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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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亨道:“…”
他忽然想起第一次在梁家吃饭的情形,好像和墨云类似,他强烈怀疑梁心铭有所影射。可是梁心铭笑吟吟的对着狗说,他无从挑理,难不成自己跟狗比?
墨云“汪汪”大叫。
青天白日冤枉狗啊!
少奶奶的闺女太偏心,那排骨它明明只吃了两块,其他的都让那只小狗崽子给吃了。
梁心铭将手中绳子递给王亨,道:“这狗不听我的唤,我就用绳子将它拘来带给恩师,怕恩师着急。”
王亨疑虑尽释,笑道:“不用拘着它,让它跟着我。”
他觉得墨云肯定是看梁心铭太像林馨儿,然闻着又不是林馨儿,所以黑狗迷惑了,不愿意让她碰,又总喜欢看着她。唉,这心理跟他也差不多。
他为梁心铭准备了一匹马代步,梁心铭骑上,大家出城。
死了二十多年的人,肯定只剩下一堆白骨。
止儿的棺材打开后,人人后退,王亨却上前一步站在棺材旁边,看着仵作和衙役从棺中往外捡尸骨。
梁心铭和他并肩而立。将来她为父母官,肯定也会遇到这种情况,甚至要亲自检验刚腐烂的尸体,难道也要躲?还是趁这个机会多见识和锻炼锻炼吧。
众人瞅着两个丰神俊朗的少年眼都不眨地盯着那尸骨,如同盯着美人一般,都感怪异,心想,难道他们能通过这堆白骨看出昔日美人的风姿?怎么一点都不怕呢。
王充壮胆上前,问王亨:“大哥,她说什么了?”
这是打趣王亨昨晚说“死人的话最管用”,可惜他声音干巴巴的,笑容僵硬,显然强忍恐惧。
王亨轻声道:“她说,她尾巴桩疼的很。”
王充“啊”了一声,不知他是玩笑还是怎的;若说玩笑吧,王亨一点没笑,神情可以说很严肃。
梁心铭瞥了王充一眼,轻笑起来。
当年的小屁孩长成白面少年,还是那么青涩,典型的富家少爷,不像王亨,仿若脱胎换骨、浴火重生。
王充察觉她看自己,也看过来。
他笑道:“你很像我大嫂。”
这一路上他早就想说这话了。
梁心铭淡声道:“三爷说笑了。”
王充急道:“我说真的,不是玩笑。”
王亨斜眼瞅他,冷冷道:“状元郎也是你能打趣的吗?”
王谏也喝道:“鲁莽的东西,还不向状元郎赔罪!”
王充顿时羞愧。他只顾说实话,却忘了梁心铭是男人,而且是今科状元,他说人家像他大嫂,这不是羞辱人家吗?正对上了外面传言,说他大哥和梁心铭暧昧。
他急忙作揖道:“小子孟浪,还请状元郎恕罪。”
梁心铭摆手道:“无妨。”
转脸又看那一堆白骨去了。
王亨轻笑:“果然红粉即骷髅。”
梁心铭道:“恩师悟了。”
王亨道:“为师早悟了。”
东方倾墨叫人从附近的小溪取了些水来,对着止儿的尸骨撒了些水,很快就见尸骨有些部位变黑了,尤其脊骨,整根脊柱全黑了,顿时大家一阵骚动。
王亨叫人从脊柱尾端检出一块骨头,包起来带走,然后道:“封棺!埋上!我们走!”
这就完了?
也太简单了些。
接下来,他们转向渭水河附近山上,卫姨娘的坟墓就葬在这里,王家家庙盘香寺附近。大概王谏想等自己死后,再让人将卫姨娘的尸骨起出来,一同迁回祖籍安葬,如今葬在这,方便他时常过来祭拜、缅怀。
卫姨娘的棺木打开后,也同样撒水,并未用特制的水,就是从附近山沟里取的水,然后大家便看见那尸骨就像止儿的尸骨一样变黑了,脊骨尤其黑。
众人不约而同将目光投向王诘。
王诘脸色灰败,神情难堪之极。
王谏则嘴唇抖动,似乎要问堂兄什么,忍了又忍,还是没有开口,且看儿子如何处理。
王亨扫一眼王诘,对刑部李侍郎道:“卫姨娘中的毒叫‘沉香’。此毒有甜香,凡中此毒者,当时不会发作,约一刻钟后才会发作。毒性最后侵入骨髓,沉在脊骨部位,遇水则骨头变黑,故而叫‘沉香’。”
第168章 下毒的手段
王谏颤声问:“你如何得知卫姨娘中的这个毒?”
