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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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香撅着嘴道:“秋生哥哥都认了。”

又十分别扭地说道:“槐花都怀了娃呢。”

二妮听了差点一头栽进沟里。好容易蹲稳了,才气道:“你听她瞎说!我还没怀上呢,她一次就怀上了?这才多少日子,就说的有鼻子有眼的!”

杜鹃和桂香听了面面相觑。

桂香道:“槐花娘和槐花都这么说。”

二妮把洗干净的碗筷放进篮子里,道:“那也要等几个月,等显怀了才能定。回头要不是呢?”

杜鹃心想,不管是不是,秋生都得娶槐花。

她不想再说。便和二妮告辞回家去了。

踏着石板台阶,刚来到院门口,就听见老黄色木门内传出“汪汪”稚嫩的奶狗儿叫声。杜鹃看去,就见两扇木门缝隙之间黑亮的狗眼闪烁。一边对外张望,一边使劲叫,仿佛被关在家里很委屈。

看着这家,听着狗叫,她的心便定下来。

因对着门内笑道:“吵什么?放你们出来,回头跑山上迷路了,叫狼叼去了,看你怎办!”

一面呵斥,一面掏出钥匙开门。

桂香听了呵呵笑,说道:“如风真好。都不咬它们。”

门一打开,两只狗儿忙就窜出来。见杜鹃和桂香进去了,急忙又跟进院,只在二人脚旁打转。

杜鹃进门前,仰头朝天使劲吹了两声口哨。

这是呼唤如风。也没指望一定能叫回来。

如风每天晚上都要跑去山上转一圈,不定什么时候回来。若在近处,听见哨声肯定就会回来了。

谁知才吹完进门,就见东面墙根下站起一只斑斓大猫,冲她龇牙,不是如风是什么。它居然没出去。

距它几步远,几只母鸡和小鸡挤作一团。缩在墙根旁。

这情形很怪异:老虎卧着打盹,鸡就蹲在老虎眼前,两只小狗儿满院子撒欢,不知道的人看了,还以为到了佛法圣地,这些动物都被佛法感化。彼此相安无事呢。

杜鹃对如风笑道:“你没出去啊!”

如风懒懒地挨着她腰擦了擦脑袋。

那边,桂香已经对着鸡骂开了:“笨鸡!都这么多天了,还学不会进笼。瞎子啊!鸡笼就在跟前不晓得进?”

一边骂,一边怒气冲冲地从廊檐下摸了一根细竹竿,跑下台阶和杜鹃一块把鸡往鸡笼里逼。

杜鹃笑道:“这鸡是够笨的!”

想是它们新换了地方不习惯。天一黑就缩在墙根下。杜鹃只好动手捉它们进笼。捉了几天还没改过来,又和桂香用竹竿把鸡往笼子里逼;早上也延迟打开鸡笼,让它们适应新家。

谁知过了这些天还没学会进笼,不是笨鸡是什么!

如风看她们赶鸡,也帮着撵起来。

它一龇牙,倒把鸡吓得跑远了。

杜鹃忙喝住它,不让它好心办坏事。

一通忙乱,好容易把鸡都弄进笼了,桂香往廊下躺椅上扑倒,哼哼两声问道:“马上就练功?”

如今杜鹃早晚都练功,桂香和二妮都跟着学。

泉水村人口滋生很快,山谷里田地又是有数的,住在深山里,就算不以打猎为主业,也要成为必备的谋生手段才是。

二妮不管自己是女子,坚决跟着杜鹃学。她道,这山里到处都是宝,把身子练强健些,才有本事去捡宝。

桂香见了兴头,也跟着学。

她耐力就差许多,跟杜鹃当初学时一样,总偷懒。

杜鹃看她瘫软的样子,笑道:“今天不练了。走,上楼去,我们吹箫。好好看看晚景,体会夜的寂静。”

桂香听了十分高兴,忙跳起来。

正堂后面有个退步隔间,楼梯就藏在这,斜斜通往二楼内围廊。正堂上方是天井,天井四围一色木质走廊和栏杆。东面走廊挨着杜鹃的卧房;前廊和后廊都比较宽,前廊对着窗,摆放了一张方几和两张圈椅,后廊则摆着一张圆几和四个独凳,阴雨天可在这里看书做针线;西廊有道门,开了门,外面却是个敞开的带顶小平台。

