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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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这样的吗?”袁香儿表示不太相信。

“你听我的,”阿滕卷起袖子出馊主意,“下次见到他,直接施展束魔阵把他捆在地上,然后强制他结契,他肯定就半推半就的从了。”

袁香儿捧着肚子哈哈大笑。

第21章

从集市上归来,袁香儿挽着云娘的手臂亲亲热热走在回家的路上。

正巧遇到斜对门陈家的长子铁牛。如今的铁牛有了大名,单名一个雄字,现在县衙里做捕役。他下衙归来,穿一身崭新的圆领衫,戴交脚幞头,腰上束着青白捍腰,跨一柄雁翎刀,身高腿长,剑眉星目,已不再是当年猴在树上摘果子的顽童。

人高马大的陈雄见了云娘和袁香儿反而有些局促,见了个礼面皮就红了。

袁香儿站在云娘身后,平平淡淡地叉手行礼,既无扭捏,也没有一丝多余的热情。

袁香儿知道这个从小一起玩大的男孩对她那么一点的青春萌动之情,可惜她对别人没感觉,也就不想留下什么不该有的误会。

陈家大婶正好推开门扉出来,瞥了一眼自己没用的儿子,拉住云娘就站在路口说话,

“韩家的事听说了吗?”

“东街口永济堂的那位大夫吗?”

“可不是他家吗。”陈家婶子一拍大腿,“韩大夫那么好的人,也不知道犯了什么忌讳。年头的时候夫妻两个接连着走了,只留下一个**岁的小公子。偏偏他家还有两个黑心窝的族兄弟,明着收养,暗地里变着法磋磨自己的亲侄儿,一心想要断送了那韩小公子的性命,好占了他家的铺面田产去。”

陈雄在边上插了一句:“娘亲,此事还不曾定案,倒不好这般说。”

“你懂得个屁。”陈家婶子一把推开儿子,挤在云娘身边,“你说那个韩小公子,大家都是打小见着的吧?小时候白白嫩嫩的,多水灵啊。在两个叔叔家轮流住了半年,整个儿瘦的呀,手臂比桔梗还细,身上时常一块青一块紫的,说他叔叔婶婶没虐待他,谁信呐。”

“这么说来,那孩子当真可怜。”云娘叹息了一句,“韩大夫在世之时,行善积德,不应如此才是。”

八卦是人类的天性,古往今来都一样,陈婶看见云娘配合她,更是说得起劲,

“谁说不是呢,前几日那起子坏了心肠的东西,大雪天的让韩小公子进山砍柴,我在这院门口都瞧见了。估计那孩子那天起就没回来,如今两家人还假惺惺地到衙门里击鼓报官,说孩子丢了要找孩子。害得我家大郎这几日好一通辛苦寻找。按我说根本不用找,肯定就是叫那两个黑心肝的叔叔给害死了。”

“阿娘。”

身后传来陈雄无奈的劝告声,和陈家婶婶絮絮叨叨的埋怨声。

袁香儿跟着云娘向着家里走去,心里却想着阿滕之前说在山里捡到人类的幼崽,会不会就是这位韩家的小公子呢?这么说来这个孩子留在妖精的世界里,说不定比生活在人类世界幸福一点。

“香儿快来看看,这又是谁送来的?”云娘拉了袁香儿一把。

在她们院子的门外,摆放着一整只新鲜的黄羊,那只黄羊肥美异常,已经剥洗干净,整整齐齐摆在几片大阔叶上,边上依旧堆了一堆乱七八糟的小蘑菇。

袁香儿急忙在周边搜寻了一圈,却没有发现任何的痕迹。

“算了,天气这么冷,整好吃羊肉火锅。”云娘和袁香儿一起把黄羊往家里搬,她看着袁香儿直笑,“从前你师父在家的时候,经常有人这样送礼物来,这七八年不见的事情,如今倒是又有了。”

云娘是一个普通人,她看不见隐匿了身形的妖魔,也不懂任何法术,但袁香儿觉得她的心里比谁都明白。也许师娘什么都知道,只因为那不是属于自己的世界,所以不愿多说。

天色渐晚,云霞漫天,涛声阵阵的松林间,一棵高高的云松顶部,站着一个孤单的身影。

那人一头银光流转的长发被高处凌冽的寒风撩动。他一手扶着树干,身躯随着脚下的树枝微微起伏,琉璃般的眼眸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前方那亮起了温暖灯光的小院。

