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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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的金銮殿,阒寂无音。

第107章 风雨

散朝之后, 晋滁浑浑噩噩的带着她上了肩舆。

在往乾清宫去的这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言语。

晋滁始终发怔着眸光落在她净白的面上,眸光时紧时缓, 时悲时喜, 几番恍惚又有几许迷离。

林苑不知他在想些什么,但也并不试图打破此刻的宁静, 只抬了眸静静的望着宫墙延伸的方向。

今日早朝之前, 她都一直心灰意冷的,因为她不觉得她的人生会出现别的转机。她以为自己是无能为力的,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由着他,一步一步, 变本加厉的压榨她的自由空间, 直至她窒息而亡。

并非是她悲观,而是他那些令人窒息的所作所为, 他的霸道与疯狂, 几乎打碎了她内心仅存的所有侥幸。让她几乎以为,她的人生,此后不会再有别的转机与变数。

然而, 今日早朝之后, 她却有了不一样的想法。

回忆上朝时候的种种,她愈发觉得她思想上的桎梏好似被重锤悍然敲碎了般, 让她灵台愈发清明起来。而那些被雾笼罩的想法,也逐渐清晰浮现。

原来,她的人生并非只剩穷途末路,冥冥之中却也是有一丝变数的。

这丝变数就来源于,她有多少的分量。

她身份的加持, 话语权的加持,手上筹码的加持……统统这些分量,如果足够多了,她身上是不是就会少些桎梏,多些喘息的空间?

就比方说,假如将来在朝中,在文武百官中,她能够逐渐树立威信,那她就不再是有名无实可有可无的符号。如此,即便将来他又发疯的想关她,那朝臣应也会有进谏阻碍的,纵不能完全制止住他的疯狂做法,可最起码也给了她采取对策的时间。

她深吸口气,抬眸眺望远处乾清宫的方向。

她不想再如从前般,被他关在那方封闭的空间了。

一想到若哪天他又想故技重施,想给她周围打造类似牢笼一般的栅栏,她就不由得感到不寒而栗。

她不要再待在乾清宫,一定要随他上朝。其他的且不论,最起码时刻在他身边,她能时刻了解他的情绪起伏,便是情势有变她也有心理准备,也多少来得及做些应对策略。

晋滁见她眉眼舒展,唇瓣漾起浅浅的弧度,不由紧拢了她的手,心荡神驰的唤了声:“阿苑……”

林苑转眸看向他,柔软的光泽在她清眸中流转。

他的呼吸一滞,怔怔的望着她。这一瞬好似时光倒退,将他的记忆再次拉回从前,那些阳光明媚、茶香沁脾的美好岁月。

林苑似无所查的依旧柔软浅笑,随意环顾了周围景致一番,又看他温声询问:“今儿天好,我不想那么早回寝宫。咱们要不去宝津楼赏景,可好?”

他动了动喉头,颔首说好。

宝津楼坐落在御花园对面,重檐高楼,红柱红窗,台基外面贴有雕砖,线条严密,翼角上雕有蹲兽,威严壮观。

此刻三层楼高的宝津楼上挂有朱帘垂幔,表明御座在焉。

晋滁由林苑给他换了身常服后,就颇为随性的撸了衣袖,露出结实有力的小臂。抓过宫人递来的紫砂壶还有茶罐,他几步到临窗前的小榻上坐下。

林苑来他对面坐下,见他似乎没有让宫人沏茶的意思,虽伸了手过去:“我来吧。”

没想到他却抬手制止了她,挑眉笑了声:“今个由我来。你且品一品,看看我这手艺可有落下。”

说着就打开茶罐,捻了茶叶出来,颇为熟稔的泡起茶来。

林苑微怔过后收回了手,唇边依旧含着浅笑,只是眸光若有似无的落在他面上。

不知是不是错觉,自打早朝之后,他给她的感觉较之前好似是正常了不少,气息也似平常了许多。

“尝尝,可还合口味。”