卧室的门开在前廊东头。

只因这屋子建在南山,坐南朝北,所以林春在卧室前后也都盖了很宽的廊檐。前廊朝北,视野开阔;后廊朝南,冬日阳光明媚,可就近看后山景色。两条走廊都可通往西面平台。

无论清晨还是傍晚。杜鹃最爱坐在廊檐下看远景。

每每这时,她心头漾着淡淡的宁静,有种岁月静止的感觉。也常常在这时,她手抚着滑腻温润的木栏杆。会不经意间想起林春,想起他们从小到大经历的种种往事。

后来,每一站在到这阁楼上,她都会想起他。

想少年是会流连山外的繁华,还是归于深山的小院。

如风也喜欢卧在杜鹃身边,和她一道看远山。她就摸着它光滑的皮毛轻声问:“你说,你那主人会不会丢下你呢?”

如风不回答,只用大脑袋碰碰她。

天空清朗时,朝阳或晚霞映着廊下少女秀美的身姿,就像一副古画;有雾的时候。楼阁更如天上宫阙,在云间若隐若现,而宫门口有天仙凝望下界。

且说眼前,杜鹃和桂香搬凳子在北面廊下坐了,杜鹃就吹起箫来;桂香趴在栏杆上静听。一面漫无目的地朝前张望。

星空下,前方那河跟白练一样绕南山脚下流过,而远处田野里,墨黑一团聚集,正是泉水村树屋林立。相比之下,南山这边孤单几户人家,则像荒郊野外。

杜鹃吹着箫。先还想着林春,猜他知道秋生和槐花的事后会怎样生气;又想槐花的执着和心计,心里有些烦。然吹了一会,便渐渐沉静下来。在这空灵的夜下,她忘记了身周一切,也不知都吹了些什么。

仿佛信马由缰。箫声漫天盘旋,比之在村里,更有一种空旷寥廓的味道。在这声音的衬托下,似乎连堤坝上的隆隆水声也变弱了,退作背景和声。

不知吹了多久。下面传来拍门声:“杜鹃!”

是二妮。

杜鹃立即惊醒,忙应道:“二妮。晚上不练了。”

二妮道:“知道。我喊你去看捞鱼。”

“捞鱼?”杜鹃一听就振奋了,“马上下来。”

说着推了推身边的桂香,“醒来了。”

桂香嘴边流着口水,两眼惺忪地问道:“要睡觉了?”

杜鹃小声道:“二妮喊我们看捞鱼。”

桂香一听也惊醒了,站起来问:“多晚了,还捞鱼?”

两人下了楼,开了门,杜鹃问二妮:“我吹好久了?”

二妮道:“没有,才一会儿。”

杜鹃和桂香都觉得惊奇,她们以为吹了半夜呢。

于是又锁了门,几人往河边来。

现在入冬了,为何她们对捞鱼这么感兴趣?

那是杜鹃告诉二妮:癞子老是在河里蹚水不好,将来容易腿疼,既然这么爱打鱼,不如扎个竹排或者木筏子,空闲的时候就去河上撒网,又好玩又方便。

癞子当即就做了个木筏子,常漂在这段河上。

杜鹃和桂香都喜欢坐木筏,所以二妮才叫她们的。

夜色下,几个女娃提了盏灯笼,说笑着往河边来。河里,癞子站在木筏上,远远听着那刻意压低的兴奋说笑声,火光也越来越近,脸上就笑开了。

待她们来了,忙接上木筏,坐在固定的小板凳上。

随着他竹篙点开木筏,慢慢向河中心撑去,三个女孩都笑了,“撑稳点癞子哥。”“我们撑上去,然后再顺河漂下来。”“杜鹃,你看着灯,我先撒一网。”

说着话,二妮就和桂香性急地拖过网子丢下河。

杜鹃扶着灯笼,看灯光映在水面,银红光芒跳跃。

往上游撑很费力,然癞子载着媳妇和两个女娃漂在静夜的河中,每一篙提起,带动河水哗哗轻响,木筏荡悠悠前行,他便只觉得美好,并不觉得累了。

 

第340章 林春回家

将木筏撑到上游,癞子将竹篙交给二妮,他才用心撒网。

每一网拖上来,都会有各色鱼儿乱蹦。

杜鹃几个便抢着去捉,然后扔在水桶里,“扑通”“哗啦”蹦得乱响,伴着压抑的说笑声,震得木筏晃动,水面荡起一圈圈涟漪,将微弱的灯光破碎。

“小的都放了。”

