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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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非飞快地说:“没啊,今晚上风太大,我一不留神,撞树上了。”
烂到爆的理由。
余欢满脸都写着“你把我当傻子了吗”。
“说谎都不过脑子的吗?”祁北杨斥责他,“你说这鬼话,也就只能骗骗小五了。”
程非苦不堪言。
他倒是想说实话啊,可不能说啊;说出来,恐怕明天就对称了。
祁北杨严谨地给出了一个更有可信度的回答:“他出轨被发现,女朋友打的。”
嗯,要不是余欢知道程非万年单身,险些就相信了呢。
祁北杨不想和余欢讨论程非脸上淤青的来历,问程非:“你不是说今晚还约了女朋友吃饭吗?让别人久等可不好。”
程非立刻明白了,站直了身子,笑着和两人告别;待电梯刚刚停稳,他就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不再充当明晃晃的电灯泡。
祁北杨带着余欢,继续往停车场的方向走。
余欢想着现在就把话同他说清,轻声问:“祁先生想做什么?没必要绕这么大弯子。”
他想做什么?
已经这么明显了,她还瞧不出来吗?
祁北杨停下了脚步。
余欢走在他后面,心神恍惚,没提防他突然停下,直直地撞上他的背;鼻子撞得一阵酸疼,她立刻伸手,捂住鼻子。
眼泪刷的一下就出来了。
泪腺太发达了就是不好,余欢困倦的时候会掉泪,打个哈欠会掉泪,就像现在这样,鼻子被撞了一下,也会忍不住泪。
祁北杨没想到她这么脆弱,看着她捂着鼻子哭,愣住了,瞬间手足无措:“很疼吗?你别哭啊。”
“……不疼。”
余欢开口,声音低低的,听起来还真的像是哭了。
祁北杨误会了,他摸出纸巾来,盖在了余欢的眼睛上,轻轻地擦掉她眼角的泪水,声音无可奈何:“我还什么都没说呢?你哭什么?”
在女生里面,余欢身高中等,但站在祁北杨面前,头顶刚好抵着他的下巴。
再加上她体型瘦弱,更显娇小可怜。
祁北杨万万没想到,单单是瞧她掉个眼泪,自己那块硬如铁的心瞬间就化了。
只想着她别哭,给她什么都行。
余欢拨开他的手。
手背软绵绵的,没什么力道,祁北杨被她这么一碰,身体酥酥麻麻的,仿佛被一股电流所击中。
祁北杨很不争气地想,这好像是余欢第一次主动触碰他。
他力气大,哪怕控制了力气,仍不可避免地按红了她的眼角;余欢眼里还有水迹,水汪汪的,眼角鼻头都是红的。
祁北杨一颗心都快被她给揉碎了。
祁北杨站在她面前,低头看着眼睛红红的她:“我想做什么,你还不明白吗?”
他已经表现的足够直白了。
余欢揉着鼻子,吸气:“祁先生,你这样的行为让我感到十分困扰。”
声音比刚刚好多了,至少不会再被误会成哭泣。
祁北杨拿走了那块纸巾,攥成团,握在掌心:“你怎么困扰了?”
余欢说:“我只是个普通人。”
——她甚至连普通人都比不上,自幼被抛弃,孤儿院里长大;在好心人的教导和栽培下,学习芭蕾,考上南影大。
正是因为来之不易,她才格外珍惜。
祁北杨问:“我也是普通人,你和我一起,有什么不好?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
但那些,是拿她的整个人生做交换的啊。
她不是小猫小狗小宠物,只要吃饱喝足有人陪伴就会开心;她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啊,也有自己的追求。
祁北杨缓声说:“感情是可以培养的,你为什么不尝试一下?”
放低了身段,只等她一个回答。
祁北杨感觉自己这辈子都没这么卑微过。
余欢只是摇头,说:“……我不仅不喜欢你,还很讨厌你。尤其是刚才,你还威胁我。”
祁北杨脸上的笑容消失的一干二净。
她后退两步,不得已拿锐利的话语来阻碍他前进,免得重新陷入混乱。
余欢知道,祁北杨自尊心很强,骄傲自大,而她想要做的,就是毫不留情地拒绝,好让他对自己死心。
——趁着祁北杨对自己执念还没那么深的时候。
一月前,每次结束,余欢筋疲力尽躺在祁北杨怀中,不止一次地想过,如果一开始就直接干脆的拒绝他,会不会比较好。在他对自己并不是那么喜爱的时候,切断他的念想。而不是现在,祁北杨对她的爱已近乎病态。
空气寂静。
祁北杨站在她身前,一动不动,面色沉沉。
良久,他突兀地笑了一声:“很好。”
就在余欢以为这人会拂袖离开的时候,他却上前一步,不顾她的挣扎,牢牢地攥住了她的手腕。
男人的力道很大,手腕一痛,瞬间被掐出了红印。
余欢死命推他,想要迫使他松开。
祁北杨不为所动,强迫她紧贴上来,他的目光愈发危险。
余欢张口欲叫人,祁北杨伸出手,覆盖在她柔软的唇瓣上。
刚刚被她那样控诉,他没有丝毫动怒的模样,反而笑了:“刚刚一直是你在说,也该我说两句了吧?”
