟辛展颜一笑,那点小遗憾和小羡慕瞬间被抚平。这个原本可以预见的,贫瘠无趣的暑假,被盖了个“小期待”的戳。

上一秒,她还在为某人的暂别而忐忑。

这一秒,她忽而觉得,离别不过是下一次惊喜的序幕。

多好。

霍礼鸣两天后回上海。

没别的,每年入夏,唐其琛的胃疾容易复发,状态总是要让人担心些。从浦东机场出来时,霍礼鸣被热浪扑了满脸。

霓虹依旧,繁华鼎沸。

他站在原地缓了缓,某一瞬间,清礼与上海两座城市情怀重叠。其实,清礼市也还挺好的,他私心想。

霍礼鸣拖着行李,直接打车去芳甸路。

见了一圈旧人,唐其琛儒雅依旧,温以宁恬淡温柔。嘘寒问暖,至诚至真。知道他爱吃水果,蜜柚樱桃草莓摆了个巨大的果盘。

温以宁悄悄告诉:“这果盘是你唐董亲手摆的,围个小围裙,在厨房忙活一小时呢。”

霍礼鸣吊着眼梢,“我说呢,这么丑。”

不巧被唐其琛听到,卷起手中的书走来,往他背脊一敲,“长志气了,嗯?”

霍礼鸣嘿嘿笑,眼神无杂质,像仰望人生中的太阳。

听话的一面留给唐其琛,放肆的本真自然就留在后半夜。霍礼鸣走的时候,唐其琛特意交代:“回来一趟也劳顿,找朋友聚聚就好,别的事不要理。”

霍礼鸣太了解他了,应得爽快,“放心哥,我绝不打架。”

事实证明,fg真的是一种玄学。

霍礼鸣和程序、周嘉正他们聚了两天,都是会玩的主,往会所一塞,能够白天不懂夜的黑。

这天程序说去小金山吃晚饭,霍礼鸣不去,“我晚上有事。”

“干嘛去?”

“迪士尼夜场票。”霍礼鸣算着时间,“饭我就不去吃了,待会赶不上放烟花。”

程序伸手就去探他额头,“发烧中?”

霍礼鸣倒没生气,还就势顶了顶他掌心,“烧成灰了,程哥吹吹。”

“吹你妈!”程序的鸡皮疙瘩筛了一层又一层,“我|操,你他妈骚死了。”

霍礼鸣往沙发上一躺,笑得眼角上翘。

周嘉正问:“你特么猛男身,少女心啊。”

霍礼鸣起身,随手卷起T恤衣摆,露出漂亮的人鱼线,腰胯上的纹身图案若隐若现很性感。

“一小女生要看。”他说。

周嘉正和程序:“佟妹妹啊?”

霍礼鸣斜睨他俩一眼,“别叫妹妹,不是你们的妹妹。”

人走了,正当程序疯狂琢磨这是什么情况时,外头就出事儿了。

好巧不巧,冤家路窄。

付光明举着酒杯子,左右边都有人扶着,脚步踉跄着往这边走。他也在小金山吃饭,五六分醉,满面红光。

霍礼鸣慢下脚步,本想视而不见图个表面和气,但付光明脑子被酒精烧着了,一见到他,就阴阳怪气地笑,“瞧见没,过街老鼠还有脸回来了。”

这能忍。

霍礼鸣有更重要的事,正眼不赏,迈步要走。

付光明把路一拦,“唐董就是这样教你的?教出了个杀人犯。”

霍礼鸣反手就掐住他脖子,大力一撞,将人摁在地上,“你也配提他的名字?”

说什么都行,就是不能说唐其琛的半点坏话。亦师亦友,亦兄亦父,这是霍礼鸣逆境人生中的,第一道光。

付光明被他掐得眼珠子都快鼓出来了,很快,右边包厢涌出一堆人。

事态自此失控。

对方人多,且都不是省油的灯,霍礼鸣起先还能应付个几招,不至于落下风。动静忒大,程序和周嘉正跟着出来。

霍礼鸣干架那叫一个行云流水。

还没等两人上去帮忙,付光明从地上爬起来,红着眼睛,摔了玻璃瓶子,尖锐的豁口直接往霍礼鸣腰上捅。

霍礼鸣吃痛,单膝往地上一跪。

程序暴吼:“我操|你大爷!”