“这个不小了。这鱼难得长大。”

“哎呀,黄辣丁嗳!我最喜欢这个红烧。”

捡完了,癞子又重新撒网。

杜鹃三个等时,就坐着闲话。

在这星空下的河面上,木筏静静地漂,她们说话声不由自主地放低,仿佛怕惊动了夜晚沉睡的一切。

人闲心也闲,夜静心也静,身子荡悠悠地随水走,仰望星空,渐渐双眼迷蒙,吐出的话也变成呢喃…然很快癞子又拖上来一网,她们又抢着捉鱼,又是一阵笑闹。

正玩得开心,癞子忽然道:“别吵!听那边——”

说完撑住竹篙,静静倾听。

杜鹃等人也都竖起耳朵。

于是听见来路山上传来拍门声,喊“杜鹃,杜鹃!”

声音紧张还带着惊慌,在静夜里听了很是惊心。

杜鹃一激灵,忙站起身朝着那边答应“我在这!”

声音遥遥传过去,回荡在山边。

桂香低声道:“是大头舅舅和舅母。”

杜鹃点点头,奇怪这么晚了他们来干什么。

癞子不用杜鹃吩咐,也不撒网了,用力撑篙,那木筏便如箭一般往下游飚去。

很快,他们就漂到癞子家门前。

癞子将木筏靠岸,杜鹃桂香打声招呼就跳上岸,三步两步往家跑去。

还没到门口,杜鹃就问道:“婶子。你们怎么来了?”

林大头抢着训斥道:“晚上也不好好在家呆着,跑哪去了?这么不省心!要是我们不来,还不晓得你们干什么呢。”

桂香道:“我们跟癞子和二妮下河打鱼去了。”

林大头生气道:“晚上打什么鱼?这么冷掉河里怎办?”

杜鹃来到近前,顾不得跟他辩解。又问大头婶子,怎么这么晚了还来,是不是出事了。

大头媳妇看见她,放下心来,遂道:“我们来陪你。”

杜鹃诧异道:“陪我?”

林大头不耐烦道:“进去说,进去说。”

杜鹃忙就开院门,几人就进去了。

院子里又响起一阵稚嫩的狗叫声。

大头媳妇边走边低声对杜鹃解释道:“白天你跟王家打了一架,那婆娘又是吃了亏的,他家人又多,我们想想不放心。要来陪你睡。夏生和秋生不好来,我就跟他爹来了。”

杜鹃惊呆了,站住傻问道:“他们还敢来害我?”

林大头道:“怎么不敢?吵仇了,谁管那许多!”

说着将腋下夹的两把芦苇编的小扫帚放在廊下。

“给你编了两把小笤帚。你那个竹笤帚扫地刷刷响,吵死人。还好容易起灰;这个好,这个轻,扫地也干净。”

杜鹃忙感激地说道:“多谢大头伯伯。”

这人就是心细,比一般媳妇都心细,居家男人典型。

桂香已经开了大门,又进去把墙角那座石雕灯台内的油灯点明了,林大头两口子才随着杜鹃进来。坐下说话。

原来,林家打听到槐花爹娘回去受了家法,再联想下午黄雀儿和杜鹃大打出手,生恐有王家人不服,暗地里报复。黄家挨着林家,家里又有大人。当然不怕;杜鹃可是独自住山边的,离癞子家和李家都不算近,因此林大头很不放心,就和媳妇亲自来了。

杜鹃听了还是不信,总觉得庄稼人吵起来狠得很。却不会阴毒使坏,干那杀人放火的勾当。

林大头瞪了她一眼,说道:“你小人家懂什么!往年林家和王家也吵过的,吵红了眼,王家一个儿子趁黑夜里跑去你干爷爷家,把狗勒死了,牛和驴子也杀了,猪也杀了,弄得满院子都是血,末了还放了一把火烧了柴堆…”

桂香急忙道:“这事我听我爹说过。”

杜鹃张大嘴道:“你怎没告诉过我?”

