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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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勾起正元帝心思,十分不悦。

安定伯便请皇上将圣旨下到泉水村,只要林家接了圣旨,一切就都名正言顺了。

正元帝准奏,命邱公公再赴泉水村,下旨赐婚。

闲话不述,且说圣旨到日,泉水村一片沸腾——

最近这深山古村的热闹实在太多了!

林大猛那日恰好在村里,他身为林家族长,只能代堂弟林大头接旨。待听完圣旨内容,冷汗就下来了。

早在杜鹃还不是郡主只是一个孤女的时候,林太爷就坚定地要林春娶她,林大头父子更是多年如一日不肯撒手,如今还肯放手?

可抗旨是林家能承担得起的吗?

他伏在地上,半天不能动弹。

邱公公连连催促,他恨不得晕死过去才好。

且说黄元,因丁忧回乡守制,暂时脱离朝堂,每日在家只攻读教书,近日又来了三五好友,共论书画经史文章,忽听有圣旨下给林家,他自然要出来听个究竟。

待听明白圣旨内容后,顿时呆若木鸡。

看着伏地不动的林大猛,再看看不断催促的邱公公等人,他瞬间心思千回百转,面色更是几经变换,双手不自觉握拳攥紧。

就在林大猛被催得无奈,慢慢直起身子就要去接圣旨的时候,黄元大喝道:“不能接!”决然迈开大步走上前,挡在林大猛面前。

人群轰然炸开,都惊诧不已。

邱公公急了,道:“黄翰林为何阻挡林里正接旨?”

邱公公身边还站了个太监,姓杨,眼中精光闪闪,望着黄元阴沉沉道:“黄翰林吃了雄心豹子胆了,敢抗旨?”

林大猛却是知道黄元为人行事的,知他绝不会贸然冲动,定然有一番道理说,因此也不急了,往后坐在后脚跟上,仰面等待结果。

黄元冷笑道:“林春十几年前已经与靖安郡主订下婚约,此事泉水村百姓无人不晓。今日林里正要是接了这圣旨,将置郡主于何地?”

杨公公尖声道:“胡说!靖安郡主乃是皇上孙女,她的婚事当由皇上作主,岂能由乡下村夫村妇胡乱指配!黄翰林,你真不知死活?”

林大猛也疑惑,不知可不可以以此为据。

黄元盯着杨公公道:“你想陷皇上于不义?”

杨公公听了愕然,结巴道:“咱家奉旨行事,怎就陷皇上于不义了?”

黄元朗声道:“靖安郡主被家母捡回,更受林家抚育之恩。黄林两家在靖安郡主满月的时候为她和林春定下亲事,那时他们根本不知郡主乃皇室血脉,凭的是‘父母之命’!岂能因为郡主认祖归宗后就将此事一笔勾销?若要勾销,也需先行退亲,再行各自婚配。今日林家若接了这圣旨,等于公然置郡主于不顾,休弃她另娶安定伯侄孙女。下官想问:皇上孙女被人嫌弃欺辱到如此地步,皇室脸面何存?岂不让天下人耻笑?皇上还将失信于百姓,失信于天下,将何以统帅四海?”

杨公公越听越哆嗦,抖手指他道:“你…你…一派胡言!这正是皇上下旨才定下的,靖安郡主夫婿另有人选…”

邱公公两边看,这时忙对黄元点头,意思他知道内情。

黄元笑道:“皇上不知林家和黄家定亲的事,所以才下了这样的圣旨。若是皇上知道,定不会连问也不问靖安郡主一声,就做出悔婚赐婚的事来。安定伯想跟皇上抢孙女婿,也要先弄清情形再说。”

说完低头对林大猛道:“今日林里正若接了这圣旨,才是真正欺君罔上!——休弃靖安郡主另娶,你有几个胆子?”

林大猛急忙摆手道“万万不敢!”

说完又趴在地上,用力磕头道:“公公,请回去告诉皇上,林春从小就跟靖安郡主定了亲,林家不能背信弃义。这圣旨小人不能接。”

那声音就理直气壮起来,十分的坚定。

邱公公听了固然张大嘴,杨公公更气得面色发紫。

怎么手持圣旨,反倒成了欺君罔上了呢?

