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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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边一位师兄接话:“我听人讲,那妖女练过阴狠的邪功,能让男人心甘情愿地受她操纵。”

他俯身凑近,悄悄说:“昨儿晚上值夜的九师兄告诉我,他们东灵教一晚上没消停,许多人都在做那种事……挥汗如雨,喊声连天,干到了后半夜才停止。”

周围几人都大惊失色。

只有沈尧一人面色如常:“哎呦,九师兄来了,你们问问他,究竟是什么事啊?我怎么没听懂呢。”

许兴修狠狠拍了沈尧的后背:“小师弟,你怎的这般不知廉耻?”

作者有话要说:【下集预告:专治隐疾!名不虚传的沈尧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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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知道古耽很冷,武侠更冷……如果方便的话,还是想请各位侠士留个评【抱拳

☆、寻药

沈尧最烦别人平白无故给他扣帽子。

正好,九师兄的身影出现了。沈尧赶忙上前,拉住九师兄,问道:“昨晚上魔教的那帮人都在做什么?闹到后半夜没停,也不晓得歇一歇。”

九师兄揶揄一笑:“还能干什么,不就是打扫房间吗?他们那些屋子多脏啊,全是浮尘和蜘蛛网,不打扫根本不能住人。”

此话一出,众多师兄都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等等,失望?

没错,就是失望。

沈尧抓了一把发带,再扭头,潇洒地一甩,站在诸位师兄的正中央,对他们谆谆教诲道:“我们行医问药之人,更应该注重修身养性,克己复礼。哪怕那帮人来自魔教,我们也不能听风就是雨,不分青红皂白地冤枉人家……”

许兴修笑道:“小师弟,你这般作风和谈吐,颇有些大师兄的真传。”

他捻着一根草药,叼在嘴中,走过来拍一拍沈尧的后背:“但你千万记住,江湖凶险,外面那些人……不比咱们这些门派里的兄弟。”

另一位师兄接话:“可不是吗?尤其那一帮魔教走狗,都是刀口舔血,踩过浮尸的歹徒。我要是师父,拼了这把老命,我也不给那妖女治病!”

最后一句话拖了长音。

沈尧却没有吱声。

他搬了个板凳,坐在一旁分拣草药,暗忖:云棠的名声太臭了。瞧她那样真不像是杀人不见血的疯婆子,她自己不也养了一只雪貂?按理说,她该知道人命关天吧……武林高手到底是怎么个厉害法?

无人为他答疑解惑。

日上三竿之际,沈尧跟着众位师兄去厨房吃饭。

在这里,他见到了卫凌风。

卫凌风忙碌不已,甚至没空坐在椅子上吃一顿好饭。他端着瓷碗,站在墙根处,与一个负责煎药的厨娘说话——那厨娘是楚开容手底下的人,沈尧见过她好几次。

卫凌风嘱咐道:“你家公子大病初愈,仍需养伤,近期药方以温补为主,饮食切忌大鱼大肉,更忌菰笋冬笋,以防催发之相。”

厨娘诺诺点头,连连称是。

卫凌风筷子一搅,扒了两口饭,还没咀嚼,那一厢的魔教左护法又缓步行来。

左护法年纪轻轻,内力深厚,鞋底不沾尘、不留痕,被他踏过的树叶没有一丝一毫的摇动,仿佛静止了一般。

他腰间佩剑,眉目冷肃,对卫凌风还算有礼有节:“卫大夫,可否借一步说话?”

卫凌风爽快应好。

旁观这一幕的沈尧却跳脚了。

沈尧非要探听左护法与卫凌风的谈话内容。但他的吐息与脚步哪里瞒得过一个武功高手,还没靠近墙侧,一把未出鞘的长剑就横在了沈尧面前。

“左护法大人请息怒,”沈尧赔笑道,“我并无恶意,手无寸铁,你杀我就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何必如此草木皆兵?”