“来喽,香喷喷的羊肉汤。”

院子里传来一个女孩清脆好听的声音。

站在树顶上的男人直起了身,眼眸亮了亮,他的视力极好,从他这个角度正好能看见那个四方方的天井中的一切。

那个女孩卷着袖子,双手提着一桶热乎乎的羊肉汤出来。她先到黑狗的屋子前,给那只摇头摆尾的大黑狗添了满满一盆子的肉汤。

又到了树下那个新建的高脚小木屋前,把一个冒着热气的漂亮搪瓷盆子递到门口。

门里伸出一双小小的手来接。

“小心点,这个可烫了。”女孩贴心地交代。

她一直都是这么贴心的一个人类,只是如今这份心已经不再用在自己身上。

“你来了这么久,你叫什么名字呀?”女孩蹲在屋子前面说。

小小的屋子里只传出咕咕咕的声音。

“你如果不说,我就给你取一个名字啦。”

她当初也是这样哄着我说出名字的,树顶上的南河嘴角露出了一点浅笑。

“你的羽毛很漂亮,不如就叫锦羽吧?叫你锦羽怎么样?”袁香儿取出一只笔,沾着朱砂在木屋的门廊上方,端端正正写下了“锦羽”两个字。

门洞里钻出一个根本没几根毛的长脖子鸡,他转头看了看那两个字,用嘴橼在那里轻轻啄了啄,发出一连串愉悦的咕咕咕,表示满意。

这算什么漂亮的羽毛,她大概没见过好看的羽毛。山上有一只鸟族大妖,独爪三首,口吐烈焰,那一身金红交织的翎羽才叫漂亮,等自己杀了那只大妖,就把那羽毛送来好了,也让她看看什么叫漂亮的翎羽。

“阿香,我的呢。”梧桐树上倒挂下一个身披轻裘的少年郎来。他容姿艳丽,三分娇憨,七分灵动,混着红绳的发辫直垂到袁香儿耳边。

“下来,回窝里去等,好吃的都给你留着呢。”

那少年翻身从树上下来,半空中就团成一只巴掌大小的山猫,灵巧地停在了袁香儿的肩头,“我要最嫩的,最好的肉。”

它的额头若隐若现地有一个独特的符文,那是使徒的标志。

南河看见了那只山猫的“窝”,包着兽皮的踏板,裹着麻绳的柱子,进出自如的洞穴,摇摆可爱的吊桥……

不知道费了多少心思。

这样的幼猫,除了脸好看一点,还能有什么作用,竟然废这样多的心思契他作为使徒。南河不知不觉握紧了袖子里的手。

即使不刻意去看,院子里欢快的笑闹声还是一丝不漏地传到这里。

或许是站的地方太高了,夜风吹来的时候,南河突然觉得有些冷,

小山猫在对着热乎乎的羊肉汤大快朵颐,而那个人蹲在那里,伸手一下下摸着那只猫的耳朵。

一双毛茸茸的耳朵从南河的头发里冒了出来,在夜风里抖了抖。一种清晰的触感似乎又出现在了耳朵上,那个人总是用她温热的指腹,那样肆无忌惮地揉搓自己最敏感的耳廓,她甚至还把手指伸进耳洞里来,那样的撩拨里面的绒毛。

南河的耳朵低低地垂了下去。

袁香儿轻轻摸着乌圆的脑袋,天色暗了,山林中松涛阵阵。她心中突然一动,抬起头眺望不远处的山坡,那里有一棵独秀于林的高高雪松,在她抬头的一瞬间,那雪松剧烈晃动起来,依稀有一道银白的身影从上面一晃而过。

等她揉揉眼睛,松树上已经空无一物,山中寂静,除了几只突然惊起的飞鸟,什么也看不见。

第22章

袁香儿在梧桐树下的石桌上练习绘制符箓, 乌圆滚在边上玩耍。

“昨天的羊肉是谁放在屋外的,你有察觉到吗?”袁香儿想起昨日的事。

“不知道,我那时候大概在睡觉, 是谁送的?羊肉很好吃, 让他多送点。” 乌圆正专注地追着自己的尾巴玩。

“我……我有看见。”高脚木屋里发出结结巴巴的声音, “是一个恐怖的存在, 我吓得……咯咯咯……一动也不敢动。”

“哦?你怎么看见他的?是不是一只狼?银白色的毛发?”