他很想说皇上其实心里明镜似的,就是不承认林黄两家的口头婚约,又不敢说;若他说了,只怕不等回宫脑袋就要落地——说皇上背信弃义还能活?再说正元帝的心思也不是摆到明面上的。

可是不说的话,又怎么能让林家接旨呢?

他不肯就此服输,勉强辩道:“靖安郡主身份尊贵,岂是林家能配得上的?当年儿戏之言,还敢再提?这是想赖上郡主了?”

黄元肃然道:“公公请慎言!林家配不配得上郡主、这门亲事该当如何,都该由郡主和皇上来定夺。公公什么时候有决定的权利了?”

杨公公大惊,慌道:“咱家就是…就是觉着靖安公主非一般人能配,所以才…才…”

他再不能自圆其说,怎么说都是错。

黄元沉声道:“退亲不退亲,也要告诉郡主一声,然后上禀皇上再定夺。林里正,你赶紧派一个人去回雁谷,把此事告诉郡主吧。要退亲,也该由郡主来退!”

林大猛急忙起身,回头叫大儿子道:“福生,你赶快去回雁谷告诉杜…郡主,就说如此这般…”

福生听后点头,忙家去收拾一番就上路了。

这里,邱公公只得收了圣旨,等杜鹃来了再打算。

杨公公虽气怒,也无可奈何,看黄元的目光十分阴沉。

黄元也不理他,淡笑着对邱公公道:“公公莫担心,等郡主来了,自然有交代,那时便不会由公公担不是了;本官也会拟折子,将当年情形详细上奏皇上,陈明其中厉害,务使此事不损皇家颜面。”

邱公公急忙笑道:“黄翰林考虑如此周全,省得咱家以后被郡主埋怨、皇上责罚,咱家可要好好谢谢翰林。”

细看他神色,一点生气迹象都没有。

黄元微微一笑,交代林大猛好好招呼传旨内侍,他便回家去了。所过之处,众人都敬佩地看着他。

看热闹的村民们一颗心提起又放下,然后又吊起,悬在那里。等散去后,也无心农事家事,都翘首盼望杜鹃回村,看此事如何了局。

隔壁黄家院墙边,方火凤在黄元出声拦阻林大猛接旨的时候,震动万分,怔怔地靠在墙边,双目呆滞。

她不是应该高兴的吗?

可她却想起杜鹃当日的话“有一种爱叫放手!”

她心中绞痛:明明是她留在他身边,她却觉得已经失去他了;明明他双手将杜鹃送给别人,她却觉得她赢了他整个。

她无力靠在墙上,泪水不住滚落。

忽见黄元走进院,一眼看见她,两人静静对视。

黄元默然立了会,就进了上房,去跟爹娘说话。

黄子规走过来,仰头拉着方火凤衣襟下摆道:“方姐姐,我写好字了,要吃果子。”

方火凤轻轻拭去泪水,低声道:“来,姐姐看看。”

牵着他去了书房,先检查他写的字,夸了几句,又指出不足,然后才从柜顶上端下一个带盖的圆木盒,揭开,里面是炒花生和山芋芝麻条,嘱咐他道:“少吃些,不然口干。”

黄子规忙点头,幸福地对着盒子吃起来。

方火凤去黄元的书桌边收拾,一眼看见一张字纸,只见写着: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霖铃终不怨。

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她顿时泣不成声,泪水一滴一滴落在纸上,染晕了字迹。

这不是他作的!

他诗词的风格不似这般哀怨凄婉和缠绵。

然她翻遍记忆也找不出这诗是何人所作。

或者,根本就是他作的!

他们三人走到如此境地,还有什么样缠绵的诗词作不出来?细思量又怎不令人凄苦哀伤!

只是这诗,到底是写她?还是写杜鹃?

百般体味不全,弹指间,芳心被岁月侵蚀得斑驳不堪!

正心碎神伤的时候,门口传来轻轻的脚步声,黄元进来了。见她看那张字纸,静静不语。

方火凤抬起泪眼看他,哽咽道:“你怪我吗?”