长剑回旋,竖立于左护法手中。

他抱剑而立:“我家主人命我前来,请一位合适的大夫,回房诊脉。”

沈尧追问:“你家主人是云棠教主……今天早上,为云棠诊脉的人。乃是我师父。全门派上下,没有比我师父更好的大夫。那你现在来这边找人,是不是因为,你们之中又有一个同伴身体抱恙了?”

左护法点了点头,却不详说。

卫凌风沉思片刻,面露难色:“午时之后,我须得去一趟东厢房,楚家的人都在等我。”

从小到大,沈尧最看不得卫凌风为难。所以,即便他对西厢房的魔教众人心存戒备,他也忍不住自告奋勇,在左护法的面前卖弄医术,希望他能带着自己去给那一位生病的魔教人士诊脉。

然而,左护法是相当墨守成规的一个人。他表示,沈尧年纪太小,且举止轻浮,油嘴滑舌,他信不过。

沈尧逼不得已,只好又拽过了师兄许兴修。

最后来到西厢房的三个人,就分别是沈尧、许兴修、以及那位几乎没有表情的左护法大人。

进了院门,许兴修方才开口:“敢问病人在哪儿?”

左护法为他们指了一条路。

小路的尽头,门扉半掩,杂花生树,一位光着膀子的壮汉静坐于台阶之上,身侧摆了一壶酒,背后是一堵墙,交叉叠放着两把银光闪闪的镶环大弯刀。

许兴修不愧是闯荡过江湖的人。他一眼瞧见那把刀,脱口而出道:“黑面判官萧淮山!”

那壮汉爽朗笑道:“正是在下!”

他起身抱拳:“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在下正是东灵教的萧淮山!”

若不是他提起了“东灵教”的名头,沈尧都快忘了他们这个魔教的大名。

萧淮山其人,也与传闻中有差别。据传萧淮山十恶不赦,力大无穷,平素一贯以杀戮为乐,喝人血,食人肉,真像地府阎王爷的走狗,因此被称为“黑面判官”。

但据沈尧亲眼所见,萧淮山这人……有点儿晕血。

而他所患之病,更是让人惭愧——原是他此前受过一次重伤,虽然表面上看起来调养好了,但是每次如厕时,总会滴滴漏漏,尿不干净,沾到自己的裤子上。

男人嘛,最恨自己的那根东西出了问题,而一旦出了问题,他们又总是讳疾忌医,闭口无言,只字不提,巴不得一辈子保守这个秘密。

萧淮山之所以愿意吐露心声,则是因为,他听说丹医派的大夫们专攻隐疾,妙手回春。

这个“春”字,是别有深意的“春”。

是以,他将情况禀明了云棠……

沈尧听完前因后果,第一反应是:“你把自己那地方的毛病说给云棠听了?哎呀,你也是,这种事情还要告诉一个姑娘家,羞不羞。”

萧淮山涨红了一张黑脸,说话结巴起来:“没、没……没。我没有同教主说具体的病因,只盼着能从你们丹医派随便找个管用的大夫来。”

“随便?这种事可不能随便。”沈尧奉劝道。

他打开药箱,端正地坐在萧淮山面前,敛了面上的笑,仿佛一瞬间沉稳了十岁:“左手给我,我替你搭脉。”

萧淮山道:“只要搭脉?”

沈尧反问:“不然还要怎么?”

萧淮山嘟哝:“不用我脱裤子吗?”

“暂时不必,”沈尧道,“我先瞧完你的脉相,你再同我说一说你的饮食与作息。此后,你去床上躺好,我来为你验伤。”

萧淮山一脸难为情,捂紧了自己的裤绳,仿佛一位不愿屈从恶霸的贞洁烈女。

沈尧马上握住他的手,温和体贴,语重心长道:“你在我眼里,只是一个寻常的病患,我从十二岁起跟着师兄们望闻问切,见过的病人数不胜数……你何必同我扭扭捏捏?若是耽误了病情,反倒害了你自己。”

萧淮山紧抿的嘴唇有所松动。

沈尧再接再厉道:“你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武功高手,走南闯北,见多识广,想必知晓其中道理!你姑且掂量掂量,是面子要紧,还是身体要紧?”

