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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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淳帝摆了摆手。

太监出声道:“谭掌门,今日乃是招贤纳士之日,倘若你签下字状,便可从轻发落,将功补过。”

谭百清处事一向圆滑。沈尧猜测谭百清一定会虚与委蛇,怎料谭百清沉声道:“恕草民不能认莫须有之罪。”他一巴掌拍在座椅上,椅子的扶手被他打烂了。

很快,沈尧明白过来。今日,谭百清带着八大派的人来到这里,如果他立刻归顺朝廷,做出一副软骨头的样子,他就会被嘲弄厌弃,江湖威名荡然无存。

谭百清身为八大派之首,名门正派的脊梁骨,哪怕是死,也必须站着死。

这就是名门正派的规矩。做坏事可以,但要关上门做。

而在众人面前,他必须是个铁骨铮铮的君子。

沈尧不禁感怀道:死老贼,你也有今天。

那一厢的郑家主又说:“江湖争端,由来已久。无论是名门正派,还是邪门歪道,总按自家的规矩办事,罔顾国法,罔顾律法。今天你说,我跟他有仇,便要杀他全家。明天他说,这人杀我全家,我要全村绝户,冤冤相报何时了?诸位!请听郑某一言!归顺朝廷,归顺律法,爱惜百姓,平息恩怨,这才是国运昌盛之道!这才是武运昌盛之理!”

郑家主内功强盛,话音落罢,沈尧震耳欲聋。

沈尧晃了晃头,总算理清:现在,郑家、赵家已经是明摆着支持朝廷了。单看楚家、江家、段家还有八大派如何收场。

段无痕默不作声。但他背后,两位段家长老说:“郑家主言之有理。”

段无痕回头看着长老,那长老提醒他:“少主,您的姑姑是凉州太守之妻。”

段无痕道:“那又如何?”

长老朗声道:“少主,您的父亲……也赞同郑家主的话。各门各派滥用私刑,百姓不懂武功,备受欺压,苦不堪言。各大门派在本地作威作福,门下弟子触犯律法,官府竟然不敢声张。武功好的年轻人,都不愿意做官差……”

段无痕接话道:“竟然如此,为何不修改律法?为何不让官差增加俸禄?”

元淳帝开口道:“段无痕。”

段无痕稍稍低头,以示尊敬。

元淳帝道:“你父亲写过信,丞相收到了,知晓你段家的忠肝义胆……”元淳帝说话时,气脉不足,阴亢阳衰,沈尧听得心中一惊,暗道:元淳帝时日无多。

元淳帝咳嗽时,校场四周的房梁上显出一排又一排的人影。沈尧向远处望去,只见一大群步履稳健的年轻士兵正向校场涌来。这群人,个个身披铁甲,手持重剑,而且……他们每一个人的内功都极其精湛深厚,至少要练三四十年,才会有这样的积累。

沈尧惊叹道:“这是……”

卫凌风在沈尧耳后说道:“丰神剔骨膏。”

沈尧陡然醒悟:药王谷的谷主跪在了元淳帝的面前。这说明,药王谷也归顺了朝廷。那么,药王谷的秘药“丰神剔骨膏”会被年轻士兵使用,也就说得通了。

丰神剔骨膏能让他们功力大涨。可是,再过两天,这些士兵都会死光。

沈尧喃喃自语:“他们都在送死。”

卫凌风淡声道:“居上位者,不会在意平民死活。”

沈尧看着他:“是吗?”

卫凌风笑了。自幼年起,他郁郁寡欢,甚少露出笑容。而今,他笑着说:“无关痛痒。”

沈尧心头像是被挖了一块。他听见太监开口:“诸位若是愿为朝廷效力,肃清武林不正之风,便请签下契书,按下手印。”

话音刚落,郑家主第一个上前,签了大名,按过手印,站到了元淳帝的身后。

接下来,赵家主、五毒教、药王谷、段家的几位长老、乃至天下第一庄的庄主、天下第一剑馆的馆主,纷纷效仿郑家主,誓要摈弃私刑,舍弃仇怨,以律法为先,以百姓为本。

楚开容、段无痕、江展鹏、谭百清依然站在原地不动。

那群功力深厚的年轻士兵越发靠近他们。

东岚派的琴师率先发功。琴师们席地而坐,放下古琴,挑拨琴弦,辅以音波功。霎时琴声四溢,铮铮然如刀戈击撞,余音哀绝刺耳,似有马革裹尸、仰天怒号的惨烈。

江展鹏的女儿江采薇拔出一把大刀,往地上一戳,高喊道:“我江采薇誓死不做朝廷走狗!朝廷要和世家门派谈和,应当拿出诚意,而不是借由世家大会,以死相逼!”

