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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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果然如此。冯屠户不识字,想来陈县令也不会通过纸条来和他联络,靠纸条来比对字迹并不能行得通。萧景铎又问了传话之人的长相,暗自记下后,就告辞离开了。

萧景铎等人忙着写卷宗的同时,孙司佐的处罚也下来了。孙司佐故意做伪证,按律应当夺职,但是念在他这些年勤恳办事,所以减罪一等,停职查办,这段时间不再享受公俸,待在县衙里戴罪立功,酌情复职。

如果晋江县县令在此,那么直接就可以按律处罚,可是陈县令已死,新的县令也没有派遣来,萧景铎虽然暂代县令之务,但终究受品秩限制,并不能直接惩处底下人,所以只能绕一圈,上报到戎州长官那里,让州官下发命令。

不光惩赏大费周折,就连卷宗整理也并不顺利。晋江县衙的人松散惯了,卷宗也写的马马虎虎、糊弄了事,萧景铎几次都被他们气得头疼。

主簿等人被骂的不敢抬头,一个人鼓足了勇气说:“可是萧县丞,我们县以前就是这样的啊!”

“对啊。”萧景铎端起茶盏呷了口水,异常平静地说,“所以以前的案子,全部核查重审。”

“啊…”议事堂里顿时一片哀嚎。

新来的萧县丞要重审陈年旧案的消息很快就传播开了,萧景铎亲口说了,所有家里有冤案错案的百姓,都可以来公堂报案。许多人都对那日萧景铎断案的英姿历历在目,于是断断续续的,少数几人敲响了公堂前的大鼓。

人虽然少,但好歹开了头,萧景铎安慰自己,凡事都要一步一步得来,县衙无能的形象深入人心,想要树立公信力,扭转百姓对县衙甚至县官的看法,还需慢慢筹谋。

入夜,萧景铎在灯下翻看往年的卷宗,他轻轻地咦了一声。

“怎么会有这么多失踪案呢?”

卷宗上赫然写着,陈县令之女陈词的名字。

作者有话要说:

葛花功效出自《滇南本草》,醒酒汤的方子出自《脾胃论》,葛花致死出自唐朝的一个鬼故事,名字不详。

本章所有中药知识都是照搬,没有任何实际意义,请勿模仿,萧景铎表示他还需要早日回长安升官发财娶公主,并不想因为命案而被捕。

第65章 失踪

陈县令一事已经结案,虽然还有许多事情没有弄清楚, 比如孙司佐为什么说谎, 陈县令脖子上的砍痕又是谁做的, 陈县令为什么要偷偷唤冯屠户见面, 但是在百姓眼中, 这件事情已经圆满结束了。

停尸三日后, 陈县令正式下葬。萧景铎写信将此事上报朝廷,让朝廷留意陈县令的亲族, 日后好将陈县令的遗骸迁回故土。

而县衙则拆去白幡, 拂去尘垢, 展现出焕然一新的全新面貌来。

同时, 另一桩要事也提上议程。

“陈县令的屋子, 要怎么办?”

这个问题县衙里上上下下争论了好几日,有人觉得官府一身正气,根本不须惧怕鬼神之言,也有人说, 死了人终究晦气, 最好还是做场法事, 散散阴气。

是否做法事这个问题甚至都传到了女眷耳中, 一日秋菊擦拭书架时, 无意和萧景铎说起了此事:“郎君,西院死了人, 要不要请太离教的人来祛一祛晦气?”

“你说什么?”

“祛一祛晦气…”

“不是,是前面。”

“请太离教的人来…”

“你怎么知道太离教的?”萧景铎也奇怪了。

“这谁不知道, 晋江县有一位得道仙人,非但飞升有道,还能吞云驾雾。”秋菊很快就和县衙内外的娘子们混熟了,此刻说起这些街坊传言头头是道,“我还没见过仙人呢,听别人说,太离教的仙人腾雾而来,驾云而去,山腰上起雾时,就是仙人们在修炼。听说有他们在,连收成都会比往年好三分呢!”

