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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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齐被带下去时整个人都被汗浸湿，跟从水里捞起来似的。
浑身已经脱了力，让他连反对的力气都没有。
骆佑潜跟着从一旁下去，组委要求一旦一方有服用兴奋剂怀疑时，另一方也必须为了公平公正进行尿检。
宋齐甚至因为情绪激动直接引起了休克，被紧急抢救过来，由尿检换成了血检。
“这德行，肯定是服用兴奋剂了。”经理人在门外看着，轻声说。
骆佑潜刚从检验室出来，回头看了眼病床上的宋齐，脸上漠然得看不出什么情绪。
今天的这一切，像极了他16岁时那场比赛。
阿珩躺在白色病床上，而他则被人群媒体簇拥着，几乎是推进了检验室进行兴奋剂检测，甚至连检测结果都还没出来，外面的各种丑闻已经满天飞了。
***
阿珩比他还小一岁，这一生便永远停留在了15岁。
人们都说最好的年纪是18岁，阿珩甚至都没来得及经历这样最好的年纪。
当时比赛新闻一出，媒体将他父母作为噱头采访失子之痛，大家都以为那就是阿珩的亲生父母，其实那个父亲是阿珩的继父。
他母亲离异过，前夫有严格的家暴倾向，还爱赌博酗酒，输了钱或是喝多酒，就要打女人。
阿珩在很小的时候就见多了父亲打他母亲的样子，他扑过去，挡在母亲面前，扫帚柄一下下打在他身上。
经常把他打得身上青紫一片。
他家里没什么钱，父亲又是那么爱赌博，母亲也是唯唯诺诺的个性，自然没钱给他上学用。
他最开始接触拳击并不是正规的，而是听说地下拳场打拳如果赢了可以赚很多很多钱，而且对人也没有限制。
他那么个小个子就进去打了，初生牛犊不怕虎，可正规拳击比赛都是有严格量级标准的，当时的阿珩身形甚至还不如对手的一半，根本没有丝毫反抗的力气。
几次被打得半死，后来才被教练捡回去，认认真真学起了拳击。
骆佑潜就是在那时候才认识的阿珩。
他没学上，整日整夜就待在拳馆打拳，他很有天赋，也很努力。
当时教练还担心他性子里有暴力因子，从小见到的就是各种血腥场面，又没受过教育约束，于是闲暇时常常告诫他要做个好人。
骆佑潜一直很喜欢他。
直到那一场比赛开始前一天晚上，他们两人坐在深夜的台阶前聊天。
阿珩还跟他说，如果赢了这次比赛拿了奖金，他要去上学。
骆佑潜告诉他，不管他们俩最后是谁赢了，都一定会想办法让他交上学费。
可惜，所有的约定都因为那一场意外无疾而终。
***
骆佑潜一直以来不怎么敢回想的过去都瞬间历历在目。
他挨着墙根蹲下，将脸埋在掌心，深深吸了口气。
“……没事吧？”经理人看着他的神情，不由担忧。
“没事。”骆佑潜重重搓了把脸，只倦怠地垂下脖颈。
经理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道：“那些事都过去了，宋齐估计也是逃不掉，最终还是栽在了自己手里啊。”
“嗯。”他应了声。
他只是替阿珩不值，那么年轻的时候，因为一个毫无体育精神的畜生就这么死在冰凉的拳场上。
骆佑潜清楚的知道，让宋齐更接受不了的，是从前获得的一切辉煌都因为这一次服用兴奋剂全部化为虚有，相比这个，让他死在台上可能更加容易接受。
***
过了几分钟，助理拿着手机匆匆赶过来。
“佑潜，你手机一直在响，好一阵子了。”
骆佑潜接过，是陈澄打来的，已经好几通未接来电，应该是看电视直播突然中止以为发生了什么意外。
“喂，宝宝。”他接起电话。
“你没事吧？”陈澄声音都在颤。
“没事，我没事。”骆佑潜站起身，走到窗前，“只是刚刚做了兴奋剂检测，没出结果前电视不能播放。”
“怎么做这个检测了？”陈澄蹙起眉，“出什么事了？”
“我没事，饮食管理都很严格，我怀疑是宋齐……”
身后经理人喊他：“佑潜。”
骆佑潜回头。
“检测初报告出来了，你的检测没问题，宋齐服用大量兴奋剂，已经取消比赛资格带去重新检查了。”
