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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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令认为,总共只师徒三人在无名寺清修,突然少了个人而且至少两日,其他两人怎么可能不知道、不寻找、不报官呢?可本心和望空却解释说,他们是苦修僧,除了香客供奉佛祖的香火,不接受任何金银钱财的布施,房子是自己修建的,门前小路自己铺就,吃喝除了自种就靠在外化斋。就算是生了重病,也是到医馆化药来。人家不给,他们不会抱怨化来发霉的食物,也会尽数吃掉,因为一粥一饭,一恩一怨,皆是前世因果。为此,师徒三人经常几天不在寺中,因为可能会走出很远去化缘。”

“县令信了?”春荼蘼追问。

春大山摇了摇头,“怎么可能?反而,县令认为那师徒二人也有杀人嫌疑,给抓回了县衙。”

春荼蘼愣住了。要知道这年头的人迷信且虔诚对僧道非常尊重,看起来县令是被这悬案刺激过度,反应居然这样激烈。

“韩世子和贤王府的人都在现场,而且是案件的发现者,那县令就没怀疑吗?”她再问。

“韩世子办事能力能强,只用了半夜的时间就编了个天衣无缝的借口。”春大山眼神中闪过几丝赞许“只说府里一名亲卫带人上山打猎,因为互相攀比,不肯收手,下山就晚了,半夜才到达无名寺后面的荒林。县令查问起来的时候,连新鲜的猎物都有不少,在几里外的空地上,还有歇脚煮食的痕迹。而且,我们的人嘴紧得很,什么也没泄露,倒是衙役中有人把这个古怪的案子透露了出去,这才多久的时间,就已经传得沸沸扬扬,还有了无数的传说。最离奇的,是说有狐狸精变成美女害人,诱惑望尘和尚,吸干精血又推入井中摔死。”

天哪,但凡解不开的谜就怪在妖魔鬼怪的身上。这世上倘若真有这些东西,它们可真是冤枉。而且民众的想象力也太匮乏了,几千年来,这些演绎都没有变过。

“正因为民议沸腾,所以县衙破案的压力特别大。偏偏,什么直接的证据也查不出。县令急得派出县衙所有差役,还从贤王府借人,没头没脑的乱找。韩世子本来就想插手此事,生恐与绑架案有关,于是命我帮忙。恰在此时,无名寺附近的溪流从上游冲下来一具女尸,一只脚上正穿着红绣鞋。无论做工与式样、料子、绣花,与在井边遗失的一模一样。”

“方娘子?”尽管知道答案,还是心下冰凉。

那个女子,大方爽朗,办事聪明妥帖,可是为什么红颜薄命?

春大山把脸埋在手掌中,不让女儿看到泪意。他无法描述,当他看到尸体时,心中的悲伤和震惊,以及之后的痛惜与悔恨。如果他心里能放下蔓娘哪怕一天,如果他能无视那么多的顾忌,硬要娶她入门,也许今天,她不会落到横死的下场。

不知为何,尸体泡了一两天,虽然有肿胀,却面目清晰。是老天,让他们见最后一面吗?

一想到在死亡的瞬间,她一个孤身女子面临的恐惧与绝望,他就心痛得恨不能自己受到惩罚,弥补那说不清、道不明的遗憾。而在脑海中,不断浮现出最后她和他说的那句话:我不叫方菲。我名叫方宝

第七十章 有人闯府

看到父亲的样子,春荼蘼实在不知道怎么安抚。她能做的,只是让死者瞑目,让生者安心。

“爹,您告诉我这件事是对的。祖父……只是心疼我罢了,他老人家比谁都善良。”春荼蘼握住父亲的手。

尽管女儿大了,春大山不习惯这种亲昵,但女儿做得自然,他感觉到了温暖。

“爹对不起你,荼蘼。只是……我不相信那两个和尚会杀人。”春大山的声音哽了哽,“你每一次为人当状师,总是能找出真凶。如果罪犯被错判,谁来还宝儿公道?”