“我只看见了一双脚, 人形的脚……咕咕咕。”

锦羽双手兜着袖子,突然出现在石桌的附近, 他昂着脖子咕咕咕了几声, 身影逐渐变淡,原地消失不见,青色的衣袖又出现在了小木屋的门内。

这是他的天赋能力,能够隐秘身形和短距离传送。他在屋外感觉到了南河的气息, 迅速地隐形并躲避回了屋里。

“锦羽, 下一次如果你察觉到他再来,我有在家的话,你能不能悄悄提醒我一下?”袁香儿停下笔看着木屋的方向。

木屋里传来一阵咕咕咕的声音,这就是答应了。

乌圆一不小心踩到了朱砂碟子, 在袁香儿画了一半的符纸上留下了好几个红色的梅花印。

袁香儿捏着他的脖子将他提起来,看了看那张印着猫爪的废符,顺手祭到空中,那本该无效的符纸迎风自燃,在空中砰一声化为一小团火球。

“什么情况?”袁香儿诧异到。

“大概是因为我们山猫族的天赋能力, ”乌圆坐在桌上,嫌弃地看着自己染成红色的小肉垫,“妖族都有一些与身俱来的能力,我的一种能力是火焰。”

袁香儿抬起乌圆的前爪在符纸上试了几次,发现在空白符纸上,印上朱砂猫爪用处极其微小,倒是如果由她绘制好符头敕令天柱的半成品符箓上印上猫爪之后,会起到和灵火符类似的效果。

“还挺好玩的,省了一点力气。”袁香儿玩闹着印了一叠猫爪符,拿湿布擦干净乌圆的爪子,“你自己能施展火系法术吗?”

“可以!”乌圆端坐在桌边,抬头挺胸,鼓足力气张开口,喵呜一声,喷出了一个比苹果大不了多少的火球。

他得意地翘起尾巴,“幸好成功了,怎么样,挺厉害的吧?”

袁香儿鼓掌。

其实乌圆自己也知道,这样小的火球充其量吓唬吓唬凡人,对妖魔基本是不顶用的。

“我的灵力还不够,如果再大一些,到了我父亲那个年纪,喷出的火焰可以把这整个院子都烧了,”乌圆很以自己的父亲为傲,动不动就要提一次父亲,“上一次遇到你们,那个男人的天赋能力是水,刚好克制我族,所以父亲才不和他计较。”

“哪个男人?”袁香儿才反应过来乌圆说的是自己的师父余摇,“我师父他那是法术,并不是天赋能力。”

师父喜欢用水系法术,当年施展双鱼阵护住自己,并用四根水柱捆住猫妖,都是水系相关的术法。不过师父是人类,只有妖魔才有与生俱来的天赋能力,人类的术法都是后天修炼出来的。

“不是哦,他是妖族,既会人类的术法,又有自己的天赋能力,所以才那么强大。”乌圆用舌头梳理自己湿漉漉的前爪,“我族最强的能力是瞳术,天生就能看透世间万物的本源。我是不会看错的,他就是一条大鱼,很大,非常大的鱼。”

袁香儿呆住了,她有些不相信这个小屁孩的话。这么多年,她心中对余摇充满崇敬和孺慕之情,所以尽管师父确实有很多独特之处,但她从来不曾想过师父和自己不是同一物种。

师父是那样的接近人类,穿着最平凡的衣物,用双脚慢慢走路,流着汗水将自己背在肩头。

他会劈柴挑水,会洗衣做饭。时常笑盈盈地蹲下身,用那双宽和的手掌摸自己的脑袋。在袁香儿还小的时候,这个家里的一切琐事,都是师父亲力亲为。往往她趴在这张桌上练字,师父就在身边拉着绳子晾晒衣服。她背诵着咒文,师父还围着围裙伸过脑袋来问她晚上想吃什么。