她的脸真小,一巴掌就能盖住大半个;祁北杨的手指摩擦着她的脸颊,忽有些舍不得。
祁北杨说:“你说的那些缺点,我都会改掉。你也给我一次机会,行吗?”
他松开捂住余欢口鼻的手。
就在看着她和陆年安吃饭的时候。祁北杨想,自己该说些什么来打动她。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来,祁北杨不是多么浪漫的人,也说不出什么浪漫的话。
刚刚那些,都是脱口而出。
只要能留住这个小姑娘,他愿意低头。
他已经放低了姿态,着了魔一样;从第一眼瞧见余欢起,祁北杨便中了她的毒,念念不能忘;中午时候,他还在想,哪怕她有了男友又怎样,就算是结婚了,他也能想办法给抢回来。
他只要她。
如果她肯软和一点的话,自己也会信奉承诺,不会再威胁她;哪里舍得看她受委屈,也不过是喜欢的不得了,舍不得放开,才出了这样的下策。
然而余欢明亮的眼睛看着他,仍旧十分坚定,柔软的唇里吐出来冷硬的两个字,将祁北杨满腔绮念击破的一干二净。
“不行。”
第7章 七点贪欢
倘若余欢不曾见识过祁北杨的真面目,她或许可能会答应。
就像从前一样。
当时答应做祁北杨的女朋友时,他也是这样,笑着问她:“如果我改掉这些坏毛病,你是不是愿意尝试接受我一下?”
当时的余欢尝试了。
在她察觉到危险,想要逃跑的时候,却被祁北杨彻底困住。
不能在同一个地方跌倒第二次了。
寂静的长廊上,只有两人。
余欢的脸色依旧是苍白的,吃饭时她涂的口红褪去了不少,现在只有一点艳艳的红;她胸口起伏,一颗心跳的剧烈。
如雷鼓鸣。
灯光明亮,祁北杨松开了手,冷冷一笑:“好。”
骄傲如他,此时才算是受到了真正而彻底的打击。
一颗心捧出来,被余欢毫不珍惜地丢弃在地上。
祁北杨心里一片荒凉,寸草不生。
他果真如余欢一开始所想,没有暴怒到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而是松开了掐住余欢的手,面容冷硬:“我送你回去。”
余欢拒绝了祁北杨。
开什么玩笑,一上了他的车,都不清楚还能不能完整的下来。
或许真的被她决绝的态度伤到了心,祁北杨没有再坚持。
神色漠然,祁北杨一动不动,看着余欢的背影消失在门口,这才阴沉了脸,从口袋中烦躁地摸出烟来,没有点燃,又丢进了垃圾桶中。
受过伤之后,立刻竖起来坚硬的刺做盔甲;祁北杨不想在她面前露出难过或者其他脆弱的表情。
不过是被拒绝了而已,他又不会死缠烂打。
一个女人而已,他今晚上真是着魔了。
真是……不知好歹,油盐不进。
怎么就看上她了呢?