“倒是还真敢说…”剑南多雾乃是地形所致,数百年来一直如此,他们居然敢安到自己头上,萧景铎都不知该说他们胆子大,还是该说他们狂妄无知。

萧景铎没料到太离教在女眷中居然这样盛行,这才几天,竟然连秋菊都知道了。

不期然,萧景铎想起了那些无因无果的女子失踪案。

出门时,萧景铎特意嘱咐了萧林:“这些天,秋菊她们如果要出门,你务必要跟着。”

萧林不明白萧景铎为什么要特意嘱咐一遍,但还是躬身应道:“遵命。”

今日照常在东院处理公务,主簿把晋江县历年的赋税情况交给萧景铎,萧景铎低头翻看,他就站在萧景铎身边念叨:“县丞啊,陈县令的屋子一直空着也不像样,我们什么时候请仙师来做一场法事吧…”

“你是说太离教的人?”

“正是。”

萧景铎放下赋税册子,转过头问:“太离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说来话长,几年前县里出现了一个仙师,这才兴起了太离教。据说太离教的创始人已然是半个仙身,非但能腾云驾雾,更甚者还能长生不老,县里许多人家都供奉着这位仙师,好些乡绅门路广,时不时还能见着仙师,受仙师点化。运气再好些,还能得到仙师亲手赐药呢!”主簿话中不无向往。

“长生不老?”萧景铎这些年一直待在长安,听到这句话本能地就警惕起来。长生不老,这是秦皇汉武都挣脱不开的执念,若是放任他们发展下去…

萧景铎不想再想下去。在他看来,生老病死乃天理循环,就如叶生叶落一般自然,没有人可以挣脱,更何况萧景铎还是半个郎中,所以他无论如何都不信太离教的人可以长生不老。反倒是另一条,太离教之人可以腾云驾雾,颇值得琢磨。

萧景铎也好奇起来,问主簿:“你说太离教之人可以腾云驾雾,可有人亲眼看到?”

“当然!”主簿激动起来,“两年前,我有幸亲眼看到仙师施法,那时是个阴天,仙师踏着云涉水而来,凭空立在水上,遥遥地向我们传道。那时陈县令也在场,县令本来像萧县丞一样不相信,直到亲眼看到,顿时被这些仙家手段折服,佩服的五体投地。说来也是造化弄人,要是陈县令没有被仙师放弃,怎么会落得如今这个场面?如今陈县令死了,让仙师来给他做场法事,倒也算圆满。”

“陈县令从前和太离教相从甚密?”

“对,县令也受过仙师点化,对仙师颇为尊崇呢。”

萧景铎觉得有意思了:“那么后来,他们为什么闹翻了?”

“什么叫闹翻,分明是陈县令没有仙缘,这才被仙师放下了。”主簿执拗地纠正道,“能被仙师点化,这得是多大的机缘。陈县令吃了许多丹药,可惜到最后也没向仙师一样脱胎换骨,成为仙身,也不怪被仙师放弃。”

萧景铎听着听着就笑了:“如果我猜的没错,陈县令和太离教分道没多久,陈小姐就失踪了,是吗?”

“这倒确实。”

“被你这样一说,我都想会会这太离教了。”萧景铎道,“我想亲眼见太离教之人施法,不知可行?”

新来的萧县丞仰慕太离教,想亲眼见识仙家手段的消息一下子传开了。太离教之人颇为端架子,县衙的人三请五请,他们终于同意了。像是忍受了多大的麻烦一般,一个穿着蓝色长袍的小童不耐烦地对传信之人说道:“五日之后在神迹湖边,仙师会下凡传道,你们须得沐浴焚香,早些前去恭候。”

神迹湖就是当初太离教创建人得道飞升的地方,创建人被太离教的人称为尊者,就连那个湖也被命名为神迹湖。

五日后,萧景铎随着县衙众人站到湖边,身后还围着许多慕名前来瞻仰神迹的百姓。这个位置是太离教童子仰着鼻孔指给他们的,说是站在此处,看到的神迹最明显,沾染的仙气也最多。

萧景铎忍着身边的嘈杂声,在湖边站了许久,也不见湖上有任何神迹。此时大概已经等了半个时辰,可是其他人没有丝毫不耐,萧景铎也耐着心思,倒要看看这些人到底在玩什么花招。

毫无预兆的,人群猛然躁动起来。许多人举起手指着一处,激动地大声喊道:“快看,仙师出来了!”

