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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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间,她已经把茶喝完了。

任隽站起身:“我先去跟逢之借本书。”

逢之是谢琅的表字,自从他与谢桦同中了廪生,原先的夫子就替他们二人各取了表字。

任隽现在总是这样,就是跟谢琬碰面了,也是说不上几句话就会以各种名目离去。仿佛很知趣似的。

谢琬也总是含笑称好。

任隽站起来,走到抱厦外,偏头往天井里看了眼,盯着水池里那双肥硕的鱼痴望起来。

谢琬怕他误会,说道:“这都是玉芳的功劳。”

任隽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步出了门槛。

玉雪端着茶水在廊下道:“任公子好像挺难过的。”

谢琬看了她一眼,也什么都没说,进了屋。

玉雪跟着走进来。跪坐在她一侧道:“其实任家也不错,任公子性子又好,虽然二姑娘那边难缠些,可好歹任公子的心是向着姑娘这边的。要不然他也不会独独在姑娘面前总是说不出话来。任家与齐家又有交情,冲着这个,姑娘过去了也有底气。”

谢琬唇角一勾,“我如今才勉强吃十一岁饭,怎么你觉得我就应该考虑这些了么?”

玉雪哑然。背地里跟小主子说这样话的确是不知轻重,可关键是他们从没人把谢琬当成过孩子,世上有哪个孩子能在不动声色间操纵着别人家儿女的婚事?有了赵家的事在先。有些话她就不知不觉地说出口了。

谢琬提起笔来,“要让哥哥听见,你又少不了一顿排头吃了。”

低头写了个字,忽然又想起玉芳来,“她去哪儿了?”

玉雪探头看了眼门外。说道:“许是在二少爷那边罢。那王家因为没有了王玉春,如今又知道王思梅对二少爷倾慕不已,暗地里是一个劲儿地怂恿着她来纠缠。玉芳都替二少爷挡了许多回了。”

谢琬眉头蹙了蹙,把笔又放下来。

玉雪以为她是因为王思梅而不悦,后见她直盯着自己,不免又犯起疑惑。

谢琬道:“玉芳今年都十八了,等她满了二十就能放出去许人了。”

玉雪大惊失色。

谢琬看着她。脸色沉静。

玉芳的心思她不是不知道,只是没曾理会。如果说他们二房是片疆土,王氏与谢荣是侵占他们领土的强盗,那谢琬就是举起矛来保国守边驱赶贼寇的那个人,也是光复前世丢失领土奇耻大辱的那个人。总有一天战事会分明,将士要卸甲。而到时候坐镇江山的人,终归还是谢琅。

她要做,也只做背后的无冕之王。

谢琅在她所有的计划里,她不能容许他身上有半丝污点。玉芳正值妙龄,她仰慕自己的少主。这十分正常。可是谢琅在未娶正妻之前,她不可能让他先纳妾,就是通房也不可以——如果说谢琅是个凡事都有主见,并且深谙世故之人,她倒也罢了。

可惜他在这方面并无主见。有些事情,她就得先替他防患未然。

一旦跟玉芳有了事实,玉芳必然不甘于只做个丫鬟。谢琅若是真心对她倒罢了,也算是好事一桩,可谢琅的志向并不小,如果将来他有机会尚条件不错的名门闺秀,那一时之间种下的这祸根,将来如何收场?便是对方也不会善罢甘休。

闺帏不宁影响学业是其次,只说有了未娶妻已先纳妾这一桩,他将来就未必能联到什么好姻缘。

谢琬是要使他成为二房最终的主人的,同样也是她将来的骄傲,他功名利禄委身之日,便是她可得以安享这盛世荣华之时,她怎么能容许在成功之前,他的人生出现这样的岔子?

“哥哥在成亲之前,必须严于律己。”

在玉雪和玉芳之间,她承认是更偏心于稳重又不失机灵的玉雪,所以她还是原意这样跟她解释着。让她去传话给玉芳,趁着眼下还早,玉芳抽身也容易。

玉雪默然半晌,才目露凝重地颌首道:“姑娘说的是。奴婢明白了。”

她明白,在眼下,没有任何人能够在不被谢琬允许的情况下妄想贪图谢琅点什么,当初她被王氏陷害时是如此,如今玉芳主动动了芳心也是如此。也许谢琅是好糊弄的,可是谢琬什么事都看得明明白白,只要她不许,就是玉芳再舍不得也是白搭。

以往她不明白她的三姑娘究竟要做些什么事出来,如今她忽然也有丝明白了,如此像爱惜身家性命一般地爱护着谢琅的声誉,除了把他推到像谢荣那样高的位置,然后与谢府对抗到底,还会是什么呢?