“放心吧,我的目标就是好人不受冤枉,坏人受到应有的惩罚。对别人尚且如此,何况那个是方……姨。爹您信我,我一定让方姨走得安心。”一声尊称,也能抚慰父亲的心。而她虽然为难,毕竟她只是个律师,不是侦探,但父亲的请求,她必须答应,还要竭尽所能。若能还本心和望空两位大和尚清白,也算对得起夜叉。

春大山颇为欣慰,摸了摸她的头发,却一个字说不出。

春荼蘼知道父亲的心痛需要时间才能慢慢平复,当下也不再劝解,只去找了春青阳,让祖父陪父亲一起回家。现在春大山这种情况,实在不适合独居,亲人最好在身旁。而春青阳到底在安国公府住得名不正、言不顺,像是寄人篱下似的,连喘气儿也不舒服,所以她尽管分外舍不得,还是找了外头侍候的丫头婆子,打点了不少吃食用具,送两父子离开。

俗语说得好: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她只当是到外地上大学了,早晚会一家团聚。

她静坐在屋里,中午吃得太饱,心里又有事,晚上反而没了食欲。她第一次觉得精力不够用,现在的心都被劈成了三块。一边为夜叉担心,一边想探寻白府和深山道观的关系,一边又想着方娘子的案子。

不过她记得,方娘子身边有一对中年夫妻,是她的老仆,如果方娘子出了事,那对老仆人呢?而且方娘子为什么来长安?又为什么出现在深山中?死因为何?凶手的目的是什么?为什么一只红绣鞋落在井边,另一只还穿着?

“小凤。去通知大萌和一刀,明天到外书房等我。”她静思了一会儿,吩咐道。外书房本来是安国公府的男人们会客之所,白敬远对她另眼相看,专门为她备了一间。

这一点,也引来白府内院女眷的不满。不过春荼蘼闹那两回挺狠,最近没人来招惹她。

小凤应了一声就走了,虽说天色已晚,府门早关,但这种要求不是首次了。她很习惯。只是才片刻功夫,她又转了回来。

“遇到巡逻的府卫了?”春荼蘼问。不禁有些意外。因为自从她无视白府的规矩,经常半夜往外跑以来,还没有被逮到过一次。

小凤摇头,走近了,压低声音道,“在外头遇到锦衣。他说……”

“说什么?”春荼蘼腾地站起来,生怕听到不好的消息。

夜叉。你不能有事!

“他说那个人醒了,叫小姐放心。只是这回的身子亏损严重,怕是要在道观再休养几天。”

“这是叫我别过去了。”春荼蘼缓缓坐回原位。苦笑,悬着的心,落了地。只是不知,所谓的亏损严重,到底严重到什么程度?

“锦衣人呢?”她不死心地问。

“走了,走得飞快。”小凤问,“小姐是想让奴婢去追吗?”

春荼蘼摇头,“不,你还是去找大萌和一刀,我这边的事也是不能耽误的,明天一早必须去县衙。”

一边的过儿好奇道,“小姐,又有案子了吗?这一次是给什么人当状师啊?”春荼蘼和春大山说话的时候,她和小凤都不在旁边,所以虽然觉得小姐有事,却不明就理。

春荼蘼沉吟了下,把方娘子的事说了。小凤是春荼蘼在洛阳收的,并不认识方娘子,可过儿却与方娘子是故人,且很有好感。听春荼蘼说完,愣了半天也不相信,最后才落下泪来,哭道,“小姐,你一定要为方娘子报仇!天下间怎么会有如此恶人,随便就能要别人的命!他们又不是老天爷,不是阎罗王,凭什么?!”说到最后,愤恨无比。

“总是有这样的恶徒,利用自己的力量伤害无辜善良的弱者,杀人放火、抢劫强奸、无恶不作,只图眼前快活,却想不到死后地狱里的折磨。所以,我要尽一切努力让他们在活着的时候就受取惩罚!”春荼蘼沉痛又坚决,“这次我表面上是为两个和尚做状师,实际上却是为了方娘子。她被贼人所害,我要为她申冤,让罪人伏法,以慰她在天之灵!”

小凤二话不说,嗖一下窜走了。她本来就话少,只能用行动来表示支持。

但这次,仍然离开没多久,安国公府内就传来吵嚷声,还有铜锣敲响的示警。那说明,府里进行了外人,提醒各院守住门户,不要随便闯出来。另外,也是召集在各处巡逻的府卫,往声音发出的地方增援。

而这动静吓了春荼蘼一跳,慌得她连忙跑到露台上去,紧张地四处张望。

不会这么倒霉吧?难道小凤被人捉住了?虽说她可以把小凤领回来,但那可就泄了她的密。

古代人日出而做、日落而息,早睡早起,除了晚上去寻欢作乐的的人,生活作息大多比较健康,所以白府到了晚上戌时中(晚八点),各院门就落了锁。若有外出未归的,会有专门侍候的小厮和婆子候门。