黄元走过来,轻轻从她手中抽出那张纸,揉做一团,丢进旁边的字纸篓,然后正视她道:“姑娘该问的是自己,可曾后悔。人生在世,难保事事都行得正确,却因此不断成长,‘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姑娘是个聪明人,且又读了满腹诗书,若不能看透,我便再多解释也无用。人,不可以欺心!”

方火凤闭目,大颗泪珠滚下面颊,一面吞咽,一面坚定道:“‘泪雨霖铃终不怨’。我不后悔!今生,无论你对我怎样,我都不会怨你,亦不后悔私奔来找你!”

她不是给自己鼓励,是真心话。

她看着他,觉得从未像现在这样爱他,爱到心碎!

黄元深深地盯着她,眼中意味莫名。

“哼,好好的又落泪,扮这样子给谁看?”

门口传来一个女子不悦的声音。

 

第424章 谁敢抢!

“青黛!”

黄元转身呵斥。

书房门口站的,正是黄元在杨家时的表妹陈青黛。

见黄元呵斥,少女撅嘴不乐。

黄元当年出山,费了好大力气才将她从陈家弄出来,先安置在府城,这次回乡守制才带回来,交予冯氏。冯氏因为杨家好歹救了儿子,所以待她闺女一样。

然陈青黛本任性,又藏不住话的人,她以前在府城也见过方火凤的,知她身份来历,弄清原委后,顿时打翻了醋罐子;等在黄家住了段日子,再得知黄元和杜鹃之间过往,更是愤愤不平——

她是最先跟黄元定亲的人,凭什么现在反无着落?

因此,她每每跟方火凤说话,都夹枪带棒地讥刺。

方火凤从不与她计较,一心只做自己的事,加上黄元管教陈青黛甚严,她也服他管教,才没有闹得不像话。

此时,方火凤却触景生情,觉得黄元对陈青黛辞色威严,也比他跟自己之间“相敬如宾”好,更泪流不止;又不想这副情形落在陈青黛眼中,遂以帕拭泪,努力做平常。

黄元问陈青黛道:“可是叫吃饭了?”

陈青黛忙道:“还有个鸡脚等你做呢。”

说着话,脸上漾出欢喜笑容。

黄元点头,叫黄子规道:“子规,要吃饭了,别吃那个了。去后面看齐哥哥他们做什么,叫一声,就说哥哥喊他们来咱家吃饭。”

黄子规脆生生应道:“嗳!大哥哥。”

盖上盒盖就滑下凳子跑出去了。

黄元看了方火凤一眼,随后也走了出去。

陈青黛也悻悻地瞅了她一眼。跟着走出去。

剩下方火凤,看着他们去的方向发怔半天。

黄元不知什么时候学会了做菜,为了亲人常肯下厨。有几道菜——比如红焖鸡脚,她们学了几次也做不像他做的口味,成了他的独门菜式。每次想吃都得他亲自下厨。

每当这时候,陈青黛就一脸幸福。

这世道哪有男子做菜给女人吃?

还是三元及第的状元郎呢!

因此她十分心满意足、再无所求了。

而方火凤却每每在这时候偷偷落泪。

她总会想起那年年初一喧嚣的夜晚,他扶她站在墙角椅子上伸着脖子看隔壁热闹的情形。——当时只道是寻常!

吃饭的时候,黄元几个挚友都来了。

冯氏便带着方火凤和陈青黛在厨房吃。

陈青黛虽任性,前几年吃了大亏,收敛了些性子。加上心直口快,反对了冯氏的脾气,因此管教喝骂就跟对杜鹃一样,常吵得十分热闹,倒显得方火凤格格不入了。陈青黛便十分得意。分外卖力讨好冯氏;又像对方火凤示威一样,直呼冯氏“娘”。冯氏十分喜悦,填补了失去黄鹂的空虚。

男人们在黄元东厢厅堂用饭,黄老实三两下吃完就忙去了,剩下儿子和同窗谈些他听不懂的。

齐雪英等人便问起林家圣旨怎么回事。

黄元便照实说了,众人皆感叹不已。

齐雪英看着黄元问道:“依黄兄之见,靖安郡主会不会跟林家退亲,改嫁京中豪门子弟?”

黄元肯定道:“不会!”

