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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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长河急忙摇手道:“我给大姑的,是我一片孝心,那就是大姑自个的了。哪能还给我哩?菊花,你姑奶奶可说了,这银子要咋分?”

菊花恍然大悟,原来叫她回来是为了这个!。

第三百八十七章葫芦看见了姑太太

她看看大表叔,很紧张地瞧着她,忍不住在心里翻白眼,这样子像是要把钱还给她爹么?也就她爹老实,不等他说完就自己表态,遇上那奸猾的,顺着你的话接下来,让你吃个哑巴亏,那时要怎么样哩?

再看看屋里其他人,男男女女都很紧张,心里叹了口气,也是,七八十两银子可不是个小数目,买荒地都能买几十亩哩。

她便皱眉苦思——刚才还说想不起来的,如果张口就说了出来,那不就露陷了?

好一会,她一拍手道:“我想起来了,姑奶奶说——”众人都精神一振,凝神听她细说——“这银子大多是她侄儿孝敬的,是她私房钱。不像房子田地,只能是余家的儿子分,——闺女嫁出去了,是没的分的——这个钱,凡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都有份!娃儿多的多分些,娃儿少的少分些。”

众人松了口气,二表叔道:“这话像咱娘说的,她老人家最是明白事理,样样事都清楚。”

菊ā撇撇嘴,心道,你们干嘛不自个商议了这么分哩?说到底,还是有些贪心,想要多一些。

于是她故意叫道:“甭吵……我又想起来些话,就是……就是……哦,是这样的,‘兄弟姊妹们就该和气帮衬着,都是一个娘胎出来的,打断骨头连着筋,我要不是惦记娘家哥哥,哪来侄儿孝敬银子?成天吵闹,一分不让,这家就败了。有了烦难事情,兄弟们也都不来帮忙,闹得跟仇人似的,白让人笑话……’其他的我也想不起来了。”

表叔们都抹着眼泪无声哭了起来。大表叔对菊ā道:“多谢你,菊ā。娃他娘。把咱娘用的梳子给菊ā。做个念想,她老人家托菊ā转话,可见是很喜欢她的。”

一个暗黄皮肤的媳妇急忙转身,从一个老旧的针线簸箩里拣出一把断了一根齿的黄色木梳。已经磨得十分光滑油亮,也不知是啥木头做的。递给菊ā。

菊ā忙恭敬地接了,再跟他们告辞,又叮嘱了郑长河几句。这才出了内堂。到了外面的阳光下,方才长出了一口气——总算混过去了。

回去的路上,心情自然不同。人老了总要死的,除了亲近的人会伤心怀念一段日子,其余的人则很快会忘记。菊ā和青木跟大姑奶奶不算亲,槐子和刘云岚更不用说了。因此,这一路就说说笑笑的。

刘云岚和青木听菊ā说了昨晚的事。都大吃一惊。

刘云岚十分肯定地说道:“准是大姑奶奶生气显魂了。你也不想想,从门外吹来的风,能有多大?就能把油灯给吹倒了?大姑奶奶的棺材可是停在内堂,隔着大门好远哩!还有,葡萄那么点大,昨晚睡觉怕成那样,她咋就敢从棺材底下钻过去哩?”

饶是大太阳底下,菊ā也打了个寒颤道:“我忘了,那风确实古怪的很——不应当吹进灵堂的。嗳哟,不要说这个了,不然我晚上该睡不着了。昨晚我眼一闭,总觉得古奶奶站在床前瞧我。”

说完抓着槐子胳膊不放。

葡萄连连点头道:“我没见过姑太太,可我总能看见一个老婆婆在跟前晃哩!”

青木和槐子便不停地找话安慰她们,怕她们心里膈应。

刘云岚笑道:“回去了就好了。听说阴魂也不是谁都能瞧见的,要不然大姑奶奶干啥不直接显灵骂表叔们一顿?阳气重的地方阴魂就不敢靠近,所以只要槐子在你身边儿,你就不用害怕。我想你头一回进灵堂时,姑奶奶的阴魂没准真在,那油灯就是她发怒弄倒的;第二回等大家伙都进去了,她就没法子了,所以借了葡萄的手干这事,葡萄又小……”

青木连连点头道:“有些道理。自古人鬼殊途,若没个节制,岂不都乱了?”

菊ā点头道:“我也奇怪,虽然明晓得第二回是葡萄弄的鬼,可第一回的事情确实不一样,咋说哩?那会儿我真是觉得阴风直吹,汗毛乍起,想走还动不了,老觉得姑奶奶在身边……”

正说着,坐在青木肩头上的葫芦忽然开口道:“爹,姑太太怕人!”

青木忙道:“葫芦不怕,姑太太最好了,最喜欢葫芦哩,你刚生下来的时候还抱了你。”

葫芦撅着嘴道:“没喜欢葫芦,姑太太不笑,老太太笑。”

刘云岚心里“咯噔”一下,急忙问道:“葫芦,你在哪瞧见姑太太了?”