周嘉正飞起就是一脚踹向付光明下巴。“咔嚓”一声,歪了。

霍礼鸣被两人扶着要往医院送。他忍着痛苦,死死抓住程序的手,“不去医院,去毛栗子的诊所。”

附近的都是大医院,唐其琛人脉深远,早几年,霍礼鸣一点就炸的性子,没少惹麻烦。不是折胳膊就是折腿的,怕被骂,霍礼鸣都瞒着。后来有一次,他脚踝粉碎性骨折,打了三根钢钉差点就废了。唐其琛知道后,发了好大的火。自此之后,他就对外打过招呼,霍礼鸣只要往医院去,甭管什么病,都有人递话去他耳边。

如今二十几岁,霍礼鸣仍对他敬畏犹存。

毛栗子也是他们一圈儿的哥们,正儿八经的医科大毕业,处理外伤很有经验。

“真手狠,再深一公分你就等着摘肾吧。”

霍礼鸣想拿手去捂,“给我保住它!”

程序赶紧挡着,“别瞎碰。肯定给你保住了,毕竟你还是个处男。”

霍礼鸣疼得不想废话。

止血,上药,他不吭一声儿,忍得满额头的汗。“程序。”他忽问:“几点了?”

同一时间的清礼。

月亮高升,周围依附着几颗淡星。大人加班是常态,家里只剩佟辛一个人。从晚七点起,她就把手机充满电,放在书桌上,边写试卷边瞄时间。

八点焰火盛会开始,霍礼鸣应该会记得吧?

七点半时,佟辛看手机的频率陡增,时不时地解锁,弹开微信,一直没动静,还特意去检查了一遍路由器。

霍礼鸣的聊天对话框安安静静。

差十分钟,佟辛心里空荡荡的。四面像悬崖,往哪儿想都踏空。她点开对话框,犹犹豫豫的,甚至打了字,又迅速删掉。

他忘记了吗?

他一定忘记了。

佟辛睁着眼睛,漫无目的地投向窗外的夜空,鼻子酸酸的。她愤懑想,忘记就忘记!谁在意!

可下一秒,委屈无可抑制地涌上来,让她如鲠在喉。

佟辛趴在桌上,手机紧紧握在掌心,眼睛湿了。

视频请求弹出来时,骤响的提示音在安静的房间回转——

[霍鸭鸭对你发出视频请求]。

八点整,分秒不差。

佟辛立刻弹起,本能按下接受。画面一下子显现,霍礼鸣的脸,以一种很死亡的角度出现在屏幕里。

他的脸占据了全部,可一点都不难看。三庭五眼标标正正,眼廓尤其曼妙,眸子深邃,带着上扬的淡淡笑意。

佟辛撇撇嘴,极力掩饰情绪,“我还以为你不记得了,鞠年年他们明天的飞机,没准儿你们还能……”

她忽地闭声,察觉出异样,直直盯着他,“你怎么了?”

霍礼鸣不敢告诉她,忍着剧痛,佯装轻松,“没事儿,就是跟你道个歉,对不起啊妞妞,我这边有点状况,走不开身。明天,明天我一定去给你拍烟花。”

佟辛厉声打断:“我问你怎么了!”

这一嗓子气势,把程序和周嘉正都骇住了。他们自发沉默,小心翼翼地打量霍礼鸣。

霍礼鸣的伤口被药水浸得疼死,疼得他眉骨上都是汗。他后悔了,这小妞太聪明,发视频前就该给自己设置一下美颜的。

一旁的程序看不下去了,夺过手机叽里呱啦全盘托出:“他晚上被小人害的,碎酒瓶子扎到了肾,现在搁这儿做缝合呢!”

佟辛愣住,在消化完话里的信息后,眼泪克制不住的往下坠。

“哎呦我去,哭了!”程序直男脑子,大喇叭似的广播:“哭了!她哭了!这妹妹哭了!”

“你他妈闭嘴。”霍礼鸣费劲拿回手机,手指头都有点抖,“佟辛,我没事。”

佟辛哽咽,“都这样了,你还说没事。”

霍礼鸣的语气放低,放软,大概是止疼药起了效,他觉得没那么疼了,他哄着,劝着,“别听程序瞎说,我肾没事。”

当局者迷,旁观者可是听得一清二楚。程序他们仨面面相觑,很有默契的同一个表情——小霍爷,你这自证有点坏坏呢。

佟辛哭了好一会儿,抽泣着,红着眼睛说:“我看不到烟花了。”

霍礼鸣轻声:“下次我带你,我们一起去迪士尼看,好不好?”

程序忽然有些触动,开启疯狂记忆模式,把哄女朋友**记在小本本上。

处理好伤口后,霍礼鸣在诊所吊了几天水。年轻身体耐造,且这些对他来说是家常便饭,恢复得还算快。

程序说:“你住我那儿去,我家阿姨做饭还不错,给你养养肾。”

“不了。”霍礼鸣说:“这事瞒不住琛哥,小金山闹那么大,他迟早得知道。”

“那你去哪?”