音波功无可避免地伤及了元淳帝。

元淳帝用一块黄帕子擦拭唇边溢出的血,温声说:“你是江采薇吧,刀下牡丹,人如其名。奈何近年来,世家门派牵涉太广,杀孽太重。受你们拖累,朕的修行不得法门,炼丹亦无成效……”

沈尧小声说:“听他们讲律法和百姓,我还觉得挺有道理。可这元淳帝一开口,全是杀孽修行,摆明了是个昏君。难怪他多年不理朝政。”

卫凌风提醒道:“小心,别说话。”

沈尧闭嘴。

元淳帝又说:“朕今日来你们世家大会,无所谓生不生、死不死。真太子还在宫中。朕身边这个,是太监扮出的假太子。你们不愿做朝廷的人马,便埋在此处,化为墙灰……”元淳帝微微阖眼,念了句:“善哉。”

江采薇急怒攻心,扛起大刀,直往一位士兵身上劈去。她说:“今日要是按下手印,要多屈辱有多屈辱!这不是朝廷的招兵买马,这是你们郑家和赵家巴结上了天子,便巴不得让所有人和你们一起跪着!明明能早些开诚布公,早些商量的好事,偏要挪到今日,滥用这种下作的法子!”

“江采薇!”郑家主应道,“江大小姐,你也说了,这是好事,为百姓谋福祉!既然如此,你何必挣扎。你且过来,签下手印,世伯我指天发誓,必定保你安然无恙返回沭阳。”

江采薇一刀砍在士兵身上,头颅滚地,血溅三尺。她怒喝道:“我不杀他们,他们也活不过明天!你们不把人当人,我不愿与你们同流合污!你扪心自问,招安各门各派,究竟是为了百姓,还是为了谋利?大树底下好乘凉,攀上天子这棵巨树,你们郑家要从梦中笑醒!”

郑家主道:“江兄,你可要管教女儿了。”

江展鹏还没说话,他的儿子江连舟突然开口:“郑伯父,我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你们郑家嫁女儿,非要嫁给将军当妾。天下第一美人是你们郑家的郑如烟,她也是骠骑大将军的妾侍。你这个做家主的,难道没有心吗?”

谭百清凌空跃起:“郑兄,得罪了!”

谭百清拔出他的法华剑,剑芒一闪,亮如银河倾泻,数个士兵倒地不起,血光交织蔓延。而谭百清踏着他们的人头,悄无声息地转到了郑家主的背后,并与郑家主交手。

那些士兵们用过“丰神剔骨膏”,战意正浓,对着流光派弟子大肆屠戮。谭百清反手一挥剑,削得那些士兵后退不止。

刀光剑影,硝烟如云。

沈尧拽着卫凌风,跑进了文官聚集的地方。

沈尧忍不住说:“哎,这么杀来杀去的,不是办法啊。段无痕、楚开容和江采薇这些人,就不能先服个软 ,将来再做打算吗?”

“楚家和江家的家训里,”卫凌风介绍道,“都包括不许在朝为官。他们现在服软,正是愧对列祖列宗。”

“段家呢?段家有这种家训吗?”沈尧问道。

卫凌风道:“无。”

沈尧又问:“那为什么段无痕也在打架?”

卫凌风思索道:“段无痕一向与众不同。”

沈尧盯着段无痕看了一眼,竟然发现,谭百清趁着兵荒马乱,时不时地斩出一道剑光,意在割伤段无痕。

段无痕避开谭百清的追杀,一跃而起,施展轻功,流云般穿梭在校场上,直奔元淳帝而去。擒贼先擒王,他深谙这个道理。

近旁的士兵们捅伤了流光派弟子,又刺穿了东岚派弟子的胸膛。东岚派的琴师擅长远攻,哪里是那些士兵的对手?其中一名琴师眼见谭百清从面前飞过,连忙拽住谭百清的衣角,恳求道:“谭掌门,救我!”