众人这才觉得葫芦的话有些怪,他嘴里的老太太是外婆汪氏——汪氏总是笑眯眯的——这大家是知道的,可是从会记事起,他还没见过自个的姑太太哩!

葫芦道:“姑太太在……大箱子上面……”

这下众人可惊呆了,菊ā更是浑身起鸡皮疙瘩:葫芦真看见了大姑奶奶,在棺材上面。这可不是误撞或巧合了,这么点大的娃儿根本不会撒谎哩。

她牙齿打颤,拉着槐子道:“葫芦……芦咋能看见哩?”

葡萄早吓得面无人色,挤到几人中间,不敢超前也不敢落后。

槐子忙揽着菊ā安慰道:“小娃儿不一样哩。”

刘云岚还在一个劲地盘问葫芦,是不是灵堂里的那个长长的大黑箱子,姑太太是坐着还是站着等,不过葫芦也说不清,只说姑太太在大箱子上面,他对她笑,她也没笑。

青木叹口气道:“大姑奶奶肯定是对葫芦笑的,不过她对小辈笑的时候,也就咧下嘴巴,不像外婆和二姑奶奶,笑得满脸开ā。葫芦想是见姑奶奶不睬他,他就记上了。”

刘云岚对菊ā解释道:“小娃儿眼睛干净,容易瞧见这些阴魂。不过咱葫芦身子骨结实,也是个阳气重的,要不然昨儿怕是要受惊,不过,咱家去还是要买些纸钱烧给大姑奶奶,保佑咱葫芦。”

菊ā纳闷地问道:“大姑奶奶阴魂就算被葫芦瞧见了,应该也不会吓他吧?”

刘云岚道:“不是大姑奶奶吓葫芦,是……那阴气,一般人受不住。你不也说,昨晚上刚进灵堂时,觉着阴凄凄的么?”

菊ā点头,看来这就是人们常说的,撞了邪气!

又说了些表叔们的事,青木叹气道:“这门亲差不多就这样了,大姑奶奶一去,情分就差了一层。表叔们要是不跟爹亲近,这门亲就要断了。”

他有些郁郁不闷,倒不是说有多舍不得这门亲,而是为了他爹郑长河,爹少了个长辈关爱,本家又没有兄弟姐妹等至亲,怕是要难过好久。二姑奶奶怕也是不成了,要不然姐姐死了都没来奔丧哩。

菊ā也理解哥哥话的意思,对他道:“咱做儿女的多孝顺些。我看爹心里难过的很,怕是要好久才能缓过来哩!”

槐子却道:“不怕,一个葫芦,再加上板栗和小葱,让爹开心也容易的很。”

菊ā等人回到家,日子又恢复平静,死者已矣,活着的人还要过。过了十五,送走张杨后,张槐便召集佃户吴家父子和王家父子在菊ā买的荒地里忙活。

山下挖池塘、打井,山上开荒种竹,吴老头和王老头带着儿子们干劲十足。东家只雇了他们两家来帮忙,本来是淡季,他们却一天能挣十五文钱,这样的好事上哪找?因此干活也是实打实的,并不偷工减料混日子,不然下回东家有事怕是不会让他们干了。

因种竹不能耽搁,所以安排吴家和王家在山上开荒,连两家的媳妇也上山帮忙;张大栓父子带着刘黑子在山下挖池塘。

菊ā带着葡萄去地头看过一次,又更改了规划——将那鱼塘改成五亩大小。这样一来,光靠这几个人挖就太慢了,她便又让刘黑子回村找了几户人家来帮忙,索性ā些钱一口气将这鱼塘挖好,也省得公爹和槐子跟着受累。

她一边忙荒地的事,一边还要惦记娘家,因为郑长河帮大姑奶奶烧了头七回来后,就病倒了。

“爹,你先喝些玉米糊,回头我再下碗面给你吃。”菊ā对有些消瘦的郑长河劝道。

她手里端了碗玉米糊,坐在床沿上,看着头上缠道白布的爹,背后垫着枕头,懒懒地靠在床上,跟做月子似的,有些想笑。

郑长河心情不好,便耍赖不吃玉米糊,说想吃酱焖黄豆,还要泡一大碗锅巴。菊ā当然不会答应他,于是便哄小娃儿般哄他。

她用小木勺子舀了一勺玉米糊,端得高高的往下倒,那浓稠的玉米糊便连成一道线往下泻“瞧这玉米糊熬得多粘糊,我还放了些肉沫在里面,好吃的很。就着这酸笋,热热的喝一大碗,出一身汗,人就舒坦了。难不成爹想一直在床上躺着?是不是爹怕干活,嫌荒地买多了,所以装病在家躲着?”