手法娴熟的沏好茶后,他抬着茶壶笑着给她斟了杯茶。热腾腾的茶水缓缓注入她面前的釉色茶碗中,带起清香袅娜的茶水清香。

晋滁就这般几分失神几分眷恋的看那雾气氤氲了她的眉眼,看她动作娴雅的执起茶碗,轻吹着茶沫,唇瓣含了茶碗边沿,轻抿了口他亲自沏的茶水。

放下茶碗,林苑看向他,温言道:“依稀还是从前的味道。”

明明再寻常不过的话,却让他眼里刹那发热。

她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挽袖拎过茶壶,给他的茶碗也斟了茶。

“伯岐,自打早朝过后,我心中有些忐忑不安。”她蹙了眉,略有忧色:“我是不是给你造成困扰了?”

“不会,别多想。”

他回过神来,抓过面前茶碗,吹过几下后啜了口。

“正如你殿上所说,夫妻同进同出本就平常,算得什么?”想起早朝时候她对他的出声维护,他心情愈发大好,纵是想起早朝时候那些挑衅他帝王威严的臣子,也不觉其面目可憎了,“至于那些不知所谓的臣子,你也不必将其放在心上,平白抬举了他们。他们若还是不开眼,朕定会让他们知道后果。”

闻言林苑心神稍稍松懈,知他会继续带她上殿了。

“这几日朝堂上怕不会太平了。”

她心里很清楚,朝臣不会就此屈服的。为了抗议圣上带她上朝,接下来的时日的朝堂定会风波不平,针对她的对策也会层出不穷。

“安心。”他安抚道,“今日早朝宣禁卫军上殿,你当我是吓唬他们的?”

他眸光骤冷:“他们若胆敢寻你我的晦气,那就洗净了脖子准备去阎王殿里报道去罢。”

林苑却横过桌面按住他的手,看他柔声道:“人心所向最重要。以杀止异声确是好用,只是这般一来,倒或真如他们愿了,成就了他们直臣忠臣之美名,却害你落了昏君暴君之恶名。”

他反手将她的柔软的细手拢在掌中,笑看她道:“怕什么,我不在乎。”

“我在乎。”

对上他微有震色的眸子,她认真的看他:“伯岐,我在乎。”

晋滁唇边颇为随性的笑意尚未消散,面容已渐为紧绷,震颤的眸光似带着锋利的光,反复的在她面容上、眉眼间寸寸刮过,审视,似要确认着什么。

宝津楼外吹来了风,卷起窗边垂落的朱色帘幔朝小榻的方向荡开些许,又缓缓回归落下。

风声过后,榻桌前的这方天地里,粗重的喘息声就愈发清晰。

随着榻桌被粗鲁挥落一旁的哐当声,晋滁已按了她的肩将她按倒在身后的小榻上,灼烫而凌乱的亲吻落上了她额头,眉眼,唇瓣间。

“阿苑,再说一次你在乎。”

“我在乎唔……”

话音刚落,他已迫不及待的攫住她柔软的唇瓣。

林苑闭了眸试着回应他,换来的是他更激狂的纠缠。

在乎,她如何能不在乎。

他若是昏君,那她必是妖后,逢春与太子,则是妖后之子。

这是满盘皆输的结局,她焉能容许。

朱色的帘幔随风不时晃动,遮住了宝津楼里一片春光。

这日散朝过后,浑浑噩噩出了金銮殿的,可不止是那御座上高坐着的圣上。

群臣亦是混混沌沌的出了大殿,出了皇宫,直至进了家门,还是有几分难以置信。

倒是王益连同在殿内一起请命的大臣,在出了宫后,却是满脸冷笑的叫住了想要匆匆离去的林侯爷。

“林大人脚步何故匆匆?可是要急着赶回家中报喜去?”王益毫不留情面的出口讽道。

其他的朝臣不由皆望过来,连本来要上马车离去的一些朝臣也停了步子,似不想错过这出好戏。

林侯爷的脸色遂变得有些难看。

“王大人说错了,下官并无何喜事。”说着就抬抬手,欲要告辞:“下官还有要事处理,先行告辞。”

王益等人又岂容他轻易脱逃,几人疾步匆匆上前,近乎堵了他去路。

“真无喜事?那后妃临朝,你如何来说?”