谭百清扫视四周,正巧无人注意。他甩袖一挥,剑底切出一道冷光,割断了琴师的脖子。

扫除路障,谭百清继续向前。

而段无痕已经破开华盖,剑下光寒耀眼,带起的劲风绞碎了帐幔,生生震退了赵家主和天下第一庄的庄主。

段无痕站在龙椅之前,横剑抵着元淳帝的喉咙口,低声威胁道:“下令停手。”

元淳帝方才还说“无所谓生不生、死不死”,那是因为赵家主、郑家主、大内总管、天下第一庄主等人都护在他的身边。

谁知段无痕如此年轻,武功已经登峰造极,远超那一群前辈!这世上,仿佛没有什么东西能比他的剑更快。

元淳帝开口说:“停……”

“停”字余音未落,剑锋割破了元淳帝的喉咙。

段无痕并未出手。但是,谭百清捡起一粒石子,弹在了段无痕的剑刃上。

段无痕怔了一瞬。

谭百清中气十足道:“段无痕!你怎能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当众弑君,是为何罪?你段家的家训,可是忠君爱国!”

元淳帝倒在一片血泊中。

众人停手。

校场上一时安静。

“我日你全家!”沈尧爆发道,“谭百清你个老狗贼!刚才你捡了一块石头,扔在段无痕的剑上,别以为没人看见!老子看见了!老子只是来不及阻止你!”

谭百清的武功高于段无痕。哪怕段无痕这几个月勤学苦练,仍然不是谭百清的对手。正如他在熹莽村输给了谭百清,今时今日,段无痕仍然是谭百清的手下败将。

沈尧从文官的队伍中冲出来,冲入交战最激烈的区域。他忘记自己还打扮得像个赵家剑客,高声呐喊道:“谭百清!你杀了元淳帝,你还杀了东岚派的琴师!只要找到东岚派琴师的尸体,验过他的伤痕,就能证明我所言非虚!谭百清你这个狗东西,屠杀熹莽村的村民,当众弑君,嫁祸他人,整个武林都会以你为耻!”

此前,段无痕一心提防赵家主、郑家主、药王谷和天下第一庄,并未留意谭百清的动作。谭百清没想到,区区一个赵家的小侍卫,竟也能看清自己的言行。

沈尧的喊声,让谭百清措手不及。

楚开容突破了士兵的奇袭圈,纵身飞到了东岚派几位琴师所在的地方。楚开容挨个查验,最终扶起一位琴师,道:“谭掌门!这位琴师,确实死于你们流光派的功夫……”

“误伤!”谭百清道,“我门下弟子,初学流光飞舞剑……”

楚开容缓缓站起身:“谭掌门,恕晚辈直言。方才,晚辈没说这位琴师死于流光飞舞剑。我们相隔七丈,你怎能透过尸体的衣裳,看清他的伤口?”

谭百清沉下一股气:“郑家主。”

郑家主面色苍白,仍然应道:“谭掌门。”

“自从谭某人踏进这座别院,”谭百清收剑回鞘,“段家、楚家、江家一直在针对我流光派,为谭某人扣上莫须有的罪名。段无痕当众弑君,还有赵家的侍卫替他诡辩。今日,我谭某人按下手印,便是不愿再与段家、楚家为伍,自取其辱!”

说完,他在那张“招安”的公文上,按下了自己的手印。

沈尧被谭百清临危不乱、随机应变的本事震惊了,甚至想为谭百清鼓掌。

果然,赵家主和郑家主统一口径,都说谭百清十分清白,而段无痕以下犯上,当众弑君,应当自裁谢罪。

校场上所有争斗都停了下来。

再无一人流血伤亡。

段无痕本该是个功臣。

名门正派不敢背上“挟持天子”的罪名,段无痕却敢。

可惜,他现在被几位世家伯父们勒令自裁谢罪。

段无痕还没出声,卫凌风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喊道:“谭掌门?”

谭百清回首,眼见一副文官打扮的卫凌风,虽觉得有些熟悉,但也认不出卫凌风是谁。

卫凌风道:“谭掌门的爱徒靖泽,近来可好?”