只见水雾茫茫处,一个穿着宽大白袍的人缓步从湖心走来,他步履缓慢,在水面上如履平地,更不可思议的是,他的脚下飞腾着白雾,宛若真的流云一般。

“看,云雾升腾,踏水无痕,这才是真正的仙家手段啊!”旁边的主簿忍不住叫唤道。

没等大伙激动多久,水面上突然响起异响,云雾中隐隐有红光。穿着长袍的童子快步跑过来疏散人群:“快走,仙师法力升级了,这次竟然召唤来了雷电,凡胎俗子再不离开就要丧命于此了!”

萧景铎也随着人流往外走,离开湖边时,他回过头,眼睛定定地看着湖心。

等回到县衙后,诸人还在兴高采烈地讨论方才的事情,有人艳羡地说道:“仙师法力竟然又提升了,这次不知谁有福气能去侍奉仙师。”

萧景铎一路沉默不语,听到这句话后,他眉梢动了动,侧过身问道:“侍奉?”

“对啊,太离教不定期从民间挑选有灵根的少年少女,跟随仙师学习仙法。仙师吞云吐雾不在话下,能被仙师挑中,委实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呢!”

“挑中之后,是否还能回家?”

“被仙师挑中是万里无一的福气,自然要斩断六缘,跟随仙师去求仙问道,那还能留恋凡尘!”

“若是不想去呢?”

这话惹的几位衙吏哈哈大笑:“怎么会有人不想去,长生不老,求仙问道,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缘法,怎么会有人拒绝?”

见萧景铎似乎在想心事,主簿凑上来问:“萧县丞,你今日亲眼见到了仙师施法,感觉如何?”

“和我的料想相差不远。”萧景铎笑着说道。

主簿听了这话也拍手笑道:“正是如此!可惜最近几日仙师要调养生息,等仙师抽出空来,我们得主动拜访,让仙师来县衙施一施仙法,好超度亡灵。”

萧景铎心里好笑地摇了摇头,若是超度亡灵,何必舍近取远,他在清源寺住了三年,师从明觉大师,区区渡亡经并不在话下。何况,请太离教来也不只是为了超度亡灵罢?

“若我们请太离教施法,可否需要添些道钱?”

“那是自然,怎么能怠慢了仙师呢!”

果然,钱财、地位、人手样样不缺,更严重的是在官府内渗透得极广,不说其他本地人担任的文吏,就连主簿这个朝廷命官,也对太离教信奉非常。

萧景铎眼中的光芒逐渐幽暗起来。

冯屠户今日收摊早,打算找些回去陪伴妹妹。他大大咧咧地推开院门,亮着嗓门喊道:“娇娘,阿兄回来啦!”

往常这个时候,一旦听到他的声音,他家妹妹无论在做什么,总会高声应上一声。虽然冯娇总是嫌弃冯屠户嗓门大,但是每日她总会在第一时间迎出来,然而今日,冯屠户并没有等到冯娇的应和。

冯屠户心里咯噔一声,连忙往屋内跑。他心急火燎地穿过院子,急得手都凉了,可是等他看到正堂里的人,又硬生生收住了脚步。

“怎么是你?”

“阿兄,你怎么说话呢!”冯娇暗暗瞪了冯屠户一眼。

冯屠户这回真觉得自己委屈:“我回来你怎么都不应和一声!”

“你嗓门那么大,我怎么应你?”见冯屠户吼自己,冯娇立马抬高了嗓门吼了回去。

冯屠户熊一样的身形,被娇娇小小的妹妹吼,竟然当真放小了声音:“我这不是以为你不在嘛!”

冯娇又白了兄长一眼,这才转向萧景铎:“萧县丞不要见怪,我阿兄他就是这种性子。”

冯屠户这时才注意到萧景铎一直在,于是有些尴尬的说:“萧县丞,你怎么来了?”