正说着,杨氏进房来白了郑长河一眼,对菊ā道:“不吃就算了,你甭哄他。还娇气起来了。他乐意在床上躺着就随他去,咱明儿下地,少了他照样种田过日子。”

郑长河抱怨地瞅了杨氏一眼,无奈地接过菊ā手中的碗“呼噜噜”喝了起来,许是饿了,那酸笋又是开胃的,他吃得很香。

第三百八十八章再起争端

不过郑长河心里还是不大顺,喝了大半碗玉米糊后,抬头对菊花道:“你说,你大姑奶奶咋没找我哩?连个梦也没托给我,枉我还哭得那么伤心。她跟你一个小娃儿说话,也不跟我说话,真是的······”

杨氏气得笑了:“哟!这是眼气菊花了?你都几十岁的人了,咋没脑子哩?大姑跟菊花说事,那不就是跟你说一个样么?她一个晚辈,也不好出面的,还不是要跟你说?再不就是跟青木说。大姑找菊花,那是因为她容易接近——咱葫芦还瞧见他姑太太了哩——要不然她直接找自个的儿孙不就好了?你一个大男人,阴魂咋敢靠近哩?”

郑长河听了恍然大悟,将勺子往碗里一丢,大声道:“我就说么,大姑是最喜欢我的,咋能不跟我说话哩?也是,她跟菊花说不就等于跟我说了一样?”

菊花哭笑不得地瞧着爹,很是无语,他竟是为了这事心里不痛快?她本想跟他说是她胡诌的,可又怕爹那实心眼,哪回要是说漏了嘴,没准被那些表叔埋怨,因此就瞒下了。

杨氏瞪了他一眼,找了件半旧的夹袄出来递给他道:“换上这件,把身上那件脱了,让我洗。”

郑长河忙将剩下的玉米糊喝完,把碗递给菊花,笑道:“闺女,这玉米糊叫你熬得变了味,吃了多少年的玉米糊,从没这味儿香。再帮爹盛一碗来,多搛些酸笋。”

菊花接过碗抿嘴笑了,起身去厨房。

杨氏撇撇嘴对他道:“吃了多少年?再吃二十年还是那个味儿。这玉米糊味儿不同,那是菊花放了好些东西在里面,你以为光是用玉米糁熬的?哼,先前还挑三拣四地不吃,白费了闺女一片心。不是瞧你这糟老头子可怜,谁会将就你?丢下家里两个小的,来伺候你这老的你也好意思?”

郑长河一边换夹袄,一边呵呵笑道:“咱闺女就是这贴身的小棉袄。”

又问道:“葫芦啥时候回来哩?这娃儿在大姑太太家看见了阴魂,不该再带他出去才是。”

杨氏道:“没事,咱孙子皮实的很。农家的娃儿生下来哪个不是野坟地llL草岗子里乱钻?越是娇气越容易出事。他舅舅今儿定亲,要是不带他去,他外婆该念叨了。你天天见孙子,人家一年也见不上几回外孙子,甭那么不通情理。”

郑长河这才不说话了。

过了一会,忍不住又问杨氏,荒地弄得咋样了。

杨氏白了他一眼道:“急了?你再躺些日子那地里庄稼都长起来了。”见他有些焦急的样子,又不忍心让他着急,“放心好了,都请了雇工哩。你别瞎操心,青木和菊花都说了,如今可不比往常——只有几十亩地,咱自家人累一些,也就种了如今这么些田地,肯定要好好筹划,往后说不定还要买自己种哪能种过来哩?他们都比你有见识,你听儿子的没错,不然,累死你这把老骨头,也不能把那么些田地种完。”

郑长河叹了口气,点点头,待菊花盛了玉米糊进来后,又问了菊花许多事。

他原本也没啥大病,不过是累很了,又遭逢亲人离世挺爽快一个人,心里积了忧伤悲痛,才倒下的,让家里人细心调理了些日子,连药也没吃,就慢慢地好了。

正月将完清南村的人都着急起来。自周夫子走后,这村学堂没人教书了,可把一帮望子成龙的爹娘们给急坏了,下塘集那边也不时过来人问。

正无可奈何之际,这日清南村忽地来了一辆马车,送来了另一位周夫子,是位举人,五十多岁,还带着家眷—妻子和女儿,另有一房下人,也是两口子带一个丫头。

李耕田大喜,迎贵客似的将那周举人迎进了学堂,自此,清南村的学堂又开张了。

人们听说这夫子是位举人,简直心花怒放。这两年,大家算是弄清了秀才、举人、进士等的区别,这位周夫子是举人,比先前那位周秀才要高一截,那自己的娃儿由他来教,不是更容易考中秀才?