谭百清皱起了眉头。

卫凌风又道:“在下听闻,贵派大弟子靖泽生出心魔,屠戮同门。谭掌门非但没有责怪他,还体谅他的难处。”

谭百清上前一步,目光锁紧卫凌风。

卫凌风拔高声调:“依在下之见,熹莽村一事,或许是靖泽所为,谭掌门并不知情。谭掌门是廷州人,靖泽也是廷州人,谭姓是廷州的大姓,靖泽为何没有姓氏?可见他生来贱籍,天生贱种,枉为武林中人。”

江连舟连声附和道:“对!我在流光派时,也听说了靖泽发疯的事!”

校场上尸体遍地,血味浓郁,散播着一种腐臭味。

东岚派残存的几位琴师互相对视,合力奏出一首变调古怪的乐曲。

卫凌风落脚在断肢残骸的空隙处,毫无惧色地直面谭百清的审视。须臾,卫凌风又说:“靖泽身为流光派大弟子,心智孱弱,武功根基短浅……”他盯着谭百清的双眼。谭百清被琴音所迷,走神之际,顿觉脑中一刺。

谭百清接连后退三步,挥剑往自己的腿上砍。然而楚开容眼疾手快,抢走了他的法华剑。

他丧失了用疼痛来挽回理智的机会。

摄魂术!他心中暗道,周身如堕云雾。

卫凌风先发制人:“你为何要在熹莽村杀人?”

谭百清被摄魂术所迫,万不得已开口说:“栽赃段家。”

卫凌风道:“秦淮楼一案,是你们流光派主张的吗?”

谭百清道:“伽蓝派。”

卫凌风又问:“栽赃段家,对你们有何好处?”

谭百清目眦欲裂,句子从他喉咙中滚出来:“武林盟主之位。”

武林盟主,号召武林,天下英雄响应,八方豪杰齐聚。江展鹏担任武林盟主的这些年,江家的家业扩大了十倍不止。武林盟主这个位置,怎能不让人眼红?

谭百清亲口承认恶行,又言明了自己对于武林盟主之位的垂涎,再加上他刚被指认虐杀了东岚派琴师,江展鹏当即命令道:“将谭百清拿下!”

江采薇纵身一跃,提刀冲过来,刀上血迹未干,金光闪耀,正是江家绝学“金相绝杀刀”。她运起十成十的劲力,鞋底在青石板上踏出浅印,气象恢宏,势不可挡。

谭百清绕剑一转,接下江采薇的刀锋,身形步法丝毫不乱。段无痕、楚开容、江展鹏三人随即联手,布出一个“刀刀剑”的大阵——楚开容和江展鹏都用长刀,唯独段无痕一人用剑。段无痕就成了最关键的阵眼。

东岚派琴声不绝。这声音三拍紧、两拍慢、五拍一击,专门克制谭百清的“流光剑法”。

段无痕提气凝神,以剑气为屏障,踏至高空,挥袖一挑,割破了谭百清的衣襟。

谭百清勃然大怒,引剑刺向江展鹏。

江展鹏的“金相绝杀刀”早已修炼到最高一层,并不惧怕谭百清这一剑。江展鹏正要从容应对,谭百清却反转手腕,手背猛撞在江展鹏的胸膛上,剑尖转弯,直指段无痕。

段无痕被一道剑气划破肩膀,鲜血溅上自己的脸。他处于劣势。生死攸关之际,段无痕恰好看见站在不远处的卫凌风做了个手势,划出“十八”二字。

段无痕当即想到,魔教的“昭武十八式”可以压制此时被琴音乱神的谭百清。

高手过招,最忌犹豫不决。段无痕翻身使出“昭武十八式”,连用十八种剑法打得谭百清措手不及,最终一剑斩下谭百清的右手。

谭百清目中充血,跪地不起。

郑家主、赵家主、药王谷的谷主、天下第一庄的庄主等人,都绝非段无痕的对手。更何况,江展鹏、江采薇、楚开容都站在段无痕这一边。

元淳帝已死。

群龙无首,众人望向武林盟主。

武林盟主江展鹏放下长刀,喟叹道:“武林同道,本是手足。今日拔刀相向,流血牺牲,落得这般境地,江某人愧为盟主。谭百清本是江湖八大派之首,为了区区一个武林盟主之位,竟然勾结伽蓝派在凉州作威作福。果然如郑家主所言,百姓苦于被各大门派欺压……段家主名声在外,自是下一任盟主呼声最高之人选。谭百清,你为了一己私欲,陷害段氏忠良,当今圣上……”