方才这兄妹俩斗嘴时萧景铎就在旁边默默听着,现在他笑着做了个手势:“你们兄妹自便,不必顾忌我。”

冯娇气恼地瞪了兄长一样,道:“我和他没什么可说的了,方才让萧县丞见笑了。”

“哪里,你们兄妹二人感情融洽,这是好事。”萧景铎应了一句,就转入正题,“今日冒昧前来,是有些问题想向冯祥了解一下,不知现在可方便?”

“方便,这有什么不方便的。”冯祥伸开手臂,示意萧景铎往上位坐。萧景铎推辞了冯祥的意思,执意坐在客位上。

“萧县丞,阿兄,你们先坐着,我现在去给你们烧茶。”冯娇快声快语地应了一声,就跑出去了。

等冯娇出去后,萧景铎和冯屠户才说起此行目的。

“萧县丞,你今天怎么来了?若是早知道你要来,我今天下午就不出摊了。”

“是我冒昧了。”萧景铎也是临时决定来找冯屠户了解情况,他到来时冯屠户家里只有冯娇,他正和冯娇坐在正堂里说话,没想到冯屠户大吼了一声,之后就慌慌张张地跑进来了。萧景铎觉得很好奇:“方才你为什么那样着急?”

“唉,此事说来话长。”冯屠户难得颓唐地叹了口气,“今年入夏的时候,太离教仙师前来挑选徒儿,家妹入选。我父母就留下这么一个女儿,娇娇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血脉亲人了。一旦跟随了仙师,那就再也回不来了,我自然不忍,于是就扣着娇娇,不让她去太离教。”

“太离教追随者众多,他们允许你这样扣人吗?”

“唉,仙师自然不允,好在我们冯家名声响,我这些年也存了些家底。我辗转托了许多人脉,可算保下了娇娇。”

“所以你方才见令妹不应声才那样着急,也就是说,太离教的人并没有就此放过你们?”

冯屠户又叹了口气,事关仙师和神教,他理应闭紧嘴一句话都不说,可是萧景铎反应实在很快,不过三言两语,都不消冯屠户说,萧景铎自己就反应过来了。

“萧县丞,这些事你听听也就罢了,我知道你想做什么,可是仙师有仙法,我们肉体凡胎,怎么能和仙术对抗?娇娇的事就当我们冯家倒霉,但有我这个兄长在一日,必不叫人欺辱了她去,萧县丞你前途正好,实在没必要掺和到我们冯家的这些事情里来。”

见冯屠户不再遮遮掩掩,终于说了实话,萧景铎的脸色也严肃起来:“太离教号称自己是仙家传人,可是若真是如此,你也不会宁愿得罪半个县城的人,都不愿放自己妹妹离开。若是我没猜错,恐怕陈县令之女陈小姐,也在入选的名单里罢?”

萧景铎突然抬高声音,目光灼灼地盯着冯屠户:“现在,你还不肯说出选仙徒背后的真相吗?”

第66章 仙法

“你还不肯说吗?”

冯屠户陷入沉默,良久后, 他才张开口, 干涩地说:“仙人选徒, 我一个区区小民, 怎么能知道呢…”

“阿兄!”冯屠户话还没说完, 房门砰地一声从外面推开了。冯娇手里捧着一壶茶, 站在门外不知听了多久:“他们狼狈为奸,做下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害得我们家还不够惨吗?你为什么还在替他们说话!”

“娇娇, 闭嘴!”冯屠户连忙站起, 一把拉过冯娇, 探出头在院子里四处探看。反复确定周围确实没有人后, 他才重重呼了一口气,转过身怼着冯娇的额头说:“你啊,还是这样口无遮拦,万一被人听到了, 到时候还有谁能保住你?”

