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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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思?尔等要朕思何?” 九旒冠冕之后的帝王冷冷扫视着那些朝臣,“封后虽为国事,可亦为朕家事, 难道朕娶妻还要听尔等指手画脚?再者林氏为太子生母,封她为后,有何不妥?可是尔等对太子不满,背地起了置换储君的心思?”

刚出列反对的那几人慌忙倒下就拜:“臣等万万不敢。”

圣上句句诛心,字字指摘他们心怀叵测,颇有将铡刀悬他们头顶,强逼他们闭嘴噤声的架势。

有人起了退却之心,可亦有人想试着再劝:“圣上,昔日那林良娣命绝护城河,为众多官兵亲眼目睹之事实,人死如灯灭,又焉能复生……”

“来人,将他叉出去!”那朝臣话未尽,御座之人已勃然大怒:“摘了他官帽,重杖五十。”

那官员被拖出去时还在声嘶力竭谏言:“此女身份大为可疑,恐另有隐情,圣上三思啊——”

不多时,殿外的杖打声传进了殿内,与此同时传来的,还有那官员的惨呼哀嚎声。

“你们谁还有意见,一并出列。”

上方扫来的朔朔寒光充斥着威慑,迫的朝臣纷纷垂头,不敢再踏出列来。

刚圣上的骤然发作,无疑是杀鸡儆猴,逼他们不得提半个不子。

圣上执政多年,虽不残暴,可到底是曾造过反、逼过宫的主,手腕强硬,作风铁血,与那些温和的君王不同。

对上这般心性狠硬的主子,他们自要懂得适可而止,又岂敢一味挑衅他的权威?

“朕并非昏庸糊涂,又岂会连自己女人都认不得。”御座上之人握着扶手赤金打造的龙头起身,环视金銮殿上众臣,“诸位既无异议,封后之事就此定下。着钦天监算良辰吉日,举行封后大典,另户部拨款,召集天下能工巧匠,敕造皇后寝宫。”

“散朝。”

因值炎夏,乾清宫里置换下厚重的雕花窗,改为中悬的竹帘,两旁垂着竹青色帛帘,外头偶尔起些微风就会荡开些许,给殿内带来几分清爽。

殿内设置了御榻,距离御榻不远处放置了冰鉴,里头的冰块持续的向周围输送着丝丝凉意,驱散了夏日的炎热。

林苑醒来后就靠坐在御榻上,没让宫人近身,就只一人在那静静坐着。

除了在这安静呆坐着,她也不知还能做些什么。

乾清宫内殿外殿皆围了重重禁军,也不知是怕旁人闯宫,还是怕里头的人逃走,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将她牢牢囿于这方寸之地。

大清早的时候,他以为她睡熟未醒,殊不知他起身的时候她就已经醒来。于是得以清晰的听见他给禁军下的令——

在他下朝回来之前,不允她踏出殿门半步。

她愈发觉得他有些病态。尤其是回宫之后。

在路上的时候,或许是他刻意收敛,倒也不曾表现的那般明显。可回宫之后,大概是他不欲再压抑着,那些情绪开始逐渐释放开来。

这几日他的过分痴缠,让她有些畏惧。

还有他那隐约呈现的病态依赖,也让她窒息非常。

她不由往宫人的方向望了眼,好在那日偷瞧了她几眼的小太监还安然在其列。

她犹记那日晋滁陡然寒下来的神色,虽他随即掩饰了过去,可她如何能忘却他望向那小太监时,眸底那一闪即逝的寒意。

那般不善的模样饶是她见了都心头发憷。

当时她都真怕他会背着她,偷偷剜了人家眼睛。

林苑将目光移开,又望向这金碧辉煌的寝宫。

这里,大概就是她后半生被圈养之地。

靠近皇城根的东府巷,皇亲国戚及朝中重臣府邸大多坐落此地。

逢春带着春杏及顺子,在进京的当日,就被赐了宅子。三进的宅子既有楼也有堂,还有开阔的庭院,宽敞又华丽。

当日,宫里头还陆陆续续拨了些使唤奴婢奴才赐给他,一同赐下的还有一抬抬红木箱子的日常用物,那般浩大的声势引得京中权贵为之侧目。

他们不是不疑惑,这凭空冒出来的木府究竟是何方神圣,为何引得圣上如此重视?可任他们如何打探,也不曾打探些蛛丝马迹来。

直到三日后,圣上当朝宣布那女子身份,有些机警的不免联想到,可是那小少年与那林良娣有何干系?

