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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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令宜沉沉地“嗯”了一声,快马加鞭往湖广布政使司送信。

项大人对徐嗣谕的决定没有婉惜也没有感慨,很冷静、理智地为徐嗣谕划画着仕途,圈定了赋税主要地太仓、高淳、嘉庆或是交通要道的汾州、德州、常州:“…不可能任主官,先到这样的大县历练一番,然后再到如桐乡、秀水、平湖这样的富庶的小县做父母官,税赋上去了,升迁的机会也就比别人多很多…或者,反其道而行,到沈丘、宝丰、南召这样的穷县做父母官,容易出做出番事来!”

徐令宜在书房里考虑两、三天,最终决定争取到太仓、高淳、嘉庆这样的地方去。

春节的时候,他专程去了趟陈阁老家。过完年,徐嗣谕补了嘉庆府判官,从七品。

自从徐嗣谕没去参加庶吉士的考试开始,各种流言蜚语就像春天的草似的在徐府狂长。待消息传出,太夫人半晌没有做声,吩咐掌管箱笼钥匙的露珠:“把我的首饰找出来,我要送人。”

英娘很羡慕,和哄孩子的徐嗣诫道:“要是母亲去看二哥,我们也吵着跟去吧!”

徐嗣诫哈哈地笑:“我可不敢。要说,你去说去!”

“我说就我说。”英娘瞪他道,“你到时候别拖我的后腿就是了。”

有小丫鬟跑进来:“四少爷来了!”

徐嗣诫把庄哥儿交给英娘,解释道:“四哥说邀我一起给二哥送行。我们准备去春熙楼喝酒。”

“那你早点回来!”英娘送他出了院子门,抱着孩子去了姜氏那里。

姜氏在库房里。

听说英娘来了,一边放着挽了的衣袖,一边走了出来。

英娘让乳娘带了孩子去找庭哥儿玩,她则和姜氏商量:“二嫂他们要去嘉兴了,我们送点什么好?”

“我正要库房里看东西呢!”英娘性格爽朗,妯娌间相处的不错。姜氏笑道,“那边衣料什么的肯定很多,祖母和母亲估计会送些首饰之类的,我想送官窑的瓷器过去,江南那边应该没有吧?”

“少!”英娘笑道,“那我也跟着二嫂送瓷器吧!”

两人商定好,去了项氏那里。

屋子里一片嘈杂。项氏的几个陪房妈妈拿着册子喝着物件名,几个大丫鬟则领着小丫鬟清点存放,到处是收拾了一半的东西,庆哥儿见这边热闹吵着闹着要在正屋里玩,见这个拿了个梅瓶要摸摸,那个拿了个茶盅要看看,乳娘眼睛一刻也不敢离,累得几个正收拾东西的丫鬟、婆子不停地喊“祖宗”,却偏偏不见项氏。

姜氏和英娘面面相觑。

项氏贴身的妈妈忙请两人到一旁的花厅坐:“二少奶奶一早就被二夫人叫去了韶华院!”

与项氏屋里的喧阗不同,韶华院里静悄悄的。因二夫人搬去太夫人那里留下来两个看院子的粗使妈妈和两个负责打招书房的丫鬟都待在韶华院的退步里,只有结香在屋里服侍茶水。

“你小时候应该听你母亲亲说过,你祖母把项家的藏书都偷偷给了我做陪嫁的事吧?”二夫人端坐在书房的罗汉床上,表情冷淡,让项氏有些摸不清楚她的意图。

“听母亲说过。”她老老实实地道,“因是长辈间的事,我们做晚辈的听得也不十分仔细…”没等她说完,二夫人突然站了起来,一面往书房去,一面道:“你跟我来!”打断了她的话。

项氏不敢犹豫,忙跟了过去。

东边的书房放书的博古架全空了,却多了几个雕着事事如意图案的樟木箱子。

“这就是我从项家带来的书。”二夫人放缓了脚步,手缓缓地抚摸着樟木箱板上雕着的柿子,有种依依不舍的留恋,“全在这里了。我把他们都送给你了。你派个人来搬吧!”

项氏错愕。

二夫人已头也不回地出了书房。

项氏忙去了十一娘处:“母亲,我,我该怎么办?”

“既然是二夫人送的,你就收下好了!”