菊花的外婆汪氏,接到杨氏的送信,急火火地带着来寿又赶到闺女家,让来寿继续学业。

关于这夫子的为人行事,槐子是这么跟菊花说的:“架子端得比周夫子足,不容易跟咱乡里人亲近。可是,我老觉得他······”

他端着个茶杯一边喝水,一边皱眉苦思措辞:“咋说哩?他虽然是个举人,可我老觉着他不如周夫子——是先前的周夫子——那气度要差远了。对,就是气度!呵呵!这是背着他说,打个比方,就像咱乡下人常说的‘满灌子水不响半罐子水晃,”

菊花微笑道:“先前的夫子怕不是一般人,他不拘小节,既能教出杨子他们那样的,也随时能跟咱爹喝酒闲话半天,所谓‘是真名士自风流,,不是大智慧的人,不会这样率性洒脱。”

槐子点头赞同,叹了口气道:“往常夫子对咱们农耕家事,也时常关注询问,如今这位夫子,则一副清高的模样。村长叔还叮嘱大家,不要再往夫子家送吃的——好似他娘子不喜。我估摸着是嫌弃乡里人脏,怕东西弄得不干净。”

菊花眼光一闪道:“那不送就是,总得尊重人家,读书人清高些也是有的,不是随便一个人都有周夫子那样的胸襟和气度。”

说到周夫子,她就别扭,两人都姓周,都分不清称呼了。他们有什么关系吗?杨子说夫子走的时候,让他们不要为学堂的事担心,说他自有安排,那这个周举人是他找来喽?

周举人性子如何,本来跟张家关联不大的,可是因为一些人和事,居然关联上了,弄得菊花也不得不动些小心思去交接他们。

原来,自这周举人来了后,将娃儿送到清南村学堂来附读的人更多了,他架子端得越足,人们越是敬畏——坚信他比原先的夫子更厉害。

人多了,问题就来了,到底收谁哩?要说考核,小娃儿聪明的也多,那学堂也坐不下;就算坐得下,老夫子也不乐意教那么多人——他一个人可忙不过来。

于是,村里就有人道,除了清南村本村的人,外面的人想要来附读?成,出银子吧。就算是亲戚家的娃儿都不能借光。银子少了也不成——照样有好多人,于是就给定了五十两银子的底线,还有人说要八十两、一百两银子等。

这么一来,就没几户人家能上得起这学了。

吵吵嚷嚷,虽然不知这周举人到底是如何想的,也没定下个规矩,但也闹得人心不宁,矛头更是直指郑家的外甥——杨来寿。

原本这些都是针对新进的学生,像来寿是经过前面的周夫子考核收下的,根本不关他的事,但就有人见不得郑家发达。

嚷得最凶的当然是孙家了。柳儿娘到处说,她家没有娃儿来念书,要是也跟人家一样,把娘家的侄子都弄来,那这学堂非挤破不可,还有她儿媳妇娘家哩,又咋算?

她当然不会提,去年她娘家的侄儿倒是来了好几个,可惜周夫子一个也没瞧上。

要说孙家和郑家也没啥大仇恨。

当年吵了一架,孙柳儿嫁到唐家后,郑家人并未在外说一点关于柳儿的闲话;后来柳儿被休回来,差点死了,更是多亏了菊花劝慰。

但人的心理是很微妙-的,若是郑家贫穷如旧,只怕柳儿娘也没这么恨他们,可是郑家一路发达,仿佛照她脸打了一巴掌——证明她当年多么有眼无珠;柳儿明明不成了,菊花就挑拨了几句话,竟然又活过来了,这更是让她这个当娘的不堪,母女离心都赖菊花;她当年骂菊花癞皮女没人要,结果不仅嫁了槐子,如今脸也好了,小叔子还中了秀才,活得不知多么滋润;同样是亲戚,她娘家侄子一个也没被周夫子瞧上,杨氏的侄子却被周夫子瞧上了,眼看过几年又是一个秀才。

这桩桩件件都让生性好强的她咽不下这口气,觉得处处被郑家踩。当然,她是不会承认自己忘恩负义的,在她看来,柳儿当初根本没啥要紧,都是她心慌害怕,才让菊花钻了个空子,白送了人情。

于是,她在村里到处煽动;她儿媳妇王氏却精明的很,总是淡淡的不经意地跟人说,不管咋样,都要让本村人靠先,没的为了旁人委屈自个村里娃儿等语。

村里好些人家本就眼气郑家,难免会心生嫉妒。

张杨中了秀才,也就不说了,如今这来寿听说也是个聪明的,很得先前的周夫子喜欢,要是连他也中了秀才,那好事不是全堆他们两家去了?虽然来寿走了,他们家的娃儿也未必就能念好书,但有私心的爹娘总不喜欢瞧见别人的娃儿比自己的娃儿强。