他们家的女眷有当初见过那林良娣的,待偷偷瞧见了那小少年面,回忆了一番后,无不大吃一惊。这小少年的确是像极了她们印象中的林良娣。

京中权贵哪个还不是九曲玲珑心肠。

只待掐指一算年纪,对比几番,心里就确认九分了。

林侯爷下朝后急召三个儿子到书房。

他尚未消化今日早朝那足矣击懵他的圣旨内容,就被那木家小少年的可能身份惊的头皮发麻。

其他权贵都能猜得到,他又如何猜不到?

那小少年偏与林良娣一道被圣上寻了回来,偏模样对得上,还偏年纪对得上。

姓木,双木林啊。

林昌盛被这些消息震得好半晌没回过魂。咽了两三口津沫,他犹似不信的问:“良娣她……真还活着?还有那,那瑞哥,也活着?”

林侯爷点头,心情难以平复。

的确是令人难以置信,明明在众人眼里的确是死去的两人,却在同一天里,都活着回来了。

“瑞哥那边,先静观其变吧。”

林侯爷嘱咐道。

三子皆点头应是,他们明白,瑞哥身份特殊,如今圣上待其的真实态度不明,长平侯府也应谨慎行事。

“其他的先不必想,目前最为紧要的,是良娣封后之事不能出现差错。”林侯爷神色一肃,“为防小人阻碍,近些时日你们动用关系都打听着,有什么动静及时报给我。”

三子按捺住激动的领命出去。

只有林家女封后了,他们林家才是名正言顺的皇亲国戚啊。

公主府邸,凤阳公主让人领了安郡主去歇晌觉,而后她招来心腹近前,听其小声耳语着打探来的消息。

凤阳面色几经变换,最终皆化为平静。

“看来这就是命吧,都远远逃到蜀地了,还是没逃得过他的魔掌。”凤阳又问:“可知是谁泄了她的行踪?”

当日救她之后,她就让人撤了回来,由其自此落入人海,杳无音信。按理说她当年收尾收的干净,知晓她尚且活在人世的人屈指可数,能知其下落的人,在她看来,只怕是没有罢。如何就泄了行踪?着实怪异。

那心腹道:“这奴才就没打探的出来。圣上也似心血来潮般,突然下旨说要剿海贼,哪个又料到他直接南下取道入蜀,回来就直接将她人一道带回。”

“倒是无头官司了。”凤阳又转了话题:“那木家少年果真是她大儿?”

“是,模样跟年纪都对得上,京城里的权贵对此无不心知肚明。”

凤阳没有再言,指甲掐断了手里的花枝。

那心腹察觉她心情不好,遂小声道:“还不若当日就冷眼看她被杀,也省的如今让那狗皇帝如愿了……”

“慎言。”凤阳打断他,淡淡看他一眼:“上天有好生之德,就算不给自个积德,也不能给安郡主造孽。”

那心腹忙道是。

“再去看看当年的事可还留下什么遗漏,都擦干净了。”

“奴才这就去办。”

晋滁下朝之后就直奔乾清宫而来。

林苑听得外头问安声起,就回头看去。

沉稳的脚步声趋近的同时,她视线里就见了他沉步踩着黑舄而来。刚下朝的他还着日月星辰等十二章朝服,戴着九旒冠冕,手持天子之芴,朝她步步踏来的时候,帝王的压迫气息也随之扑面而来。

林苑定了定神,而后温声道:“我让人给你拿常服来换。”

晋滁一进殿就瞧见了她披着纱衣,立在角落里的鱼缸前掰着手里的点心,安静的在喂着鱼。

“让宫人来伺候就成。”他笑着说道,又忍不住趋近前去,从身后将她环抱住,“不曾记得你喜欢喂鱼。”

林苑回眸再次看向鱼缸里游弋着吃食的金色鲤鱼。

她很想说,除了喂鱼,囿于这寂静大殿里的她还能作何?可在手里点心碎末落下的时候,她还是轻笑着道:“我也不曾记得你喜欢养鱼。”

晋滁低眸望着那些锦鲤,动了动唇,却也没将话吐露出来,只是将她揽抱的更紧。

如今,她人已经回来了,再也不会离开他寸步。

那些噩梦般的过往,终究是过去了。

不知是不是白日里无端想起了过去的事,夜里,他又开始做起了噩梦,梦里的她满身是血的奔跑着,后面的长刀眼见就要挥落下来,将她劈成两半。

第103章 梦魇

阿苑, 跑,快跑!