众人互相看看。一致决定:等靖安郡主来日,他们一定要去听听她的说辞,再见识她的风采。

邱公公他们只等了两天。第二天午后杜鹃就来了。

随同她一起回来的,还有林大头。

依然回到林家院子,这里现被林大猛二弟一家住着,见他们来,慌忙让进上房,又去请邱公公等人前来。

黄元听闻后立即从隔壁赶过来。

齐雪英等人也都来到林家院子。却没有进屋,只在东厢门口和林家子弟说话。一面注视着上房动静;村民们却连院子也不敢进,都散布在院外。窃窃私议着等候里面消息。

东上房厅堂,邱公公等人来后,取出圣旨,杜鹃立即起身朝北跪下,先恭请皇爷爷圣安,然后才坐到桌子右手边镂空雕花太师椅上。花嬷嬷和弦月立在她身旁,张圭和展青展红胡鉴则站在一边。

其余众人拜见过靖安郡主后,都站在下方。

杜鹃也不叫坐,便问邱公公林春一事。

邱公公便赔笑着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杜鹃沉默不言,垂眸玩弄手上的杯子。

杨公公见她似乎有些不知所措,再者玄武王世子也来了,便大着胆子道:“皇上想是已经为郡主定了才貌双全、家世相当的夫婿人选,所以才…”

杜鹃将杯子重重往桌上一放,嗔目喝道:“你说皇爷爷明知本郡主自幼定亲,还要我悔婚另嫁?”

杨公公急忙道:“奴才不知…奴才不敢…”

杜鹃厉声道:“皇爷爷不知内情,你敢胡说?”

杨公公“扑通”一声跪下,口称“奴才该死!”

杜鹃环视下方众人,笑道:“不是你该死,是这世道变了,大靖风行起抢夫婿来了!手快的、脸皮厚的,就能抢到如意夫君;那心软可欺的,便是定了亲也要被人抢去夫君。都这样败坏纲常、不守信义,长此以往世风日下,将何以约束民众?”

邱公公等人面面相觑,一声出不得。

黄元本注视她,这时也不禁垂头、垂眸。

旋即,他又抬头看向她,目光炯炯,隐含笑意。

隔壁黄家,冯氏和陈青黛、方火凤正坐在靠近林家的院墙根下择扁豆等菜,一面偷听这边动静。杜鹃声音清脆,林家大门又是敞开的,清清楚楚越过院墙传到这边,方火凤听了那一句“手快的、脸皮厚的。就能抢到如意夫君;那心软可欺的,便是定了亲也要被人抢去夫君。”不禁脸色煞白,手捏着一根扁豆怔住。

陈青黛见状幸灾乐祸笑道:“难怪郡主生气,要是我,我也会气炸了肺的。要是自己两家退亲。不干别人事,倒也罢了;被人逼着退亲,这口气谁能咽得下?”

方火凤垂首,将脸埋在膝间,默默撕扯扁豆筋,并不辩解。

冯氏掐着扁豆。瞪了陈青黛一眼,她便不吭声了。

冯氏又看向方火凤,感叹又难受,想她私奔来黄家,弄得一无是处。也是可怜;而杜鹃从小到大真受了不少委屈,现在封了郡主,还在受委屈,真不晓得怎么了。

林家,杜鹃清声道:“本郡主以前是个村姑,无依无靠,被人欺辱捏着鼻子不敢吭声也就罢了;现在贵为皇上孙女,还被人使巧法子抢夫婿。要是还不吭声,还不如一头撞死算了,省得活着丢秦氏一族脸面。丢皇上脸面!”

说着猛拍桌面,震得邱杨两位公公一哆嗦。

“本郡主今天把话放这:林春乃是本郡主的未婚夫婿,谁敢抢?本郡主也干不来悔婚背弃的事情,要我主动退亲,休想!!!安定伯府的小姐别说给他做妻,做妾也不成!——本郡主——不——准——夫君纳妾!!安定伯一定要说林春救了他侄孙女。要他娶她,好。那就请公公带话回去给林春:从哪救上来的,还从哪把那女人再给我扔下去!不仅如此。本郡主还要广为宣传、告诫天下:今后最好都见死不救,否则救上来一老太太就要娶老太太,救一老头便要嫁老头,救一少女就要强逼人悔婚再娶,信义何存!”