她的三姑娘。是真的要做大事的。

想到这里,她的心一点点地回归了原处,并且变得更踏实了。

她是穷苦人家出身,也尝过被人死死压迫着无法动弹的滋味。以往便觉得二爷他们太过于谨守本份,而忘了争取该争取的,以致于使得二少爷兄妹龙落浅难,反遭虾戏。而本该为二房顶梁柱的谢琅又完全承袭了父亲的性子,一向只懂强出头而无谋略。

如今难得三姑娘一介弱质,竟有这份志向,她怎么会不为之振奋?

她们都是为奴的命。只有主子强大了,她们才能跟着体面。她懂得的。

是夜玉雪就陪着玉芳宿了一夜。

翌日起玉芳就不再在前院走动。而王思梅依然隔三差五地过来探访谢琅,不过谢琅不像任隽,原先最开始还顾忌着姑娘的面子。不曾说什么重话,到如今却已经看见她就已摆了脸色上头了。

不过王思梅也是谙得了锲而不舍四字的真谛,谢琅越是对她冷言冷语,她越是娇笑如花,越是对她拒之千里。她越是寸步不离。令得谢琬也时常不得不道个服字。

不过,王思梅显然并没有在谢琬的目标内,她相信谢琅会处理好这件事。他对于真心对他好的人没有免疫力,可是对那些入不了他眼的人,是没那么容易对她改观的。

有了谢棋和王思梅,因而,虽然谢葳谢芸去了京师。府里也依然热闹。

一伙人每日里聚在一起谈诗论道,又琢磨着哪处的荷花开得最盛,哪间酒楼的烧鹅做的最地道,这其中又以长房那几兄妹折腾得最欢,谢桦谢桐这一向似乎也曾得到了什么暗示,对于撮合任隽和谢棋有着莫大的热衷。

谢琬对他们的聚会并不是全不参与。她内里嫉恶如仇,却并不妨碍表面上长袖善舞。有时候,她也不介意从旁看看热闹,遇到好笑的时候她就笑,遇到需要发言的时候她就发言。跟白眼狼们交流,并不表示她也一定会被同化成禽兽。

如此在府里呆了三五日,正琢磨着罗矩他们几时回,赵贞给她请的帐房先生程渊却已经到了。

她跟谢琅一起在颐风院门口迎接。

程渊是个典型的读书人,四十多岁年纪,其貌不扬,乍一看,跟寻常的帐房先生还真没什么两样。

但是赵贞给她的履历上却说,他曾经在朝堂任过不少人的幕僚。这其中就包括两名知州,一名伯爷世子,也就是京师如今的景安伯。当然,这些都是他年轻时候的事了。从茂国公府出来之后,他就去了广东谋了个师爷的差事。

在地方呆过,深谙稼穑,又熟知京师,知道些谢琬身为女子而所不知道的朝堂内幕,这样的人,正是她所需要的。

兴许是赵贞曾经提点过他,知道他过来是为这府里的三姑娘当差,因而一进门放了行李,便就冲谢琬行起了主仆之礼。

“在下程渊,拜见三姑娘!”

只不过虽然行着礼,背脊却挺得十分之直。

谢琬笑着让吴兴扶他起来,“先生不必多礼,我这里产业不多,但是杂务不少,往后就有劳先生了。”

程渊道:“岂敢称有劳二字?为姑娘效劳,乃是本份。”

谢琬点点头,打量了他两眼,让吴兴带了他去前院里歇下。

她对程渊的表现玩味了许久。但是两辈子里,文人她见得多了,也并不将之放在心上。她对他客观的第一印象是不爱说话。不过,大多数人在陌生的地方,总是天生带着警觉性的,就像她,当初重生回到这里,也是宁愿不出门也不愿与人说话,深恐露了底。

赵贞给她的人究竟合不合用,来日方长,经些事再说。

078 乾坤

接下来两日,谢琬让吴兴带他熟悉了一番二房的事务,第三日便请了他进抱厦。

“我们如今手上只有六间铺子,其中一间还在筹备。但是眼下却急缺人手。原先替我管铺子的人出去办事了。程先生才来,目前就先帮我管着铺子里所有的帐目,等到慢慢熟悉了,我再分派别的事情给你。”

程渊低头称是,接过她递来的帐簿翻了翻。只看了两眼,他就躬身退了出去。

七巧节这日,罗矩他们终于回来了。

谢琬丢下吃了一半的饭赶到李子胡同。

三个人风尘仆仆,甚至一身臭汗淋漓,但是脸上的喜悦却是身上的风尘掩不住的。

“姑娘,事办成了!”罗矩进门便大声地道。

谢琬听见这话,顿时一颗心落回了肚里。

罗矩接了杯茶,张嘴道来,“此次的事情居然十分顺利,到达沧州的当日宁二爷就让他那拜把兄弟请来了田崆,因为有熟人撮合,所以并没有费什么周折,按商定好的价钱付了定金,然后田舵主便带着罗矩钱壮上帮中签了合约,并交付了牌子。姑娘您看!”