梦里的他焦急大喊,恨不得提剑将那凶神恶煞的刽子手剁成肉片, 偏他如被定住般动弹不得, 只能目眦欲裂的看那锋利的刀尖,自她消瘦的肩背一劈而下。

“阿苑!!”

那滚烫的血溅了他满脸血红的同时, 他猛地从御榻上弹坐起, 暴睁的双眸红似滴血。

林苑本就浅眠,他那骇然的一声惊喝,几乎瞬间就将她从睡梦中惊醒。

夜阑人静,身旁人粗粝的喘息愈发清楚,牙齿发恨打磨的声音也清晰入耳。

她看向黑暗中模糊的人影, 定了定神, 刚要出口询问,却在这刹那见他抱头发狂的痛叫了一声, 犹似惊狂头痛, 下一刻竟掀被下榻狂奔了出去。

“阿苑,阿苑!!”

他在大殿里踉跄狂奔,如疯如魔, 林苑那残余的睡意几乎刹那烟消云散。

她惊得猛地拄肘起身, 睁大了眸直直朝殿中之人望去,直接忘了反应。

“阿苑, 阿苑你快回来!”

黑暗中大殿里被带翻的铜炉被踢翻的桌椅铿锵声不绝于耳,那人好似入了魔障,边惊痛大喊着,边在殿里疾奔着,犹似在四处寻找。

堪堪不过片刻, 搜寻无果的他骤然暴怒,抓了墙壁上悬挂的佩剑就冲出了大殿。

“该死!都该死!!”

林苑浑身打了个激灵,仓促披了衣裳,下了榻就急忙随了出去。

殿外的护卫见那半挂着明黄色绸衣,披散着头发,疯癫奔出来的圣上,无不心惊胆颤。纵然他们已经了数次圣上梦魇发狂,可每每再见这般模样,还是心头发瘆。

林苑跟出来的时候,就面色发白的见他在庭院里挥舞乱砍,枝杈都被砍得的零落遍地。

大概是注意到她,他突然转头朝她的方向赫然盯过来,血红的眸子直勾勾的盯着她,十分骇人。

林苑掐了掐手心,对上他瘆红的眸光,尽量平静道:“伯岐,你在做什么?夜深了,该回去睡了。”

他没有说话,只是目光阴厉的在她眉眼口鼻处流连,是在反复确定着什么。几息之后,他周身戾气一散,手中利剑随之哐啷落地。

“阿苑,阿苑……”他呓语般的仍在颤声呢喃,朝她趔趄奔过去,紧紧将她抓抱在怀里,“你回来了,阿苑。”

林苑也不知此时他清醒没清醒,也不敢随意乱动,任由他紧箍着按压在他躯膛中。

不知过了多久,他满眼的血腥色方逐渐退散。

将脸深深埋入她的颈项间,深深嗅着独属于她的气息,他忍不住慢慢松懈了紧绷着的身体,脸靠紧了她,将些许重量压了些在她肩上。

“阿苑,我病了,头很痛。”他手臂揽紧她柔软的腰身,闭了眸,嗓音疲惫而低哑的呢喃:“我刚梦魇了,头痛,心也痛。”

林苑见他总算恢复了神志,也不由暗松口气。

“我先扶你进殿歇着吧,一会让人请太医过来给你瞧看。”

他唔了声,就松懈了力道放开了她,由她转换姿势,改为搀扶着他。

他将手臂搭在她肩背上,躬身将脸靠在她肩上,目光一直灼灼的追随在她低垂的眉眼上,看她吃力的将他一步一步搀扶到了内殿。

殿门被再次合上的时候,无论是殿内伺候着的宫人还是殿外守卫的禁军,无不大呼口气,犹似劫后余生。

“我让宫人点灯。”

林苑睡眠不好,所以夜里入睡时,内殿的宫灯便会悉数熄了,连壁灯都不留。此时内殿漆黑一片,殿门一关,就模糊的无法视物了。

晋滁却含糊的出声:“不要点。”

