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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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什么。吃了早饭我回家去扯一篮子来。”

“往后我都去你家扯?你舍得我还不好意思去呢。”

“那就种吧。这地成么?瘦不拉几的能长菜?”

“一年生,二年熟。你不是要砍柴么?回头咱们去砍些茅草来,烧一堆草灰,再拌上那泥,不是好肥!”

前天,林春已经安排人把从黄家门前沟里挖出来的泥都挑到山边来了,专留着给她种菜用。

桂香大喜,佩服道:“杜鹃你真会种地!”

杜鹃噗嗤一声笑了。

两个女孩子,平时未必喜欢干这些,如今却不同:杜鹃搬出来,仿佛展开了全新的生活,无论做什么都令她们觉得新奇,心底更有创立家业的激情,支撑着她们跃跃欲试。

商议定,杜鹃冲外面叫道:“吃饭了!”

忽然目光怔住,忙跑出去惊奇地问:“都做好了?”

院子里,一张圆桌已经完工,林春正在做最后的检查,而十斤也在给圆凳装腿。

这是配在书房里的,一张圆桌搭四个独凳。木质为紫楠,纹理呈暗红色。并没有做得很繁复,十分简洁大方。昨天下晚时林春才开始动工,加上今天一个早上,就完成了,令杜鹃惊异不已。

林春直起身子,对她笑道:“好了。能坐着吃饭了。”

杜鹃愕然道:“用这个吃饭?”

林春点头道:“桌子不就是用来放东西的吗!”

杜鹃无言以对。见他搬起圆桌进屋,忙也跟进来。想想还是不放心,就去库房从一个包袱里翻出一块花布,展开,铺在台面上。

林春看了失笑,问道:“这布你就不心疼了?”

杜鹃道:“布弄脏了能洗;桌子烫坏了就可惜了。”

林春不再多说,笑看着她摆弄。

桂香也跑来,欢喜道:“有桌子了!”

十斤咧嘴笑道:“这算什么!过几天大台子、梳妆台、书柜书架、床,统统做好了,那才有样子呢。”

杜鹃看看林春,想说什么又忍下了。

她觉得这太耽误工夫了,想叫他多请几个木匠来,一气做完了。好回去书院读书,或者少做几样东西。不过终究还是没说。因为她明白他的心思:这屋里的每一样家具,他绝不会假手他人,必要亲手做。这对他很重要。若不是要教十斤,怕是连他也不会带来。

想到这,她心中微动,又有些酸涩——

是不是每一份爱恋,在初始的时候都那么纯粹?

就像深山中的清泉,不染一丝尘埃!

然历经人事变幻后,会蜕变成什么样,连当事人自己都不清楚。所以有人说,不求天长地久,只求曾经拥有。

可是。她希望和“他”白头到老的!

林春似有所觉,转头笑问:“早上吃什么?”

杜鹃忙道:“吃…等下你就知道了。”

一面小跑向厨房,又喊桂香端菜。

竟然是他没吃过的?

林春眼中露出喜悦的光芒,就在桌边坐了下来。

稍后,杜鹃和桂香端上饭来。林春看时,却是煨得爆裂的小麦粒,散发一股子麦香味。

杜鹃见他诧异的模样,解释道:“这是用咸猪骨煨的,一点不腻。你吃吃看好不好。我还做了包子,早上没来得及蒸。等下蒸了放锅里热着,你们做累了就回来吃。”

林春笑着拿起筷子。道:“你说好,肯定就好。”

杜鹃不免得意,神秘地告诉他道:“我跟你说,这么吃最补人了。你瞧癞子哥,那样辛苦,平日也没人帮他做饭。可他长得多壮实。你猜怎么回事?”

林春吃了一口麦粥,顾不得评价,忙问道:“怎么回事?”

杜鹃道:“他捉林蛙,二妮就用这个小麦和林蛙一块煨。下午煨上,等晚上他们捞鱼下黄鳝回来吃。吃了有半年呢。可不就补好了。连二妮脸上都长得红润润的。”

林春和十斤听了都笑起来。

林春道:“你这里面又没林蛙。能一样?”