她严正斥责,越说声音越高,最后站了起来。

杨公公不料靖安郡主这样厉害,被她惊呆了。

又听见她口口声声说安定伯府逼亲,心道不好,急忙叩头道:“安定伯府没有逼亲,原是为了怕林秀才顾忌,才请皇上下旨赐婚…”

杜鹃再拍桌子,怒喝道:“放屁!林春肯定拒绝亲事,他们才欺瞒皇上,骗得皇上下旨赐婚,不然何须如此费事?”

杨公公哑口无言,因为事实就是如此。

原以为林家不敢抗旨,靖安郡主也不敢抗旨,谁知事情发展出乎意料之外,靖安郡主竟然大闹起来。

这时林大头出来了,抹着眼泪嚎道:“小民不敢嫌弃郡主啊!郡主还不是郡主、还是个无依无靠孤女的时候,林家都没有嫌弃她,千求万求,好容易才求她答应了亲事,这…这怎么现在变成我们悔婚了呢?哎哟,我不活了…”

众人看着嚎哭的汉子,一齐抽嘴。

然他的说辞却让外面的书生们愤怒了——

林家在郡主落魄的时候坚持亲事,这是多高的节操!如今郡主风光了,也没有悔婚的意思,上面却生生要拆散他们。安宁伯如此无耻,真真有辱圣人教诲!

因此,他们走到门口,大声谴责。

外面的百姓见状,胆子大了起来,跟着七嘴八舌、叨叨咕咕,说拆散人姻缘太不应该了。

邱公公和杨公公更惊了。

杜鹃目视前方,冷笑道:“说得好听:本郡主身份贵重!同为皇家宗室女却来抢夺本郡主夫婿。到底是本郡主身份贵重呢,还是看得我像臭狗屎不值一提、好欺负?”

邱公公慌忙跪下,赔笑劝道:“郡主请息怒!”

杜鹃果然就息怒了,对他道:“劳驾公公将圣旨还带回去,将详情禀告皇上知道。本郡主也要去京城,亲自将此事面禀皇上;再去会会安定伯府的小姐,问她是不是京城没有好男儿了,要跟一个流落乡野多年、好不容易才认祖归宗的孤女抢夺夫婿。还是看本郡主父母双亡可欺呢,还是皇上已经不能掌控朝廷,臣子都拿他不当数了!”

邱公公不敢接话,只顾呵呵赔笑。

杨公公面色骤变,看杜鹃的眼光满是不可思议。

第425章 复杂局面(二更求粉)

张圭神色复杂地看着杜鹃,展青展红站得笔直,眼神犀利如箭;花嬷嬷不知为何,看杜鹃的神情十分欣慰。

黄元听说杜鹃要去京城,猛然抬头,目光炯炯地看着她,待她目光扫过来,冲她轻轻摇头。

杜鹃疑惑不已,却不好问的。

她便不问,转而对邱公公换上笑脸,请他和杨公公起来,一旁坐下。又说自己气糊涂了,才发脾气。才说了两句,眼睛就红了,似有万语千言却不得出口,只好委屈忍耐。

邱公公急忙上前,轻言细语安慰靖安郡主。

他在宫中伺候多年,很有一套哄人本事,这时候就像哄那些小公主和小皇子一样,叫杜鹃放宽心,莫气坏了身子,他定将郡主委屈告诉皇上云云。

杨公公见杜鹃一会发怒一会灿笑一会又伤心,暗想靖安郡主的心机也太深了!

他却不知道,杜鹃根本不用装,都是正常反应,没气死算她性子好、容易想得开,换一个人不知怎样震怒呢。

当下,邱公公说他们已经在泉水村停留几天了,今天就要回京,好将差事回禀皇上,也让郡主早日安心;跟着又问杜鹃是否跟他们一道进京。

他这时才想起来:若把靖安郡主带回京城,皇上肯定心怀大畅,这趟差事结果如何根本不用担心,因此满脸是笑。

杜鹃就犹豫了:到底去不去呢?