说话间沉沉的呼吸就落在她颈侧的肌肤上,话刚尽唇齿就含了过去,忽轻忽重的啮咬着。

林苑本就扶他扶的吃力,他蓦的一动作,就愈发让她透不过气来。

“阿苑,我头痛。”他口齿不清的呢喃,“帮帮我阿苑。”

揽着她肩背,他直接将她往几步处的金柱带去,将她身子压上封金漆的柱身时,他的大手摸上了她的内裙。

林苑闭了眼,咬唇掩住了那突如其来的不适。

他来的急又凶,少了几分顾忌,多了几分放纵。

“阿苑,救救我阿苑……别离开我。”

他愈发将她缠紧,恨不得能与她纠缠成无法解开的藤蔓花枝,生生世世,同生长,共消亡。

“阿苑,我不舍得你离我太远,所以我打算在乾清宫旁修建皇后寝宫。”

“便叫凤鸾宫,有凤来仪,非梧不栖。”

“我已令人日夜赶制凤袍,还有缀二十四珠的龙凤花钗冠。”

他脑中想象着她着尊贵凤袍,戴龙凤花钗冠,眸光不免带些迷离,心中热烫的同时万分快活。

“那日的阿苑,定是美若天仙。”

最后关头,他俯身将脸埋入她的颈后,低声呢喃:“别怕我,阿苑。”

翌日林苑醒来时,身旁人已经去上朝了。

醒来后她没着急起身,只是失神的望着那高悬的明黄色帐顶,回想昨夜他发狂的一幕。

较之上次他发疯的执剑怒指二子,昨夜他夜半癫狂拔足奔出大殿,更算是真正印证了他的疯病。

纵她不觉自己究竟做了什么伤天害理之恶事,害他至今时今日模样,可经过昨日,她再也没法否认的是,他的疯与病,确是因她而起。

这一刻她只觉得万分荒诞,转瞬又颓然无力。

当年她在胭脂铺里被他无意撞掉了帷帽,那时的她与他,大概以为这只是个再微乎其微的一个小插曲而已。可谁又能料到,在日后十多年间,他们竟是断断续续的纠葛不休,剪不断理还乱。

至于孰是孰非,早已成了本乱账,追究起来已无什么意义。

她环顾这座华丽的宫殿,只知她的后半生将会继续与他在此纠缠下去,至死方休。

毓章宫内,田喜没事的时候就忍不住拄拐到殿外,站在高阶上眺望北边乾清宫的方向。

可远远望去,高高宫墙的夹道上,通往毓章宫的方向,依旧没有传话的宫人到来。

入宫这都好几日了,乾清宫那位一次也没召见太子过去。

田喜觉得自己有些矛盾,既怕太子亲近了那位娘娘,惹得圣上不悦,可又怕太子与她太过疏远了。

他早些年陪着圣上在宫中待过多年,见惯了听惯了后宫里头的那些事,尤其是争宠夺嫡的暗潮汹涌,更是见识不少。

虽说如今宫里头是那位娘娘一家独大,太子没有同父异母的其他皇子与之争宠,可自古以来,这争宠夺嫡的又岂单单是同父异母的兄弟?

尤其是太子这般没在跟前长大的,只怕情分会更疏些。若将来那位主要是再生个小皇子,那太子又如何能比得过那自小在膝下养大的兄弟?

“殿下想不想娘娘?”田喜越想越不安,思来想去,终是觉得不能让太子跟那位娘娘疏远了去,遂哄着太子道,“殿下好不容易与娘娘母子团聚了,就不想着去看看娘娘,与娘娘多亲近亲近?”

正百无聊赖的在玩着九连环的晋尧,闻言呼吸一滞。

田喜试探道:“寻个时间过去……”

“不去。”