冯娇不服气:“他们本来就不是好东西, 凭什么还不让我说?再说…”冯娇极快地瞥了萧景铎一眼, “再说, 萧县丞不是在这里吗…”

“不可无礼。”冯屠户拉过妹妹, 对萧景铎说,“我这妹妹被家里惯坏了, 说话不过脑子,萧县丞千万不要往心里去。萧县丞替我洗脱了杀人罪名, 我冯祥感激不尽,这份恩情我冯祥永远记着,若是以后有机会,必会报答萧县丞的。”

“可是…”冯娇还想再说,却被冯屠户用眼神堵了回去。冯屠户威吓妹妹:“我们冯家历来最重恩情,你不许再说了,不能做恩将仇报之人。”

这兄妹俩争执时,萧景铎一直静静看着,等两人终于吵完了,萧景铎才用指节轻轻敲了敲桌面,道:“恩将仇报?你们怕将太离教的事情告知于我,会连累了我?”

冯屠户没说话,但表情显然是这个意思。

萧景铎忍不住笑了:“我竟都不知该说什么好…我虽然不才,但是既然受皇命来晋江县赴任,便当得起一方父母官的职责。你们知道什么尽管说出来吧,就算我不幸不敌,也不至于被他们带累。我在长安里,多少也有些人脉。”

冯娇听了之后喜出望外,就连冯屠户也试探地问:“真的?”

“真的。”

冯屠户立刻重重拍手:“这真是太好了!”他们这些老百姓祖祖辈辈都生活在晋江县,在他们眼里,县令就是最大的官,许多人一辈子都不清楚官场里的尊卑辈分到底是怎么样的,也不知道晋江县外的世界如何运作,但是冯屠户好歹知道,长安是最了不得的地方,皇帝皇后都在长安,而萧县丞竟然说他在京城里有人脉,这简直超脱了冯屠户的想象,他这时才有点相信,或许萧县丞真的可以解决县里的毒瘤——太离教。

“事情危急,我没有时间和你耗,现在,将太离教一事,细细从头道来。”

“这太离教,恐怕要从两年前说起…”

两年前,在如今被称为神迹湖的地方,一个人叫齐陵的人受到仙人感化,羽化飞升。当然,这是太离教的说法,据目睹者的说,当时他们这些人正在湖边打渔,突然看到湖对面的林子里传来一股烟雾,那雾极浓,显然不是自然的湖雾,反而像是云一样快速滚动翻转,浓雾中隐隐还有霹雳声传来。打渔人非常好奇,循着烟雾到湖对岸一探究竟,走到半路就遇到了齐陵。打渔人问齐陵可曾看到方才的神迹,齐陵顿了一下,就承认方才的神迹是因他而来,他在湖边午睡,偶然受到仙人点化,学会了仙人的法术。

这件事情一下子就传遍了偏僻闭塞的晋江县,每天都有很多人慕名去拜会齐陵,后来齐陵干脆创立了一个教会,称为太离教,每隔一段时日就会在教内传授仙法。有了仙术这个噱头,太离教里的人越来越多,到最后连官府都被惊动了。陈县令本来不信,下令要逮捕齐陵。可是之后齐陵再一次当众召唤云雾,表演浮空术,这些神仙手段大大震慑了陈县令,也让其他教众更为信服。

有了这一次立威,齐陵和太离教的名声越来越响,好多豪绅人家最为狂热,大笔大笔地捐献善款,以求长生之术。没多久,齐陵以选徒之名,在民间挑选有慧根的少年少女,带在身边寻仙问道。百姓自然趋之若鹜,热切渴望自家的孩子能被选上。第一次选走的大部分都是少女,其中不乏街坊中出了名的美人。又过了几个月,太离教再一次选徒,这次挑选的少女更多更广。慢慢的,百姓也吃不消了,第一次选徒所有人都欣喜若狂,第二次满怀希望,可是第三次第四次,好些人家就不愿意参选了。然而齐陵是仙师,怎么允许凡人忤逆他的决议,所以选徒照常举办,被选中的女子没有拒绝的权力。

这时候,晋江县百姓的态度已经从一开始的趋之若鹜转变成避之不及,尤其是人们发现,被孙家等富豪人家看重的女子,多半会出现在选徒的名单里,就算之后耗费钱财逃脱选徒,过不了多久也会莫名其妙地失踪。百姓并不是傻子,在这种情况下,怎么能看不出来太离教和孙家这等豪绅已经勾结在一起,在假借寻仙之名强行霸占良家女子。

“…虽然我们发现了这件事,可是已经太晚了,这时候太离教一呼百应,我们这些普通人家,哪能和太离教对抗?何况太离教的仙师还精通仙法,除了消财免灾,我们也没有办法了啊!”冯屠户唉声叹气地说。

“他们这样猖狂,你们为什么不报官?”