萧淮山沉重地点了点头。

*

沈尧在屋内忙活时,许兴修与左护法都站在外面。

微风荡漾,枝头鸟雀清啼,树下的两人却闷不吭声。

还是沉默寡言的左护法率先开了口:“沈尧年仅十八,是你们丹医派最小的弟子……”

许兴修笑着回话:“平日里,我师父常说,沈尧有些天赋,假以时日,定能成大器。”

左护法重复一句:“假以时日?”

语气上扬,似是不信。

恰好,沈尧背着药箱,跨过门槛,从屋内出来了。

许兴修问他:“小师弟,你诊治得如何?”

沈尧道:“我开了两副药方,一副药用于内服,一副药用于坐浴。坐浴的药方子是,鱼腥草、马齿苋、丹参、灵芝草、白花蛇舌草……”

“灵芝草用光了,”许兴修笑道,“今天早上,我检查库房的存药,发现那装着灵芝草的盒子已经空了。”

沈尧蹙眉:“真的吗?”

许兴修敲了他的头:“你这是什么话?师兄还能骗你不成。”

沈尧负手背后,来回踱步。

须臾,他便说:“我现在要去深山采药。脚程快些,今晚便能回来。”

许兴修脸色一变,扯着沈尧的袖子,把他拽到了院子的角落里,压下声线警告他:“你的脑子里装了浆糊吗?深山是豺狼虎豹聚居之地,你一个人去就是送命!”

话音未落,左护法闪身而至。

“豺狼虎豹并无可怕之处,”左护法道,“我陪你一同前往。”

沈尧随口应道:“好啊好啊。”

许兴修却在气头上。他挽起袖子,不假思索:“我还是不放心。沈尧,你去厢房里等我,待我回房拿上叉子和火.药……”

他们几人站在草木繁盛的墙角,一只绿色翅膀的飞虫“嗡嗡”地经过,飞得极快,几乎只是一瞬间,左护法折下了一片叶子。

沈尧没看清左护法是如何出招的,他只看到,那只飞虫被一片叶子钉死在了围墙上。

沈尧浑身一冷,仿佛自己就是那只飞虫。

左护法依然波澜不惊:“你还要带上叉子和火.药吗?”

作者有话要说:飞虫:我做错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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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集预告:近距离探秘!魔教众人的行事作风】

☆、深山

午时三刻,沈尧一行人向着深山进发。

起初,沈尧背着一包干粮、一只药箱、两袋水囊。行至半路,左护法包揽了所有东西。他将那些袋子挂在剑柄上,再负于左肩,脚步悄无声息。

沈尧问他:“你累不累?要不让我也扛一个?”

左护法瞥他一眼,却道:“文弱书生,手无缚鸡之力。”

沈尧一听这话,有些愠怒:“你是没见过我杀鸡!我杀鸡才快呢!手起刀落,见血封喉!”

许兴修咳嗽一声,拽了拽沈尧的袖子。沈尧这才反应过来,他在魔教左护法的面前炫耀“见血封喉”,是不是有点儿班门弄斧的意思呢?

一时之间,沈尧下不来台。

他只好装作没事人的样子,走在队伍的最前方。

通往深山的那条路,沈尧一贯是烂熟于心,但他之前每一次去深山,都是跟随着众位师兄,大家伙背负着沉重的行囊,从没有哪一次旅程如此轻松。

走到某一处转弯路段,沈尧兴致勃勃:“前面有一个茶肆,卖茶的姑娘叫青青。她家的糕点很不错,我师父爱吃。”

左护法脚步一停。

沈尧猜出他的心思,忙道:“青青家住清关镇,祖上都没有出过远门,她肯定不认识你们这些江湖中人……你莫要担心。”

左护法却道:“听你话中之意,你带了这么多干粮,还要去买那糕点。”

沈尧道:“不行吗?”