王益等人咄咄逼人,目光如炬,将他紧紧逼迫。

林侯爷朝金銮殿方向抬手,倒显镇定道:“此事圣上自有深意,几位大人还是莫要为难下官了。”

“你!”

“下官真有要事在身,与几位大人改日再聊。”

说着趁机从他们另外一侧绕开,脚步片刻不停的急往在家马车的方向赶去。

老匹夫!几人内心暗暗咒骂。

王益在其身后咬牙切齿的高声道:“林侯爷,你若还有几分为官之德,还有几分为天下苍生的良知,望能写下罪己书,明日早朝呈递圣上!”

此时那林侯爷已经上了马车,催促马夫快快驾马离去。

直到马车离得足够远了,让马车里的人听不到那来自几位大人的怒骂斥责,林侯爷方微微松懈了肩膀,擦了把额上冷汗。

从今日早朝起,他就犹如做了场大梦一般,至此刻都犹不敢相信他们家苑姐儿,竟出现在了金銮殿上!

正如那王大人所言,后妃临朝,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啊。

他们长平侯府,是要出了妖妃了吗?

林侯爷脑中迅速浮现了声名狼藉、万人唾沫、遗臭万年等令他惊悚的恶词。

一想至此,他不由万念俱灰。

经过今日早朝,此后朝臣多排挤他,多与以他交往为耻,使得他四面楚歌倒也罢了,只怕将来史书上会被特意留上一笔,‘祸国妖妃出自长平侯府’,单这一句,就足矣让他们这百年世家,世世代代遭人唾骂。

不管群臣如何思量,心绪如何复杂,翌日清晨卯正时刻一到,那九五之尊照样携着后妃的手,面朝群臣坐在了那黄金御座上。

当金銮殿上那空了近十个位子的场景落入御座之人的眼眸中时,几乎刹那激起了他内心的暴虐。

他今日本来尚好的心情,因着朝臣的公然挑衅,迅速转为阴霾密布。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内侍的唱喏声过后,有朝臣硬着头皮出列,呈上了王益等大臣的请假折子。

晋滁沉着脸抓过这些折子,在下一刻就要摔了折子,喝令禁卫军杀进他们府邸时,他那青筋暴起的手背却蓦的被覆上了柔软温热的掌心。

他侧眸看她,晃动的九旒后,是他阴霾未散的眸子。待对上她温和平静的眸光后,他眸底的暴虐之色渐渐退散。

“朕准了。”他随手翻过两下折子,搁在御案上,不辨情绪的看向群臣,“朝议继续。”

肃杀的气氛一散,众臣皆觉得空气都似流通了不少。

这日早朝虽近十位重臣未至,可朝议也勉强继续下去。

零零散散的,也有朝臣如往常般奏事,御座上的圣上似也未受影响,照常与朝臣商议政事,定下决策。甚至比素日还要用心三分。

整个早朝其间,林苑不置一言。

朝臣见她并未影响到圣上处理政务,也并未干涉朝政,对她的不满倒也稍稍减少了些。

散朝回寝宫后,晋滁猛一拍御榻:“王益老贼!不杀此僚,难解我心头之恨!”

“杀他做什么。”林苑过来坐他身旁,拿过他的手,垂眸给他抚着掌心经脉,“让他所谋一切皆成空,等他盟友也皆弃他而去,他彻底孤立无援了,那才是让他最为难受的。”

她的温声安慰大大驱散了他的怒火。而且,她与他共同面临风雨的情形,反而让他心底升起隐秘的欢喜,王益等人的猖獗倒也变得有些无关紧要了。

“放心,朕知该如何做。”

从前他倒不在意那些昏君暴君的虚名,行事颇为肆意。可如今不同了,她在乎。

与她温情说过一会话后,他几分迟疑过后,就起了身。

“我要出宫一趟,你且在乾清宫待着。”强压了心底因她离开他视线而产生的不安,他终是下定决心道:“若觉无聊,可以去宝津楼那散散心。”

顿了瞬,方又强调道:“要禁卫军紧随,不可任性。”

林苑怔过之后就笑了起来:“别担心。不过我亦有事想请示你一番。”

“何事?”