而天色渐黑后,府内各处走廊上都挂着灯笼,不算密集,但也能照亮。若从全府最高处的凌花晓翠看去,就像一条条光线,隐约在亭台楼阁之间,就算隔得远,也知道路径之所在。

此时,极目远眺,就见那些光线仍在,但却有无数游动的光点,急速向瑶池贯月而去。那是主院,正与她住的院子相对,是外祖父的居处。

她没来由的心头一紧,随即就是暗暗苦笑。人非草木,血浓于水,不管她心里再怎么戒备白敬远也好,慢慢的还是会产生亲情,所以她担心了。好在再望了片刻,那些光点,也就是府卫们的火把集中的越来越多,然后渐渐缓慢有序起来,最终平静。锣声亦息。

这意味着不管闯府的人是何方神圣,都已经被治服。

“不是小凤。”春荼蘼长出一口气。外祖父也应该安然无恙。

再反过来想,自己是关心则乱了。小凤半夜偷跑,已经熟门熟路,夜叉武功那么高绝,也绝对不会被人发现。而且,他们的夜间方向感都非常强,瑶池贯月虽与凌花晓翠相对,却隔得很远,中间弯弯曲曲的小路无数,他们就算被府卫发现,也不会向那个方向逃。

但,她忽然有一种怪异的感觉,白府的守卫这么严密,她夜里整出的动静,真的没人发觉?、

不过她没有时间细想,因为过儿这时候才反应过来,使劲往后拉她,急声道,“如果不是小凤,就是来了刺客。小姐站在高处、明处,不是给坏人当箭靶子吗?快躲在奴婢身后!”

春荼蘼好笑,全安国公府,只有瑶池贯月和凌花晓翠的守卫最严密好不好?再说了,她只是个女状师,就算平时得罪不少人,其中还包括罗大都督那种权臣,人家可也犯不着为了伤害她而玩调虎离山之计。计虽好,却是要几方配合。她?还不值得。

“好吧好吧,咱们进屋去,不站在危险的地方。”她妥协道,随着如临大敌的过儿回屋。

“要不要奴婢叫人去打听打听,看出了什么事?也好让外院那些侍候的丫鬟婆子活动活动腿脚。”过儿扶着她坐在床上,又倒了一杯温茶给她,“您大伯娘管家,为了显示善待您,拨的人手可不少。偏小姐是个不多事的,除了每天的洒扫,她们就没有事做了。饭菜都是奴婢亲自动手,或者去大厨房取,衣服是小凤浆洗。小姐的绣楼,奴婢都不让她们进来。这些都是近的事,奴婢和小凤可不放心交给她们。结果可倒好,她们现如今一个个都养胖了,再不动,胖成猪,等着年节好宰了吃肉吗?”

春荼蘼闻言又笑,“这时候正乱着,不必了,明天随你怎么支使她们,低调点就行。”

过儿应下,欢欢喜喜的。她是个小辣椒,嘴巴不饶人,可也是春荼蘼的开心果呀。

而春荼蘼今天这一天都悲喜交加,喜的是夜叉终于苏醒过来,悲的是方娘子永远离开了人世。现在被过儿闹得心里放松,一挨床,就感觉身心俱疲,胡乱脱了衣服鞋子,片刻就睡着了。

明天又要开始投入新的战斗,而且是很困难的战斗,不养精蓄锐,没有好体力和精神怎么能行?这是她前世在现代练出的心理素质,不敢说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但也能做到在开战之前,该吃吃,该喝喝,什么也不耽误。

她这边安然入睡,那边瑶池贯月的内书房中,只穿着灰色中衣的白敬远端坐在书桌后,冷冷的望着屋里惟一的外人:一个女道。他平时慈和儒雅的脸上,遍布寒霜。

第七十一章 不到黄泉不见面

“文静,你夜闯白府,最好有个解释。”白敬远说得缓慢,声音却如冰刀,刺入别人温热的心脏,顿时化了,令人彻骨冰寒。

文静被那无形的威势所压,膝盖一弯,就跪倒在地上,“参见老爷。”

白敬远眉头微皱,“你已出家,乃方外之人,怎可还像以前在府中一样?起来!快说,你来干什么?是蔓娘叫你来的,还是你家夫人?”春荼蘼的娘叫白蔓君,但昵称蔓娘。至于那句夫人,说的是金藏老道长。