这是二夫人的东西,她有权决定送给谁。

第七百二十五章

项氏心里还是有些惶恐。

别人不知道,她却知道,娘亲为了这件事,不知道在背后嘀咕了姑母多少年!

她商量徐嗣谕。

徐嗣谕也觉得这件事很棘手,想了想,道:“既然母亲说让我收着,我们就暂时先收着好了。”又道,“我们过两天要启程了,大姨那里,我们也要去知会一声才是。你到时候跟她提一提,看看她怎么说,我们再做打算也不迟!”

项柔谨在娘家的时候就帮项太太打理中馈,兄妹几个里,对项家的事最清楚,后来嫁了项大人的同科、工部侍郎周家的长公子,结的得意亲家。周大人如今兼了都察院御史之职巡视两淮河工,周公子又争气,永和十六年中了进士,短短五年光景,如今已是户部山东清吏司主事了,前途远大,项柔谨德才兼备的女子,不管是周家还是周公子,对其都极为尊重,项太太对这个长女就越发的倚重,家里有什么事,都喜欢听项柔谨的意见。

项氏笑着点头:“我知道。明天一早我就去看大姐。”

项柔谨知道了妹妹的来意,笑得有些无可奈何:“这件事,我也是小时候听大舅母讲过一次。好像是说当时姑母出嫁的时候,想要把自己书房里的书一并带过去,你祖母立刻就答应了。娘亲觉得这书不比金银,是传家的东西,就悄悄在祖母背后嘀咕了一句‘虽然说是陪嫁,可到底是随着去了别人家,成了别人家的东西’的话,又不知怎么,传到了祖母耳朵里,祖母大怒,揪住这句话不放,在祖父面前编排娘亲的不是,最后还把项家的藏书送给姑母做陪嫁。

“姑母这样,我看,十之八、九还记着娘亲的那句话。”

你不是嫌弃我娘亲生了个女儿吗?好,我就把当初你最在意的东西送给你的女儿,看你还有什么话说…

事隔多年,还是清脆地打了项太太一个耳光!

“这可怎么是好?这可怎么是好?”项氏急得团团转,“我婆婆已经开了口,让我把东西收下──东西是不能不收了。可这要是让娘知道了…”她说着,忙拉了姐姐的手,“姐姐,你得给我出个主意才是?”

看见妹妹夹在娘亲和姑母之间很为难,项柔谨心里也不好受。她沉思了半晌,道:“藏书你好生保管着。娘亲那里,我去跟她说。”

“怎么说?”项氏担心地道。

她怕娘亲到时候连姐姐也责怪上。

“实话实说呗!”项柔谨道,“娘亲和姑母之间冰冻三尺,早已非一日之寒。就算我们有心帮着姑母掩饰,娘亲恐怕也要责怪到姑母头上去,一个不小心,说不定还会怪到你婆婆身上去…”

项氏听着心里面突,没等姐姐说完,就急急地打断了姐姐的话:“千万不能把我婆婆给牵扯进去!”说着,苦了脸,“我现在都焦头烂额了…可不能再出什么乱子了!”

“你放心吧!”项柔谨看了不由叹气,“我知道该怎么做的”然后打起精神笑着问起她去嘉庆府的事,“到时候应该住在衙门里吧!妹夫职小位卑,衙门的院子肯定很小,这日常的陈设、丫鬟、婆子带多了恐怕也安置不下…”

这话说到了项氏心坎她,她立刻跟着转移了话题:“可不是,我也正为这个发愁。就是日常例用的,也有二十几个笼箱,这要是全带上,加上丫鬟、婆子,最少要坐两艘官船。相公不过是个从七品的判官,这样浩浩荡荡地出京,别人看了还不知道怎样排编他呢?说不定还会招来御史。到了嘉庆,他的上峰和同僚看着我们这样大张旗鼓,相公又是出身永平侯府,恐怕会觉得相公是个性子猖狂之辈,与他以后和上峰、同僚相处也只有坏处,没有好处可相公执意要把东西都带走,我也不有说什么,只好暂时先把东西收拾好了,待到了启程的那一天再说了!”

项柔谨听着心中一动:“妹夫让你把东西全收拾了?那你们住的院子岂不空了出来?”

“是啊!”项氏道,“我说留两个丫鬟看院子相公都没有答应…”说到这里,她迟疑道,“大姐,你看,相公是不是准备趁着这个机会…”她说着,拿起炕桌上的桔子,一分为二。

项柔谨微微点头:“我听着也觉得有这意思!”