阳光拉扯出一片撕裂眼球的光。
终于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
因为这一件轰动整个拳击界的新闻，宋齐彻底成了过街老鼠。
而骆佑潜因为对手取消比赛资格直接拿到了进入最终拳王金腰带争霸赛的门票，对手是去年的轻量级拳王金腰带获得者，俄罗斯人。
俱乐部方也是完全站在骆佑潜的角度对宋齐采取措施。
经理人摸爬滚打多年，对像宋齐这样的人一贯手黑心辣，不仅要他承认了自己技不如人惧战服用兴奋剂，还想方设法打破他的心理防线，让他亲口承认了四年前青年赛上对阿珩做的手脚。
瞬间，所有的矛头都直指宋齐。
这事已经不再是个人体育精神、体育道德的问题，宋齐也终于是真正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骆佑潜背了四年的锅终于有了解释。
两天后，宋齐被带入警局，彻查四年前拳场上的意外。
第56章 拳王
最终的拳王争霸赛开始前有一周的休整时间。
骆佑潜选择了回国训练, 而陈澄在忙了两个月后终于有了难得的假期, 只可惜骆佑潜几乎每天都要训练15个小时以上，两人倒也没有太多独处时间。
陈澄开始两天还陪他去俱乐部训练，后来骆佑潜心疼她跟着早出晚归便没让她再跟着。
这个暑假，陈澄也正式大学毕业了, 而骆佑潜刚刚结束大一。
陈澄一直睡到大中午，结结实实地把先前缺的觉都给补回来了，刚想再赖会儿床, 就被一阵噼里啪啦的短信声吵得彻底睡不着了。
徐茜叶给她发了一连串的信息。
陈澄捞起手机, 看了眼，彻底打飞所有瞌睡。
【我□□□□□□操！！！！怎么办，我好像意外怀孕了！！】
【我他妈才刚大学毕业啊，难道就要当妈了吗？？？？】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怎么办，我要疯了！】
【那个狗东西让我生下来, 可我他妈还没准备好当妈呢！！】
【意外怀孕哪家强, 山东汽修找蓝翔？】
【他已经跟他爸妈说了，现在在往我家赶，我□□还没跟我家老爷子说呢，感觉命不久矣555555555】
……
陈澄把一连串咆哮式的信息都看了遍，只觉得徐茜叶的人生……当真是跌宕起伏。
原打算毕业后继续祸祸人间, 没想到被从天而降的孩子绊了个跟头。
陈澄：你确定怀孕了吗，有去过医院了吗？
徐茜叶：我测了快十条验孕棒了，全是两条杠……
说着，她又发来了一张验孕棒的照片, 上面是清晰的两条红线。
陈澄：你男朋友回国了吗，要不直接结婚生孩子吧……
徐茜叶：不回国难道还在国外等着云当爹吗。
徐茜叶：他上个月就处理完那边的事回国了，本来就在商量结婚的事呢，可我不想这么早要孩子啊，我自己都还是个宝宝呢……
陈澄无奈，起床往脸上泼了个凉水，继续回复。
陈澄：你要堕胎的话你爸妈估计都不同意吧，还伤身体呢。
徐茜叶：我也不想堕胎啊，怎么说也是条生命呢，不舍得拿掉。
陈澄：………………那你想干嘛
徐茜叶：想把肚子里那块肉给封印了，三年后再出生。
陈澄觉得一孕傻三年在徐茜叶身上似乎应验得有些早，发短信说不清楚，她直接打电话过去。
“喂，澄儿啊。”徐茜叶的声音有气无力，她已经提前进入孕中模式，扶着肚子小心翼翼地躺在躺椅上，生怕惊了那刚刚形成的胎气。
“你男朋友怎么说呀。”陈澄问。
“他意思就立马领证结婚啊，然后他结束美国所有科研工作回国工作，婚礼什么的可能要带球跑吧……要是体力不够的话，可能就要生下来再补办了。”
陈澄松了口气，徐茜叶男朋友的做法显然是已经完全提他考虑了。
“那不是挺好的么，反正你也不舍得打掉那就生下来吧，我还能当孩子他干妈呢。”
徐茜叶叹了口气：“可是这也太突然了，我都还没做好准备呢……澄儿，要是你突然发现自己怀孕了，你怎么办？”
“啊？”
陈澄愣了愣，难免有些脸上发烧。
“……应该会生下来吧。”
她的确是期待能有一个和骆佑潜的孩子的。
“那咱们拳王会是什么反应？”
陈澄一顿，笑了下：“那我哪知道。”
“你去逗逗他呗，我想知道他会是什么反应。”