晋尧直接打断了他的话。那厢田喜还欲再说,他却已转过身,低着头装作玩九连环,不再理他。

田喜只能遗憾的作罢。接着就一瘸一拐的又去了殿外,继续眺望那远方的乾清宫,将希望寄托于那边娘娘的召唤。

晋尧这方长呼口气。

宫里头的平静来之不易,如此这般相安无事便好,节外生枝就不必了。

乾清宫那边,他只需每逢十五跟那木逢春一道过去给她请安便是,亦如上辈子的轨迹一样。

宫外头想要入宫拜见那位未来皇后娘娘的大有人在,有是想来探听虚实的,有是想来露个面混个熟脸的,有是想相机投阵营讨好的,还有是如林家、韩家欲要入宫探亲的。

却都被圣上以她身体不适为由,给一律挡了去。

林苑在宫中被封闭的耳目闭塞,压根不知这些。

同样的,她的消息也被封锁的厉害,宫外的人愈发视其神秘。

晋滁不放心除他以外的任何人,觉得其他人都有害她的可能。时日越久,他就越多疑,甚至连乾清宫那些底细干净再忠诚他不过的禁军,他都开始隐约信不过了。

他着令人专门为她打造了一副铠甲,每日在他上朝之前,就会逼她穿上,直至他下朝回来方可脱下。

那铠甲厚重,林苑焉能穿的习惯。

她不欲穿,可其他事他可依她,可于这事上,就亦如他上朝时将她关在乾清宫里般态度强硬,寸步不让。

林苑百般隐忍下,终是如他所愿套上了厚重的铠甲。

铠甲的卡扣落在后背,所以她无法自行摘下,只能待他下朝回来。

每日,当他上朝之后,她就如被沉重铁甲套住了的木头人,牢牢的被固定在了那方御榻上。

素日里她还能起身喂喂鱼,可自打这铁甲加身,她就什么都做不得了。沉重的铁甲箍着她,令她动弹一步都觉万千重锁拉扯,举步维艰,所以就只能尽量停止走动,而后就这般呆呆怔怔的望向殿外的方向,一看就是大半日。

她有时候觉得,如此这般再继续下去,或许会疯的人是她。

第104章 可是想逼死我

红框架立屏之后, 坐在玉石圈椅上的人临窗而坐,微微侧过脸朝外望去,透过半卷的帛帘眺望殿外的天空, 安静又寂然。

旁边四方矮盛器内插着偌大的红珊瑚枝, 从旁侧斜看过去,就好似那嫣红的珊瑚枝缠她而生, 落了她满身艳红。

疾步踏进大殿的那人, 在见到她人的那刹,一颗不安的心刹那就安定下来,从上朝时候就一直紧绷着的神经也方松缓。

“如何在窗前坐着,可是不嫌热?”

他接过宫人递来的绞干的湿巾帕,擦净面上的热汗, 也不等解了身上繁复的朝服置换轻便常服, 就先举步直冲她所在的方向而来。

大概是朝窗外看的时间久了些,她反应有些迟钝, 闻声也没回头朝他望去, 而是一直保持着望向窗外的姿势。

哗啦一声,竹青色的半卷帛帘就被人重新拉了下来,严严实实的挡住了窗外的所有景色。

“盛夏炎热, 午后正是暑气强劲的时候, 你当真晒坏了身子。”他不赞同的将帛帘拉下后,就绕到玉石圈椅后, 伸手熟稔的给她打开后背的环扣,“若是觉得闷,等会待日头落些,我带你去宝津楼转转。”

密不透风的铠甲一经打开,就露出了被细汗渗透的轻薄纱衣。衣料紧贴着单薄的后背, 掌心覆上去,能清晰感受到那湿漉漉的触觉。

他唇角的笑意敛了下去,紧绷着唇线盯着那被细汗濡湿的衣料,神色闪过几番挣扎。

林苑敏感察觉到他的心软与挣扎。她忍不住摒了呼吸回眸看向他,眸光盈动着希冀与请求。

他却最终屏退挣扎,强压心软。

“来人,打温水来。”他沉声朝外吩咐了声,又缓了神色在她身旁蹲下,抬手抚了她眉眼安慰道,“阿苑,莫怪我心狠不允你所求,实在是外面明枪暗箭防不胜防,为了你安危着想,我不得不如此。阿苑,我绝不能容你有丁点闪失。”

“可是如今你已经是天下之主,而我已入了皇宫在你羽翼之下,谁人又能伤的了我分毫?当真不必如此防范重重。”

饶是她嗓音柔软,眸含请求,可依旧无法动摇他想法半分。

他起了身,拿过拧好的巾帕开始给她熟稔的擦身换衣。

“阿苑想的太过简单了,皇宫内院刀光剑影不可计数,并非是你所能料到的。”他眉眼压低了半分,“阿苑,失去你的痛苦,一次就够了。”