项氏沉吟道:“只是相公当着我不说,我更不好问了!”

虽然他们是庶长子,为了嫡次子,应该早点分出去,但父母不做声,他们就不能主动地提出来。

项柔谨给她出主意:“那你就把一些平时用不着的东西放到妹夫成亲时家里给的田庄去,再派了心腹的管事、妈妈们守着,看妹夫怎么说。”

项氏明白过来,朝着大姐投去感激的一瞥,回去后立刻吩咐丫鬟重新收拾相笼,把平日惯用的放在一起,不常用的放在一起,收了库的又放另一平,让丫鬟、婆子按这个造册,又去和徐嗣谕商量:“东西太多,准备放一部分到田庄。”

徐嗣谕暗暗松了口气,对着项氏却神色如常地点了点头。

项氏也暗暗松了口气。

总算是闹明白了相公的意思。

看样子,这次出去就再回不来了!

她不由打量着这个她住了七、八年的院子。

原本齐肩的芭蕉树已经长到了人高,莹莹周岁时五叔帮着搭的秋千架空荡荡地静立在那里,她心里突然泛起淡淡的伤感。

刚成亲的那几年,她心里也惦记着分府的事。可这几年住下来,祖母性情开朗,待人慈祥,公公、婆婆知书达理,妯娌间你让着我,我让着你,见了面从来都是亲亲热热的不说,孩子也能玩到一起…想到那些热闹喧阗将离她越来越远,再想到这几年她在家里什么事也不用她管,就是怀孕、生子这样的时候,也有婆婆派来妈妈无微不至地照顾着她,她突然有点害怕起来。

以后什么事情都只能靠自己了,人生地不熟的嘉庆府,自己能不能担负起这个责任呢?

思忖间,有人跑过来抱住了她的大腿:“娘亲,娘亲!”

她低头,看见女儿笑盈盈如太阳灿烂的脸庞。

“莹莹!”项氏抱起女儿,女儿立刻搂了她的脖子:“娘亲,你在院了里干什么?”

女儿的眸子清澈透明如泉水,让她的心跟着沉静下来。

为了女儿,她也要鼓足勇气,不能退缩才是。

“我在等莹莹啊!”项氏深深地吸了口气,声音比往日多了些许的坚定,“等莹莹来了,好一起去给祖母问安啊!”

莹莹嘻嘻笑,挣扎着从母亲怀里站到了地上,拉了项氏的手:“娘亲,我们快去要是去晚了,大哥和二哥就把祖母屋里的豆沙糕全都吃完了。”

项氏吩咐乳娘抱了庆哥儿,笑着任由女儿拉了自己去了十一娘处。

望着三桅官船离渐行渐远,站在船舷上的徐嗣谕、项氏、莹莹和庆哥儿面目模糊,十一娘才放下挥舞的手臂。

“我们回去吧!”背手而立的徐令宜看了揉着胳膊的妻子一眼,不以为意地道。

眼底闪过一丝淡淡的笑意。

十一娘“哦”了一声,由姜氏虚扶着往一旁的马车去。

英娘见姜氏伸了手,退后一步,走在了十一娘的身后。

有四、五个穿着将士袍服喝斥着穿过行人熙熙攘攘地码头朝他们所在的矶头飞驰而来。

徐令宜不禁驻足,皱眉观看。

马一路飞奔而来。

徐府的护卫立刻拥了上去,围成了一道人墙。

听到动静的十一娘、姜氏、项娘、徐嗣谆、徐嗣诫等都不由循声望去,就看见几匹马齐齐仰起前蹄嘶鸣一声,在离护卫五、六步远的距离停了下来。

“侯爷!”领头的骑士跳下马,跪在了满是石砾的甬道上,“小的是乾清宫当官的禁卫军,”说着,摸出腰牌递给了徐府挡在他前面的护卫,“奉了皇上的口谕,请侯爷即刻进宫。”

徐令宜有些惊讶。

徐府的护卫已将那将士的腰牌呈给徐令宜看。

徐令宜瞥了一眼,吩咐徐嗣谆:“和你五弟护着你母亲回府,我去去就来。”