“报官?”冯屠户嗤笑,“最开始我们报官,陈县令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就懒得插手,到了后来,他自己也成了太离教仙师的追随者,还有谁敢自寻死路?”

萧景铎也大概能猜到陈县令的心思,最开始挑选的是普通民女,这些和陈县令并没有关系,所以陈县令不曾插手;之后,太离教和豪绅的胃口越来越大,陈县令虽然觉得不妥,但是料想这些人不敢招惹到他身上,所以依然不出手;到最后,当陈县令自己的女儿被这些人盯上时,已经没有人可以帮助他了。

太离教这个恶瘤,已然一发不可收拾。

就连凶名在外的冯家也被盯上,冯家不敢抗衡太离教,于是只好花钱打点,保住自家血脉。与冯家不同,陈县令毕竟是官身,他当时怒不可遏地拒绝了齐陵,并对着太离教众人大骂一通,之后就气冲冲地离开了太离教。

然而陈县令并没有如愿地和太离教一刀两断。五月过去,陈词安然无恙地度过了选徒月份,所以人以为这件事就这样了结了,毕竟太离教和本地乡绅即使再狂妄也终究是民,怎么敢和公然和陈县令叫板。然而七月的时候,在一个难得的晴天,陈词出门买东西,然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这事自然惹得陈县令大怒,他不断地派人手去外面搜寻,更甚至还强硬地搜了太离教的地方,然而县衙内外净是太离教的眼线,可想而知,陈县令的行动毫无结果。

为此陈县令大受打击,就此一蹶不振,每日靠醉酒来麻痹自己。

“我开始也当以为陈县令沉溺在丧女之痛里无法自拔,每天饮酒度日,天天都把自己灌得醉醺醺的。可是八月份的时候,陈县令突然给我传来口信,说要和我商量选徒一事。”冯屠户说。

萧景铎若有所思:“所以,陈县令只是表面上概不理事,实际上却在偷偷查探失踪一事?”

“应该是这样,当时我被那些苍蝇烦的不行,所以陈县令一给我递了话,我就接下了。后来我和陈县令大致来往了几回,等相互摸清底细后,陈县令邀我夜半去县衙详商此事。可是不知道怎么了,等我去了之后,陈县令已经死了。”

“许是从哪里走漏了风声罢…”萧景铎对此唯有叹息,“姑息养奸,莫过如是。”

冯屠户也陷入沉默,冯娇坐在冯屠户下首,忧心地叹了口气。

“萧县丞”,冯娇忍不住问了出来,“陈县令在晋江县待了许多年都没有办成此事,为此还搭入自己的一条命。萧县丞,你才刚来,会不会…”

“我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萧景铎对冯娇点头笑了一下,“多谢,不会有事的。”

天色已经不早了,再待下去就要宵禁了。萧景铎起身告辞,冯家兄妹一直把人送到门外才止步。

萧景铎回到县衙时已经很晚了,好在南方天黑的完,此时还不至于全黑。听到声音,秋菊快步迎了出来:“郎君,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萧景铎含糊地唔了一声:“有些事,在外面耽误了。”

秋菊还在噼里啪啦地说话,萧景铎虽然端坐在屋内,但眼睛一直盯着烛火,显然并没有听秋菊说了些什么。

“秋菊?”

“啊?”

“你知不知道,附近有哪里比较隐蔽?”

“这我倒知道好几个地方。不过,大郎君,你问这个做什么?”

萧景铎伸手去拨桌案上的烛火,不过三两下,火芯又重新亮了起来。烛光照在萧景铎脸上,竟有些喜怒莫辨。

“以前在国子监看过一本残卷,里面颇有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原来不曾当真,现在突然有些好奇。”

秋菊听得似懂非懂,愣愣地点头:“啊,好,我这就去准备…”

秋菊不愧是常年厮混内宅的人,没过几天,就已经将周围的环境摸透了。正巧这日是萧景铎休沐,于是他以踏青为名,带着萧林等人出城游玩。

现在,名为“游玩”的几个人蹲在水塘边,看着萧景铎在火上熬糖。秋菊真是百思不得其解:“郎君,你跑这么远,就是为了,熬霜糖?”