对于外面的传言纷争,郑长河和杨氏虽然气怒,但在青木和菊花的劝慰下,也没理会,反正只要夫子不赶来寿走,旁人再说也没用。

菊花则好笑不已,这些人全不知天高地厚,周夫子难道欠了清南村债不成?也不想想,人家要是离了这里,到下塘集去办个私塾,那时候清南村好些娃儿怕是都念不成。

第三百八十九章气倒了杨氏

二月中,菊花的鱼塘先挖好了,慢慢引水灌满,一边从老池塘里移栽藕种过来。就是鱼苗不容易弄,于是跟下塘集的打鱼人家打了招呼,有鲜活的鱼苗就送来。

山上的荒地也开出五十亩,开始移栽老竹,又将买回来的稻壳麦壳等在地表覆盖了浅浅一层。

忙碌中,学堂的事终于被吵出来,于是周举人和李耕田并一些村老聚集各家话事人在村祠堂商议这事,郑长河和张大栓去了。

晌午的时候,两人回来,均黑着一张脸,往郑家院子一坐,接过刘云岚送上来的茶水灌了两口,也不吭声。

“爹,周举人咋说?”青木问郑长河。他本来想亲自去的,可总不能让人说郑家儿子越过老子当话事人因此只得让爹去了。

汪氏坐在廊檐下,手里攥着一只纳了一半的鞋底,眼巴巴地瞧着女婿—这事可是关乎她孙子来寿的前程,她这几天心神不宁,连觉也睡不好,就怕来寿被挤出学堂。

郑长河“呸”了一声道:“都是一帮没良心的良心都叫狗吃了。咱家哪点对不起村里?如今就一个娃儿上学还被人嫌弃。忘恩负义的东西!”

青木皱眉,爹只顾发脾气,正事也不说,这不耽误事么?

菊花也关注这事,早等在郑家,一看这情形,便将目光投向张大栓:“公爹,甭说那些有的没的,周举人是个啥意思?”

她和青木想的一样:旁人说的都不作数,只有周举人说的才算数。要她说,这事根本就不该让村民掺和。当初周夫子可是极有主张,看中谁就收谁,看不中的出再多钱也没用。

张大栓叹了口气道:“周举人老爷没说啥,让大伙再好好商量,拿个准话出来,他也好照着行事。”

青木和菊花对视一眼·不禁同时皱眉。

张大栓又道:“哪里能商量好?吵成一团,全都不乐意外村的人来念书,连村长也不好说话了。也就赵三、刘大胖子帮咱说话,其他的人·有点良心的不敢吭声,那没良心的就说不该肥水流了外人田,跟孙家和李明堂一个鼻孔出气。”

杨氏咬牙切齿地骂道:“黑心烂肝的婆娘,要遭报应哩,就该让她闺女死了好……”

她看了看菊花,终究把话吞了回去,没埋怨她!

菊花怎会不知娘的怨念?

她叹了口气·想了想,对青木道:“哥,下午你跟槐子去,就说咱爹气病了——反正他刚好没两天,身子还有些弱;说槐子外婆家有事,公爹被叫过去帮忙了。”她转头又对张大栓道,“爹,你去咱舅家住一晚上·跟三舅他们喝酒说些闲话,就当走亲戚吧。”

郑长河跟张大栓见她三言两语就把两人打发了,对视一眼·都笑了起来。

郑长河笑道:“菊花,爹是不会说话的,你让爹装病也没啥,咋对你公爹也这样哩?也不怕他生气心里膈应?”

张大栓瞪了他一眼道:“你这是啥话,我有啥好膈应的?我儿子代我去又不是旁人代我去?不服气是不成的,再说,老子不如儿子也不丢人。”

菊花笑道:“谁说老子不如儿子了?他们不是你们生养出来、教导出来的?一代胜似一代,多少人想求都求不到哩。不让你们去,那是怕爹太实诚了,叫人气坏了身子·再说这事也不是吵架能解决的。哥,你跟槐子去了,不要跟人争那些村里村外的话——说那些都没用——就跟周举人说,你们一切听夫子安排。晚上我跟槐子去他家拜访。”

青木点头道:“本就该周夫子说了算。只是这位夫子······”他觉得这周举人居然让一帮庄稼汉子吵吵嚷嚷,实在是有些不可思议。

菊花何尝不这样想,对这周举人的印象大打折扣。但她还是叮嘱青木:“不管怎样·千万不要在他面前跟人吵,说话要有理有据——这事咱另辟蹊径,不能靠吵闹解决。”

青木轻轻点头,目光炯炯。

钱,也不是拿不出,可是这么被逼拿钱实在让人不爽快,被受过恩惠的人挤兑更是让人心寒。自家对村里人那可是没话说,别说弄个娃儿来附学,就是弄两三个来,也能说得过去。

汪氏早就在不停地抹泪了,盘算着实在不成要回去卖地。

最少也要五十两银子哩,她哪来这么多钱?不管闺女家和大儿子家多有钱,那也是他们自己挣的,各人都有孙子了,一大家子人要养活,她咋能张开这个嘴?再说,那个不争气的二儿媳妇,要是贤惠一些,不那么讨人嫌,还好说,偏偏阄得人嫌狗厌的,兄弟姐妹都不待见她,这不就遭报应了?