徐嗣谆、徐嗣诫恭敬地应“是”,目光却不约而同地朝着将士看了一眼。

徐令宜带着几个护卫跟着几个禁卫军飞驰而去。

十一娘他们坐在马车慢悠悠地进了城。

“母亲,父亲不会有什么事吧?”英娘有些担心地道。

姜氏欲言又止。

陈阁老前些日子上奏折要求选贤能递补已致仕的梁阁老,皇上以先帝未允为借口,一直搁置不议。皇上这些日子常招公公进宫议事。按大伯父的话:欧阳鸣不堪大用,皇上只好用永平侯牵制皇后娘娘的父亲周士铮。大伯母几次来见她,话里话外都透着如今皇上对公公恩宠有加,让公公帮着在皇上面前进言的意思,还说,要是公公要避嫌,推荐杜大人也是一样。姜家一样感激不尽。

可这话,她怎么好跟公公说!

上次婆婆已经敲打过她了,要是她再不知好歹地管这种事,婆婆肯定会生气的!

可如果不帮着说句话,姜家失去这次机会,气势只会越来越弱,想进内阁,恐怕是不太可能的了!

第七百二十六章

十一娘也有些担心。

年前,有御史弹劾公卿之家大肆侵占私田,周家也在名单之列。皇上责令这些公卿贵勋之家还田,并招他们进宫告诫了一番。尽管如此,还有些皇亲国戚阳奉阴违,以小田还大田,或隐报其数,陈阁老上书,讫求皇上收回公卿贵勋用以充当俸禄的官田,由朝廷支付岁禄。

因此事涉及面太广,兹事体大,又到了年关,皇上借口要过年,留中未发。

周士铮曾为这件事找过徐令宜:“…没有了庄田,靠朝廷支付岁禄,到时候我们岂不要看户部和内府的脸色过日子?你也知道户部的那些给事中,官品不大,官味却十足,到时候一句‘国库空虚,适时再给’,我们就不得不打点这些人,银子是小,只怕公卿贵勋之家的尊严也全无了…英华,这件事万万不可,你在一定要反对到底。”

如果收回赐田,徐家损失也不小──不说先帝赐给太夫人两座占地百顷的寿产田,就是保定府的马场,也是赐田。

一石击起千层波,何况关系到自身的利益,徐令宜早就听说了,苦笑道:“先看看皇上的意见再说吧!”

周士铮见他不是很积极,颇为不悦:“英华,这可不是我们一家之事,你别弄得大家都心寒。”

说得好像大家都以他马首为瞻似的。

“难道我不是靠着赐田过日子?”徐令宜皱了皱眉,“可这才刚刚改年号,皇上是怎样想的,我心里一点谱也没有,现在可不是靠匹夫之勇办事的时候!”

“要不然我怎么来找你商量!”周士铮瞪大了眼睛,“皇上前几两天还宣了我进宫,说来说去全是你这几年怎样韬光养晦的事,围地的事,燕京除了那几家落魄户,就你们家和威北侯那小子没掺合进去了,让我向你多学学。别人我不管,我就看你的眼色行事了!”

“既然如此,那你有什么好担心的?”徐令宜笑道,“你跟在我身边晃悠不就行了!”

“我这不是担心吗?”周士铮嘟呶道,“别人不知道你们家的事,我还不知道你们家的事,你们家的祭田多,再加上太夫人的寿田到时候也可以转成祭田,皇上不管怎么着,总不能把你们家的祭田也给收了吧?何况你还有军中的那份孝敬,一年十万两是有的吧?我何尝不想给皇上脸上贴金,可我也要贴得起才行啊?不说别的,到如今我曾祖父一辈的几位老太太每年还得送三百两银子的荣养银子,总不能到我手里断了吧?这个名声我可背不起。”说完,犹不解气,叫了灯花,“给你们家厨房的说,我要留在这里吃饭,先给我来个清蒸鲍鱼,再给我来个翠盖鱼翅、爆炒海参、烤乳猪、抓全羊…”

敢这样躺在徐令宜惯用的醉翁椅上大咧咧地点这些菜,本身就说明了周士铮和徐令宜的交情。灯花自然吭都不吭一声,恭敬地应是,把周士铮点的菜重复了一遍,没有了差错,低眉顺眼地退了下去。

徐令宜笑道:“我这里还有上好的金华酒,要不要来几坛?”