谢琬接过他递来的刻着龙头标记的牌子,笑道:“都辛苦了。”

“我早说了嘛!”宁大乙得意得不行,说话的声音连大街上都听见了:“往后这些事,你只管找我便是!”

钱壮顺手从桌上捡了个果子扔到他嘴里,他顿时发不出声来。

大家哄堂而笑。

谢琬心头大石落了地,当下让人在对面春燕庄包了桌酒席,特地犒赏三人。

宁大乙在席上百般吹牛,每每见着谢琬冷冽的目光又止不住低声下气。而往往没消停片刻,又会随着大家语言情绪高涨起来。

只要他不祸害别人,谢琬倒是懒得搭理他。不过因为这件事终于办成,她也很高兴,陪着喝了几杯。

吃完饭谢琬就带着钱壮和罗矩准备回府。

宁大乙垮着脸指着自己鼻子道:“那我呢?”

钱壮斜睨着眼。抚着腰间的软刀:“还要我送你回去吗?”

宁大乙立时噤声。

谢琬想了想,跟罗升道:“补宁公子二十两银子,算是车马费。”

“我要你的钱做什么?我又不缺钱!”宁大乙一听说拿钱打发他,立即把腰直起来了。谢琬看着他不语。他气势再次被瞪消下去。哼哼叽叽说道:“我可不是谁的忙都愿帮的。”说完翻身上了马,一溜烟跑远了。

谢琬笑了笑不再理会,径直回了府。

钱壮罗矩回房洗漱完歇了一下晌,到傍晚时再回到谢琬身边,发现正在跟谢琬说帐本的程渊,都不由怔了怔。

谢琬顺势把彼此介绍给了对方。

程渊接手铺子帐目之后,罗矩就可以抽身出来了。漕船的事情搞定,接下来就得立即去南边收购米粮,而这个事也非得罗矩前去不可,别的人她还真不放心。

罗矩出发的日子定在三日后。谢琬派了申田跟他同行。

钱壮此番却不能随他去了,他的本职乃是保护谢琬的安全。

不过像往后这样需要罗矩他们独挡一面出去办事的机会会越来越多,这样只身出面,难免会有意外。于是她越来越觉得身边人手紧缺起来。

如果说身边有着七八个像钱壮这样的护卫,那办起事自然有保障得多。以她目前的能力并不是招不起护院,可是真这样做的话,那未免也太扎眼了。她如今住在谢府里,有着现成的护院保护,哪需要专属于自己的护卫?

不说别的,首先就会被王氏盯上。

谢府终究不是长住之地。等到米铺一开,下面人来往进出的频率就高了。原先她计划等谢琅去了京师之后再做搬出去的打算,但眼下看来,要想成功掩人耳目,只怕等不到那时候。可是又不知搬去哪里,黄石镇倒是自在,可惜太远。不便于往来。

到底有些犯难。她预备等米铺上了轨道,再想法着手这件事。

罗矩去了江浙,她则拿着清苑州和河间府的舆图看了两日。

到程渊再进来时,她就道:“程先生对于开米铺的选址有什么看法?”

程渊默了默,说道:“三之近大路。二之近闹市,一之近菜市,三者皆有利弊。全看姑娘胸中乾坤。”

谢琬扬唇笑了笑,“知道了,下去吧。”

等程渊走了,她叫来罗升:“河间府内最有市场的自然是府州一带,可是天底下开米铺最有市场的却是京师。你抽两日去京师顺天府学附近的胡同看看,找间现成的菜米铺子盘下来。最好是前铺后外住的小院子。”

罗升听说她居然把米铺直接开到京师,而且是在府学附近,不由愣了愣:“程师爷不是说开在菜市附近么?”