“我想宣我爹进宫一趟。”

第108章 尘埃落定

望着他离去的身影, 林苑陷入了沉思。

他竟然,答应了。

她本是试探性的提了要求,也没敢想他能一次就应下, 谁料他竟真的应了她所求。

是他的偏执癫狂症状有所缓解了?

为何?可是她哪些做法触动了他?

她开始慢慢回忆自打进宫来她与他相处的点滴, 渐渐开始琢磨,莫不是他所要的并不是她一味的依顺?大概那般只会愈发觉得她柔弱, 觉得她不堪一击, 人人皆可伤她,就愈发令他没了安全感,变本加厉的实施他所谓的‘保护’?

如今他情绪的转变,应就从那日早朝开始的。大概是她的出声维护,让他觉得, 她也并非那般柔弱不堪, 并非要一味躲在他身后才能得以存活,而是可以与他齐心协力, 风雨同舟?

这些也只是她的猜测, 具体猜中了几分,她其实也不知。

她沉闷的瞥过了眸,目光无意转向了案上堆放的几本医书。她看过片刻后, 就起身过去, 挥手将上面的书籍统统挥落于地。

医的了身体的病,可医不了人心里的病, 学来又有何用。

林侯爷由传话内侍带着往乾清宫方向去的时候,心里一边忐忑思量着她传唤他所谓何事,又一边还暗下琢磨好腹稿,想着等会见面后该如何将话题引到她随圣上上朝这事上,想着该如何让她劝说圣上莫要一意孤行。

到了乾清宫, 他遂在殿外等候着内侍通秉。

待内侍高声传他觐见后,他就敛容肃穆,掸袖整冠之后,匆匆进殿拜见。

华丽的绿琉璃立屏之后,雕刻凤首的金椅上搭着大红色椅袱,一戴着贵重博鬓珠冠、穿着前缀珠编着九条游凤宫装的人,正端坐其上。

林苑淡笑看着跟前的父亲,看他那身代表朝中三品以上重臣的绛紫色官服,温声让他起来。

林侯爷听得她语气并不热络,心头咯噔一下。

“父亲近来可好?”

“多谢娘娘挂怀,臣一切都好。”

“母亲身体如何?”

“也还好。尤其听说您平安归来,精神大好,身体也康健了不少。”

“兄长们如何?侄儿们的学业可有进益?”

“除了挂怀娘娘,他们其他皆好。”

她的寒暄不热络也不生疏,林侯爷的回答也一板一眼。此刻他只觉得那高高在坐的人万分陌生,虽说是他亲生女儿,可却觉得隔了山与海似的,让他无法窥探其想法一二。

寒暄过后,殿内有过短暂的沉寂。

林侯爷正踟蹰着要不要先开口,却听得那凤椅上的人先行切入了正题:“对于近两日,圣上带我一道上朝之事……父亲如何看?”

如何看?林侯爷脑中第一时间浮现的是王益等人对他冷嘲热讽大肆攻讦的画面,以及史书寥寥几笔却让他遗臭万年的惨相。

“这……”他迟疑的先往四周小心看看。

虽是他想要迫不及待的劝她莫再执迷不悟,以免担上妖妃之名再无回头路,可还是要顾忌圣上耳目,以防惹了圣怒。

林苑微微动了下身子,换了个姿势,素手轻搭上了雕刻凤首的扶手,“此刻殿内只你我父女二人,你不必有所顾忌,但说无妨。”

他几番踟蹰,终是咬咬牙道:“恕臣直言,娘娘如今是站在了风口浪尖上,若有不慎,必会万劫不复。如今朝臣对娘娘都颇有微词,若由他们将娘娘之事传到民间,那还不知那些愚夫拙妇们该会如何毁谤娘娘清誉!所以,臣觉得,娘娘不妨劝谏圣上……”

“错了。”林苑不疾不徐的打断他的话, “父亲是当我还有的选?若有的选,我又何必特意宣您入宫呢?”

