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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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统领和宽奴一个比一个心粗。

他一哂:“这衣裳明明也是脏的,你们瞧不见?”

宽奴呆了一下:“也是脏的?”

蔺承佑把包袱系好扔回宽奴怀里,笑着对淳安郡王道:“皇叔,看来只好先跟你借件衣裳穿了。”

滕玉意松了口气,还好蔺承佑记得这件事。

蔺承佑那么快就把衣裳塞回去了,想来不会有人留意到这一幕。

忽听旁边有人道:“三娘,你怎么了?”

却听李三娘道:“没事,刚才沙子迷了眼睛。”

滕玉意望过去,恰好有风撩起李淮固帷帽的纱帘一角,李淮固的脸色异常苍白,活像生了病似的。

缘觉开始安排各僧道护送之事,以在场僧道的道行,无人能抵挡耐重,安排一轮下来,至少需每三人护送一辆车。

如此一分配,大隐寺的和尚被分走了一大半。

蔺承佑要去大理寺,缘觉方丈要送太子进宫,最后剩下两位法力最高强的大弟子,便负责护送滕玉意和彭家娘子,再加上绝圣和弃智,也算够用了。

太子仍担心人手不够,温声道:“方丈不必送晚辈进宫,晚辈带着绝圣和弃智两位小道长足够了。”

缘觉方丈摇摇头:“老衲有事要进宫禀告圣人。只是如此一来,没人能照管老衲这次从东都带回来的经卷了,静尘师太,可否帮老衲把车上的经卷护送到鄙寺。”

静尘师太忙要点头,淳安郡王却道:“晚辈走一趟吧。”

彭锦绣自是求之不得,赧然冲淳安郡王敛衽。

滕玉意和杜庭兰只得也行了一礼:“多谢郡王殿下。”

蔺承佑换了衣裳过来,听见这话,冷不丁道:“我想起来了,我要去大隐寺的藏经阁查查耐重的来历。不必劳烦皇叔走一趟了,还是我去吧。”

安排完毕,众人正要出府,忽听有人道:“方丈,请留步。”

大伙回头,却是李淮固,李淮固走到缘觉方丈面前,抬起自己的一只胳膊道:“烦请方丈帮我瞧瞧,我这是怎么了。”

她的语气又惊又惧,分明吓坏了。

那是一道很细小的伤口,像是被树枝之类的利物所刮了,连衣裳带皮肉全都破了,然而伤得不深,仅有表浅的痕迹。

怪就怪在伤口有些发黑,像是中了毒似的。

缘觉微露异色:“阿弥陀佛,檀越这是在何处刮伤的?”

“桃林中,当时只顾着逃命,被刮伤了也不知道,突然觉得发痒,才发现这里破了。”

缘觉缓缓颔首:“这是妖毒。你们先把这位檀越带到寺里,设法把妖毒尽快拔-出来。”

如此一来,李淮固也被迫登上了去往大隐寺的犊车。

出来后,蔺承佑望着满车的经卷想,自己明明还有一堆要事要忙,居然鬼使神差要去大隐寺,回想今日的事,心里那种古怪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正要翻身上马,忽然生出个念头,把绝圣和弃智叫到自己身边,蹲下身子对两人道:“我颈后好像刮到了,你们帮师兄瞧瞧。”

绝圣和弃智大吃一惊,忙绕到蔺承佑背后拨开襌衣的后领口仔细瞧,师兄肤色白皙,他们一眼就能看到那道因为中蛊留下的金色烙印。

除此之外,半点伤痕也无。

“没有呀师兄。”两人道,“没看到有伤痕。”

蔺承佑暗自琢磨,如果颈后的蛊印不见了,这两个傻小子一定会怪叫的。

所以他的蛊应该还在,然而也不确定,毕竟绝圣和弃智心粗得很,蛊印不见了也未必会及时发现。

要是问得太明白,又怕绝圣和弃智起疑心,好端端地,为何突然问自己的绝情蛊印还在不在。

但他没法忽略心里那种奇怪的感觉,一边上马一边想,不行,待会到了大隐寺,他得找面镜子自己瞧瞧。

第 66 章

依照缘觉方丈的安排, 杜庭兰原是要被送回滕府或是杜府的,但因杜庭兰坚持要陪滕玉意在寺中住一晚,末了连她也一道去了大隐寺。

大隐寺占地宽广, 面积约是玉真女冠观的四倍, 后院的精舍分东侧翼和西侧翼,东翼供女宾居住, 西翼供男香客居住,两翼中间隔了佛殿、香堂、舍利塔、云会堂等等……遥相对望,互不相扰。