沈尧没再听下去。

他忽然觉得,谁来做这武林盟主,都不会有什么区别。

他在血味漫天的校场里深吸一口气,抬头时,刚好看见了药王谷那位谷主的正脸。

药王谷的谷主本名石刁柏。石刁柏满头白发,五官较为年轻,但他眼神沧桑,眼角密布细纹,口唇泛着偏黑的紫色。当他微一抿唇,沈尧心下一凉,暗道:好个厉害角色。

*

元淳帝驾崩一事很快传开了。

段无痕挟持元淳帝、谭百清栽赃段家的消息一个也没捂住。段无痕的待遇还算不错,仅仅被收押在了衙门。谭百清却被拷上枷锁,废去武功,打入狱中……恰如多年前,他对澹台彻的所作所为。

皇宫之中,太子服丧,满城缟素。

太子生来体弱,又痛失了父亲,当夜重病,几欲昏厥,命悬一线。太医院束手无策,只能贴出一张皇榜。

是夜,沈尧一行人在客栈里吃饭。萧淮山兴致勃勃,高兴得像是刚发了大财,一口饭还没嚼完就急忙说:“诸位,我们要不要花钱,去打点打点狱卒,让谭百清那个畜牲在天牢里爽爽?”

沈尧咬了一下筷子,问道:“在天牢里爽爽?怎么个爽法?”

萧淮山放下碗筷,详细形容道:“辣椒水灌鼻,钉耙齿入骨,三叉戟戳眼,九连环挖肝……肝被挖烂了,犯人也不会马上死。沈大夫,这是我们教内拷问犯人时,常用的几个办法。”

“唔……”钱行之捂住嘴巴,听得呕吐。

萧淮山关切道:“钱大夫啊,你身体不适吗?”

钱行之喘过一口气:“以后别在我跟前说这些。”

“好的!”萧淮山豪迈地答应,毫无一丝芥蒂。然而,随后,萧淮山想起了什么,面露难色,欲言又止。

钱行之既好奇,又害怕,最终还是问道:“萧兄,你有话直说!大家都是异性兄弟,我不会介怀!”

萧淮山立刻直说道:“钱大夫,与你相好的那位妙茵姑娘……”

钱行之浑身一抖:“妙茵姑娘怎么了?”

萧淮山诚实地说:“妙茵姑娘,在我们教内,分管刑堂的拷问。她挖过的眼珠子,搅碎的肝脏肾脏,应该比你吃过的饭更多。”

钱行之面如土色:“不可能。茵茵是右护法送给我的女人。她温柔贤惠……”

“钱大夫有所不知,”萧淮山愈发真诚地吐露道,“我听说啊,妙茵姑娘在你入教的第一天,就看上了你。她去求了右护法,右护法为她牵线搭桥。刑堂里共有四位姑娘对你有意,所以啊,哈哈哈哈,右护法一口气把她们四个都带到了你的面前……”

钱行之站起身,状似正常地走了一步,双腿一软,摔倒在地上。

沈尧慌忙伸手去扶他。他在沈尧怀中哭得像个孩子:“日他娘的,什么世道……”

钱行之心境复杂,难以平静,无暇关注京城内的诡谲风云。

当天晚上,沈尧吃过饭,收拾好东西,这就挎上一个布包,走出了客栈。长街拐角处,沈尧听见背后传来脚步声。他连忙驻足,回头就看到了卫凌风。

沈尧喊道:“师兄?”

卫凌风问他:“你要去哪里?”

沈尧并未隐瞒,坦诚相告:“揭下皇榜,入宫为太子治病。”

作者有话说:

下章大结局!激动人心的时刻终于来临了!

☆、尘埃落定(大结局上)

夜已深了, 街上冷冷清清,月光凄迷。

皇城内的寺庙正在敲钟。钟声浑厚, 响遏行云, 夜里听来,甚是哀绝。

元淳帝驾崩之后,整个京城再度戒严。楚家和江家接管了两处城门,派遣了许多巡街的武士。

沈尧站在皇宫的宫门之外,心道:这座皇宫,果然不及魔教的老巢宏伟壮观。

当着侍卫的面, 沈尧一把揭下皇榜。守城的侍卫走了过来, 告诫沈尧:“把皇榜贴回去。”

沈尧一时没反应过来。

侍卫靠近, 好心提醒道:“小兄弟, 你今年贵庚?可有二十岁?听我一言,你把皇榜贴回去, 早点回家吧。”

这侍卫腰间佩刀,口音很像沭阳人。

或许,他来自沭阳江家。

沈尧暗忖:难道现在看守皇城的人,都出自武林世家吗?