刚才黄元对她使眼色了呢。

黄元见她迟疑,上前躬身道:“郡主还请冷静些。就算去京城也要换个日子。若就这么去了,不知道的还以为郡主去闹事呢,明明有理的。也会被人诟病。此事有皇上作主,郡主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邱公公笑道:“无妨!皇上就盼着郡主进京呢。”

又对杜鹃道:“郡主,让小王爷准备准备,咱们上路吧!”

展青展红慌忙上前赔笑道:“郡主,咱们这回来得匆忙。也没给皇上预备土仪节礼,还是先回去准备一番,另挑个日子再进京好些。”

邱公公听了叫道:“哎哟你这奴才好没眼色!八月十五是皇上万寿,又赶上中秋,每年宫中都十分热闹;靖安郡主这时候若回京,那是喜上加喜。就是给皇上最好的寿礼。哪怕郡主空手呢,皇上和皇后娘娘还能怪她?”

展青展红听了哑口无言,又急又闷。

杨公公在旁看出不对来了:怎么黄元和这两个侍卫一力阻挡靖安郡主进京呢?

他疑惑不说,杜鹃早接了黄元几个眼神,不知为何。心里就十分相信他,因此眼珠一转,凑近邱公公小声道:“公公,我…还是不去京城了,换个日子吧。公公,你说皇爷爷会不会骂我不懂事儿?到时候公公可要为我说几句好话。”跟着又撅嘴嘀咕道:“反正我除了林春谁也不嫁!”

用手绞着发梢赌气,一副小女儿态。

邱公公见她跟自己撒娇,十分熨帖。忙哄她说皇上不会骂她的,就算骂两句也不要紧——爷爷骂孙女不是好平常?还请花嬷嬷作证,说皇后娘娘也好疼郡主的。力劝她进京。

然杜鹃仿佛回过神一般,任他再如何说也不肯进京了。

杨公公故意笑问道:“郡主刚才气势威严,怎么现在倒怕了?莫非…”

杜鹃忙用力点头道:“本郡主拦了皇爷爷的圣旨,虽说是没法子,心里也好怕呢,心虚的很。坚决不去京城了。等过些日子再去。皇爷爷气那时也消了。也不会骂我了。”

杨公公便干瞪眼,拿她无法可想。

邱公公还要劝。杜鹃止住他,朝展青伸手。

展青忙从背后解下背囊。奉上几个盒子,放到桌上。

杜鹃指最大的盒子对邱公公道:“公公,这是灵芝,送给皇爷爷的;这里面有一只小的,送给公公补身子的…”

说到这停住,抬头对杨公公看看,问道:“杨公公,你是不是不待见本郡主?刚才我说话不太好听,你生气了?那这个灵芝你要不要呢?”

花嬷嬷听了顿时沉下脸,冷冷地瞪着杨公公。

杨公公看着郡主笑靥如花的面容张口结舌。

若说他没生气,好像是贪图眼馋那灵芝;若说他生气——他有那胆子说吗?他一个奴才有什么理由生郡主的气?花嬷嬷可是瞪着他呢。

邱公公忙道:“郡主说哪儿的话,奴才们怎么敢生郡主的气呢!老杨,你嘴巴缝上了?”一面又反复谢杜鹃,说“凤尾山上出来的东西,肯定都是好的。”神情十分高兴,不似作伪。

杨公公这才感激涕零地谢郡主,收了灵芝。

杜鹃又拉着邱公公悄声说了好些话,他连连点头,看得杨公公很疑惑。

邱公公等人出发时,杜鹃送他们到林家院门口。黄元和林大猛等人则一直送到村头,还派了两个年轻路熟的林家子弟跟着他们,有事好回来报信。

黄元回头,杜鹃正等在林家门口,待他来了,叫到一旁小声问:“我为何不能去京城?”

黄元看着她,轻声道:“京城龙潭虎穴一般,郡主万万不要去。除非…”

杜鹃就明白了,微微叹了口气。

接着,她望向隔壁黄家,神色有些犹豫。

按理,她既然回来了,就一定要去看养父母;况且,如今林家住的不是林大头一家了,而是林大猛的兄弟,杜鹃跟他们不熟悉,没有在林家落脚不去黄家的道理。

然她扫一眼张圭,很踌躇——

若带他去了,跟方火凤对上会不会很难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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