东侧翼这边本来有四处精舍, 但全芳阁前阵子屋顶漏水, 梦粱轩也有些老旧了, 这两处如今都在修葺,仅有玄圃阁和梨白轩可供女宾居住。

寺里的明心和尚一贯负责安排住宿, 听完方丈的安排, 便将滕玉意等人领到玄圃阁门口。

“玄圃阁的东厢房随时要备着皇后前来礼佛,暂且只有西边厢房可供下榻,现一共拾掇出了两间套居。至于梨白轩,此轩在玄圃阁的后头, 环境更幽僻些……檀越们可以互相商量如何住。”

彭花月和彭锦绣忙道:“法师, 我们就住玄圃阁吧。”

滕玉意一听就知道彭氏姐妹是如何盘算的, 玄圃阁不仅日头充足, 离佛堂也更近些,不过这话也正中她下怀,前世她就是在玄圃阁里听到了阿爷的噩耗,这次虽阴差阳错又住了大隐寺,但她绝不愿意再踏入玄圃阁了,于是顺水推舟:“那我就住在梨白轩吧。”

李淮固问明心:“敢问法师, 梨白轩共有几间厢房?”

看样子想与滕玉意同住一轩。

明心道:“此轩是由花园一角改造的,面积狭窄只设有一个套居。”

李淮固别无选择,只好笑道:“也好,那我就住彭大娘和彭二娘的隔壁了。”

几人便要各自安置,小径上另有一位和尚匆匆领着几人过来了。

走在最前头的是一位绫罗裹身的小娘子,头梳双髻,鬓边遍插珠翠,后头则跟着几名婢女。

主仆几人都是步履匆匆。

滕玉意和杜庭兰惊讶地互望一眼:段青樱。

段青樱主仆很快到了近前。

领路那小和尚对明心说:“段檀越说自己在桃林中也与那和尚说了几句话,担心邪物来找她,坚持要到寺里住几日。”

段青樱惶恐欠身:“叨扰方丈和诸位法师了。”

滕玉意暗觉纳闷,怎就吓成这样?倘或不是缘觉方丈亲自确认过段青樱并无不妥,她真要怀疑段青樱是不是沾染邪祟之气了。

段青樱这一来,既可以跟滕玉意同住梨白轩,也可以与李淮固同住一间,明心问她住何处,段青樱看了眼不远处的佛堂,毫不犹豫地说:“我住玄圃阁吧。”

于是滕玉意独自住到后头的梨白轩,李淮固、段青樱和彭氏姐妹则住在玄圃阁的西厢。

李段二人虽同住一间套居,但两间卧房中间隔着一间棋室,夜间只要关上门,彼此也听不见什么声响。

滕玉意和杜庭兰刚坐下喝口茶,程伯就亲自送行装来了。

他因为拿不准滕玉意要在寺里住几日,几乎把滕玉意平日常用的物件都送来了。

衣裳首饰就不必说了,此外还送来了滕玉意常看的那几卷书、常喝的茶叶、离不开的笔墨纸砚、小布偶、绣绷子……

就连男子的幞头和衣裳都给滕玉意备了两套。

光这些东西就装了满满两犊车,程伯又怕滕玉意身边无人伺候,顺便把春绒和碧螺两个大丫鬟也打包送来了。

春绒和碧螺这一来,原本安静的梨白轩立时热闹起来。

玄圃阁里的那几位也没好到哪去,丫鬟婆子们在院子里来回穿梭,箱笼一箱箱往里抬,这阵仗哪像来避难,简直像要把整个府邸都搬过来。要不是明心和见性两位大和尚出来温声阻止,各府还不知要送进来多少东西。

滕玉意趁乱把端福找来,问他:“今日你那边究竟出了何事?”