“清礼,我已经订好明天的飞机票。”末了,还欲盖弥彰地补了句:“我不想被琛哥揍。”

程序毫不留情地拆穿:“借口。其实你是想回去看佟辛吧。”

霍礼鸣抄起枕头就堵他的嘴,皱眉不悦:“以后少说这话,人家姑娘没成年,这不合适。”

次日上午的飞机,中午到清礼。

坐两小时,霍礼鸣面不改色,只在起身时,扯着伤口密密麻麻地疼。他拿手虚虚捂了捂,原地缓了几秒才出机舱。

他盘算得明明白白,佟斯年是医生,真要有个什么,找邻居帮忙就是。

打车回小区,保卫不让外面车辆进去,霍礼鸣在门口下车。他走得慢,但气质依旧凌厉。

刚进大门,就和迎面走来的杨映盟打了个照面。霍礼鸣知道,这是佟辛的同学,出于礼貌,他朝他点了下头算是招呼。

杨映盟慢下脚步,一直盯着他看,眼神非常不友善。

霍礼鸣不与之计较。刚要走,杨映盟忽地出声:“你纹身还挺厉害啊。”

啧,这什么语气啊。

霍礼鸣睨他一眼,仍不搭理。

杨映盟却将人拦下,少年一张脸干净又无畏,炸毛的语气:“我可不怕你,而且我要警告你,离佟辛远一点!”

霍礼鸣眯缝着眼睛,是真不高兴了,“你说远点就远点?你是她谁啊?”

“我,我是他好朋友。”杨映盟不怎么坚决的,迎难而上。

霍礼鸣轻声嗤笑,吊着眉梢调侃:“小子,你喜欢她啊?”

“你别胡说!我,我,关你什么事!”杨映盟语无伦次,但到底是男孩儿,血性还是在的,索性梗着脖子承认:“是!我就喜欢她!但我是正正规规地喜欢!不像你!占有欲强、对她死缠烂打!”

霍礼鸣差点气笑,当代高中生都这么无厘头的吗。他忙不迭地点头,“是是是,我就喜欢这样追人,这叫什么?强制爱?变态坏?”

小少爷气得头顶冒烟,“你你!!我不想退出了,我要向你宣战!!”

忽然,身侧传来“滴滴”两声短促鸣笛。白色现代停在路边,驾驶座里,佟斯年看向霍礼鸣,眼神复杂,眉头紧蹙。表情传达的意思是——我对你还算不赖,没想到你却是要泡我妹妹?

对视三秒。

佟医生平静转回头,什么都没说,升上车窗,开车走了。

霍礼鸣后知后觉,靠!误会大发了!他忍着伤痛,快步往前追,“佟医生,佟医生!”——

哥哥再爱我一次。

作者有话要说:佟斯年:我就知道,隔壁男人有毒。

这章100只红包哈。和昨天的一起发。

☆、十八岁(1)

第27颗

后视镜里, 霍礼鸣的身影越缩越小。他的表情焦虑,并且有一丝隐忍的痛苦。佟斯年慢慢挪回眼,听见一声声近乎撕心裂肺的“佟医生”, 但仍决定当没听见。

这几分钟给他传递的信息量,嗯, 有点大。

杨映盟他有印象, 佟辛去年过生日的时候他就在。同班同学吧,他妹妹长得又这么漂亮,有点心动情愫多正常。

佟斯年自己也从少年而来,能理解这种血气方刚。

至于霍礼鸣,佟斯年不是听不出他方才那番话的调侃语气, 多半做不得数。再说了, 霍礼鸣这种酷哥性格,大概率是不会喜欢佟辛这种甜妹类型的女生。

但他这个妹妹啊……

新年一个人在卧室犹豫穿什么衣服。

夹了很多菜说去喂流浪狗。

鱼汤什么的也没少往邻居家送吧。

很多小细节,藏不住蛛丝马迹。佟斯年很敏锐,也很敏感。他在车里独坐许久, 直到黄昏淡去一半色彩才往家里去。

次日清晨,霍礼鸣刚出门,就看见佟斯年的车停在路边。车窗滑下,佟斯年打招呼:“礼鸣,这么早出门儿?”

霍礼鸣步子有点缓,“早。我去诊所换下药。”

佟斯年皱眉, 推门下车,“怎么了?”

“没事儿, 磕伤了。”

“我看看。”佟斯年职业使然,小跑过来。

“小伤,我就换个药。”霍礼鸣手挡着, 往后退了一步。

佟斯年笑着说:“北大毕业的还不够给你看病?”

僵持了会,霍礼鸣服软,慢慢撩起衣摆。

佟斯年眉心蹙了蹙,“这还叫小伤?利器扎的?”