两人聊了没一会儿，徐茜叶就被她亲爹的夺命连环call被迫挂断电话。
***
陈澄换下睡衣洗漱完，还在想徐茜叶的事，她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现在虽然还在犹豫，可陈澄知道她最后还是会选择结婚生孩子，并且会把孩子宠得不行。
到中午，她从冰箱里拿出一袋速冻水饺给自己烧了一碗，就当作午饭了。
她一边吃，估摸着骆佑潜应该已经结束训练准备吃饭了，脑海里又回响起徐茜叶那句话，她顿了顿，笑了，给骆佑潜发信息。
陈澄：告诉你一个事儿……
那头很快就回复。
骆佑潜：怎么了？
陈澄：我好像怀孕了。
骆佑潜：啊，我们不是每次都做安全措施了吗，宝宝你是觉得哪里不舒服吗？
陈澄笑弯了眉眼，继续逗他，把徐茜叶发给她的那张验孕棒的照片发给了骆佑潜。
那头的骆佑潜刚刚准备吃饭，被陈澄这一条信息惊得直接站起来，连手都不受控地有些抖。
他看不懂验孕棒的两条杠是什么意思，飞快地上网搜索了一下，最后在一行“两条杠显示已孕”上彻底愣住了。
陈澄许久没收到骆佑潜回复，还以为他是突然有事去忙了，却不想十几分钟后听到门口地开门声，骆佑潜直接赶了回来。
十来分钟，从俱乐部到家，骆佑潜是飞奔着赶来的。
陈澄刚把锅碗洗好，扭头见到他都没来得及反应：“你怎么……”
“你别乱走宝宝。”骆佑潜直接跑了两步扶住她肩膀，把人小心翼翼地安置回座位，“怎么样，是有想吐的感觉吗？”
陈澄后知后觉回想起刚才捉弄他的话。
她笑起来，抓住骆佑潜的手腕：“还早呢，还没到有孕吐的时候。”
“所以，所以你肚子里，真的有我们的宝宝了？”骆佑潜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搭在陈澄平坦的小腹上。
连声调都不由降下去几分，轻轻柔柔的。
“嗯，对。”陈澄点点头，“你想……怎么办？”
骆佑潜抿了下嘴唇：“我现在还没到结婚年纪，但是只要你愿意嫁给我，不是……我应该先像你求婚的，太突然了，我也没有准备戒指……”
他紧张地难得说不顺畅话，面色因为喜悦泛了点红。
“你慢慢说。”陈澄笑起来。
“就是。”骆佑潜深吸了口气，“你愿意生下来吗，你要是觉得太早，毕竟你现在工作也是上升期，我们可以再等一等。你要是愿意生下来，我们马上就准备婚礼，至于领证，我去想想办法，看能不能提前托关系领了。”
陈澄心里软了大半。
但看着骆佑潜眼里兴奋的光又愣住，这个玩笑，会不会开大了？
她抬手在少年的头顶揉了揉，又忍不住偏头笑开，而后低头承认了错误：“其实……那个验孕棒的照片是徐茜叶的。”
骆佑潜蹭得抬起头，似乎是还没反应过来，只是眼角下坠了些，蹲在陈澄面前，看上去有那么一点可怜巴巴。
“她怀孕了？”骆佑潜问。
陈澄笑笑：“嗯。”
“那你呢？”
陈澄察觉到他的失落，主动认怂讨好地去亲他：“对不起，我就是想看看你会有什么反应。”
骆佑潜哪舍得让陈澄说“对不起”，虽然心底的确是有种得而复失的失落感，不过这个时间怀孕的确也不是个好时机，连一张结婚证都不能许诺给她的婚姻，骆佑潜不能接受。
他埋首于陈澄的掌心，额头贴着她的手心，有些委屈地哼了声：“我都当了半小时的爸爸了。”
陈澄整颗心都化了。
***
拳王争霸决赛开始时，好多人都一起去了墨西哥看比赛。
陈澄、贺铭、骆佑潜学校的队友、以及怀着孩子美名其曰步入婚姻坟墓前最后放纵的徐茜叶。
最后整整一天时间，骆佑潜都是封闭式训练，电话也不能打，陈澄和徐茜叶住一间酒店，提前打车去了比赛的体育馆。
“你觉得你男朋友能赢吗？”徐茜叶穿着紧身包臀裙，一点都看不出已经是准妈妈了。
“能啊。”陈澄笑起来。
这次比赛的胜利，是骆佑潜一直以来的梦想，陈澄不想再像以前那样担心他会不会受伤，她想，她也该真正的去相信骆佑潜的实力，相信他一定能赢。
两人穿过人群，走到首排的观看位置。
突然，灯光骤暗，主持人拿着话筒上台，用英文激情洋溢地介绍了即将出场的两位拳王。
都是披荆斩棘，打败了许许多多的对手才能登上这最终夜的舞台。