端福开腔道:“那怪雷来的时候,老奴正待在北墙的银杏树上,那树高大,只要藏身在树梢就能看到桃林中的景象,老奴亲眼看到娘子回桃林,听到怪雷担心有变,就决定去林中跟随娘子,怎知老奴刚跳下树,北墙后头纵过一个人,那人轻功奇高,从头到脚裹着一件黑氅——”

黑氅人?!

滕玉意惊得险些站起来:“你瞧清楚了?”

端福点头。

滕玉意只觉得浑身血液往头上涌,乱了片刻,竭力让自己维持冷静:“好,你接着说。”

“老奴记得娘子说曾梦见这黑氅人杀害自己,可惜府里查了这么久,一直没能查到那人的来历,老奴今日在观里冷不丁看见那人,心知有异,且不说此人的装扮与娘子的描述一模一样,就连轻功也是平生罕见。那人越过北墙,一下子就不见了,若是不追上去,日后未必再有机会查到此人来历了……”

端福一面说一面回想当时的情形,他情急之下先往桃林看了一眼,发现滕玉意和同伴们结伴去往云会堂,看样子要入席用膳了,再看前院和经堂,也是风平浪静,心知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可若是换旁人一定追不上,只好嘱咐丁二和王长庚等护卫暗中盯紧娘子,自己纵身追出了北墙。

端福轻功和内力均是一绝,但他毕竟犹豫过一瞬,加之黑氅人的武功似乎不在他之下,等他追出去,黑氅人早已跑远了,黑氅人察觉身后有人追来,有意在巷闾中绕各种弯子,端福追了一会意识到不对劲,急忙赶回玉真女冠观,才发现桃林中的格局早已发生了变化,娘子更是不见人影……

听完这番话,不但滕玉意神色古怪,连杜庭兰也呆住了:“阿玉,我怎么听着那人像是故意把端福引走似的……”

滕玉意脑子乱哄哄的,但她惊惧的不是这个,而是更深层的东西。

假如那人认识端福,一定也知道端福是她的死士,除非发生极为紧迫的事,端福绝不可能擅自离开她。

但那人却像是料准了端福会被一个“黑氅人”引开。

奇怪,那人如何能料准?

想着想着,她倏地站了起来。

难道说,对方知道她们主仆在查一个“黑氅人”?! 故意安排这一幕,除了想引开端福,真实的意图是为了试探她。

试探她……试探她记不记得前世的事。

滕玉意耳边炸开一道响雷。

不可能。

旋即又意识到,这不是不可能。

她能记得前世的事,旁人为何不记得。

这个猜想震得她脑仁嗡嗡作响。

会是那个黑氅人吗?

有可能,毕竟当晚她和端福一死,世上就只有黑氅人知道她们主仆是怎样遇害的了。

她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查黑氅人,而黑氅人似乎对此有所察觉,为了尽快弄明白她这边的底细,他故意安排了今日这一出。

想到此处,她怔怔地看向杜庭兰,这其实不奇怪,毕竟她这边早就露出破绽了。

最大的破绽就是身边的阿姐。

前世阿姐被人害死在竹林,这一世又在竹林里碰到了树妖,要不是她及时赶到,阿姐逃不过横死的宿命。

可阿姐至今好好地活着。

不单阿姐活着,姨母也没有再像前世那样,因为阿姐的骤然离世而一病不起。

这一连串的变故,足够让黑氅人起疑心了。

滕玉意伫立在桌边,越想越心惊肉跳,怎么办,没等她查清那人底细,那人竟提前行动了。忽听阿姐惊声问端福:“那人到底是谁,竟把阿玉吓成这样……你好好想想,那人可露出了别的破绽?”