左护法略微抬头,眉眼不见喜怒:“酒囊饭袋。”

酒囊饭袋这个词,出自汉代王充的《论衡·别通》,暗讽一个人只知道吃,什么都不会做。

沈尧正准备与他争论两句,却见左护法一言不发,沿路绝尘远去,让沈尧和许兴修追得十分辛苦。

山外地势崎岖,树影幽寂,来往的过客都是清关镇上的人,其中又以柴夫、农户、猎户居多。他们几乎都在丹医派治过病,认识沈尧,其中几个甚至停下来,与他寒暄。

沈尧一度以为左护法跑没了影,然而,当他抵达青青姑娘的茶肆时,他却发现,左护法早就站在这儿等他们了。

而且,左护法买好了糕点,用一张干净的黄纸包着。他瞧见沈尧与许兴修,眼皮子都没掀一下,语气寡淡地问:“走哪条路?前面有个岔口。”

拽什么拽啊?沈尧腹诽。

会轻功了不起吗?

他仔细一想,好像还真是了不起。再看左护法替他买的那包糕点,心里顿时慰藉,他走到左护法跟前朝他一笑,应道:“右边那条路,是进山的捷径。”

他一边说话,一边往茶肆里看了看。

茶肆乃是一处凉棚改建,门前放着两座树桩,给客人们拴马、拴牛之用。屋内布局更是狭小,除了青青姑娘的竹木柜台,藤编桌椅不足三套,此刻称得上人满为患。

都是一些陌生脸孔。

那些人膀大腰圆,头戴草帽,面色凶神恶煞,腰间配有匕首,难免有寇匪之嫌。但他们呼吸粗重,嗓音嘶哑,缺乏阴阳调和,显然学的是一些刚猛蛮横的武功。

其中一人注意到沈尧的目光,便将茶碗一放,吼道:“你小子,瞧什么瞧!”

沈尧拱手作揖,转身,与另外两人一同踏上右边那条岔路。

半晌后,茶肆内的男人面朝青青,喊了一声:“掌柜的,再来一碗茶。”

青青姑娘身着布衣长裙,皮肤雪白,眉眼素净。她弯腰给那些汉子们斟茶,冷不防被某一人握住了手腕。男人粗糙的五指像冰冷的蛇,在她手中蜿蜒爬行,她吓了一跳,骂道:“客官这是做什么?耍无赖?”

“小娘们手还挺嫩,”那男人流里流气地笑道,“走路还扭屁股,怕不是个骚.货。”

青青的父亲是武夫,她性格活泼,能耍两手功夫,斗得过一般的男人,却不是练家子的对手。

她旋身纵跃两次,劈头就是一个扫堂腿。但她的对手捉住了她的脚腕,将她绊倒在地上。几名莽汉中有人脱掉了上衣,露出赤膊,后颈刺有蜘蛛状的纹身,狰狞可怖。

青青的裙子被撕碎。

她毛骨悚然,尖叫出声,宽厚的大掌便捂住了她的嘴。

男人们赞不绝口:“瞧瞧这把小蛮腰,真没想到啊,乡下还有这等货色。她还能劈叉,空翻打斗,你们瞧见了吗?这不比一般柔弱女子有滋味。”

茶壶侧翻,水流一地,藤椅东倒西歪。

属于壮汉们的粗布衣裳铺在地上,带来呛鼻的汗味,青青含泪死命咬住嘴唇,咬出了血。谁能在这个时候救她?谁有这个能力救她?沈尧他们大概早就走远了,她今天注定要备受屈辱。

绝望与恐惧不断滋生,像蛛丝一般包裹了她。

她恨自己软弱可欺,无从反抗,更恨自己不是男人。

*

山路上,沈尧忽然驻足。

他说:“我刚才好像听到女孩子惨叫。”

许兴修道:“你四处看看,哪有什么女孩子?只有叽叽喳喳的鸟雀。”

沈尧犹疑不定。

他拽了一下左护法的衣袖:“你不是武林高手吗?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你察觉什么动静没?”