“当然要来几坛!”周士铮毫不客气地道,“不仅如此,把过年时皇上赏给太夫人的老君眉也偷点出来尝尝”他说着,摸了摸已经微凸的脖子,“吃这么补的东西,龙井、武夷受不住啊!”

徐令宜哈哈大笑:“你以为还是小时候,‘偷点出来尝尝’。”说着,吩咐一旁的小厮,“去跟太夫人说一说,就周家小三来了,要偷她老人家的老君眉喝。”

不一会,小厮捧了半斤装的白底青花瓷坛过来:“太夫人说,给周大人带回去尝尝。”

周士铮笑眯眯地接了过去。

一顿饭吃到了月上柳梢才告辞。

十一娘服侍徐令宜更衣:“侯爷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吗?”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徐令宜喃呐地把这句话反复念了两遍,笑道,“你这两句话倒用得贴切。”然后摆了摆手,示意不用换日常的道袍,穿了中衣就坐在了临窗的大炕上,端起茶盅喝了一口,叹道:“收赐田什么的,都不过是个借口罢了。谁不知道这件事兹事体大,一个不小心,把大周的公聊贵勋给全得罪了。陈阁老不过是想借着这件事试试皇上对他到底是个什么态度,以后他行事,也知道底线在哪里。要不怎么会选了过年的时节写这份奏折?如果怕上也想试试陈阁老的态度,那就肯定不会同意收赐田的事。这样一来,朝臣上书同,内阁议论,没有个一年两年的肯定没个定论,我们何必跳出来给添乱?一个不小心,还会被那些臣子捉到把柄拿了枪使,让皇上为难…”说到这里,他语微凝,“怕就怕皇上有心整治朝纲,准了陈阁老的奏折…到时候可就难办了?”

徐令宜是皇上的舅舅,到时候公卿之家全看他行事。他要是恭顺地让皇上把赐田收了回去,他以后就是公卿之家的罪人,徐家说不定会被这个圈子排斥在外;如果他和皇上辩驳,皇上新君,正是立威的时候,说不定正好拿了徐令宜杀鸡给猴看。

最好的办法是把大家的注意力转移到皇后娘娘的娘家,偏偏皇后娘娘的父亲是周士铮,他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

“皇上既然留中不发,肯定有他的想法。”十一娘拿了便鞋给他换,“正如侯爷对周大人所说,看看情况再说好了。办法总是比困难多!”

“办法总是比困难多!”徐令宜听了正色道,“我又得贤妻一句妙语。”

十一娘看他佯装的样子,扑哧一声笑。

徐令宜趁机把她搂在了怀里…

想到这里,她不由面色微烫,马车也停了下来,跟车的婆子小心翼翼的声音隔着车帘传了进来:“夫人,客栈到了!”

十一娘忙敛了心绪,有些心虚地瞥了两个儿媳妇一眼,姜氏神色有些恍惚,英娘则满脸期待的等着她的回答,神色都在正常的范围内,她一颗心这才落定。

“你公公一向谨慎,不会有什么事的!”

英娘听着点头,忙率先出了马车,转身扶了十一娘下马车,姜氏、徐嗣谆、徐嗣诫以及一大群丫鬟婆子紧随其后,簇拥着她进了包下的西跨院。

姜氏忙指挥丫鬟们换是她们带来的被褥、器皿,又安排婆子到灶上烧水、做饭。

十一娘坐在厅堂的四方桌旁算着日子。

这都快三个月了,大家已经等待、观望了不少时候,也该再次讨论了…皇上这么匆匆的找徐令宜进宫,难道是为了这件事?

晚上她睡得有些不安生,第二天天刚刚亮就往燕京赶,晚上掌灯时分才到。

徐令宜还没有回来。

太夫人困惑道:“怎么?你们没在一起吗?”

十一娘不想让太夫人担心,笑道:“在城门口遇到了周大人,侯爷被他叫了去!”

太夫人听了呵呵地笑:“被他拉了去,准没好事。我看,你今天也别等他了,早点歇了吧。明天人能回来就不错了!”