杜鹃道:“天冷了,林蛙都钻洞里去了,我只好用猪骨头代替。味儿不差,咸津津的,还不腻呢。”

桂香惋惜地说道:“杜鹃吃了一回,夸上天了。弄得我心痒痒的,想尝尝也没有了。”

林春道:“主要是小麦这么煨好。没有林蛙,用别的肉也是一样。回头我带如风去山上活动的时候,看看弄些什么回来,明天你们就有的吃了。”

桂香听了大喜,十斤也喜气洋洋。

他吃着早饭,问起午饭:“杜鹃姐姐,晌午吃什么?”

杜鹃笑道:“晌午吃…”

她说起晌午的菜式,又说自己和桂香待会要去砍茅草烧草灰积肥,要种菜,所有吃的都弄好了搁那,叫他们自己照顾自己。

林春一面吃,一面静静地听她安排。

这情形,仿佛他们此刻已经是一家,正过小日子。

接下来,林春白日在杜鹃那做木工,晚上回到娘娘庙住。一天天的,杜鹃的小家充实起来。每天每天,她都满脸笑容;他也前所未有的踏实安宁。

这日晚饭后,他从河那边回来,才走到娘娘庙门口,忽然对着拐角处喝问:“谁在那?”

慢慢地,一个人影从暗处走出来。

“是我。”

没有报名字,但林春已经听出是槐花。

他问道:“你怎么在这?”

槐花幽幽道:“我在等你。”

林春静了下,又问:“什么事?”

槐花道:“因为我想你,就来找你说话。”

这样直言,林春却没有吃惊,只是沉默了。

槐花轻声问道:“春生,你还好吗?”

林春依然沉默。

 

第324章 陷害

槐花也没指望他回答,自己笑道:“你当然好。你天天看见她,帮她做东西,不知多喜欢,就算她将来不会嫁给你,你也心甘情愿。可是春生,我瞧了难过。我瞧见你这样好难过!”

她的声音哽咽起来。

林春一纵身,攀到院墙上坐着,双腿耷拉下来,手撑在墙头,仰面看青灰色的天空,轻声道:“别难过。”

槐花不敢相信地仰面看他,惊喜颤抖。

她往墙边走了一步,哀伤道:“叫我不难过,怎么行呢!我…我天天想你。春生,我心里好苦。”

林春叹道:“对不起槐花,我也没法子。你知道,我从小就喜欢杜鹃。你是个好女娃,又好看又斯文,别死心眼只盯着我,比我好的男娃多的是,也有许多人喜欢你呢。”

槐花从来没听过他这样对自己说话,又喜又悲,哭道:“春生,明明是你死心眼。杜鹃喜欢黄元,你怎么做都是白操心。你为什么看不清?我才是真喜欢你的!”

林春低头,愠怒道:“瞎说!黄元都有昝姑娘了。”

槐花道:“那有什么用?他许了杜鹃做妻,她迟早要回头的。”

林春固执道:“杜鹃都搬出来了,怎么还会回去呢!”

槐花急了,道:“她不想跟昝姑娘住一个屋檐底下,所以才搬出去的,也是为了给她点厉害瞧瞧,还能让黄元心疼心急。林春,你太不懂女娃心思了!杜鹃是软弱的人吗?她那么喜欢黄元,昝姑娘来了,她能这么容易让她么?那太没出息了,杜鹃不会的。她迟早要做黄元正妻的,就等黄家人去求。”

林春陡然攥紧拳头——是这样吗?

他几乎要相信了。

可他嘴里却道:“我不信!”

槐花听了很难受,同时也信心倍增——

是不是说得他信了,就能令他放弃杜鹃呢?

“你就看她搬出来了黄家人怎么样吧:黄元又急又伤心就不用说了。听说黄婶子都不愿理昝姑娘了呢,雀儿姐姐和黄鹂也伤心,还被人骂,说为了一个外人赶自家姐妹走…反正杜鹃让昝姑娘很不好过了。就算巡抚的女儿又怎么样?私奔来的。一样比不过她。杜鹃又胜了一回呢。…”

槐花说得有理有据,林春浑身却绷紧了。

他愤怒地说道:“槐花你瞎说什么!杜鹃都叫昝姑娘气得跑出来了,你还这样说她!她哪回胜了?我就看见她伤心了。昝姑娘来了,她一直倒霉。你还说她又胜了一回!”

说着他一震,疑惑地问道:“怎么说她‘又’胜了一回?她什么时候还赢了?”

槐花叹气道:“春生,我说什么你都不信的。”

林春道:“你还没说,怎知道我不信?”