王亨道:“当然是查出来的。这毒药原是五十年前太医院一位姓秦的太医用断肠草和曼陀罗等调制而成。秦太医是皇族人,乃仁王一脉,犯了不赦大罪…”
秦太医利用这毒药,参与了皇室的皇位之争,后来此事被皇家封锁,王亨还是听靖康帝说的。
当年王亨进京后,先还不知道父亲母亲和卫姨娘之间的事,一次偶然的机会才听府中婆子说的。等问明后,他身为人子,怎会让母亲蒙受这不白之冤,当然要查明真相。再者,他心底还有个想法:若王夫人真杀了卫姨娘,那么再杀害馨儿也就不足为奇了。
他便开始秘密追查此事。
卫姨娘死太久了,很难查。
为此,他查阅了古往今来各种奇毒,根据卫姨娘死前的症状推测,她可能中了沉香。
李侍郎问:“为何止儿姑娘也中了此毒?秦太医既死,这沉香又从哪里来的?”
王亨没解释,只道:“大人请随下官回府,自然明白。”
于是众人浩浩荡荡打道回府。
回到王府,依然去幽闲院。
梁心铭四下打量这院子,觉得还真清幽雅致,似乎当年那个沉静的美人还住在这里,在花间徜徉,在树下石桌旁看书下棋,坐在秋千架上轻轻摇晃…
美人死了,这地方依然没有荒芜,处处可见细致的打理痕迹,足以说明王谏对卫姨娘的爱丝毫未褪色!
梁心铭为王夫人感到悲哀。
那时已经是下午了,因为有李侍郎等外男在,老太太和王夫人等女眷不便露面,都聚集在上房东次间。
王亨让李侍郎上坐,自己在旁坐了,然后命人传止儿的妹妹葛贵家的,将止儿的遗物都呈上堂来。
王亨打开包袱,只扫了一眼,便懒懒地往后一靠,问:“怎么少了一样东西?”
葛贵家的忙道:“都在呀。”
王亨道:“本官上次看到的,可不止这些。昨晚到今天,可有什么人去找你,要你姐姐的东西看了?”
葛贵家的回道:“那边二太太命刘婆子去过。”
王亨呵呵笑起来,道:“还真是…容易。昨晚才放话,二伯母今天就派人去了,省了我许多工夫。”
王诘这才明白王亨昨晚行为竟是迷惑人的,想到自己当时还质疑他,现在妻子却牵扯进来,不由羞愤局促,只觉满堂的兄弟子侄都盯着他、疑惑地揣测他。
王亨把笑容一收,对外喝道:“带进来!”
姚褀便推着一个媳妇走进来,回道:“大爷,这是那边太太身边的刘婆子。属下看见她从葛家出来,把一样东西扔进水了。属下就抓住她,又叫人把那东西捞了上来。”
王亨道:“呈上来。”
姚褀便将一个东西送上前。
王亨接过去一看,道:“毁坏了?”
姚褀道:“是。被她折断了。”
梁心铭朝王亨手上看去,原来是一截毛竹筒,后面的竹节锯掉了,装有活塞拉杆;前端竹节还在。还有一根细细的野竹。王亨正将那根细竹往竹节前端的一个眼孔里插入,复原后的形状有点像竹制水枪。
她疑惑:这做什么用的?
王亨问刘婆子:“你为何偷这东西?”
刘婆子跪在地上,恭敬地回道:“大爷明察,这不是偷的,是买的,买给小孙子玩的。”
王亨道:“哦?那为何又扔了?”
刘婆子道:“不小心弄坏了。”
王亨冷笑,老东西反应还挺快的嘛,可惜他早有准备,已经张开大网了,任她如何狡辩也是徒劳!
他高声道:“慕晨,拿上来!”
慕晨早在外等候,立即捧了一样东西送上来,大家一看,还是个水枪,这个完好无损,只颜色老旧些。
王亨拿着那水枪对刘婆子道:“看到了?这个才是止儿当年留下的。你从葛家偷的这个,是本官叫人新做的。”
刘婆子眼中惊慌之色一闪而逝,坚持道:“不知道大爷说什么。这个真是奴婢买的!”
王亨道:“你真会买,把我的东西都买去了。——这竹筒里面刻了个‘王’字,是我特地让人做的记号。你还敢抵赖说是买的?还不从实招来!”
刘婆子面如死灰,扑倒在地。
李侍郎接过竹筒细看,果然里面刻了有个王字,不由敬佩,又问王亨:“这个怎么用?”