十一娘笑着应“是”,和二夫人一起哄着太夫人歇了。

二夫人送她出门,道:“听说皇上要收回公卿贵勋的赐田?要真是这样,我们也别因小失大,皇上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好了。只有皇上眼里有你,你又怎么会少了口饭吃。”

“二嫂的话我会传达给侯爷的。”十一娘觉得她们对朝廷上的事都只是流于表现,这种劝慰的话还是少说为妙,免得影响徐令宜的判断。

二夫人见她不感兴趣,不欲多说,点了点头,回了屋。

结香给她散发,低声道:“二夫人,有人喜欢玉兰花,有人就偏偏喜欢玉簪花。四夫人喜欢内宅的事,你说了,她也不明白。”

二夫人淡淡地笑了笑,没有做声。

结香松了口气,服侍她歇下,帮着掖了被角,熄了灯才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夜色笼罩的寂静屋子里响起长长地一声叹息:“她用不着管这些,自然有人帮她管…说起来,她也是个有福的!”

十一娘回屋让琥珀从箱底找了几方构思巧妙的帕子:“送到威北侯府去?看看威北侯在家不在家?”

听徐令宜说,林家的赐田也不少。如果是关于收赐田的事,林家不可能稳坐钓鱼台!

琥珀很快就折了回来:“林侯爷在家里林夫人说谢谢您,林侯爷正为收赐田的事着急上火,等过两天,她再来看您。”

十一娘点了点头,坐在屋里沉思。

这么说来,徐令宜进宫与收赐田的事没什么关系了?既然如此,又怎么留在宫里过夜了?

她睡了个囫囵睡,翌日张开眼睛就问:“侯爷可有信来?”

当值的冷香忙道:“侯爷昨就回来了,见夫人歇下了,怕吵着您了,就在外书房歇了。”

徐令宜最喜欢半夜把她吵睡,然后趁着她睡眼惺忪的时候为所欲为,还美其名曰地道:“你迷迷糊糊的时候最好看!”

十一娘愕然。

梳妆整齐,顾不得用早膳,就去了徐令宜的外书房。

第七百二十七章

天色刚刚发白,在这寒意料峭的早春,书房的窗子却全部支了起来,冷冽的空气吹进去,带着几分让人头脑振奋的清新味道。

珍藏在香樟木匣子里的《九州舆地图》被拿了出来,铺在黄梨木大书案上,穿了件半新不旧的鸦青色杭绸素面夹袍的徐令宜背手立在书案前,头颅微垂,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舆图,神色极其严峻。

十一娘看着,脚步一滞。

听到动静的徐令宜已抬起头来:“你来了!”

突然被叫进宫,十一娘肯定会很担心,知道他回来,自然会在第一时间来看他。

为什么要看《九州舆地图》?

十一娘有种不好的预感…

“出了什么事?”她一面问,一面走到了徐令宜的身边。

山川河流,一一在目。

徐令宜犹豫了片刻,指了舆图上宣同府的所在:“鞑子集结了十三个部落的人马,绕过嘉峪关,已到宣同府城外。”

十一娘心里“咯噔”一下,脸色大变,失声道:“怎么会这样?”

宣同府是燕京的屏障,屏障一旦被除,燕京则危在旦夕!

“去年冬天很冷,今年的春天又来得迟,连草根树皮都没有了,只有进关来抢了!”徐令宜的声音很冷静,“看这样子,恐怕要动用五军都督府了!”

“那谨哥儿会不会有什么事啊?”十一娘更关心这个。

“他不会有什么事!”徐令宜望着她,“始阳很偏僻,离宣同很远,那些鞑子就算是走错了,也不会走到那里去的。现在形势紧张,五军都督府用兵必讲究神速,不会放着离宣同最近的后军都督府兵力不用,舍近求远地调右军都督府兵力的。你放心好了,他比我们还安全”说到最后,露出一个带有安慰味道的温和笑容。

四川属右军都督府管辖,山西属后军都督府管辖。

十一娘松了口气,这才道:“皇上找侯爷进宫做什么?”

“朝廷已经有十几年没有对西北用兵了,皇上心里没有底,找我去问话。”徐令宜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淡淡的,可眼角眉梢都透露出一股子强大的自信,让他的人突然间挺拔了不少,有种器宇川渟的庄严与凝重。

这才是他在军营里的形象吧!

十一娘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无意间看到了被徐令宜隐藏起的另一面。

“皇上就问了问您西北的事,难道没有说别的?”她迟疑道。

徐令宜沉默良久才低声道:“皇上还问我有没有去西北平乱的意思…”他语气微顿,“我,委婉地拒绝了”声音很平缓,如被淤塞的河水。

如果不是出于政治上的考虑,他应该很想再征西北的吧?