祁北杨咬牙切齿。
*
这边是霞照市新兴起来的一片商业区,车也好打,一直到上了车,余欢的手都还在哆嗦。
刚才在祁北杨面前一直强撑着,现在如同刚刚打完一场硬仗,余欢筋骨松了下来,心跳也慢慢地恢复了平稳。
虎口逃生的感觉。
所幸,祁北杨并没有追来。
这一周过去,祁北杨都没有再来找余欢。
余欢心里的那块石头,也终于慢慢地落了下来。
青山芭蕾舞团的选拔还没开始,余欢又要为另一件事做准备了——这周天有一场市级的芭蕾舞比赛,最高奖金两万元。
余欢需要钱,她如今孑然一身,也该为以后考量。
都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但对余欢来讲,她如今住的这个旧房子,远远要比祁北杨的别墅要舒适的多。
至少,不会有人限制她的行动,也不会在半夜里求欢,将她折腾醒。
这样安安稳稳过了一周,余欢的体重增加了半斤。
这对她而言不是件坏事,芭蕾舞者虽严格控制自己的体重,但赵玉私下里也同余欢提起过,说她现在实在是太过瘦弱了,应该增强一下自己的体质。
余欢自小抵抗力并不好,容易感冒;和祁北杨在一起的时候,那样娇惯着,每日饮食都有专门的营养师负责,依旧没能养好。
现在离开了祁北杨,倒是意外的胖了些。
自那日之后,韩青青依旧与余欢形影不离,她隐约察觉出祁北杨与好友之间有那么一丝不正常,但看到余欢的脸时,她又什么都问不出了。
只要好朋友好好的,比什么都重要。
她也偷偷地注意了一下赵锦桑,和祁北杨分手之后,学长又追了上来,她也未接受学长的示好,依旧保持着单身。
不过祁北杨分手费应该给的不低,赵锦桑最近穿戴都上升了一个Level,也有小姑娘柠檬了,说这一场恋爱谈得可真是值啊。
赵锦桑还顶着校花的头衔,她行事也招摇,不少人也私下里说,赵锦桑又什么可值得羡慕的?这些钱多半是陪祁北杨睡觉才拿到手里的,往难听点说,这和陪、睡没什么两样了。
韩青青因为这种传言,而担心余欢。
余欢性子软,为人处事也要柔和的多,涉世不深,万一被祁北杨骗了,该怎么办?
之前余欢不在学校里住,就有不少风言风语传出来,说什么被包养之类的话;韩青青气了个够呛,还和人因为这事吵过架。
不过这些,韩青青都没有告诉过余欢。
欢欢身体不好,练舞又那么努力,这些污言秽语,才不要进了欢欢的耳朵!
这场市级的芭蕾舞比赛,南影大的学生参加的其实并不多;学芭蕾的基本上家境都不差,像余欢这种贫寒的还真的不多。
对大部分人而言,两万块的奖金构不成什么诱惑力;她们一般也不屑于为了这样的比赛而放弃宝贵的休息时间。
到了比赛的这天,余欢早早地起了床,早饭是一杯豆浆加上水果沙拉。她胃口小,吃完就饱的差不多,背着自己的包搭公交去比赛场地。
说是市级的芭蕾舞比赛,组织者其实是市电视台,冠了几个企业的名字,场地租借的市剧院,不大不小的地方,只是因为年代久而显得有些陈旧。
余欢是独自过来参加比赛的,与其他参赛者不同,她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在后台,换上舞衣,穿好足尖鞋。
她身上的这些衣服,都是自己买的。
价格虽然不是多么昂贵,但胜在料子不错,至少不会把她的腰肢磨红。
祁北杨给她买的芭蕾舞裙能装满半个衣帽间,但离开的时候,余欢一件也没带走。
应该会被忠伯处理掉的吧,他心思缜密,告诉过余欢,不用担心,他会把她在祁家留下来的所有痕迹都一一抹除。
从祁北杨的生活中彻底删掉她。
余欢一直以为祁北杨不喜欢她跳芭蕾舞,因为他极少去看她表演;祁北杨也不爱芭蕾舞,有一次他陪同余欢去看青山芭蕾团的演出,最好的位置,他看了不到三分之一,头一偏,就枕着她睡着了。
但祁北杨却给她买了那么多芭蕾裙,各式各样的,还有的是据祁北杨的要求特殊定制,印象最深的一条是深蓝色的底,上面镶嵌满了碎钻,跳跃起来如同万千星辰坠落;还有一条尽是繁复蔓延的花边蕾丝,如同小公主的新衣。
祁北杨最爱的一件事,就是在送来新衣服后瞧着她换,让她光腿赤脚试裙子,把她抱在沙发上,压着她细细亲吻,留下一个又一个红印。
一层叠一层,像是在雪地里开了一朵又一朵的红梅。
他格外地爱叫她的名字。
桑桑,桑桑。
南山有桑,北山有杨。
他说桑与杨听起来就像是一对,余欢、欢欢、小桑的称呼都是别人的,但桑桑是他的,只能归他。
就连一个小名,他都要霸道地独占去。
更不用说其他的。
余欢换好了裙子,去了训练室,对着镜子独自练习。
方才抽的签,她是第二十八号,这场比赛的最后一个选手。
余欢这次依旧是跳独舞,《巴黎圣母院》的艾斯米拉尔达独舞。
这一段舞轻快活泼,原本需要更明亮的舞裙来合衬;但余欢没有那么多舞裙,只带了条素白的。
她如今连舞裙也少的可怜。
训练室乱糟糟,人声嘈嘈,余欢站在角落里,对着镜子独自练习了一阵,做好拉伸;余光瞥见一个人影,险些崴了脚。
祁北杨。
这人怎么阴魂不散呢?