王亨吩咐道:“拿水来。”
一安忙拿了水来,王亨亲自演示,只见他一拉一送活塞,那细竹里便飚出一股极细的水箭,其势很急。
众人看了还是一头雾水,不知这水枪和卫姨娘的案子有何关联;梁心铭却心头剧震,明白了其中奥妙。
王亨道:“凶手就是用这个东西将沉香射入酒酿底层。因为酒酿熟透后,最上面有一层细绒白毛,若动手脚,很容易被人看出来。用这根细竹插入,即便插出一个眼孔,酒酿含丰沛的酒水,很容易便‘愈合’了。这便是卫姨娘一直吃酒酿,一直安然无事,七天后才中毒的原因。而那时,我母亲正好命人送绿豆糕给卫姨娘,便作了替死鬼。”
听了这话,现场两人如雷轰电掣。
一个自然是王谏,又悔又恨。
另一个是王兴家的,捂嘴痛哭。
李侍郎问:“若卫姨娘不吃那酒酿呢?”他总觉有些牵强,想不通凶手为何能掐算得那样准。
王亨道:“可是卫姨娘吃了。”
他看向王兴家的,道:“你来说。”
王兴家的哽咽道:“是,大爷!”
她道,卫姨娘很喜欢吃酒酿,每天都用鲜花煮甜酒酿吃,用来补血养颜,那天姨娘吃了一碗,珠儿也吃了一碗。
王亨又补充道:“作为晚辈,我必须说句公道话:刚吃了酒酿的卫姨娘,满口甜腻,原本不用急着吃我母亲送去的绿豆糕,可她应该是想与母亲和睦相处,以免让父亲烦恼妻妾不和,因此就压着自己吃了两块绿豆糕,而这时候沉香毒性正好发作,于是死于非命。”
王兴家的再次泪流满面道:“是,姨娘吃了两块,珠儿也凑趣吃了一块,我们便都以为是太太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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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9章 咬人的狗不叫
东次间一阵压抑不住的呜咽声传出来,是王夫人用帕子捂住嘴在哭,还有众人低低劝慰,语声细碎。
王谏闭目,泪水顺着腮颊滚下,悲怆道:“为父无能,对不起你母亲,也对不起你!”
王亨失神地想:母亲的嫌疑洗清了。若母亲连夺爱的妾室都能容下,为何容不下救了自己儿子的馨儿呢?
忽听王诘道:“这不过是你的推测!”
他无法接受这个结果,忍不住质疑。
王亨道:“不错,这是侄儿的推测。但止儿明明得风寒死的,为何中了沉香?二伯母若非心虚,为何要派人去葛家察看,并偷了这个扔进水?”
王诘激动道:“你二伯母再蠢,也不会留下这样证据!”
王亨道:“她当然不会留!这个是止儿另外做的。”
王诘道:“你怎知道?”
难不成真是死人告诉他的?
王亨道:“侄儿推测的。今天才得到证实。”
他两年前开始着手调查这个案子,凡是与此案有关的人,不管活人还是死人,他都暗中细细调查过。
当在葛家见到这竹制水枪时,他便觉得奇怪:止儿一个大丫鬟,留下几件衣服簪环还说得过去,为何收着这小孩子的玩意儿,还郑重把这样东西送给妹妹?
他觉得这水枪怕不寻常,略一想,便想到二太太送给卫姨娘的那罐酒酿,很容易想通了水枪的用途。
他便反复推演各种可能。
一次推演不成,推翻再来。
最后,他推出这种结果:
卫姨娘被害,止儿并未参加,只是蒋氏和刘婆子干的,但不知怎么被止儿发现了。止儿年轻不善掩饰,露出了行迹。蒋氏要杀人灭口,又怕引人疑心,所以半年后才动手。之前蒋氏派人盯着止儿,止儿警觉,于是想方设法托人给妹妹送了这包东西,其中包括竹制水枪。
王亨推测,止儿是在求救。
可惜,不知为何没成功。
据葛贵家的说,这包袱是止儿的一个好姐妹送来的——那姐妹后来被蒋氏给发卖了——止儿死后,葛贵家的便将这包袱里的东西都保留下来做念想。
王亨便告诉葛贵家的,止儿或许不是病死的,而是被灭口了,要她配合自己演一出请君入瓮的戏。
不等他动手,恰逢刘棠提出打赌,他便顺势接了下来,并于昨晚突然袭击,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昨晚王亨故意对众人道,死人的东西会说话,抛出诱饵。
果然,蒋氏按捺不住了,以配合审案为由,叫刘婆子上葛贵家,通知止儿妹妹送止儿的遗物来,并察看虚实。
刘婆子看见水枪,魂飞魄散。
这时候,她怎敢留下这东西?