桂香道:“多少年的事了,好好的谁想起来说那个。”

林大头和媳妇便把些老古话翻出来说,什么谁家跟谁家结了仇,又谁两家本是老亲后来反目成仇,又有谁两家本来有仇,结果两家儿女硬是结了亲…家长里短的故事一扯就是几十上百年,丰富多姿,还不带重样的。

林大头说得声情并茂,并配合动作手势加强效果,活像说大鼓书的。

杜鹃和桂香瞪大眼睛听得聚精会神,还不时发问。

几人说一阵,笑一阵;又叹一阵,总结一番,很有滋味。杜鹃还端了茶水和吃的来,大家边吃边闲磕牙。

林大头两口子都觉得:还是女娃好。瞧,他们一来杜鹃这,就有许多话说,也开心;不像在家里,面对几个混小子,除了生气就是操不完的心。

待夜深后,说得累了,大家才烧水洗了睡。

杜鹃将两人安排在书房歇息。

书房里除了那*春搬来的美人榻,又新添置了一张罗汉床,给两人睡正好。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两口子就起床过河回村去了。

临走时说,今晚还要来。

杜鹃望向河对岸,不禁皱眉。

吃过早饭后,二妮两口子喊杜鹃去砍柴。

四面环山,泉水村人当然不缺柴烧。

但他们一般不在村子附近打柴,会跑远路去树林子里砍大柴。所谓大柴就胳膊粗细的树枝或者整棵松树,这样的耐烧,而且烧时可以闷炭。有了木炭,冬天烧炉子也好,烤火也好。

杜鹃也想多储备些大柴过冬,于是拎着斧头跟了去。

忙碌一天,傍晚才回来。

至晚间,林大头两口子果然又来了。

此后的日子里。杜鹃不是打柴就是去山里打猎,再不就是去山中捕鱼,过着标准的渔猎生涯。偶尔也在家歇一天,那必定忙着收拾菜地。或者腌制一些肉类、灌肠、做腊菜等。

这中间,林春来了几次信。

他在信中说,虽然没见到师傅,但是从他朋友那知道,他去北边办事去了。原定一个月就回来的,可能路上耽搁了,叫师母和杜鹃不要担心。

杜鹃这才放下一颗心。

她发现他写给自己的信很无章法:有时是些零碎琐事,有时又是完整一件事,有时是一桩趣闻,大概每天发生什么、想起什么。立即就写下来,逐日积攒,然后寄回来。

杜鹃会在傍晚的时候,坐在阁楼的廊檐下读信。

读完,她也会给他写回信。

就端着画板。趴在栏杆上写。

关于打柴打猎捕鱼的辛苦一概不说,倒把她每日在廊下看的不同美景描述得栩栩如生,又有坐着木筏漂流捕鱼的快乐时光,还有菜地里的菜长得如何丰茂,再有就是回荡在南山坡的箫声、吹箫时的宁静心情…

这些文字,读来眼前仿若飘过一幅幅山水画。

如风跑上来,卧在她脚边静静地看着前方。

下面院子里。两只小黑狗“汪汪”叫,好似永远不累。

如风大概听了嫌烦,冲下面低吼一声震慑。

小黑狗仰头对上看了一眼,立即摇摇尾巴跑进屋。

不一会,它们也爬上楼来,肥嘟嘟的身子在杜鹃脚旁挤来挤去。

如风见不但没震慑住两个小肉球。反把它们招惹到身边来了,很生气,冲它们龇牙吼一声,很凶狠的样子。

小黑狗莫名其妙地看着大猫,似乎问“你发什么神经?”它们和如风处长了。见它从不伤害这院子里的猫狗鸡,那种本能的畏惧心理便淡了。

杜鹃看着小狗儿懵懂无辜、如风愤怒不耐的模样,笑得前仰后合,立即把这一幕写进信里。

桂香走来问:“笑什么?”