余欢在心里默默祈祷他没有看到自己,只可惜事与愿违,那人穿过人群,直直地朝她走了过来。
余欢咬唇,转身就溜,可已经来不及了,没走出两杯,便被强硬地按住肩膀,沉声叫她:“别走。”
旁侧已经有人看过来了。
余欢刚想拍开他的手,祁北杨却松开了。
他后退一步,表情冷漠:“我只是提醒你一句,你裙子脏了。”
余欢微怔。
她站在镜子前,侧着身子看,果然瞧见,那原本洁白的裙摆上,有一块刺眼的黑。
像是墨迹。
余欢愣住了。
来之前,她明明记得这裙子是干净的啊;因为舞裙少,每一件她都很爱惜,洗净晾干后收在衣柜之中。
这块墨迹是什么时候蹭上的?
她完全没有印象。
从更衣室里出来之后,她就往训练室走过来了,按理说是不会蹭上墨迹的……
“别想了,”祁北杨淡淡地说,“在你之前,我已经见过三个脏裙子的女孩了。”
拙劣而低级的小把戏。
不知道是哪个参赛者,想要借此偷偷摸摸地打击对手。
往舞台上一站,聚光灯一打,这样的墨迹会更加明显。
尤其是这样的浅色裙子。
很难说,会不会影响评委的评分。
余欢旁侧也有小姑娘脏了裙子,手足无措,她男友拍着胸脯:“你别担心,我现在就回家给你拿新的去!”
余欢大意了,这次过来,没有带备用的舞裙;回去拿更不现实,从这里到她家中,坐车的话肯定来不及。
那,去买?
余欢在心里默默地计算了下时间。
好像,也有点来不及了。
祁北杨平静地看她:“我堂妹也参加了这次比赛,她还有条备用的舞裙。”
余欢知道祁北杨的这个堂妹,祁洛铃,也爱跳芭蕾;祁家家宴的时候,余欢见过一面,是个活泼可爱的小姑娘。
余欢知道祁北杨的意思。
祁北杨站在她两步远的地方,背着光站着,这使得他的脸笼罩在一层淡淡的阴影之中。
他微笑,目光却依旧阴郁,声音低哑:“你求我,我就给你。”
第8章 八点贪欢
训练室中,乱糟糟的。已经有不少小姑娘发现自己的裙子或者舞蹈袜上被甩上了墨点,抓紧时间去换裙子或者让家人去买衣服。
这么一闹,更加乱了。
也有的来不及换衣服的,只能匆匆上台,脸色并不太好;就算评委不为她的裙子影响,她的心也已经乱了。
祁北杨说了那句话之后,望着余欢,微笑着等待她的回答。
他“好心”提示了下她:“我堂妹刚刚上台了,她是第十五号。”
祁北杨笃定了余欢没有办法去别的地方再寻一条裙子过来。
要么穿脏污了的裙子上台跳舞,要么,就求他。
余欢站的笔直,脚微微外开,干净的像是一支抽芽的花。
让人忍不住去摧毁的美好啊。
祁北杨往前逼近一步,缓和了声音,诱哄她,放宽了条件:“不求也行,你叫我一声哥哥,我就给你。”
这样近乎无赖的要求,他说的倒是坦然:“怎么样?应该不会太为难你吧?”
余欢一动也未动,略略有些僵硬。
她也曾被祁北杨半迫着叫过“哥哥”,祁北杨总爱逗弄她。
一张白纸一样,晕晕乎乎就叫了出来。
等到了后来两人决裂,祁北杨不再掩盖自己本性,才叫余欢知道,原来以往温存,他都已经是克制后的。
疼爱。
最深的疼是他给的,最重的爱也是他。
只是一个称呼,就让余欢想起来那些难堪的事情来。
祁北杨惊异地瞧见,余欢的耳朵尖尖竟然红了起来。
啧,这么容易害羞吗?
他下意识地伸手,想要去触碰她的小耳朵;余欢避开两步,声音带了丝恼怒:“祁先生,请您尊重一下我。”
祁北杨偏爱她这么一点点小骨气,只要不要那样冷冰冰的、视若无睹。
她这样的羞怒,反而让他感到了鲜活。
他仍是笑吟吟的,又将要求往下降了一降:“那就叫二哥,北杨,只要别叫祁先生,怎么着都行。”
就算是余欢不求,他也不会眼睁睁地她穿着那条脏掉的裙子上场。
不过是逗一逗她而已,哪里真舍得看她委屈。
余欢垂着眼睛,睫毛长而浓密,她淡声说:“谢谢祁先生好意。”
压根没有丝毫听他话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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