林侯爷愕然。

“父亲,我就开门见山罢。如今我这处境着实艰难,朝臣们或笔诛墨伐群起攻之,或冷眼旁观按兵不动,总归大部分是恨不得将我置于死地的。这样哪成啊,迟早我还是被他们狠狠打压下,再不得翻身。所以,这档口我需要朝中有不同的意见,得有人率先表态站在我这边,替我冲锋陷阵。”

一语毕,林侯爷脸色骇变。

这……这是要他,与众臣为敌啊!

“娘娘!”他按捺住心慌,苦口婆心的劝:“您何不好好做您的皇后?尊荣加身,不比那……”

“父亲,莫忘记我出自林家,您还妄想独善其身不成?”

林苑的声音不带了情绪,眸光蕴着清冷的凉意:“这些年长平侯府声势日显,靠的是什么,父亲应比任何人都清楚。没来由见着好处您就低头捡着,见着险处就匆匆瞥了脸当没见着吧?世上哪有这般便宜的事。”

她的直言不讳让林侯爷的面色忽青忽白。

“我身后有根深蒂固的门阀,在朝中也有父亲这般的位高权重的亲人,若能全力以赴替我冲锋陷阵,冲破朝中那些阻碍,只是时间长短的事情,何至于让我陷入寸步难行的境地。”

林苑手撑着扶手起身,眸光望向前方的人,语调依旧是那般的不轻不重:“别管我是妖妃,还是贤后,长平侯府只需记住一条——坚定不移的做我后盾,替我冲锋陷阵。”

林侯爷憋紫了脸几欲要出口反驳,林苑却焉能给他机会,当即展袖一挥,语气淡薄非常,“明日早朝,望能见到父亲正确的选择。若是父亲选了旁的路……”

她半垂了眸,将绣凤的衣袖轻轻抚平,“那也好说。不能为我所用的家族,要之何用?倒还不如远远的从京城迁走,去岭南也好,邺下也罢,眼不见为净罢。”

林侯爷出宫的时候,脑子里一直都是浑浑噩噩的,他的常随担忧的唤了他好几声,他却都没听见。

耳边反反复复响着的,是她轻缓着语调,吐出的那番要他们林家全族流放的狠话。

他打了个寒颤,简直难以置信,他这从来腼腆文静的三女,如何变成今日这般模样!

当真是,不可思议!

晋滁出宫后不到一个时辰,就从宫外回来。

待回了乾清宫,见了她人好端端的坐在御榻上冲他的方向微笑,峻冷的眉眼方舒缓了许多。

林苑能感到他明显松了口气,却也不点破,面色如常的起身给他置换衣物。

同时,她缓声将与她父亲见面的事情,事无巨细的与他道来,包括他们间说的每句话。

他眉宇间残余的那丝不虞,随着她的娓娓道来而逐渐消散。好似她清润的嗓音缓缓流淌进他心底,让他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安定,很舒畅。

他爱极了与她一致对外的感觉。

让他觉得犹如夫妻,共经风雨,共享阳光,彼此参与对方的一切,密不可分。

“纵是长平侯府不肯出头,你也无需忧虑。”他俯身将她拦腰抱过,边往御榻的方向走,边低眸看她道:“王益的联合阵,不足为惧。”

“可是你今日出宫……”

“明日早朝你便会知晓了。”

语罢,大手一挥,挥落了层层叠叠的幔帐。

翌日早朝,金銮殿上那些昨日还‘因病请假’的重臣们,今日竟重新归位了半数。无论其他朝臣如何诧异,他们面上毫无异样,好似之前在大殿上与君王抗议的人不是他们般,照常上书奏事,商议国家大事。

林苑望向殿中正在议事的老臣,虽不知他是谁,具体又担何职,但隐约能感到那些归位的重臣中,不少人是以他为首的。

“那是三朝老臣吴弼,职权不及王益,威望却可以。”