“嗯。”霍礼鸣坦诚。

“上车吧。”佟斯年用手指比划了一下伤口大小,说:“去我那儿,帮你消毒换药。”

佟医生这人有多犟,霍礼鸣领教过。

车驶入主干道,佟斯年倒也没多问他怎么受的伤,只问:“听辛辛说,你前几天回上海了?”

“是。”

“冒昧问一句,礼鸣,你是到清礼定居,还是暂居,以后回上海?”佟斯年转着方向盘,瞥了眼后视镜。

霍礼鸣心里的天平有那么一刹失衡。左右悬着重量,摇摆不定。最后,拣了个能让佟医生宽心的答案,“回上海。”

佟斯年笑了笑,“我就说,你来这边儿,人生地不熟的。”

“嗯,我上海有个哥,他在这边也有业务,我帮他过来盯一段,差不多了,我就回去。”霍礼鸣说。

“这样啊。”佟斯年不着痕迹地又提及了佟辛,“辛辛挺关心你,她遇上几次麻烦,也多谢你仗义相助。”

霍礼鸣忽然就不知该怎么接话了,淡淡“嗯”了声,“举手之劳。”

“辛辛性格从小就这样,看着乖巧,其实很有想法,也很执着。”佟斯年不疾不徐,聊家常似的,“她初三那年,有一次语文没考好。作文扣了一半的分,老师说她偏题。她不服气,拿着试卷在教室里和老师大声理论。老师气得摔书走人,让她叫家长。”

霍礼鸣下意识地弯了弯唇,“怕佟教授和辛医生骂,最后只敢叫你去?”

佟斯年笑着摇摇头,“没,她在报纸小广告上租了个‘爸’去见老师。”

霍礼鸣愣了愣,点点头,“是她会干的事。”

他一副了然于心,并且如此自然的定义,让佟斯年神色微妙。前边路口遇红灯,佟斯年轻踩刹车,敛了敛眉,“我妹妹今年十七,再聪慧,那也只是个十七岁的孩子。人生观和是非分辨能力有待修行。她会以她想当然的方式去面对、解决问题。就像租个爸去见老师,不用过很多年,就现在,她都会跟我说,这行为有点蠢。”

佟斯年像温和的谈心者,没有咄咄逼人的尖锐。可越平易近人,越让听者有心。霍礼鸣意识到,佟医生这是委婉地和他摊牌。

到清礼医院,佟斯年把人领去护士站,同事们打趣,“佟医生,你今儿调岗位啦?”

佟斯年换上白大褂,无框眼镜越显斯文,他笑着说:“我弟弟,就跟辛辛一样,麻烦大家多费心。”

霍礼鸣转头看了眼他,不知形容此刻的感受。

连亲都认上了,弟弟,妹妹,敢情儿是提醒自己,你在佟医生这儿的定位,别搞乱|伦。霍礼鸣哭笑不得,双手搁兜里,低头用鞋底轻轻磨了磨地面。笑意淡去,又有些空落落的。

佟斯年很热心,连着两天早晚都上门帮忙消毒换药。

但只有一次碰见宁蔚也在。

宁蔚盘腿坐在沙发上看曲谱,抬头看他一眼,遂又低下头去。霍礼鸣在卧室换衣服,“佟医生,你随便坐。”

“没事,你忙。”佟斯年转而问宁蔚:“你,不去那家酒吧驻唱了?”

宁蔚淡淡“嗯”了声,从佟斯年的角度看,她的眼角上翘,像三月燕剪尾。不用回眸,都是多情的。

宁蔚合上曲谱,骤然抬起头,朝他心无旁骛地一笑,“不唱了,嫁人了。”

佟斯年:“……”

“你别听我姐胡说。”霍礼鸣换好衣服出来,顺手往宁蔚头顶心揉了把,“不准调戏佟医生。”

午饭点,佟辛上完英语提升课到家,辛滟正在厨房煎鱼,“辛辛,先喝一碗汤。”

佟斯年端着鱼汤上桌,小黄鸭的碗勺留给妹妹。佟辛被香味勾得像小饿狗,单膝跪在凳子上使劲儿闻,“我今天要吃三碗饭!”

佟斯年笑道:“辛猪。”

佟辛捏了小块凉拌黄瓜偷吃,“哥,你今天休假干吗去啦?”

“去给礼鸣换药。”佟斯年吹凉鱼汤。

佟辛手一顿,“他回来了?”

佟斯年敏锐,一般情况听到这,都会问“他是不是受伤了”,但她却直接问,回来了?这代表,佟辛或许早已知道霍礼鸣受伤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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