谢琬扬唇道:“那是因为在他心里,我的乾坤只有菜市那么点大。”

罗矩默然无语,立时打点启程去京师。

谢琬这里则要准备让他顺路带去给赵贞的回信。

赵贞最近又有信来,谢荣果然似有与魏家联姻的想法,而魏暹最近则并不在府里,而且魏彬的夫人戚氏似乎也不太赞成这门婚事,谢葳虽然出色,但在与魏家交往的那么多世家千金里来说,却并不是独一无二的,所以目前成功的机率极小。

谢琬之所以突然决定把铺子开到京师去,也是因为这封信。

魏夫人虽然疼爱幼子,不肯随意替他订亲,可是到底双方年岁不大,时日一长也难保没有可能。

她需要深切地摸到谢荣的动向,那就少不得要常往京师走动,只靠赵贞传递消息那是万万不成的,她不能把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万一赵贞那里遇到什么意外,比如被谢荣发觉而下了对策,那她整个消息网络岂不整个瘫痪下来?

所以,要往稳妥里做的话,不但要扩展她的眼线。还要解决她的长期落脚点。总是去住客栈,到底太扎眼了。有间铺子却好多了,一来有个走动的名目,二来都是自己人。就不怕什么被人盯梢。

如今京师大多数人家都没有了良田,尤其那些勋贵及权贵之家因为朝廷已经停止了赐田的福利,吃食来源几乎全都是靠籴米。

顺天府学那带不是衙门就是官家贵门,在那里开米铺,还能愁了吃喝么?虽说地价贵些,可如今的趋势是米价只会上扬而不会下跌。

更何况,未来还会有几场无可避免的天灾。她清楚记得,庆平十年米价还只有一百文钱一石的米价,到了庆平十四年,米价已经升至了一百五十文一石。再经过几场天灾,庆平二十年的时候已经到三百文一石了。许多老百姓当时都改吃粟米了。

自然,这也是因为谢琬有着重走一遭历史的先机,这才能狠得下心来投资。如今那些因年初扩林削地之风而动的商户,就是有触觉敏锐的。大多也还在观望罢?

待办的事情都上了轨道,谢琬在内宅里走动的时间便多起来。

谢桦最近在议亲,女方是县北开油坊张家的长女,没读过什么书,但张夫人这几年久病缠身,都是这张小姐在操持家务。据说两厢家长见过之后都还算满意,于是已经换了庚帖。就等着纳吉。

这是谢府孙辈里头一桩婚嫁喜事,大家兴致都高,最近说的谈的都是这件事。虽然不关谢琬的事,但是因为将来谢琅的婚事也得她拿主意,所以从旁听听看看也好。

王氏擅于伪装,就算明明恨谢琬恨得咬牙切齿。面对她的时候也还是客客气气。谢琬从善如流,心安理得地在上房吃着她从各处搜刮来的珍稀瓜果点心。对于一屋子里表面上的和谐下,所藏有的暗涌汹潮视若不见。

谢棋跟任隽打得火热。虽然有时候明明看得出他不耐烦她,却也从来不曾明确地表示过拒绝。

大约就是因为谢桦的婚事带来的刺激,府里少男少女们都开始对婚事二字产生了异样的感觉。所以谢任二人的情形就连谢琅也看出了端倪。

吃晚饭的时候他露出一脸的八卦跟谢琬说道:“你有没有发现。棋姐儿似乎很喜欢跟隽哥儿在一起。难道当年那块玉她真的是故意拿走的?”

“我怎么知道。”谢琬才懒得跟个书呆子探讨这些。

谢棋很胆显是冲着任家的家世来的,谢琬没有对谁动过心,可是即使这样,她也想象不出来,因为虚荣而这样坚持不懈地去讨好一个人,真的不会痛苦吗?如果任家有一天变成身无分文的穷光蛋,她还会这样追着任隽跑,按他的喜好伪装着自己吗?

她一直觉得儿女之情这种东西离她太远,世间男子不是与她无缘,就是跟她没份。

所以,这辈子她也没对这方面期翼过什么,一直也把精力放在了如何避免前世之悲苦之上。

但是她忘了她还有个哥哥,看到她这么不在意的样子的谢琅可不像她这么想。

“琬琬,其实我觉得,你比她们任何人都强,将来你也一定会遇到一个称心如意的夫君。”

谢琬没料到他突然说到这个,虽然未经人事,但是也不至于因此脸红。她知道哥哥这是因为看到大伙不是把注意力放在了谢琬身上,就是放到了谢棋身上,而自己的妹妹却无人过问,心里难过。

她说道:“未来的事谁知道呢?我还这么小。”

谢琅拍了拍她的手背,并没有再说什么。

079 姨娘

但是翌日起,他却总是有事没事带着她去任隽院子里串门,然后得了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也总是第一时间让银琐去叫他。谢琬先时没在意,后来看他在任隽面前有意无意地总夸赞着自己,便也明白了几分,合着哥哥这是要把她跟任隽送作堆啊!

前世好歹是任家老爷自己找上门来的,怎么这一世反倒要他们找上去么?