他活得比一个真正的凡人还更像人类。

但仔细想想如果抛开这些滤镜,师父确实有许多不同寻常之处。往日的点点滴滴走马灯似的在眼前飘过,当初这个院子里的众多妖魔,他们对待余摇的态度和言行,那样的融洽自然,仿佛余摇才是他们的同类,而袁香儿不过是一个混在妖群中的人类小孩。那些和师父接触过的妖魔提到师父语气,似乎从来就没有把师父当做人来来谈论。

袁香儿心惊不已,隐隐觉得乌圆的话有可能更接近真实。只是她从前蒙着自己的双眼,从没有认真往这个方向思考。

她开始想念那位像是父亲一样,对自己多有疼爱,把自己引进修行的世界,却又突然消失无踪的师父。不管余摇是人类还是妖魔,她都很想再见到他一面,她有很多的疑问想要师父为自己解答,也很想让师父看一看自己这些年并没有落下的功课。

她想知道师父去到了哪里,遇到了什么事,是否需要自己帮忙。

也许应该和师父曾经认识的那些妖魔和人类多接触一下,或许才能够更多地了解师父的过往和所在。

毕竟自己如今已经长大,有了一点能力,也有了一两个可爱的小使徒。

“对了,乌圆,你知道天狼族的天赋能力是什么吗?”

“天狼?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天狼了。”乌圆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父亲告诉我这一片的天狼山脉都曾经是天狼族的领地。听说,一百多年前,我还不太记事的时候,天狼族在两月相承之日举族飞升了。因此我也不知道天狼族的天赋能力到底是什么。”

这世间已经没有天狼族了,只剩下小南一个了吗?所以说,南河的天赋能力是什么呢?袁香儿好奇地想着。

天狼山的深处,枯松倒挂,巨石峥嵘,冰雪覆盖的山巅一片银白。

在陡峭的石壁上,虬结的松枝之下,一个小小的身影,一动不动地伏在一块微微突出的岩石上。他有一身银白的毛发,和周边的雪色几乎融为一体,令敌人的肉眼难以辨别。

他不知道在那里潜伏了多久,冰雪甚至在他的身上和头顶堆积了厚厚的一层,而他纹丝不动,收敛灵气,减缓呼吸,宛如本来就长在这峭壁上的一块石头一般,只有那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偶尔转动一下,盯着眼前开在峭壁上的一个洞穴。

那是一只浩然鸟的巢穴,这种妖兽有一身金红色的漂亮翎羽,单足三首,三个脑袋可以同时喷出大量炙热的火焰,那烈焰温度极其高,几乎可以融化这里的山石头,是一个危险而强大的敌人。

越是强大,越是让南河血脉亢奋,他们天狼一族,天生就流动着好战的血液。

他跃跃欲试,想要杀死这只灵力强大的妖兽,猎取它的灵丹,自己就能一举迈入离骸期,开始向着成为一只真正强大的成年天狼冲刺。

为此,他将自己的身躯化为最不起眼的幼狼形态,在风雪的掩盖下悄悄爬上这个悬崖。极度耐心地在这里潜伏了整整两日,终于等到了浩然鸟归巢穴。他已经很饿了,又饿又冷,饥肠辘辘,但他还不能动,要更为耐心地忍耐,只为了等一个时机,一个最佳的进攻时机。

那只浩然鸟从洞穴里伸出三个脑袋,朝四周看了看。它刚刚捕捉到了一只野牛精,吞噬了它的灵丹,好好的饱餐了一顿,此刻感到有些困倦,想在巢穴里美美地睡一觉,消化体内冲撞的灵气。

这里的周边没有比它更凶猛的妖兽,是属于它的地盘。放眼望去,只有光洁陡峭的悬崖,这个巢穴,是令它最为安心的地方。在呼啸的寒风中,他威风凛凛的三个脑袋终于一个挨着一个的闭上了眼睛。

就在他最后一个金光灿灿的脑袋闭上了眼睛的时候。

一个小小的白色身影从洞穴边上的一跃而起,幼小的身体迎风幻化,成为一只体型巨大的银色天狼。银光流转,流星过际,风驰电掣的巨狼狠狠扑向了洞穴中毫无防备的金红色鸟妖,锋利的前爪按住它的肩膀,牙齿一口咬断了它的一只脖颈。