日子就在这宁静的生活中流淌。

王家那边没什么动静,仿佛上次的事冻结了。

杜鹃劝了两次,林大头两口子便不再来陪她。

快过年了,桂香也被她娘叫了回去。

她不甘不愿的,仍然隔三差五跑来住一晚。

看看已近腊月,杜鹃叫了黄小宝和黄鹂,跟着林大猛和秋生等人进山狩猎,一为黄雀儿成亲准备,二是为过年准备年货。黄老实和黄老二也都跟去了。

进了几次山后,已是腊月初十,黄家、林家忙碌不停。但黄雀儿即将出嫁,却被娇养起来,不让干活了。她便趁空过来跟杜鹃说话,在山边住了两天。

外面阴沉沉、冷飕飕的,姐俩把火桶从厨房后的库房里抬出来,放在厅堂门口光亮的地方,杜鹃又搬来两把椅子放在火桶旁。

那椅座边沿不是直线的,而是呈弧形,靠在圆火桶旁,与火桶的弧形边沿正好吻合。

黄雀儿赞道:“这椅子做的巧,配这个桶刚好。”

说完脱了鞋,抬腿跨进火桶,人坐在椅上往后一靠,正正舒适方便,不禁又赞叹了几句。

杜鹃笑道:“林春做事爱动脑子。要是原来的东西好,他就会保留优点;要是觉得华而不实,他就会按自己想的改进。做的时候也总是以简便实用为主,然后再考虑美观问题。”

黄雀儿听她这样赞春生,悄悄低头笑了。

妹妹能慢慢把心思转到林春身上,是她最愿意看到的。

当下姐俩坐在桶里,说话做针线。

杜鹃帮黄雀儿缝一件小毛皮背心,穿在里面的。

黄雀儿一边纳鞋底,一边告诉她昝水烟年后就要去梨树沟,养在大舅爷爷和大舅奶奶身边,又说昝水烟帮她绣了一件嫁衣等等。

杜鹃安静地听着,心想迟早要走这一步的。

其实她并不能做到无事人一样。

然离得远了,疼痛也仿佛远了,隐隐的,淡淡的…

晚上,姐俩用小木桶往楼上拎了三四桶水,热乎乎地洗了个澡,靠在床上说话。

如风从山上逛了一圈回来,刚要来个虎跃窜进院子,忽然察觉到什么,侧耳聆听了一会,随即风一般跑向后山。它在一株栗树跟前停住,仰头朝树上低吼。

林春轻盈地从树上跳下来,道:“就你耳朵尖!”

 

第341章 愤怒

如风欢喜地扑向他。

林春抱住它脑袋,在地上坐下来。

“你怎没在家看着?”

他轻声问,似乎谴责它不帮自己看着心爱的人。

如风不答,匍匐卧倒,将脑袋搁在他腿上。

林春望着下面阁楼上透出的灯光,一边摩挲如风的颈毛,一边小声问它:“她跟谁说话?桂香还没走么?还是二妮来了?怎么这时候了还不睡?你跟我说,她天天都干些什么?信里写得不细…”

如风自然不能回答。

他就静静地望着下面窗上透出的灯光沉思。

他细心地发现:杜鹃写给他的信,说的都是早晚休闲或者玩乐时的情景,对于她的日常劳作一字未提。

可是,她不提,他也猜得出,肯定要上山打猎、下河捕鱼,还会勤练武功。他就想,她是一个人去的,还是跟别人一块的呢?有没有人欺负她,有没有受伤,等等。

静坐了一会,他拍拍如风,示意它回去。

他也要走了。

整晚蹲在这很奇怪。

要是被人发现了,更说不清。

如风当然不肯走,跟在他身后。

他也不管,从树后提出一个大背篓背上,直接从山上往西去,然后再岔向河边的娘娘庙。

到了庙中,他感觉一种久违的宁静。遂在鱼娘娘石雕前的蒲团上跪下,轻声祷告:“娘娘,你若真有灵,求你好好照顾杜鹃!”

说完,从怀里掏出一对木雕的长颈小瓶,燃起火折子,在供桌上寻了个妥善的位置放下。那瓶色泽清黄淡雅,光滑细腻,瓶身上水纹微漾,细看有浩淼无际的感觉。禁不住使人妄猜它是宝瓶,能纳三江五湖甚至海水。

他觉得,鱼离不了水,供一对自己亲手做的木瓶。有空就过来添加净水,那是对鱼娘娘最虔诚的供奉。

以往他常在这里跪拜、静坐,鱼娘娘从未与他神交。

他只当自己缘浅,并不颓丧,只希望娘娘能护佑杜鹃。通过任三禾之手也好,通过自己之手也好,在杜鹃有难的时候指引他们出现,护住她便好。

做完这一切,他便盘腿在蒲团上坐下来,静心修性。

如风见他坐下了。转了一阵才跑回山边杜鹃家。

娘娘庙就沉寂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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