菊花见外婆伤心,安慰她道:“外婆别担心,这事儿哪那么容易就定下了?不管咋说,来寿这书是一定要念的。

杨氏一口气积压在胸口,闷得难受,忽然站起身怒道:“等老娘上门去骂她祖宗八代。她不让咱好过,咱就把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都抖露出来,看哪个丢脸?”

青木跟菊花同时出声阻止道:“娘,这样不成哩。”

青木劝道:“娘,你先消消气,等下午我跟槐子先去瞧瞧再说。晚上咱再上周举人家,私下跟他说说。我跟菊花办事儿你还不放心么?”

菊花也道:“眼下不是跟她斗气的时候,得先把来寿念书的事儿弄成了。你要是这么上门去骂,就算骂赢,还不是没解决念书的事儿?反叫那周举人瞧不起,说咱乡下人粗鄙不堪,哥哥好歹念了些书,可不能让人这么说。”

杨氏被劝住,无话可回,只觉胸口堵得难受,一阵头晕,眼睛发花,摇摇晃晃地就站不稳了,可是众人都在商议下午去学堂的事,竟然都没瞧见。

在厨房烧好饭,喊大家吃饭的刘云岚刚来到外面,就见婆婆手扶额头,摇摇摆摆站不稳的样子,惊叫一声,急忙猛跨几大步,抢上前扶住她,一边问道:“娘,你咋了?”

大家转头,这才发现杨氏脸色煞白,嘴唇颤抖,顿时吓坏了,遂蜂拥上前,围住询问。

郑长河更是心慌,抓住杨氏胳膊一叠声地问道:“娃他娘,你咋了?你甭生气,等来寿念书的事弄好了,老子跟孙金山没完······”他话还没说完,就见杨氏猛地推开他手,忽然转头,“哇”地一声,吐了一

菊花紧张极了,急忙叫道:“哥,快端椅子来,让娘靠着喘口气。先别挪动她。”她知道娘这是被气狠了,一时间也是难过不已。

汪氏见来寿也回来了,一把搂住哭道:“造孽哟,都是我这不中用的老婆子害得你。你本来过得好好的,我要不带来寿过来念书,也不能这样。呜呜!来寿哇,这书咱不念了,省得你大姑落人褒贬,瞧她给人气得……”

来寿不吱声,眼泪却在眼眶里直打转。

刘云岚急忙打断她话道:“外婆,可不能这么说,要是来寿就这么回去了——那可是被人逼回去的,我娘不是更气?”

菊花正给杨氏喂水,青木拍着她后背帮着顺气,郑长河拉着杨氏一只手,眼睛都红了,张大栓早飞奔回去叫何氏和槐子。

菊花听了嫂子的话,对汪氏道:“外婆,我娘正难受哩,你老人家就甭添乱了。这事有我爹跟我哥做主,我家槐子也不会干看着的,你就放心好了。你劝我娘几句,只怕她还好过些。”

汪氏也觉得自己失了态,便擦了眼泪,上前看杨氏。

杨氏漱了口,觉得好过些了,只是还不大得劲儿,靠在椅子上,轻声对众人道:“甭急,我没事儿。就是心里有些难受。

云岚,我嘴里发苦,去搛点酸笋来让我过过嘴。”

刘云岚答应一声,忙去厨房张罗。

一时何氏和张槐也过来了,又是一番询问,然后何氏咒骂不绝,槐子跟青木低声私语,刘云岚和菊花围着杨氏,一边劝解一边喂些酸笋,又让她喝水,汪氏也在一旁劝慰,郑长河则去灶洞里撮了些草灰,将杨氏吐的赃物清扫了。

小葫芦挤到奶奶跟前站着,摸摸她的手,忽然道:“奶奶,不气,葫芦打她!”

他刚才听娘和姑姑劝奶奶不要生气之类的话,才这么说的。

杨氏听了这话,那心就软了,拉着他小手道:“嗳!奶奶听葫芦的,不生气。跟那个婆娘生气不值当。那婆娘迟早要遭报应的。”

汪氏连连点头,摸着来寿的脑袋道:“来寿,你长大了可要孝敬你大姑,瞧你大姑为了你念书的事,都弄成这样了。你要是中了秀才……”

她正说着,忽然发现来寿一边脸颊上青了好大一块,耳朵门子那里还有两道血棱子,急忙问道:“这是……这是谁打的你?来寿,你在学堂跟人打架了?”

这一叫,众人视线又转向来寿身上。

来寿才七岁,跟他哥哥来财完全两个性子,斯斯文文的,这时见问,便一手捂着脸,偏头躲开奶奶的细查,小声道:“没跟人打架,是我不小心碰的。”

他这一举起手臂,杨氏等人早又发现他手腕上也是一圈青紫。。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r)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原野感谢所有支持丑菊的书友们,万分感谢大家订阅、投出宝贵的粉红票。今天只有两更,若是赶多了稿子,就会通知大家加更的。期待更多的支持和鼓励。

第三百九十章你后悔么?