他们此行套了一架马车,在车上藏了膏烛等物。等寻到合适地方后,萧景铎命人支起锅架,他自己则在锅上搅拌霜糖,让糖慢慢融化成糊状。

秋菊实在看不下去了,忍不住说:“郎君,熬糖我擅长,还是我来吧!”

萧景铎抬手止住她:“不必,这个很是危险,对火候要求极大,还是我自己来吧。”

秋菊虽然不知道熬糖能有什么危险,但是听萧景铎这样说,这还能了得,萧林立刻说道:“郎君,让我来吧。”

萧景铎不做理会,依然专注地搅拌着糊状的糖浆,他估摸着火候差不多了,于是对身后之人说:“把硝石拿来。”

惜棋不明所以,但还是立刻呈上萧景铎要求的东西。

萧景铎小心谨慎地将硝石混入糖浆之中,一边搅拌一边提醒:“都走远些,一会可能会爆炸。”

萧景铎话音刚落,立刻感觉到不对,他眼疾手快地将锅掀入水潭内,然后立即让众人散开。等水里平静了,萧景铎才说:“果然不容易。把锅捡出来,继续。”

萧景铎这人最是有毅力,只要他想做什么事,无论折腾多少次,总要做成才肯罢休。萧景铎不断调整火候和配比,炸锅了好几次之后,终于获得了一锅不曾炸毁的糖糊。

秋菊等人一直提着心这才放下,萧景铎手中动作不停,飞快地腾出一只手道:“木把。”

萧林立刻将削好的木把给他,萧景铎拿着木条在顶端糊了一层糖糊,然后插在水塘边,站起来说道:“都散开些。”

这回不消萧景铎说,这些人都知道可能会发生什么了。秋菊和惜棋立刻往后退,就连萧林也往后让了两步。

萧景铎远远退开,点燃随身携带的火折子,随意瞄了瞄就朝火把掷去。火折子精准地砸到火把顶端,裹了糖浆和硝石混合物的火把立刻被点燃,突突地冒出浓厚的白烟。

秋菊害怕地将耳朵堵上,可是奇怪的是,许久都没有爆炸声传来。秋菊睁开眼睛,发现火把还在大朵大朵地冒着白烟,并没有炸裂。说来也奇,火把并没有着火,却能源源不断地冒出白烟,这烟雾极其浓厚,视线几乎无法穿透。

萧林不可置信地看向萧景铎:“郎君,这…”

“霜糖混以硝石,点燃后会产生大量烟雾,果然如此。太离教所谓的腾云驾雾,原来是这样造出来的。”萧景铎喃喃,突然高声提醒了一句,“火把情况不对,散开!”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恭喜萧景铎获得一个【烟雾弹配方】锦囊,激活锦囊的副作用,大概是爆炸吧…

二更在六点半~

古代简陋版烟雾弹配方,硝石,白糖,加少量水(小心炸)

硝石主要成分是硝酸钾,硝酸钾和糖混合后会发生一个氧化还原反应,作者菌不学化学许多年,已经不会配平了,有条件的亲可以试一下配个反应系数?

友情提醒:作者菌没有做过这个实验,所有反应现象都是看视频得来的,不要尝试,求你们了,不要尝试…

最后,文中关于陈县令的一段话灵感来源于美国纪念犹太人纪念碑:

当初他们(纳粹)杀共产党,我没有作声,因为我不是共产党;后来他们杀犹太人,我没有作声,因为我不是犹太人;再接下来他们杀天主教徒,我仍然保持沉默,因为我不是天主教徒;最后,当他们开始对付我时,已经没有人为我讲话了…

第67章 送信

许是黏浆裹的太厚了,火把烧了一会, 突然传来炸裂声, 并隐隐出现了明火。好在萧景铎没有在火把上涂太多黏浆, 再加上水池就在旁边, 几个瞬息后火把就栽倒在地, 火花也随即被浇灭, 并没有惹出不可收拾的后果。

就是其他人被吓了个够呛。

秋菊吓得脸都白了,弱弱地叫唤:“大郎君, 你还要试验吗?”