槐花苦笑道:“你自己不晓得想?其实你肯定想过的,就是不肯信,我又何必再多说,再多说我就不是好人了。”

林春摇头道:“我想不出。杜鹃那几天可难过了。”

槐花见他如此固执。无法可想。

她伤感地说道:“你这样对她,我都明白,因为我也跟你一样。我天天想法子见你,你只惦记杜鹃,我便也跟着留心杜鹃。可惜的很。我看见了的,你却看不见。”

林春追问道:“我没看见什么?”

槐花望着黑沉沉的田野,道:“说了你也不信,还问干什么。林春,我就是心疼你。你可知道?我先觉得昝姑娘私奔真丢人,后来我就不这样想了。我也想跟她一样私奔一回,就是你不稀罕…”

说着低声哭泣。哭声在霜意深重的秋夜格外凄凉。

林春默默地坐在墙头不语,似一尊雕像。

槐花哭了一会,自己歇住了。

她擦干眼泪,轻声问道:“你们找出来是谁弄的那石板,害昝姑娘掉水里的吗?”

林春身子定住,随意道:“没有。”

槐花幽幽道:“你那么聪明。怎么就想不出呢。”

林春道:“不是想不出,是根本没人害她。我们猜肯定是哪个淘气的娃捉弄人,见坏了事,就不敢认了。要不然,害她一下。不过就换一套衣裳,也不少块肉,费这心思干什么。”

槐花满心凄苦,不知该怪他心智拥塞,还是眼明心亮。

她无力道:“那么明显的事,你都这样想,有什么法子!”

林春疑惑道:“怎么明显了?”

槐花就不吱声了。

林春不悦道:“你不是也怀疑杜鹃做的吧?”

槐花忽然很愤怒,脱口道:“就是她!”

林春喝道:“你胡说!”

槐花坚定道:“我亲眼看见的,怎么是胡说?”

林春又沉默了,似乎不敢相信。

只是,槐花感觉有些不对:墙上的人似乎被冷冻了,寒气骤降,连她也觉得冷。

他生气了吧?

听说是杜鹃做的,忍无可忍了。

她暗暗欢喜。

“这事我对谁都没说。可是你…算了,我说了你也未必信。可你也不想想,除了她还能有谁?就像你说的,害昝姑娘掉水里,她也不能少块肉,旁人是不会做这事的。她就不同了,要是为了争风吃醋呢?要是为了教训她呢?要是为了警告她呢?要是为了撒气呢?…”

她仿佛不愿提那个名字,只用“她”字代替,又称昝水烟“她”,她相信林春能听明白分清楚的。

林春徐徐吐出一口气,尽量使自己说话听起来没那么激动,“我那会儿一直盯着杜鹃的,我没看见她挪石板。你什么时候看见的?”

槐花呆了一呆,问道:“你什么时候盯的她?她根本就没挪石板,你哪能看得见。”

林春急忙问道:“没挪石板?那是怎么回事?”

槐花道:“她把石子儿塞到石头下面,石板就滑下去了。”

林春便沉默下来,似在思考这可能性。

槐花又解释道:“我和二丫本来在沟那头的,逮了鱼和泥鳅就送到中间大桶里养着,不然容易死了。我有回跑过来送鱼的时候,看见杜鹃往石板下面塞石头,我以为她和桂香闹着玩。就没在意。后来昝姑娘出来就掉水里了。”

林春闷声问道:“你当时怎没说?”

槐花道:“我当时也没想明白。后来想过来了,我也不想说。我跟杜鹃那么好,再说昝姑娘也没什么事,杜鹃气得那样。就教训她一下子又怎么样!这是她,心软的很,要换个心狠的,还不晓得怎么欺负呢。我当然不说了。”

林春轻轻地问:“那你怎么又说了呢?”

极轻柔的声音,仿佛怕惊了夜的宁静。

槐花听着那变声得渐趋于浑厚的嗓音,是那么温柔迷人,心醉神痴,不自觉又往墙边靠近一步。

她伸手轻触他的衣裤,低声道:“这不是跟你说么。对旁人我一个字都没说。春生,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我告诉你。是想要你明白:杜鹃舍不得黄元,她不会就这样认输的。”

林春道:“我还是不信。桂香一直跟杜鹃在一块,她说没看见杜鹃弄鬼。桂香性子直,不会扯谎的。”

槐花心一颤,道:“你是说我扯谎?塞石头好快的。桂香要是没看见呢,我也是不留心才看见的。”

林春便又沉默了。

寒气似乎更重了,一阵微风吹来,阴冷透骨。

槐花叹道:“我就知道你不会信。算了,当我没说。”

林春依然沉默,甚至凝滞不动,不知道的。当墙上没人呢。槐花得不到回应,也无言。整座庙宇便沉寂了,细听前方有水声传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久得古村人都睡一觉醒来了。就在槐花以为墙上人信了的时候,他忽然开口道:“杜鹃不会做这事!”