林苑听了这话只觉一股郁气从心底腾然而起,忍不住就急促了呼吸。

好半会将这股情绪压下之后,她再一次看向他,不死心道:“伯岐,你知我素来畏热的,那铠甲沉重又密不透风,着实让我穿着难受。就让我别再穿它可好?我人在殿中又不乱跑,真的不必……”

“阿苑。”

他加重了语气打断她的话,转瞬又软了语气:“明日就让宫人多抬些冰鉴过来。有这些冰鉴降温,殿内应就不会热了。”

“另外我又着人给你寻了箱医书来,等会就让人抬进来,你翻翻看可还喜欢。”

林苑眸里的希冀之光渐渐散去。她缓慢的转眸望向立屏旁的书案,其上摆放了摞书籍,有医书有话本子,整整齐齐的摞那,数日都未曾被人翻过半页。

往日里让她感兴趣的事物,如今见了,她却是兴致缺缺。那些书籍,她竟是半个字都看不进去。

如此她被圈在这寸许之地,走几步路都难,纵是她将那些医书翻烂,将里面的医书学到了精髓,又有何用?他不用她谋生,不用她去给人看病,也不用她与人接触切磋医技,他只要她安分的呆在他画圈的地方,只令她老老实实的呆着不动就成。

所以她再学那些何用?

他见不得她的郁郁寡欢,可他又不愿在事关她安危的事情上妥协半分。

几番隐忍后,他绕到她身前,俯身捧过她的脸,粗粝的指腹爱怜的擦着她淡色的唇瓣。

“听我说阿苑,别因此抵触抗拒我,因为这世上唯有我是最不可能伤你之人。人心如鬼蜮,为了所谓权势富贵,任谁都可能变成刽子手,伤你,害你,哪怕是父母,子女,哪怕是兄弟,姊妹。唯独我,也只有我,最不可能伤你分毫。”

他环抱住她,将她整个人视若珍宝的揽抱在怀中拥住,与她温情的耳鬓厮磨。

“阿苑,你可知,我当真视你如命。”

几日之后,就到了这月的十五。

每月的十五,就是晋滁规定的,太子与木逢春过来给她请安的日子。

晋滁为此特意取消了这日的早朝,陪同她一同见了他们。

太子与木逢春一齐候在殿外,等内侍出来传唤,方前后脚的踏进殿内,齐齐叩首,给御座上的两人请安见礼。

“都起来。”晋滁笑看他们二人道。

今日的他换了身朱红色常服,腰腹系着通犀金玉环带,俊朗的面容含笑,周身气度随和,整个人看上去散了几分帝王的威严,多了几些慈父的温和。

“来,到你们母亲跟前说会话。”他招手道:“有段时日未见了,你们母亲也甚是想念你俩。”

太子前世自是见多了这一幕。只要有他母亲在身旁,他父皇自会收敛了所有负面情绪,整个人就会变得人畜无害似的。所以对于他父皇此刻宛如慈父的随和模样,倒也不觉惊讶。

倒是那木逢春,见御座上之人与头回见面时的残暴寒戾的模样截然不同,心底还诧过几瞬。不过此时此刻他也无暇去想这些,他只想好好看看他娘,与他娘好好说说话。

“母亲。”

两人齐声唤道,围在林苑左右。

旁边御座上的人淡淡笑着望着她。

林苑眉目生笑,最先看向仅到御座扶手高的晋尧,笑问他吃的可好,穿的可好,问他进学事宜,再细问他平素的起居等等琐碎之事。

待到问完晋尧,接着又将目光投向木逢春,照着上述问话也问了他一遍,不多不少,与问晋尧的问题不差分毫。

木逢春强压着眸底酸涩,一一道来。

林苑眸光含笑,不时点头。

“去搬两个椅子过来。”林苑注意到旁边的晋尧不时地偷偷换着脚站,似是累了,遂朝大殿候着的宫人嘱咐了声,又额外吩咐道:“另外把瓜果端些上来,还有各类点心零嘴,也都……”

“将这些吃食都打包给两位小主子带走。”晋滁冷不丁打断她的话,朝宫人不容置疑令道。对上林苑错愕投来的目光,他缓声解释:“你身子素弱,不宜太过劳累,若还有事嘱咐孩子,可让宫人过去带话。况且说了这么长时间的话,两个孩子也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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