#楼[]菊花见杨氏又在喘气,慌忙对她道:“娘,你千万别气,小娃儿在一块哪有不打架的?这事让爹跟哥哥去出面,管他谁打的,肯定要上门找他爹娘。[])[]”

青木忙点头,又拉过来寿细问详情。

菊花想要劝杨氏进屋去—怕她听了内情发怒,再气出个好歹来,可是见她盯着来寿的样子,只得叹了口气,却时时注意着她。

来寿眼含泪水道,学堂里的娃儿骂他不要脸,不是清南村的人,还赖在这念。上午夫子去祠堂那边,让他们自己临帖练字,他的砚台就被人打翻了,毛笔也被折断了,还被他们摁在地上打了一顿。

杨氏听了“噌”地一声从椅子上站来,气得直哆嗦——这些人家,不让人念就罢了,还在小娃儿跟前说三道四,这也太欺负人了!

她起得太猛,再次眼冒金星,然后又是呕吐,以至于晕厥过去了。

来寿见大姑晕过去了,吓得哭了起来;葫芦从不闹人,这会儿也紧紧地拽着娘的衣襟,神色慌张。

众人围着杨氏又是一阵忙乱。

等把她弄醒,青木忍无可忍,冷声对菊花道:“下午不去祠堂了,先撂下这事。我跟云岚送娘去集上,找秦大夫给瞧瞧,娘这样子怕是不大好。槐子,你……”

杨氏却不依,挣扎着叫道:“你……你马上就带来寿去找他们,下午再送我去集上瞧大夫。我也没啥要紧……就是气得这样,要是不出了这口气,就是秦大夫师傅活过来帮我瞧也没用。”

她又转向来寿,问道:“来寿,你跟大姑说,是哪个打得你?都说出来,不许哭。男娃子不能没出息,谁打了咱·就要找他算账,哭有啥用?”

郑长河见往日那么爽利的媳妇,今儿被气倒两次,那真是怒发冲冠——不过头上没有冠就是了——圆睁双目咬牙道:“对·咱先上门找他们算账。[])[]不出了这口气,咱就不是姓郑的—”低头小声问杨氏——“娃她娘,你可撑得住么?”

杨氏瞪他道:“我撑不住?我一肚子气哩!你要让我这口气消了,我晚上保管吃三碗饭,也不用去瞧秦大夫了。”

郑长河连声道:“出气,一准让你出这口气。”

张大栓两口子一边忍笑,一边不停劝解。

菊花见杨氏这样子·不先解决了这事怕是不行,因而对青木道:“哥,你跟槐子赶快吃饭,吃过了带来寿去学堂;我们在家看着娘,要是娘不舒坦,就让刘叔赶车送我们去集上。”

青木绷着脸点头,他也被勾起了怒火,这些人·还当他家是先前那么好欺负么?这回定要让他们盘算落空。

槐子早将来寿拉到一边,细问都是谁打了他。

来寿说是李敬霆打的,又说了几个人名·槐子虽然不认识,但都是李家的。

他对来寿道:“下午去了学堂不要怕,有啥说啥。咱男娃子,被人打了不要紧,可不能服软,要找回场子,不然下回他们还打你。遇上这样人,要狠一些,再不然,就要跟小石头一样机灵·想点子揍他。”

来寿听了认真地点头。

刘云岚见他们计议定了,忙和汪氏端上饭菜,催促他们吃了好去办正事,张大栓两口子则回去了。

饭后,青木和槐子带着来寿去了学堂,郑长河想去·又放不下杨氏,便在家里守着。

菊花见杨氏暂时无事,服伺她睡下了,又叮嘱了外婆一番话,让她不要瞎想,这事很快就有眉目,再跟刘云岚说了一声,这才回去张家看儿子闺女。[])[]

她想着杨氏的情形,十分忧心,今天连着晕了两次,吐了两次,就算生气也不该这样,实在是反常,一定要送去集上找云影瞧瞧才放心。

再一想这事都是来寿念引起的,来寿挨打其实也是因为念的事引起的,只要先解决了来寿念的问题,那其他问题都好说。

这事要如何办呢?

她因为杨氏的病和来寿念的事,无暇顾及板栗和小葱,便托刘婶帮忙何氏一起好生照看。

刘婶也知道了杨氏生病的事,忙跟菊花保证,自己一定带好板栗和小葱,说她婆婆也是能帮着照看的,又让葡萄跟着少奶奶,有啥要帮忙的机灵点。

菊花交代好家事,又跟婆婆何氏打了招呼,便带着葡萄去娘家,她边走边想着主意,不知不觉地就走过了郑家,往荒地方向去了。

葡萄见少奶奶到了娘家却不进去,也不知她要去哪,只得纳闷地跟在后边,不敢出声打断她—少奶奶在想事情哩。

二月春风似剪刀!这时节,道路两旁、屋角旮旯、院墙根下,小草纷纷冒头,吐出浅绿的新芽,杨柳枝条也染了一层绿,在风中轻轻飘荡,极柔极软。

她经过一个院子的时候,忽听有人唤道:“菊花!”