声音很坚定。

槐花忍无可忍道:“我亲眼看见的,还能错?”

林春又重复道:“杜鹃不会做这事!”

槐花伤心道:“你就不信吧!”

林春道:“我当然不信!”

槐花赌气道:“你愿意这样自欺欺人。什么时候醒?”

林春低头,认真对她道:“杜鹃不会做这事!她也不会嫁给黄元!你不会明白她的。她跟你们都不一样。”

槐花身子陡然僵硬,浑身冰冷。

可不就是不一样么:黄元都许了她做正妻了,她还不答应;昝水烟一个豪门贵族的女儿,只能当小妾。她还不满足,真不知她怎么想的。

这样的女人应该被天打雷劈,因为她太不惜福!

槐花悲愤万分,望着墙头上那个少年,又爱又恨又痛。

她颤声问道:“这是她告诉你的?她答应嫁你了?”

林春沉默了会,才道:“没有。可我就知道她。”

槐花嫉妒到窒息,泪水不断滚落,惨笑道:“你真痴心得可怜!她都这样了还不答应嫁你,你还在做梦。你帮她盖屋,帮她制家用,到头来一场空,你图的什么?”

林春道:“不管我图什么,槐花,我都不会娶你的!有没有杜鹃,我都不会娶你的!”

说着一侧身,将双腿绕过墙头,转向墙里。

槐花抢上去抓他,却够不着,哭道:“你就这么无情?”

林春反问道:“黄小宝也喜欢你,你怎不嫁他?”

说完轻轻一跳,跳进院去了。

槐花呆呆地站不稳,瑟缩着蹲在墙根。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站起来,艰难地挪动脚步,往村路上走去。一边走,一边想:“你会后悔的!你会后悔的!我一定要让你后悔!”

第325章 暗查(二更)

且说林春,跳进院后才放松呼吸。

他转脸朝后看去,目光好像越过院墙拐弯看向墙根下的人。他沉沉地喘息着,双拳攥紧,似在竭力容忍什么。

可他终究没有再出声,只静静地站着。

待听见外面脚步声走远,他才转身往庙内走去。

坐在鱼娘娘雕像前的蒲团上,他竟然定不下心。

这可是奇了,从没有的事。

这一晚,他没有回厢房看书睡觉。

第二日,杜鹃和二妮癞子上山去打猎,留桂香在家照应。因为二妮和癞子成亲的日子快到了,要多筹备些野味办酒席,杜鹃也想弄些新鲜东西回来吃,所以约了一块进山。

半上午的时候,林春又完成一张妆台,遂停下略事歇息。桂香在屋里见了,忙端来甜汤给他和十斤喝,是用梨干、山楂干和银耳红枣炖煮的,“杜鹃说你们天天又锯又刨的,净吃灰,所以要常喝些润肺清喉的汤。”

林春接了,吃了半碗才问道:“他们多早走的?”

桂香道:“不知道,走的时候我还没醒呢。”

林春看着她摇头失笑。

桂香撅嘴嘀咕道:“杜鹃和二妮都不带我,嫌我拖后腿呢,叫我在家煮饭。春生哥哥,我真那么没用么?”

林春笑道:“你能干的很。不过不常上山,不习惯罢了。你瞧,他们走的时候你都没醒,还去什么去!”

桂香听了不好意思地笑了。

她见那新妆台纹理淡雅细腻,边角线条优美,一面不住口地称赞,一面拉开小抽屉观看,“春生哥哥,这木料太好了,才做出来的东西,就跟上了油一样。摸着凉润润、滑腻腻的,和老太太屋里的老古董一样。”

林春道:“这木料也放了一百多年了。”

桂香道:“可是才裁开的,怎么也这么光滑呢?”