浩然鸟惊醒挣扎,余下的一只头颅发出尖锐的叫声,另外一只头颅转过脖颈喷出灼热的火焰。

熊熊烈焰冲出洞穴,映得整座白雪皑皑的山壁一片通红。

天空中繁星璀璨,天幕上的星星仿佛被拨动了一下,陡然间漫天星光从天而降,神奇的星雨丝丝缕缕落进洞穴,巍峨的山顶上交织出一片浩瀚苍穹般的星图。

那些能够烧毁万物的灼灼烈焰,仿佛被星空吞噬,陡然消失不见。

山壁间响彻着凄厉的鸟叫和低沉的狼嚎。

十万大山之中,一个女子悠悠的声音从深渊之中响起,

“是天狼族的天赋能力,星辰之力。那只小狼快要成年了,已经可以使出他们特有的天赋能力,必须尽快找到他。”

另一个沙哑的声音回应着她,“怕什么,那还是一只弱小,无力的小狼。看我抓住他,撕裂他的身躯,正好让我们品尝那纯正的天狼血肉。”

黑暗中,响起婴儿一般的哭泣声,诡异的童音响起,“嘤嘤嘤,不要大意。那可是这片土地曾经的妖王,才过了一两百年,你们就忘记了被天狼族统治的恐惧了吗?我可不想再匍匐在谁的脚下称臣。我必须立刻咬断他的脖子,现在就要。”

第23章

南河拖着伤痕累累的身躯爬上巨大的古树, 从树腰上那个隐蔽的洞口一头栽了进去,砰一声掉落进树洞的底部,四五根金红色的羽毛在他的身边散落了一地, 一个带着火焰光芒的妖兽内丹骨碌碌地在那些羽毛间滚了半圈。

银色的天狼昏暗的洞穴底部趴了片刻, 勉强睁开眼, 伸出舌头把那颗红色的妖兽内丹卷进自己的口中, 吞下肚子里去。

阳光从高高的洞口斜照进来, 正好打在那几片散落一地的金色羽毛上,给漂亮的羽毛织上一层金色的光泽。

把这些羽毛带给她, 不知道她会不会喜欢?

南河觉得自己其实不太了解那个人类, 人类似乎都喜欢颜色鲜艳的东西,比如一些花呀草呀,一些有光泽的锦缎和亮闪闪的金属。有时候他们又会喜欢奇奇怪怪的东西,比如乱七八糟的蘑菇, 沾着泥巴的植物根茎, 让他难以理解。

不过幸好那个人有一点和自己一样,她喜欢甜的食物,喜欢那些鲜嫩多汁的羊肉,并且她能很巧妙的把那些肉类变得更加的香美爽口。

南河想到这里, 咽了咽口水,感到空泛的肚子更加饿得难受了起来。他已经很久没有吃东西了,但此刻的他并没有力气爬起身,去外面捕杀一只哪怕普通的野兽。

他的后背和腿上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南河回首看了一眼, 后背被烧伤了一大片,原本漂亮的银色毛发脱落得七零八落,露出鲜血淋漓的肌肤。他想用舌头舔一舔,可惜够不着。

这样难看丑陋的模样,幸好没有出现在那个人的面前。她那样的喜欢漂亮的毛发,如果看到这样脱落成一块块的丑陋皮毛,肯定更不喜欢自己了。

何况如今她的身边已经有了容貌俊美的山猫,千依百顺的黑狗,还有那一只不知所谓的鸡。

总是想着那个人类做什么?南河唾弃了自己一下。

是了,我受了她的恩惠,问心有愧,不过是想要偿还她的恩情罢了。

肯定只是这样。

他耷拉着耳朵,合上了那双琥珀色的眼睛。

浩然鸟的妖丹在腹中扩散,大量的灵力骤然冲撞进了四肢百骸,每一根经脉都被汹涌而入的灵力冲击着,一下下地膨胀搏动起来。那股力量过于强大,几乎就要撕裂他的灵脉,破坏他的身躯。

南河死死咬牙忍耐,感到颈椎和周身的骨骼仿佛在一点点的错位,溃散了又重组,重组又一次溃散。他第一次真正体会到了进入离骸期的痛苦。

这个过程是每一只幼小的天狼都必须经历的。身处在危机四伏中的南河,没有安全的环境来渡过这一次次的虚弱时段,因此他比起曾经的同伴更为急进,所必须忍受的折磨也更为剧烈。