滕玉意一怔。

对啊。破绽……她怎么没想到,经过这一次,黑氅人不再是记忆里那个模糊的影子,而是活生生的一个人。

以前她只能凭记忆画个画像,可这次他按耐不住,居然主动送上门来了。

即便端福没能跟他交上手,但那人武功究竟什么路子,事后总能好好回想,而这一切,没准是查清黑氅人底细的重要契机。关键是,他们知道了那人今日逃遁的路线,只要顺着查下去,不愁查不到线索。

这样想着,她迅速恢复了镇定,问端福:“阿爷回来了吗。”

狐狸终于露出尾巴了,她得马上通知阿爷。

端福道:“老爷一大早出城送信去了——”

话音未落,春绒在外道:“娘子,老爷来了。碰巧缘觉方丈也从宫里回来了,老爷正在云会堂与方丈说话呢。”

杜庭兰悬着的心落了地:“好了,不论那人到底什么来历,我们先把这件事赶快告诉姨父。”

滕玉意点了点头,忽又想到,今日怪雷一出现,黑氅人就冒出来引走端福,究竟只是凑巧,还是有意为之。如果是有意为之,耐重的骤然现世,会不会与黑氅人有点瓜葛。

这个猜想委实太惊人,然而想起蔺承佑调查的那三桩惨案、想起那传闻中的月朔童君,她又隐约觉得这些事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不行,她得尽快提醒蔺承佑。

她抬头看向窗外,寺里人多眼杂,隔壁院子就住着彭花月等人,这边的动静,断乎瞒不过旁人的眼睛。

究竟怎样提醒呢。

她摸了摸袖子里的小涯剑,很快拿定了主意,悄声说:“去问问蔺承佑可还在寺里。如果他还在,帮我给两位小道长送个信。”

***

蔺承佑答应了护送缘觉方丈的经卷,自是丝毫不敢怠慢,入了寺,亲自看着众僧把经卷收入藏经阁,眼看时辰还算早,就立在书架前查找与修罗道和耐重有关的经卷。绝圣和弃智心知事关重大,忙也帮着找寻。

明通和尚带人过来送茶,蔺承佑忽道:“明通法师身上可带了菱花镜?”

明通一愣:“没带。世子这会儿要照镜子么?”

蔺承佑眼睛望着架上的经卷,笑了笑道:“哦,我查案要用,临时没法上街买,只好先跟寺里借一借了。”

绝圣和弃智纳闷地挠挠头,查什么案子会用到菱花镜?

明通却不再多问,双手合十道:“世子稍等。”

过不多久,明通果然让人送了一面小小的菱花镜来了。

蔺承佑若无其事将镜子纳入怀里,接着翻着手上的经卷,过不一会,他扭头瞟向那边的绝圣和弃智,两人正埋头找经卷,压根没注意这边。

他不动声色放下手里的经卷,后退一步,转身一绕,一下子就绕到另一排书架后,看看左右无人,这才把菱花镜从怀里取了出来。

拿完镜子才意识到,自己怎么像做贼似的,而且还没开始照,那种古怪的感觉又冒出来了,心跳好像有点快,嗓子好像也有点干。

随即又一嗤,不就是确认一眼吗,有什么好慌的。他定了定神,左手绕过肩膀,扯开自己的后领口,右手则举起镜子,对准自己的后颈,接着偏过头,把视线尽量转向后方,这姿势要多别扭有多别扭,但只有这样才能看到颈后那一块。

借着镜面和窗格外透进来的光线,他总算看到了想看的地方。

那个赤金色的烙印还在,不但在,甚至连褪色的迹象也无。

蔺承佑怔住了,所以蛊印还在。

体内的蛊毒没退。

他脸上一瞬间闪过茫然的神色,怔了片刻,慢慢把镜子放下来。

他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呢。

这难道不是意料之中的事么。

他中的可不是寻常的蛊毒,而是“王咎不居”,这原本只是一门蛊术,后经一位叫流霞散人的邪道引入了道家的五行阴阳术,才将其变成了邪门至极的符蛊之术。

此术冠以道家周易之名,实则与巫蛊相通,对应九三爻,铜锥里藏着蛊虫。

“误练此术之人,血脉里暗藏蛊虫,蛊虫克制的是初六爻,损毁的是六二爻,男子年幼时操练此术,就算到了懂情-事的年纪,蛊虫也会在心脉里作祟,让人绝情无心。”

这段秘籍上的话他早就烂熟于心了,绝不会错的。

只要一日蛊毒不解,他就不可能对女子动心。

所以他怎会对滕玉意动心?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他把那段话回想了一遍,重点复习了“绝情无心”四个字,就这样说服了自己。

既然弄明白了,就没什么好想的了,他断然把镜子放回怀中,重新绕回经架前,对着满书架的经卷伫立,想把思绪重新拉回到正事上,却仍有些惘然。

他皱眉思索一番,转头看了看绝圣和弃智:“对了,你们两个下午何时赶到的玉真女冠观?”