沈尧的左手攥紧皇榜,右手伸向怀中,掏出一块做工精细的令牌, 正是江连舟送给沈尧的那一块“江家行者令”。

侍卫见了“行者令”, 果然变了脸色, 恭敬道:“大人。”

沈尧催促道:“你去通报吧, 就说有人揭下了皇榜。我叫沈尧, 是丹医派掌门的关门弟子。”

凭借这一块“行者令”,沈尧的进宫之路畅通无阻。

元淳帝招安五大世家的当天,江家的表现可谓正直果敢、干脆利落。江展鹏处理谭百清时,更是大公无私,毫不手软。

但为什么,元淳帝死后,举国哀丧,京城戒严,江家和楚家还能趁机抽调人手,甚至把持了皇城的守卫?

沈尧一边思考,一边走路。行至一半,他蓦地顿住。

卫凌风一直跟在他身侧。他这一停,卫凌风也停了。

沈尧问:“楚开容……”

“害怕吗?”卫凌风提醒道,“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沈尧摇头:“师兄,我要是害怕,我就不会来京城。若问我现在最怕什么?我最怕你有什么三长两短。你要是不想让我担心,你一个人去走回头路。”

卫凌风目视前方:“我不走。”

沈尧道:“那我们一起往前。”

漫漫长道上,石墙高耸,宫灯耀亮。

两位公公替沈尧和卫凌风引路。他们弯身低头,将沈尧和卫凌风带进了太医院。

太医院内,灯明如白昼,四下无人声。因为元淳帝驾崩了,举国新丧,太医院的所有人都在披麻戴孝。

几位年轻的学徒伏在案前抄录医经,沈尧走过去一看,略感疑惑:这不是他们丹医派的入门典籍吗?

沈尧发问:“请问你们从哪里买到了这本医书?”

其中一位学徒抬起头来,看着沈尧:“不是买的,是何大人在七年前写的。”

“何大人?”沈尧道,“太医院的何大人?”

台阶之前,忽有一个人应道:“正是老夫。”

沈尧侧身一看,整个人如同被一道惊雷劈中,呆在了原地。

这位白发白袍的何大人,形貌像极了沈尧师父挂在墙上的一幅画。沈尧再三确认,脱口而出:“师叔?”

何大人微微颔首,又说:“二位随我来。”

沈尧迟疑着未曾挪步。而卫凌风已经跟过去了。沈尧只能紧随卫凌风,同那位何大人一起走向太医院的西侧。

太医院西侧的灯笼少了几盏。此处人影凋敝,杂物堆积,也没有护卫镇守。何大人喊了一声:“老王!”暗处又走出来另一个太医打扮的老者。

卫凌风立刻上前,恭敬道:“王师叔。”接着拱手抱拳,对何大人道:“何师叔。”

何师叔与王师叔各叹一声,席地而坐。迎着幽暗月色,王师叔的眼中微泛泪光,还问道:“卫凌风,那是你的小师弟吧?”

沈尧蹲在了卫凌风身边,规规矩矩地恪守礼节:“见过二位师叔。”

王师叔点头,赞许道:“不愧是我丹医派的下一任掌门人。”

沈尧质疑:“我?”

王师叔再次点头:“你师父把《灵素心法》传给了你。按我们丹医派的规矩,持有《灵素心法》者,便是下一任的掌门人。”

沈尧垂着头,抓了一下自己的发带:“师叔,你们当年为什么离开丹医派?”

“年轻不懂事,”何师叔背靠墙壁,回忆往昔道,“我和你另外几位师叔都认为清关镇太小,容不下我们施展抱负。只有你师父,愿意待在清关镇。”

何师叔伸出手,指着王师叔道:“你的王师叔,如今已是太医院的提点。”

沈尧盯着王师叔白袍下的官服,猜测道:“正六品大官?”

“正五品。”卫凌风纠正了沈尧。

沈尧立刻抱拳:“草民参见正五品提点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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