左护法缓缓收拢五指,衣袂连风地站定。他说出口的话,让沈尧一头雾水:“那女人,和那六个男人,只有一方能活命。”

沈尧道:“什么女人?”

左护法淡声问道:“她叫青青?”

沈尧顿时明白了当前状况,恰如一匹脱缰的野马,风一般地往回赶,又向左护法喊了一声:“你们都愣着干嘛?救人啊!她一个姑娘家能撑多久?”

左护法猜测道:“沈大夫,你想让我救她?”

“废话,”沈尧急怒攻心,“是男人就别磨蹭,你有种吗?站着不动干嘛,怕死还是怎么搞的,你有种就跟上我。”

左护法甩掉了肩上的包袱,单手握剑,踩着路上凸出的岩石,身影快如疾云行风。长剑出鞘只在一瞬息,所经之地,徒留天地间寒光湛湛。

那边的六个匪徒,尚不知大难临头。

某一人已经发泄完毕,弄了些温热的枣糕,歇在一旁说笑:“这小娘们还是个不经人事的,放在春香楼里,给咱们哥几个玩一次,少说也得三两银子吧……”

话没说完,他瞧见行色匆匆的左护法,这小子握着一把重剑,衣袍猎猎,身姿颀长,还挺像那么一回事,可他们兄弟几人身强体壮,又是在这鸟不拉屎的山路上,那小子还能妄想英雄救美吗?思及此,他又笑了,心道:就算把那玩烂了的女人送给这小子,又能如何?左右不过是个废掉的破鞋。

他便说:“你是哪门哪派的?少管闲事,没看过爷们在外面玩女人?”

血溅三尺。

剑锋割断了他的脖颈,他还没来得及叫一声。

草棚外风和日暖,茶肆内横尸遍地。

还剩一个匪徒,缩在角落,瑟瑟发抖。他衣衫不整,尿从裤子底下流出来,浸透了一双草鞋。他起初壮着胆子咆哮:“高手饶命!”后来索性跪下来磕头:“我一时歹念,早已知错,求求大哥饶我一命,我定当改过自新!”

左护法却问:“饶你?”

他一步一步靠近,脚不沾地。

一剑索命,鲜血再度喷涌,左护法反握剑柄,又问:“你刚才,为什么不饶了那个女人?”

左护法今日所杀的最后一人瞪大了双眼望着他,张了张嘴,气绝身亡。

残血,死尸,满地狼藉。

沈尧赶到现场时,惊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更震撼的是许兴修,他肚子里一阵反胃,扶着一棵树开始干呕,呕了半天,又觉十分讽刺——他是个大夫,理当救死扶伤,见惯了病患伤员,为何会有如此激烈的反应?

后来,许兴修想通了。大抵是因为,他亲眼见证了魔教的凶残杀人手段。

沈尧倒是没考虑这么多。他提着药箱,跑向了青青姑娘,又是验伤又是安慰,还将自己的外衣脱下来罩在了她的身上。

寻常女子遭逢此事,多半会跳河或者上吊,沈尧明白,这就是师父所说的:心病难医。

青青她爹是个穷武夫,曾经在这儿卖茶、卖艺、帮人磨刀,足有七八年。后来她爹死了,青青姑娘独自看着茶铺,大家都是乡里乡亲,所以互相会帮忙照应……

他还在想着青青,许兴修突然出声:“如何善后?”

山林寂寥,余音回荡在幽幽空谷。

许兴修负手而立,焦躁不安,一双浓眉快要拧成“川”字。他对沈尧说:“小师弟,你下次做事再不能这般鲁莽,你看那些男人,脖颈上都有蜘蛛纹身,你可知,这是迦蓝派门徒的标致?迦蓝派在江湖七大派里排不上号,但也比我们小门小户强多了,惹上了他们,你一个小小的丹医派弟子如何担当得起?”