“是小姐和夫人两个。”文静站起身,却仍然低着头,嗫嚅道。

春荼蘼若见到文静现在的样子,得大口吐血。在深山道观之时,这位中年女道极是倨傲强硬,现在见了她的外祖父,却如老鼠见了猫。可见,积威这种东西是很大的心理暗示啊。否则以文静的武力值,这书房内又无旁人,要了白相的命易如反掌。可她,却吓得连眼睛也不敢抬。

白敬远肩膀一僵,人也瞬间陷入沉默。好半天才再度开口,“自从她们母女上山隐居,老夫找人秘密建了道观,虽然你们要自给自足,可供奉之类的,却不曾少过。你和你家夫人全有极高的武功在身,她还精通医理,连太医也未必比得上,所以保护蔓娘足够。既然如此,有什么理由要派你下山,还是两人授意。到底……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老夫人和小姐让我……奴婢问老爷一句,可是小小姐上京了?”文静声如蚊呐。

白敬远正拿起茶盏,闻言,手骤然抖了抖,喜怒从不形于色的人,脸上居然闪过震惊,“她们是如何知道的?”问句,却也是肯定。

公开的事,要打听不难。可为什么要打听?不是避世吗?不是永远不下山吗?每回送供奉的全是白林。完全可以信任,必然不会多嘴的。那么……

忽然就想起前些日子荼蘼被绑架的事情,不禁大为讶然,心道:难道天意使然,荼蘼的获救与她的亲娘和亲外祖母有关吗?不然,他派人调查过,绑匪毙命的地点与道观相距甚远,那母女二人自困于观中。足不出户,怎么会去了数十里之外?还是大半夜的。但那对假和尚的死状确实是互击而死,除此外并无其他伤痕,与那母女又有何关系?或者,是荼蘼在逃跑的时候遇到观中的三人之一,被指了路什么的。只是这样又说不通了,如果只是指路,必不会多说什么,那老婆子和女儿又是怎么知道荼蘼的身世?最让他揪心的是,荼蘼没有跟他说实话? 相处日久。他用血亲之心疼爱纵容她,就算目的不纯。这丫头难道没有感觉,没有感动吗?

不过,这些话他是不会问文静一个女仆的。

“你家夫人自己,怎么不来问老夫?”说完,又冷笑,但笑中却有一股子凄凉无奈,“也是的。她说过。与我不到黄泉不见面。对,我已是半甲子之龄,却离死还远着呢。”

他这话说得很重。文静不敢吱声,可想到夫人与小姐的吩咐,只得从牙缝中逼出话来,“夫人和小姐问,若认之,如何?”

“母女天性,老夫如何阻拦?若非这天性,当年你家夫了也不至于和我闹成那样,哼,不到黄泉不见面。好啊,真好。为了女儿,她强硬到这个地步……”白敬远仍然很冷淡,枯瘦而修长的手指,无意识的抚摸着书桌的边缘,似乎陷入回忆。

可正当文静面露喜意的时候,他的声音幽魂般飘荡在屋内,似把所有空间都填满,“不过你转告蔓娘,十几年前,我说的话还做数,她要硬是认回女儿,就要有承担后果的准备。老夫言尽于此,你走吧。小心些,别再被府卫抓住了,就这点本事,如何保护老夫的女儿。”

文静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哆嗦,不敢多说,只后退几步,把书房的门打开一缝,快速溜走了。

当一切归于寂静,白敬远深深的摇头叹息,“天性?明明是冤孽!”

他站起身,在书房内走来走去,也不知想的什么。他当年的贴身小厮,如今的大管家白林一直站在门外,只看到白敬远的影子一夜徘徊,彻夜未停,看起来孤独而疲惫。

春荼蘼对此一无所知,第二天一大早,天才蒙蒙亮,她就神清气爽的起床,收拾停当,穿上利落的男装,吃了过儿亲手做手营养早餐,然后带着小凤出门。现在春青阳不在府里,白敬远去上朝,也没吩咐下话来要禁她的足,加上她有那块随意出府的玉牌,所以没人敢拦她,倒是自由得很。而侧门外,大萌和一刀套好了专属她自己的马车等着。

“过儿呢?”大萌驾车,一刀骑马护卫,见了春荼蘼,忍不住向后张望。

“我的院子不能没人守着啊,过儿那小管家婆是不二人选。你若想她了,再出门时我换小凤在家。”春荼蘼说着,虽然并非敷衍,可也没多想。

哪想到一刀却涨红了脸,结结巴巴地说,“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之前经常见面,突然不见,不知道她干什么去了。唉唉,也不是经常见面,我是说……我什么也没说!”