菊花停住脚步,转头往院里一看,原来是柳儿,她已经走到李长亮家门口了。

柳儿怀孕了,挺着微微凸起的肚子坐在院子里晒太阳,膝盖上放着个针线簸箩,正在缝一件衣裳,见了菊花,一边叫她一边站起身,招呼她进来坐。

菊花犹豫了一下,摇头道:“我还有事,要去地里瞧瞧,家里也忙,改天再跟你闲话。”她很怕在这碰见柳儿娘——这婆娘最近往女婿家跑得很勤快。

柳儿忙将手中的针线簸箩放下,快步往院门口走,待到了菊花面前,才神色黯然地对她道:“菊花,你……生气了么?我娘又给你家惹事了。我劝了她,她也不听,我也没法子,又不能对她咋样,谁让她是我娘哩!”

菊花认真地想了一会,才道:“很生气!柳儿,你可知道,刚才我娘气得晕倒了——”柳儿吃惊地用手捂住嘴,瞪大眼睛看着菊花——“还晕倒两回哩。我爹娘虽然没说我,可我晓得他们心里是有些埋怨我的。你好了,还嫁了长亮,你娘仗着李家的势越发得意,处处跟我家作对,听说她还拦住我家的水路,不让我家往鱼塘里放水——往常她可没胆子这么猖狂哩。”

柳儿呆呆地看着她,忽然轻声问道:“菊花,你后悔么?后悔帮了我么?要是再来一回,你还会不会劝我那些话?”

菊花垂下眼睑道:“不晓得!”

过了一会,复又抬眼看着柳儿道:“要依我眼下的心情,是肯定不会管你的——我都有些后悔哩——你娘到处说我多管闲事,害得你们娘俩不和,还说你本来就没病,是我瞎蒙才白捡了一个人情。不过,这事也难说的很,我也不是因为人情和好心才劝你那些话——你晓得我不是喜欢多管闲事的人——不过是我自己一时心软,看不过去罢了。再来一回,谁知我能不能看得过去哩?看得过去,就随你自生自灭;看不过去,还是会劝你。”

虽然这回答不太确定,柳儿还是十分难过,因为菊花说她后悔了哩。可是,她又能咋办哩?那是她娘,她不能真的不认娘,那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菊花微笑道:“我不过是把心里话告诉你,要我假模假式地跟你说,我一点也不生气,那可不成。不过我也没怪你就是了,谁让你娘难缠哩!按理我不该在你面前说你娘的坏话,不过,也不用我多说,她有多难缠,你自己心里明白,老实说,我都没见过她那样不讲理的。”

柳儿脸色阵红阵白,嗫嚅了半天也没吐出一个词儿。

菊花不再多说,跟她点点头,带着葡萄走了。

到了荒地,刘黑子正带着黑皮在池塘边修整塘埂,吴家和王家,男女共十几个人在山坡上栽竹。

刘黑子见她来了,忙拄着锄头招呼道:“少奶奶,来瞧鱼塘哩?今儿水放进来不少,瞧,都这么深了,怕是有两尺深哩。”

菊花站在新修的塘埂上,看着白漫漫一片水域,这面积都快赶上镜湖了,忽地心情就开朗起来,微笑对葡萄道:“再过一个月,我带你去河里兜鱼虾,然后放到这鱼塘里来,可好玩了。你多放些,回头年底我多分些鱼让你拿回去孝敬你爹娘。”

葡萄兴奋地道:“真的?少奶奶你真会带我去兜鱼虾?”

菊花笑眯眯地点头道:“嗳!三四五月份,小鱼虾最多了。黑皮,到时候你可要来帮忙。还有,你在田里抓到黄鳝泥鳅啥的,只管往这鱼塘里放,不要紧。”

黑皮憨笑道:“嗳!我最会逮泥鳅了。”

刘黑子笑嘻嘻地看着他们,觉得少奶奶待两娃儿一点不像待下人,就跟一家人似的,他看着菊花,关切地问道:“少奶奶,亲家奶奶没事了吧?”

菊花道:“没事了。准备下午带她去下塘集请秦大夫瞧瞧。刘叔,那竹子够栽么?”

刘黑子道:“不大够。看样子还要买一些,也不能把家里那片竹林子挖狠了哩。”

菊花点头道:“刘叔自己瞧着办吧。这两天精心些,家里事多,槐子跟我公爹都顾不上这边。早些把这活计干完了,该种黄豆玉米山芋了,今年可是多出两百多亩田地哩,都要靠你帮着槐子张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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