在这个时期,他需要用一波又一波的巨大灵力的洗涤骨骼身躯,慢慢摆脱原有躯骸的桎梏,成为一种更高层次的质体,称之为离骸。没有彻底经历过离骸期的幼狼,不论身体多么庞大,都不能算是真正成熟的天狼。

南河紧闭住双眼,忍耐着拆骨削肉一样的折磨。他觉得自己的感官似乎在这种过度的疼痛中变得迟钝而迷糊了。有时候他会混乱地感觉到身躯变得极为庞大,有时候又觉得身躯在无限缩小。

无边无际的黑暗和疼痛死死缠绕着他身躯和精神。在他的身边只有危险和寒冷,没有任何的同伴。

洞穴外是呼啸的北风,敌人随时有可能发现了这里,冲进来将自己撕成碎片。

天狼星离他那么的遥远,在白昼里连一丝一毫的光辉都看不见。他只是一只被遗留在这个世界的孤狼,即便艰难地成功离骸,也只能形单影只地在这片大陆上渡过千年万年。

南河在迷迷糊糊中回到幼年时的那一天。

那是一个星河璀璨的夜晚,月浪衡天,凉蟾凌空,一只小小的天狼全力在月色下飞奔。他好不容易从人类的牢笼中逃脱,带着一身的伤痛和委屈,拼命向着遥远的天狼山方向奔跑。

浩瀚苍穹仿佛抖动了一下,漆黑的天幕上徒然凭空多出了一轮圆月。

一般无二的两轮明月举镜交辉,在夜空中相承相应。玉兔成双,银毫遍洒人间。

南河的父亲说了成百上千年的,似乎永远不会出现的两月相承之日,突然就这样毫无征兆地降临了。

小小南河在星空下停住脚步,愣愣地看着头顶上两轮巨大的明月。

远远的天狼山升起一脉细碎的银光,那些星星点点的银色光辉,流莹般盘桓高升,缓缓向夜空飞去。

他们排着齐整的队列从银盘般的圆月前游动穿梭而过,尽管因为过于遥远而显得十分渺小,南河依旧清楚地看见了,那是他的父母,兄弟和族人。

他迈着小小的四肢在地面上狂奔,竭尽全力嘶吼。但那遥远的星汉之中,终究没人能听见广袤的大地上一只小小天狼的呼唤声。

族人的身影穿过明亮的圆月渐渐变得细小,最终湮灭消失在无边的星河之中。

像是突然出现一样,天幕上的镜月又骤然消失。

无边的夜空之中依旧只有一轮孤独的圆月。除了天狼山上的狼群从人间消失不见之外,世间仿佛并没有任何不同。

只有那一只小小的银色天狼,颤抖着几乎虚脱的四肢,低头喘息着,慢慢向着再也没有家人存在的天狼山脉走去。

树洞里的南河睁开眼睛,浑身的汗水浸湿了他凌乱的毛发。洞口照进来的那束阳光打在眼前的地面上,阳光中的一只金色羽毛,被微风撩动,微微翻转。

身体好疼,南河觉得自己几乎要撑不住了。

但他不愿意放弃,这些羽毛还没放到那个院子的门外,他也还想再悄悄看一眼那个人。

想到了那个人笑盈盈的模样,身上的痛苦似乎就减轻了一点。那个人依稀就坐在眼前的阳光中,从光束中伸出手来,摸了摸他的脑袋。

“疼不疼?别乱动,我给你涂一点药。”

南河轻轻嗯了一声,再睁开眼,眼前的身影已经消失,只有一圈朦胧的光斑。

洞穴的四面八方都响起那个清越的声音。

“忍一忍,一会给你好喝的羊肉汤啦。”

“桂花糖,很甜的,吃吗?”