绝圣和弃智抬头:“听到消息就赶过去了,差不多跟师兄前后脚到的吧。”

“我听静尘师太说,你们得知滕娘子被掳走,差点急哭了?”

弃智揉了揉鼻头:“滕娘子可是我们的好朋友,而且是出生入死的那种好朋友,这样的好朋友出事,我们能不着急吗?

蔺承佑暗忖,他跟滕玉意打过这么多次交道,彼此也算熟了,她虽然脾气大又爱记仇,却也聪敏、坚韧、讲义气,那回两人共同对付二怪的情形历历在目,要不是滕玉意跟他配合默契,他当晚未必能顺利锯下尸邪的獠牙,照这样说,他和她的确是共过患难。

下午他会那样心焦,无非因为听说一位共过患难的朋友遭了难,换作东明观的五道被耐重掳走,他也会设法营救的。

这样想着,心里的疑惑似乎减轻了不少。

他瞥了瞥两个师弟:“你们平日经常会想起滕娘子吗?”

弃智觉得这个问题很古怪,不过还是点头:“当然啦,我们经常想起滕娘子,那次在洛阳赴道家盛会,我和绝圣看到街上的点心还想起滕娘子呢。”

“所以你们是想点心还是想滕娘子?”

绝圣歪头想了一会:“滕娘子经常送我们点心,我们吃多了她的点心,再看到点心自然就会想起她嘛。”

蔺承佑一怔,他怎么没想到这个,他之所以一看到玫瑰就会想起滕玉意,无非是因为那一阵总能在她身上闻到此花的香气,换作别的小娘子在他面前晃久了,他也会无意间记住那味道的。

至于看到点心会想起滕玉意,自是因为自己也吃过她们府里的点心了。

看到酒会想起滕玉意,自是因为在彩凤楼的时候总能看到她喝酒了。

……

以此类推,几乎所有的疑惑都得到了解释。

原来如此。

他神情顿时轻松起来,抚了抚下巴,抬手取下一本经卷,外头忽然有位僧人找来:“世子,有位小檀越找你。”

小檀越?

蔺承佑快步出去,来人却不是滕玉意。

左右看了一圈,连滕玉意的影子都没看到,他重新看向立在台阶前的小娘子,淡淡道:“找我什么事?”

第 67 章

段青樱裹着件披风, 头上戴着帷帽,两手紧紧绞在一起,看上去似乎有些不安。

看到蔺承佑出来, 她马上放下双手,从容上前行礼:“叨扰世子了。”

蔺承佑先前在玉真女冠观核查过今日赴宴的女宾, 知道这人是段家的女儿。

段青樱恭谨地说:“此番冒昧前来,是有一事想跟世子打听, 刚才我阿娘带人来送行装, 说我那位怀着身孕的表姐近日要回洪州(注),只因这几日官府上门核查孕妇,表姐和表姐夫才迟迟不敢动身, 听说世子负责此案,人又恰好在寺中, 所以前来替表姐问世子一句,最近她们可否离开长安,路上要不要多加小心。”

蔺承佑道:“再小心也无用,为求稳妥,最好等此事过后再动身。”

段青樱一滞:“可是我听说凶手已经被大理寺捉住了, 论理不会再有怀孕妇人受害了——还、还需要这样谨慎吗?”

蔺承佑没搭腔。这话听上去,怎么像故意打听案情进展似的。

段青樱忙解释道:“表姐身子越来越重了,再拖下去恐怕不好上路了,表姐和表姐夫着急动身, 我和阿娘免不了也跟着心焦……”

又含笑道:“多谢世子释疑, 我这就嘱托表姐别动身。”

说着叉手一礼,告辞离去。

蔺承佑冲不远处的几位随从招了招手。

随从们到了近前,齐声拱手道:“世子。”

“宽奴在何处?”