“不用了。”还没等秋菊松口气, 就听到萧景铎又说, “下次可以换个条件好些的地方, 这次太仓促了。”

其他人沉默了。

萧景铎抬头瞅了眼天色, 说道:“赶紧把这里收拾一下,方才动静这么大,还折腾出这么多烟雾,一会引来人就麻烦了。”

萧景铎等人掩盖好痕迹, 又装作踏青的样子回城。马车驶入官府, 一个衙役看到后殷勤地走来牵马:“萧县丞, 你回来了?”

“嗯。”萧景铎正要询问这一日县衙的情况, 突然听到西南方传来一声巨大的爆裂声。

他立刻回头, 只能看到西南方隐隐有烟雾飘起。萧景铎问:“刚才怎么了?”

“那是仙师在修炼仙法,化炼丹药, 县丞你待久了就习惯了。”

“炼丹?”萧景铎又朝那个方向看了一眼,什么都没说。

“萧县丞, 主簿和县尉商议好过几日给陈县令做法事,你要不要去看看?”

萧景铎暗暗道了句愚昧,奈何现在他手中没有证据,只能由着太离教欺骗世人。他正要一口回绝,话到口中,却又突然改了主意。

“现在主簿和县尉等人都在商谈法事的事情?”

“对,他们都聚在原来陈县令的院子里,现在正准备布置法事场地呢。”

“这样啊。”萧景铎点了点头,然后侧过脸对萧林说,“你送秋菊她们先回去,我去找主簿等人。”

“是。”萧林应下。

陈县令的院子里果然非常热闹,除了主簿、县尉这两个官,其他许多小吏也挤在这里。见到萧景铎进来,他们纷纷走上来问好。

“萧县丞,你回来了!”

萧景铎一一点头,然后走到主簿身边,默不作声地看着主簿忙碌。

“过几日就要在这里做法事?”

“对的。”主簿回头见是萧景铎,热情地给萧景铎介绍,“仙师说,在身亡之地施法效果更好,陈县令也能早早脱离苦海,投胎转世。”

若是看到齐陵光明正大地来县衙作福作威,恐怕才是陈县令真正的苦海吧。萧景铎在外面站了一站,就道:“你们先忙,我去屋子里送县令最后一程。”

陈县令的屋子和几日前并无不同,东屋依旧清静幽雅,西屋的摆设也没怎么变动,唯有床榻上的被褥换了新的。萧景铎在西屋转了一圈,就去书房了。

东屋靠墙处摆了一个高大的书架,上面堆满了书卷。因为许久无人翻动,已经积了许多灰尘。

萧景铎随手拿起一卷书,紧接着就被荡起来的尘埃呛得咳嗽了两声。他挥手散开尘土,等呼吸顺畅了,这才缓缓拉开书卷。

这是一卷诗集,想来是陈县令闲暇时誊抄的,萧景铎大致浏览了一遍,就又卷起来放回原处。

这回他挑了卷灰少的书卷,才刚拉开一半,就有什么东西掉下来了。

萧景铎蹲下身,将掉在地上的白纸展开,他虽然面色平静,但是看完之后却悄悄将纸条收了起来。

将第二卷书恢复原位后,萧景铎没有再待下去,而是立刻出门告辞。主簿不明白为什么萧景铎刚来就又要走,招呼道:“好,这里交给我们就行,萧县丞你先回去吧!”

马上就到散衙的时候,县衙里人来人往,非常纷杂。萧景铎出了陈县令的院子就往东走,一路疾行,似乎想快些回去。但是此时正是散衙的时候,路上来往的衙吏非常多,偏偏每个人都要跑过来和萧景铎问好,所以萧景铎只能一次次停下,和路上人寒暄。

等萧景铎终于摆脱了其他人,回到自己居住的院落时,已经颇过了一段时间。萧景铎似乎长长松了口气,立刻快步往院子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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