“别怕,我画一个金镞召神咒,很快就不疼了。”

南河在昏昏沉沉中闭上了眼睛,甘泉般的诵咒声响起。

“羌除余晦,太玄真光,妙音普照,渡我苦厄。”

“渡我苦厄,渡我苦厄……”

悠悠余音在昏暗的树洞中不断缭绕,安抚着那具痛苦的身躯。

……

袁香儿在庭院的梧桐树下折腾新发现的“印刷”制符术。

她在黄纸上画好符头,天柱等等,对着锦羽招招手,“来,锦羽也来试一次。”

锦羽跳上桌去,咕咕咕地脱下小靴子,抓了抓小细鸡爪,光着爪子上前,在朱砂盒里踩了一脚,啪嗒啪嗒在符纸上来回印了好几个朱红色的鸡爪印。

袁香儿正儿八经地骈剑指,起黄符于悬空,口中斥道,“急急如律令,敕。”

那张符歪歪斜斜落在乌圆的身上,噗呲发出一小缕细细的烟雾,只把乌圆一小条尾巴隐匿不见了。乌圆十分开心,一下跳起身来,转着圈寻找着自己看不见的尾巴玩耍。

引得袁香儿哈哈大笑。

“来来来,锦羽,咱们再来一次。看能不能把乌圆半个身子都变不见了。”

锦羽抬起脚,正要在黄符上印下爪印,突然缩起鸡爪,转了转眼睛。随后他伸过脖子悄悄对袁香儿说了一句,

“来……来了,他又来了。”

袁香儿一下转过脸,看向了悄无声息的院门。

第24章

青松斜倚的院墙外, 长身玉立的男子,独立在雪地中。

他身披一件银毫大氅,赤着双足, 抬首凝望院门。

肆意拢在脑后的长发被微风拂起, 露出如画的容颜, 当真青松难拟其姿, 霜雪莫胜其神, 皎皎如朗月之临空,飘飘若谪仙之下凡。

庭院内传出阵阵的欢笑声, 南河在门外的雪地里默默听了许久, 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走到了这里,等他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这个熟悉的院门外。

他既伤且疲,饿得厉害, 真想一把推开眼前的这扇门。那个人肯定会拉着他的手, 把他牵进暖和的屋子里去,给他做一碗热气腾腾的羊肉汤面。

但也许这一伸手,天狼山上那些狰狞强大的妖魔也会被一起带进了这个温暖的小院,给她们带来无限的麻烦。

南河弯下腰, 在门口的雪地上铺上一片树叶,整齐地摆上五根金红相交的翎羽,转身准备离去。

院门吱呀一声突然开了,袁香儿的脑袋露了出来,

她看了一眼地上的羽毛, 又眯起眼睛看着眼前陌生的男子,

“小南?”

那个容貌漂亮得不像话的男人同袁香儿面面相觑了片刻,突然转身就跑!

“跑什么跑?你给我站住!”袁香儿怒了,冲着那个转瞬间就跑远了的背影单手掐了一个“扭”决,呵斥一声,“束!”

那个裹着一身银色轻裘,修长清隽的背影噗呲一声扑倒在了雪地上,

袁香儿追上前,喘着气正想要数落他,想起刚刚在眼前一晃而过的容颜,到了嗓子眼的话语突然噎住了。

那个扑在雪地中的已经不是自己曾经抱在怀中的小小毛团,虽然带着一种熟悉的气息,但确确实实是一个人类模样的年轻男子。他线条流畅的长腿从空落落的衣摆下露出来,冻红了的脚趾微微蜷缩着,腿侧却露出了成片的烫伤,脱落了肌肤血迹斑斑。

“你……”袁香儿向他伸出手,

那个埋在雪堆里一动不动的脑袋突然冒出了一双毛软乎乎的耳朵,衣服的下摆钻出了一条毛茸茸的尾巴。

那双耳朵抖了抖,一下红透到了耳朵尖,身高腿长的男人就地化为一只体型巨大的银狼。那只伤痕累累的银色天狼抖了抖毛发,强行挣脱了袁香儿的咒术,化为流星一般从雪地上飞奔逃走。

袁香儿差点想骂一句脏话。

她深吸一口气,沉静心神,取一黄符沾染地面留下的血迹夹于掌心,双手指诀,口中默念请神咒。

一个寸许高的银色小人戴着银色的尖嘴面具,出现在袁香儿面前的空中。

袁香儿抱拳行礼,微微躬身,“有劳了。”

那小人默不作声,叉手躬身回了一礼,转身向着南河消失的方向疾速追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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