“送俊奴回王府去了。”

“你们去打听打听段家最近可来了一位怀了身孕的表亲,据说是洪州来的, 最近急于离开长安。除了镇国公府,国公爷两位兄弟的府上也打听清楚,不论有没有这个亲戚,半个时辰之内就给我回话。”

“是。”

没多久随从们过来回话:“段家现下是住着一位怀孕的表亲,说是段二夫人的外甥女,去岁陪丈夫来长安赴考,两口子在段府住了快半年了,几月前这位表亲怀了身孕,丈夫也落了第。胎稳之后,两口子原本前两日就要启程回洪州,碰上武侯上门盘查孕妇,也就不敢动身了。”

这倒是与段娘子所说的情况一模一样,照这样看,段娘子过来替表姐打听几句也是人之常情,蔺承佑略一思索,点点头:“知道了。”

藏经阁内卷帙浩繁,一卷卷找起来颇吃力,师兄弟三人好不容易找齐了修罗道的相关经卷,打开一看,竟大半是梵文。

绝圣和弃智傻了眼,他们可是一个梵文都不认识,师兄虽略懂些梵文,也不可能读得懂这样厚的经卷。

蔺承佑急着查案,自是一刻也等不了,想起明通是寺里专门负责看管藏经阁的大和尚,便将明通找来:“没有已经译注好的副卷么?”

明通道:“鄙寺的梵本佛经共有六百余部,迄今只译好了七十余部(注②),剩下的经卷暂且只译注了卷名。不过方丈早有交代,事关降魔,切不可慢待,贫僧已经安排好了,这几日会和几位师弟现帮着译注和誊抄。如今寺里整片西翼的精舍都空着,世子不妨住在寺里,若是查到了什么线索,贫僧也能及时通知世子。”

住在寺里?蔺承佑一怔,旋即笑道:“那就有劳明通法师了。不过我就不必住在寺里了,让我这两个师弟住下来就行了,方丈可回来了?我去前头找他老人家说几句话再走。”

外头又有小沙弥进来说:“有位自称端福的护卫前来找两位小道长。”

端福?

绝圣和弃智放下经卷跑出去。

“端福大叔?”

端福道:“请借一步说话。”

他一言不发把两人领到一边,确定周围无人才开口:“我家娘子有要事要禀告世子,但寺中人多眼杂,只好请两位小道长代为转告,有些东西得当面示意,小道长一看便知,事关那三桩案子,断乎等不到明日。若是两位小道长抽得出空,今晚请到东翼的梨白轩来一趟,”

绝圣和弃智忙道:“好,不过我们得帮着誊抄译好的经卷,等闲下来的时候估计很晚了,但我们一得空就会去寻滕娘子的。”

端福应了,自行离去。

绝圣和弃智也准备回藏经阁,回身就看到师兄立在台阶上看着他们,然而不等他们跑过去,师兄就自顾自负手下了台阶。

“师兄——”

蔺承佑目视前方,状似不经意地问:“滕玉意找你们什么事?”

绝圣和弃智就低声把方才的事说了。

“有要事要禀告我?”

“是这样说的,而且只有当面看了才知道,还说最好今晚就告知师兄,但是寺里人多眼杂,只能托我们转告了。”

蔺承佑暗忖,既是紧要之事,滕玉意就不怕绝圣和弃智转告的时候漏了几句?

但她的顾虑也不是没道理,寺中如今住了不少人,她若是私自见他,谁知会惹来什么麻烦。

“她住在哪儿?”

“东翼的梨白轩。”弃智一讶,“师兄要去见滕娘子吗?”

怎么可能?这可是大隐寺,绝胜和弃智才九岁,在寺中四处走动也无妨,换他去见滕玉意,光是将周围的耳目全都清干净就够他费好多心思了。

“你们到时候再转告我就是了,记得尽早去找滕玉意,还有,她说的话你们最好记熟了,一个字也别漏。”蔺承佑道,“对了,晚膳你们就跟明通法师他们一道吃吧,师兄就不帮你们弄吃的了。”

绝胜和弃智哎了一声。

说完这话,蔺承佑去寻缘觉方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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