林春道:“好楠木就是这样,做出的东西不用上油。它自己会出油,不会发干毛糙,越用越油滑。”

桂香听了满脸羡慕,说“现在要找这样的可不容易了。”

林春便道:“将来你出嫁,我也帮你做几样好东西。”

桂香听了大喜,对他展开大大的笑脸。

林春也微笑,将剩下的甜汤都吃了,才轻声问道:“杜鹃…这几天还好么?晚上睡觉怎么样?”

桂香听了,神秘秘地凑近他,拿了张小凳子坐了。告诉道:“春生哥哥你放心,杜鹃好的很,吃的香睡得也香。我先还怕她难受,瞅机会劝她呢。结果,她反叫我别担心。说她没事;还对我说,人就是要活得心思坦荡无忧无虑,尤其是女娃儿,遇见这样的事,哭闹伤心是没用的,越没出息越让人瞧不起。唉,我听了怪不好意思的。想以前我是不是太没出息了。在这过了这么些日子,我想开了好些,将来九儿哥哥就算…不要我,我也不怪他。我就跟杜鹃这样,也自己盖个屋子,也一样能过好。”

十斤听得张大了嘴巴。愣愣地看着她。

林春却笑了,柔声道:“你这样,九儿才喜欢。”

桂香脸就红了,双眼亮闪闪地看着他,好险问“真的么?”又记起刚才自己还说想开了的。遂忍住不说,但神情十分欣喜。

林春也意识到这话不完整,又温声道:“我是说,九儿会喜欢你这样子。可是桂香,两个人要…要心心相印,不是光凭努力就能做到的。就像我,从小就喜欢杜鹃,不也没用。但你用心守护、努力坚强,还能有机会;要是软弱无能、怨天尤人,就没有任何机会了,只会害人害己。你懂么?”

说到最后,他声音有些伤感。

桂香瞪大眼睛看着他,用力点头道:“我懂了!春生哥哥,你真好。你今儿跟我说的,我全明白了。我再不会那样了,我会争气的。”

林春道:“你这样心善,将来一定有好结果的。”

说完,他将手伸进怀里,不住摩挲那几颗鹅卵石。

桂香听了他的话越发欢喜,见十斤也吃完了,端着空碗听得呆呆的出神,忙敲了他脑袋一下,嗔道:“你听什么?听得懂么?你不许往外说今天的话!来,把碗给我。”

十斤忙将碗递给她,又偷偷看了林春一眼,见他没留心自己,忙起身锯木料去了。

桂香收了碗正要走,林春忽然叫住她,问道:“上回你好像说,杜鹃说过她不给黄元做妻,也不给他做妾,是真的么?当时怎么说的?”

桂香忙又坐下,绘声绘色说起那天的情形。

林春道:“槐花也在?”

桂香点头道:“也在。”

林春问道:“她也劝了吧?”

桂香道:“劝是劝了,反着劝。哼,她还说杜鹃和黄元是前世的缘分呢。我就说‘狗屁的缘分’,有缘分还在外勾搭别的女人?!”

林春正听得专注,闻言瞪了她一眼,道:“你呀,别动不动就发火。你发火也没用,杜鹃自己的事,自己有主意。”

桂香笑道:“杜鹃也这么说我。”

又坐了一会,见他没问了,只顾沉思,便悄悄走了。

林春思索良久,才又拿起锯子开工。

当晚杜鹃他们没回来,林春担心桂香害怕,就和十斤就在新屋住了。

杜鹃是第二天傍晚才回来的。

当时,林春正埋头拉墨斗弹线呢,听见声音抬头,先看见如风,背上绑了许多野味奔进院门;接着就是杜鹃,对着他灿然一笑。

他便直起身子,笑问“回来了?”

杜鹃道:“回来了!”

声音里满是归家的喜悦和安心。

林春就上前,帮她卸下身上的东西,一面问打猎情形。

接着,二妮和癞子也进来了,喊“我们回来了!”桂香也从屋里冲出来,又笑又问,叽叽呱呱说不停。二妮则完全满足她,有问必答。省了杜鹃不少口舌。

说起分配,杜鹃道:“别拉拉扯扯了。二妮姐姐,我一个人也吃不了多少肉,分给我也是浪费。留几只鸡给我。剩下的都让癞子哥拿去。等你们成了亲,想照顾我多少都行!到时候你们不给,我还要上门要呢。”

二妮无法,也知道她说的真心话,就没推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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