十一娘想到他刚才一瞬间流露出来的强大自信,心里突然觉得有点堵得慌,手轻轻地覆在了他放在书案上攥成了拳的手上:“谨哥儿在四川,您要再去了西北,这里空洞洞的…还是留在家里的好”望着他的目光温柔如春水,一直荡漾到了他的心尖,让他又有些许的失望。

她是为了安慰他才说的这些话吧!

如果不是在这种情况下,该有多好…

徐令宜轻轻地摇了摇头。

少年夫妻老来伴,自己想的太多了。

他笑了笑,拍了拍十一娘的手:“这么早,还没有用早膳吧?”然后扭头喊了灯花,“把窗户都关了,让婆子们摆早膳吧”转移了话题。

两人之间就多了一分清冷。

十一娘一怔。

徐令宜已走到临窗的大炕前,提起炕桌上暖着的茶壶倒了杯茶:“来,坐下来喝口热茶。”

笑容依旧温和,却少了原来的温度。

十一娘默默地走过去坐下,接过茶盅,说着家庭琐事,想打破彼此间的清冷:“昨天回来的路上,我和英娘商量了半天,想在流芳坞那边种些菱角,又怕到时候菱秧长得太密,不能划船了…”

这点小事,怎么会难得住十一娘。

看着她眼底闪过的一丝不安,徐令宜失笑。

自己也太小心眼了。

十一娘性情沉稳,又是大家出身,矜持惯了,想她柔情蜜意…果真是自己得陇望蜀了!

想到这里,他搂了十一娘的肩膀,亲昵地吻了吻她的面颊:“万一菱秧长得太密,让管事请了田庄上的婆子们来割就是了。我记得菱角五、六月份才有,到了五、六月间,天气热了,谁还去划船。不耽搁事的…”

感受着他温暖的气息,听着他醇厚的声音,十一娘不禁长长地吁了口气,好像压在心头的大石头突然被人搬走了般地轻松起来。

徐令宜听到她在自己怀里轻轻地透气,脸上的笑容更盛了。

十一娘,好象变得很依恋自己似的。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生活中那些或温馨、或旖旎、或气恼、或嗔怪的场景走马灯似地在他脑海里转着,却始终找不到源头…

灯花进来,看见两人亲亲热热地坐在一起,忙垂了眼睑,低声道:“侯爷,早膳摆在哪里!”

十一娘挣扎着要坐起来,徐令宜手一用劲,她只得又倚在了他的肩头,脸有些红,却没有再继续挣扎。

徐令宜微微地笑,吩咐灯花:“就摆在这里吧!”

灯花应声而去。

徐令宜亲了亲她的额头,这才放开她。

十一娘坐起身来。

婆子得了嘱咐,低头进来,蹑手蹑脚地把炕桌搬走,放了摆着早膳的炕桌。

夫妻俩对坐着用早膳。

屋里子不时响起清脆的碰瓷声,轻微的喝汤声,咀嚼的响声。

她小时候母亲总是很忙,偶尔抽空一起吃个饭,她就会在叽叽喳喳地讲着身边发生的事,好像这样,就能弥补那些和母亲不在一起的日子,可心里还是有个洞,声音再大,也没有办法填满,反而更显得失落。后来在余杭,讲究“食不言寐不语”,那时候只觉得苦闷…是从什么时候,她已经习惯这样静默无语的吃饭,心却感觉平静而踏实。

十一娘不由抬头朝对面的徐令宜望去。

他正在夹菜,神色从容,动作沉稳有力…一如被先帝叫进宫的那个晚上…他曾轻轻地搂着她,手臂沉稳有力,神色从容地安排她带着几个孩子走…她还记得被他搂着时的气息…

她有些恍惚起来。

再见到他时,怎么没有问他为什么偏偏安排她带着孩子走…她是永平侯夫人…如果徐府被抄,内院她是头一份…不像二夫人,二爷已经逝世二十几年,孀居,久不在外走动,住在偏僻的院落…如果走,二夫人更容易…而且二夫人曾经经历过徐家的兴衰,忠诚度、意志力、应变手段,相比她而言,更让人放心…徐令宜,是个行事稳妥的人,更何况是面临着家族存亡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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