似是知她疑惑,他轻声低语与她解释了一番。

她何其聪慧,他一点她就明了,这是要一拉一踩,让那王益彻底没了翻身的余地。

这寥寥几句看似简单,可要付诸于实践,其实又哪里容易?君王与臣子之间除了相辅相成,还有此消彼长。他此行必是付出了些代价。

她不由侧了眸望向身旁正襟危坐的人。

昨个他出宫,是亲自登门,拜访了臣子府邸。

明明他性子再高傲不过,可这一回他竟愿低了头,纡尊降贵的去请那对他不逊的老臣归朝。

察觉到她投来的复杂目光,他握了握她的手。

他自小在宫里长大,永昌年间,那些臣子掣肘朝廷、制衡君王的手段他见识了不少,而君王边拉边打、佐以制衡的心术他也了解了不少。他并非是不会用,只是他桀骜惯了,行事作风多是随心所欲,不肯受人掣肘,尤其是有了绝对的力量之后,更是杀伐果断,不肯妥协半分。

看哪个不顺眼,直接将其打回原形便是。

至于帝王风评,他从不在乎。

只是现在不一样了,她在乎。那他就要在乎。

阴谋,阳谋,不是他不会用,关键是看他愿不愿了。

纵观今日的早朝,算是异常和谐,至于想制造不和谐的那拨人,尚还在家中“养病”,大概此刻还未曾确切得知消息,还不知与其同一阵营的半数重臣,皆已上朝了。

朝议将近结束的时候,林侯爷顶着压力上奏,列举王益等重臣狂妄自大、欺君罔上等罪行,跪请圣上重重责罚,以振朝纲。

这奏折一出,朝臣如何不明白,这长平侯府是要一条路到黑的走后戚的路子了。

这条路,荣华富贵是有,尸骨无存可能也有。

这条路多是毁誉参半,一个不慎,便会遗臭万年。

众臣心思各异,有些已然从此刻起将其打入绝交的名单,有些选择谨慎观望,亦有些底蕴浅的,想趁机依附过去,搏个富贵的。

圣上当朝批复,王益身为内阁重臣,怂恿朝臣欺君罔上,实为大不敬之罪,理应当诛。念其为国操劳多年,纵无功劳亦有苦劳,遂免其死罪。

宣旨,贬内阁重臣王益为庶人,褫夺功名,三代之内,不得入朝为官。

‘养病’的朝臣不止王益自己,可降罪就只王益一人。

人趋利避害是本能。试问,明日早朝,那些与其一个阵营的朝臣,还会继续在家‘养病’吗?

答案众人心里很清楚。

他们几乎可以预见了明日,王益众叛亲离的下场。

至此,圣上携后妃上朝之事,就此尘埃落定了。

毓章宫的人得知朝堂的惊天变故,已经是圣上带人一道上朝第五日了。

自打圣上将昔日的林良娣寻回宫后,宫里头就一直风声鹤唳的,所以谨慎起见,田喜这段时间也没敢让人来捎递消息,这般一来,毓章宫的耳目难免闭塞了起来。

因而直到第五日了,晋尧才知道,他父皇竟带着他母亲上朝去了!

得知消息的时候,他手里捧着的瓷碗哐啷落地,里头的蛋羹撒了满地。

他睁大的两眼满是震恐。

母亲不是都已经回宫了吗?

不是他母亲回了宫,他父皇就不会再发疯了?

“哎呀小殿下别伤着……”

怕他乱动割伤脚的田喜,急的匆匆拄着拐过来。

晋尧一把揪住了田喜的衣袖,呼哧的喘着气问:“父皇他,他……”是不是开始血溅朝堂了。

感到太子打了个冷颤,田喜当他担忧,忙道:“放心吧殿下,圣上英明无比,那些跳梁小丑不会给圣上造成困扰。如今朝堂已经风平浪静了,没人再敢置喙圣上的决定。”

晋尧观他面上好似并未恐惧等害怕之色,方稍稍定了神。

父皇应是没发疯。否则,宫里头的人,饶是听闻一两件其发疯的残暴之举,都足矣令他们魂飞魄散,惶惶不可终日了,又哪里会如现在这般平静。

“大伴,日后你莫再让宫人给你打探消息了。”

他忍不住对田喜道。

经历了上一世,他有些心灰意懒了,如今他旁的也不想多求了,就只愿守着毓章宫平平安安过就成了。至于那木逢春或是谁的,随他们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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