所以,她便装作不经意,将这东西塞入了袖口,想着扔掉了就完事;而葛贵家的也装作没看见,要抓她个现行。
至此,便证实了王亨的推测。
葛贵家哭道:“我姐姐死得冤啊!”
梁心铭心想,还真是冤!
王诘依然不肯接受现实,喃喃道:“这不可能!我不信”
王亨冷笑道:“能制沉香的秦太医虽然死了,他三个弟子和家人也都死了,但少有人知道,他还教过一个女子医术,就是他青梅竹马的恋人。而这个女弟子——”
说到这他停下,定定地看着王诘。
王诘在他锐利目光下,避无可避,浑身抖得跟筛糠一样。
李侍郎催问:“这女弟子是谁?”
王亨道:“这女弟子后来嫁入了安定伯府,就是二太太的亲娘,二十年前仙逝的安定伯老夫人!”
王诘踉跄了下,差点倒地。
王谏则目眦尽裂。
梁心铭唏嘘,查得真够深!
王家兄弟还有疑惑,王充问:“可是当年查验了罐子里剩下的酒酿,说无毒啊?”
王亨道:“酒酿不是水,是酒糟、醪糟。若是一罐水,那沉香注射进去,整罐水便都染了毒。醪糟则不同,毒液注入,只停留在那一层的那一点。舀的时候,只要没搅散了毒液,便不会扩散到其他地方。卫姨娘连吃了七天,第八天上,才将毒液都舀干净了,所以罐子里才没有残留。”
说着,命人取一坛吃了一半的酒酿来给众人看。
众人看后恍然:毒液注入,确实不会扩散。
王亢又问:“太太为何恰好在那天送绿豆糕给卫姨娘呢?难道这个也是算计好的?”
王亨道:“不错!就算母亲那天不送绿豆糕,也会在某一天送别的东西,只要卫姨娘死了了,母亲横竖都脱不了嫌疑,因为那段时间二伯母时常过来劝母亲。”
他高声叫:“何妈妈!”
何毕家的急忙从东次间跑出来,恭敬道:“大爷。”
王亨道:“把那段时间二伯母劝母亲的话告诉大家。”
何毕家的应道:“是。”
她深吸一口气,对众人道:“那段日子,那边二太太常劝我们太太:别和老爷置气,把夫妻情分耗没了,便宜了外人;叫她要有大妇气度,说卫姨娘不过是个妾,用些小手段、送些吃穿笼络了,老爷见了喜欢,何乐而不为呢?
“我们太太虽然性子傲,却把这话听进去了。那几天,太太不止一次赏东西给几位姨娘。”
王亨道:“好了,你且下去。”
何毕家的便福了福,下去了。
王亨面无表情地看着王诘。
堂上寂静无声,众人都看着王亨,神情复杂、既敬且佩——这才一天一夜的工夫,就查得这样清楚。
王谏再也忍不住,一把揪住王诘的官服衣领,脸对脸咬牙质问:“你全知道,对不对?到底为什么?”
王亨“啪”一拍椅子扶手,霍然起身,高声道:“因为这不是妻妾之争,而是王家大房和二房之争!”
王谏转脸,怔怔地看着儿子,手下也松了。
王诘趁机挣脱,胡乱辩解道:“不会的!我不信!蒋氏忠厚老实,怎会做出这种事!一定是冤枉的!”
王谏愤怒道:“蒋氏老实、不会杀人?那我夫人就像杀人凶手吗?这才是会咬人的狗不叫呢!”
他心如刀绞:眼下证据确凿,王诘都不肯相信蒋氏害人;而他呢,证据不足也认定是妻子害了卫姨娘,难怪她伤心绝望,以至于无法养胎,生下侏儒。
王诘悲声道:“谏弟,我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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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章 一箭双雕
他情急之下叫出昔日对王谏亲密称呼。他双眼湿润,依稀看见当年,他跟着这个才华出众的堂弟出现在人前,别人嘲笑他资质平庸、言语木讷时,是王谏挺身维护他,说“我二哥乃至诚君子,不善巧言令色。”
一声“谏弟”,也触动王谏情怀,不由想起当年他私慕卫姨娘时,是王诘暗中帮助他,才将卫姨娘纳进府。虽然他很爱卫姨娘,眼下也不禁怀疑:王诘是不是那时候就开始算计他了?如果是这样,这兄弟真是太可怕了!