沈尧道:“哦。”

许兴修照着他的脑袋,狠狠敲了一记:“哦什么哦,师兄跟你讲话,你好好听了吗?”

沈尧长久静默。

他坐在近旁一块石头上,好半晌才说:“我不后悔救了她。我只后悔没早点来。”

许兴修叹了口气。

沈尧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师兄,你这样想。倘若你是她,躺在地上,处于绝境,希不希望有人来救你?想不想继续活下去?行走江湖的人一边害怕惹祸上身,一边又咒骂冷漠的路人,长此以往,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就只存在于传奇话本。”

许兴修没做声。

沈尧便起身,从药箱里翻出一把小铲子,在附近刨土挖坑。

左护法收剑入鞘,问他:“忙什么?”

沈尧头也没抬:“给那六个人下葬。”

左护法道:“凭你这一丁点力气,至少要挖到明日。”

说罢,他不知从哪儿摸出一个瓷瓶,在每一具尸首上滴了一滴。他收拾残局的能力强得吓人,果然不愧是过惯了“刀口舔血”日子的东灵教左护法。

这日傍晚,月冷天凉。

沈尧背着受伤的青青,与许兴修、左护法三人一同回到了丹医派。他的药箱里装满了入山采来的灵芝草,还有一包带给师父的糕点,往常他应该会很高兴,但是今日他面色凝重。

卫凌风察觉了异状。

彼时,卫凌风正在西厢房,亲自为云棠教主搭脉。

云棠偏爱素色长裙,更衬肌肤剔透如玉。

满院树影徘徊,灯色恍惚,她左手托着腮帮,右手递到了卫凌风跟前,不声不响打量他的眉眼,少顷,她说:“平生不识卫凌风,阅尽绝色也枉然。”

落叶翩然如蝶,在桌上旋舞。

显然,叶子受到了云棠的操控。

卫凌风视而不见:“今日第一副药,应有黄芪、首乌、当归、熟地……”

“别同我说这些,”云棠嫣然一笑道,“我又不懂药方。”

卫凌风迂腐地自接自话:“服药期间,忌饮酒,忌荤腥。清关镇的桃花酿虽好,不值得你冒险一试。”

云棠笑得玩味:“你怎么知道我喝了桃花酿?什么时候?在哪儿喝的?跟谁喝的?倘若我告诉你,我是和你的小师弟在一起喝的,你心里会有什么感慨?”

他还没回答,她就别有深意地盯着他:“你这性子,跟我的左护法有几分像。明明心里诸多盘算,表面上也不表露一分,那些与你相熟的人,会不会当真以为你大智若愚呢?”

云棠说话的声音很轻,但是沈尧从小耳朵尖。踏入院门的那一刻,他听到了云棠对卫凌风的评价。

云棠养的那只雪貂吱吱叫唤,从远处奔到了他们的面前。

左护法向云棠行礼,雪貂却一个劲地往上冲,攀附到了左护法的肩头,一动不动地趴着。

卫凌风朝着他们这边一望,只觉沈尧面色煞白,许兴修魂不守舍,他心中稍感惊异,又见左护法的黑衣袖口隐有血迹,他不由得沉思,问了一句:“何事惊慌?在深山里遇到了狼群?”

云棠嗤笑:“非常凶狠的狼群呢。”

她翻手做扣,扣响了石头桌面,这桌子就裂开了一条缝。周围几人静默不语,她拂衣而去,左护法连忙跟上,稍后,两人的潇洒身影都消失在夜色里。

沈尧望着他们远去,自寻了一块干净地方,揽膝坐下,叹道:“今天多亏了左护法。”

卫凌风道:“你把事情经过说与我听。”

沈尧和盘托出,并无藏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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