“你这怀着孕，要不要坐到后排去？”陈澄放心不下，凑到徐茜叶耳边说。
“不用，我儿子，还能怕这个？”徐茜叶豪爽地一甩头发，“今天算胎教吧，以后也让他打拳去，太帅了。”
在主持人的呼声与震颤的强节奏音乐声中，骆佑潜与另一位俄罗斯籍的选手各自从两边入场。
陈澄的目光都落在骆佑潜身上。
她的男朋友，她的小少年，她心中唯一的拳王。
骆佑潜步履稳健，宽肩窄腰，走道上变幻的灯光在他侧脸上落下斑驳的阴影，飞扬的眼尾溢出些漫不经心的气势与魄力。
陈澄不得不承认，骆佑潜的确是天生急属于拳台的。
他一站上拳台，骨子里的锋芒就再也遮挡不住。
裁判吹哨，比赛开始。
陈澄被攥住了心口，目光一寸不错地定在台上。
……
这的的确确是一场实力与实力交锋的比赛，看台上所有观众都不约而同地起立呐喊。
他们比的难分胜负，台下的呐喊声不再只是为了胜利者，而是为他们任何一方的努力拼搏，他们一次次被对方打倒又一次次站起。
陈澄站在第一排的中央，早就热泪盈眶。
身侧的贺铭和骆佑潜的大学队友都已经激动地站到了座位上，他们挥臂高喊着骆佑潜的名字，不断喊着加油。
在一阵英文呐喊声中，迸发出的这些中文声音，更让人热血沸腾。
在再一次回合中间的休息时间，骆佑潜倚在栏杆上休息，他喘得厉害，脸上有血，身上多处泛了青色。
陈澄眼眶烧灼，认真又虔诚地看着这个少年。
加油啊，骆佑潜。
一定要赢啊。
***
最后的最后。
裁判也同样被这一场旷日激烈的比赛而热血沸腾，他半跪在拳台上，高声喊着倒数计时：“五！四！三！二……”
全场都安静下来。
随后，随着最后一声倒数计时——“一！”
所有人都沸腾了！
不论是中国人还是外国人，大家都发自内心地起立为骆佑潜高喊，为他鼓掌，为他洒下感动的热泪，扬起赤诚的热血。
“拳王！拳王！拳王！拳王！拳王！”同学们纷纷高喊，他们手拉着手，为他们的队长呐喊。
观众席其他外国人也纷纷跟着，用蹩脚的中文高呼：“拳王！拳王！拳王！……”
***
台上。
骆佑潜最后一丝力气耗尽，他双膝跪地，全身是血。
背却笔挺着。
耳边是山呼海啸的呐喊。
他缓缓地俯身，在拳台上落下一个虔诚的吻。
***
这是他们的拳王。
他们的骄傲。
第57章 公开
陈澄直接从后台跑进了拳手休息室。
骆佑潜刚刚简单处理完脸上的伤, 红肿一片, 简直让人不忍看。
他回头看到朝自己跑来的陈澄，瞬间笑开来，笑得眼睛都眯起，简单又真心, 他朝陈澄张开双臂。
陈澄是直接跃进他怀里的，骆佑潜娴熟的托住她的大腿根，将人紧紧抱在怀里。
他们紧紧相拥, 先前所有所有想说的话都因为这一个拥抱全部靠边, 他们贪婪又愉悦地享受着紧紧抱着对方的感觉。
陈澄嗅到骆佑潜身上的汗味、血腥味与消毒酒精味。
所有一切的情绪如潮袭来，彻底将她扑到，陈澄将脑袋埋在他的颈窝，突然一声抽噎。
骆佑潜两手托在她腿根上，突然察觉脖颈上的湿意, 陈澄在哭的这个认知让他心口一抽, 却抽不出手替她擦掉眼泪。
“哭什么。”他笑着叹了口气，就着这个姿势坐回座位，陈澄就跨坐在他腿间。
骆佑潜替她擦掉眼泪，笑着：“我这不是赢了吗。”
“嗯。”陈澄哽咽着点头。
骆佑潜直接勾着人的脖子亲了一口，气息还没平复：“宝宝, 我拿到拳王了。”
“你是不是该给我个奖励？”
陈澄手臂环在人颈间，笑嘻嘻地问：“你想要什么奖励？”
“为了这比赛，我都禁欲多久了？”
骆佑潜这些年简直变得越发不要脸了，说出这么一番话非但一点不脸红, 还理直气壮的。
陈澄没忍住，扑哧一声笑开：“骆同学，你能不能要点脸？”
“不要了，就要你。”骆佑潜也笑起来，凑到陈澄耳边，低声，“什么时候让我当爸爸？”
陈澄掐他一把，故意气他：“等你到了法定结婚年龄吧。”
***
两人这个姿势，月光洒进来，虚拢在陈澄的后背。
那一双腿匀直，羊脂玉一般，骆佑潜只扫了一眼就有些忍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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