两人都很激动,都心碎神伤。
王亨走下来,站在堂间正中央,双脚叉开,身形挺直如一杆长枪,气势凌厉地喝道:“这是一箭双雕之计!”
王诘震惊地看向侄儿。
王亨道:“卫姨娘一死,我父母反目,父亲从此颓废;母亲受打击,差点没保住胎儿,最后生下我这个侏儒;长房无人管家,将管家权移交到二房手上,我母亲更是在几年后远走他乡。这府里你们就称王称霸了!”
王诘惊恐道:“不是这样的!我从未想和你父亲争!”
王亨逼近他,冷笑道:“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你们没想到,我父亲情场失意,竟然把精力转到官场去了,还官运亨通;而我这个侏儒更是在黄山那地方,得天地日月滋养,得心爱的人相助,不但病治好了,还中了状元。长房又起来了!你们又慌了是不是?”
王诘惊恐叫道:“不——”
他担不起这个罪名!
这罪名一旦落实,不但他的前程完了,连两个儿子的前程、女儿的终身都全完了。
“李大人,”王亨不再和他理论,回身叫李侍郎,“有这些疑点、人证和物证,足够拘押嫌犯。就请李大人带人去二伯父家搜查,搜出沉香,让他心服口服!”
王诘的两个儿子——王亮和王亦早想上前,被王亢等兄弟拉住,说这场合没他们说话的份儿,要他们冷静,否则适得其反。兄弟二人忍到现在,听王亨请李侍郎去二房搜查,都急了,一起冲出来抗议,又百般恳求王亨。
王亨挥手,说“是非自有公断”。
李侍郎暗叹一声,对王诘抱拳道:“王大人,得罪了!”
梁心铭疑惑:王亨怎知沉香还在?如果她是蒋氏或者王诘,早把这致命的东西给销毁了,还能留到今天。
才想到这,就听王诘道:“安泰,果真如你所说,你二伯母还能留着这东西?早处置了!”
李侍郎便停下脚步,迟疑地看向王亨。
王亨冷笑道:“只怕她舍不得!当年连刑部的人都瞒过了,她怕什么?后来安定伯夫人死了,世上再无人会制这沉香,她更舍不得了。这可是好东西,留着不定什么时候就能再派上用场。李大人只管去搜。昨晚下官审问了一晚上,府中上下人都被控制了,她就是想毁了这证据,只怕也没有机会,也来不及处置。——我特别让人盯着她呢!”
众人听了郁闷的要吐血——
感情全府上下都被他给耍了!
于是,李大人便带着手下,在梁锦云引领下去二房搜查。
王亨对梁心铭道:“你也去!”
既可作见证也能长见识。
梁心铭躬身道:“是,恩师。”
王亨又命令王府众人:“不许插手!请李大人搜查,你们在一旁看着。”这是让王府人避嫌,同时监视众衙役,防止有人徇私,毕竟王诘在官场上也是有些人脉的。
李侍郎抽抽嘴,王亨这是铁了心要将二房扳倒了。
梁心铭深深看了王亨一眼,心想:今日,小亨亨要对王府大换血、来一次政变了。
今日过后,他定能掌控王府。
她并不担心王府会因此元气大伤。
剜掉毒瘤才能更健康发展!
今日的王亨,无需再依靠王府的庇护也能在朝堂站得稳稳的。他破获了二十多年前的案子,为母洗清冤屈,并以铁血手段震慑二房,只会增添他的威望。
这个案子,就是他晋升的踏脚石!
另一块踏脚石则是镇南侯府的案子。
去二房搜查,王亨暂时没跟来。
王府出了这样大事,族人肯定要碰头商议,刚才李侍郎等人在一旁,不方便;等他们走了,老太太等人也从东次间出来了,王诘也跪下受审,受的是家法审问。
这也不必细说,先说二房这边。
梁心铭见了蒋氏,不由微怔,若她先认识蒋氏,必定也会像王诘一样,觉得这个人不会做出害人的事。
蒋氏生了一张老实善良的圆脸,看上去很和气。面对如狼似虎的官差,她没有惊慌失措,也没有撒泼哭闹,默默让开,并把所有人拘在身边,任凭搜查。那脸上除了屈辱和伤心,还有“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的坚定。
梁心铭不禁疑惑:难道小亨亨审错了?
这一环套一环的,怎么会错!
她便站在李侍郎身边,不动声色地看着众人搜查。只看了一会,便暗自叹气:这么乱翻,搜到明年也搜不出来!
蒋氏既做了这等事,怎会将沉香这样重要的东西放在显眼处?定是搁在不为人知的隐蔽处,说不定有机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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