大萌意味深长的看了一刀一眼,令他更加尴尬。就连小凤都感觉出异常了,只春荼蘼个感情迟钝患者没有反应,还说,“你解释什么?朋友之间互相想念很正常,自打过了年,你们放了长假,这么久不见,我也想你们了。话说,虽然休假,你们的薪傣我可是照发,所以你们的功夫没丢下是吧?”

“当然!”一刀立即大声回答,以掩饰刚才无意中的失态。

“那就好,那就好。”春荼蘼大喇喇的挥手,完全没有半点大家闺秀的优雅姿态,“拳不离手,曲不离口,你们武功越高,我的安全越有保障,调查案情也快捷。所以嘛,放假拿银子不用不好意思,到时候为我拼上小命就行了。”说远,露齿一笑,抬脚钻进车篷中。

马车,也是白敬远特意为她备的。从这一点上来说,她可谓是得了盛宠,连孙辈中的嫡长孙白毓秀也没这个待遇,惹了多少红眼。不过这马车式样奇特,是照春荼蘼亲手画的图专门打造,不是从马车前后上下,而是侧门,门下有折叠式的台阶。车厢内,有正座和倒座两排,中间并没有小茶炉、点心匣子之类乱七八糟的东西,很是宽敞。窗子也很大,虽然有窗帘,但若是嫌外头吵,可以放下有非常隔音效果的隔板。总之,有点像西式马车,不仅上下更方便,而且也不用踩着小凳。

这辆“独特”的马车打造耗时,造好就放在车马房中,只大萌和一刀适应过两回,今天是第一次上街。说不定,不久后它就会风靡长安。做为穿越女,春荼蘼在物质建设上也算有所成就,油然而生得意感。

“小姐,去哪儿?”大萌在车外头问。

“县衙。”同坐在车里的小凤答道。之前,她已经和大萌、一刀提过小姐接了新案子,所以虽然他们不知道具体细节,对这个目的地倒没有表现出惊讶。

整个长安以宽达一百五十多米的朱雀大街为界,划分为大兴县与长安县两县为辖,青龙寺在大兴县的管辖下。所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整个县衙就像个小朝廷,虽无六部,却有相同职能的六房。到了县衙后,春荼蘼直接到了刑房,说明来意。现在的她,算是名人,小吏自然知道,当下也不怠慢,直接报到县令处。当然,没少了好奇的瞄了几眼。

此县令姓包,人到中年,皮肤白皙,是真的白面包县令,具体是不是青天……看其行事就知道答案否定。青龙寺一案他行事失措,急于结案,想尽快抹平此事,没想到被手下泄露出实情,如今急得嘴上长满火泡。

但话说回来,天子脚下,大唐都城的县令不好当,太精明厉害的,朝中大佬也不会让其坐上这个位置,像包县令这样喜欢和稀泥,着急时只会自己撞墙,又容易拉他顶杠的就最好了。

所以说,人有多大才能,有时候反而是次要的,关键是得用。

“不知春六小姐,是想做哪位的状师?”包县令问。

春荼蘼暗中翻白眼儿,因为事情明摆着,她是代理本心和望空大师一方啊。难道这案子中还有其他嫌疑犯,或者活着的苦主不成?

但心里这么想,嘴上还得客气点,坦然道,“回禀大人,民女是做两位被告的状师。”

“他们请你了?”包县令相当好奇。听说,这位春六小姐收费很是不低,那两个和尚穷得叮当乱响,僧袍上全是补丁,除了一把子力气,寺内连老鼠都没有几只,如何请得起这位大唐第一女状师?难道,他们真是做打家劫舍的买卖?

春荼蘼虽然聪明,而且目光犀利,总能发现隐藏在案件中最不起眼的证据,但此时也看不透包县令的双眼发亮是什么意思,只如实答道,“我还没见过两位大师,接下这个案子,是我养父的意思。”

第七十二章 见面不如闻名

她是实话实说,可到包县令耳朵里就变成:春六小姐跟养父很亲近,而她的养父是贤王府的亲卫除长。以此推理,春六的意思就是春大山的意思,春大山的意思就是韩世子的意思,韩世子的意思就是贤王的意思,贤王的意思就是皇上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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