谢琬严肃地跟谢琅说道:“以后你们的事别把我掺和进去了,我不喜欢任隽!”

她不会让谢棋高嫁的心思得逞,但是也绝不会自己凑过去。自从因为那块玉的事险些被任隽拖下水,她就再也不想与他有任何交集了。

“琬琬!”谢琅不理解了,明明任隽又温柔又细心,而且还风度翩翩,怎么说都是门好亲事。而谢琬居然不喜欢他!“琬琬,你别以为自己还小,这些事就可以不上心。咱们没有父母作主,就提早一步先行。我总要替你挑到个好归宿才会放心的!”

谢琬十分无语。“就是眼下订了亲,就代表着高枕无忧了么?订了亲也能退亲,眼下无人问津,也好过被人退亲打脸。哥哥还是管好自己的事吧!要是功课不紧,就也学着看看帐本,虽不用你当家,可总不能什么也不懂。”

“琬琬!”

谢琅盯着她背影高喊,无奈她已经进了房,啪地把门关上了。

谢琅虽然深觉受挫,但他是个妹奴,所以这事只好不了了之。至于他心里怎么想,却没人管得着。

罗升去京师还有阵才回来,谢桦这里在七月底已经纳吉完毕。

接下来就要准备过大礼了。

油坊的千金虽然不比谢府的姑娘金贵,可到底是娶进来的少奶奶,过五百两银子的大礼,按例对方的嫁妆也只会翻倍成一千两,如今一般乡绅家嫁女儿都起码是两千两银子起跳。一千两银子的嫁妆嫁进谢府这样的人家,哪有什么体面?

王氏这几日对谢启功殷勤得很,谢宏投其所好,也不知从哪淘来几副字画敬献给了他。

所以谢启功最近在府的日子居多。正院也时常听得见他与王氏言笑,就连谢棋也得了他一副好棋子。

谢琬让玉雪去打听谢启功最后答应了王氏给谢宏多少钱银子操办谢桦的婚事。庞胜家的亲自过来说,“老爷还没定下来,但是似乎已经在琢磨这事了,昨儿让大伯去拿了库房的帐本来翻,然后又问了任公子一些任家嫁娶的事。”

谢琬微笑,让玉雪抓了两把钱给她。

庞胜家的笑着塞进怀里,“三姑娘总是这么客气。回头有了讯儿,我再来告诉姑娘。”

春蕙给她打帘子,也得了她一副笑脸。

这些日子玉芳经过了玉雪的劝说。明白了心思错托在谢琅身上,都不曾再在谢琅屋里出现过。而谢琅没见到她出现,居然也并没有问起。这使玉芳更加心伤,因而见了谢琬,也总是咬唇低头。一副黯然伤神的样子。

同作为女人,谢琬理解她的心情。于是这几日也没叫她上前侍侯,而是让春蕙负责她的衣着。

春蕙是府里派过来的丫鬟,这两年倒也凡事谨慎,没出过什么错儿。除了最先的时候被王氏叫去问过两回话,事后并没见异常,后来竟是再没跟王氏的人接触过。算是这批人里头的老实人。

可是到底是半路才来。用着不顺手。

她这日闲着无事,出到前院溜达,见钱壮在院里大槐树上高来高去地摘槐豆荚当暗器掷着玩,心下一动,便就招手唤了他下来,问道:“不知道有没有像你这样。会些工夫的,又需要找份差事做的小姑娘?”

钱壮道:“这样的人自然有。只是不知道姑娘要做什么用?”

她说道:“我是个姑娘家,有些时候总是不那么方便带着你出入。玉雪她们也都大了,顶多再有两年就要放出去。要是有这样的人,既可以像玉雪她们那样替我料理些琐事。又可以会些功夫防范一下,岂不两全齐美?”

钱壮听完恍然笑道:“原来是这个意思。小的手头倒是没有现成的人。不过,沧州我师父那边倒是可以打听打听。那里许多百姓人家祖上都是有武功传家的,特别高深的兴许没有,但几手防身功夫还是不难找的。”

谢琬大喜:“如此甚好!”

钱壮当即就往沧州去了信。

谢琬也不过是一时心血来潮,才有了这样的想法,毕竟两世里头她都没见过会功夫的女子,如今从钱壮口中得知这想法竟然并不是天马行空,自然喜出望外。

有了会功夫的丫鬟,那么就算搬出府去的时间需要相应延迟,也不是什么大事了。

飞快到了八月,院子里已经能闻到浓浓的桂花香。

庞胜家的来告诉,谢启功批了三千两银子给谢桦办婚事。是夜谢启功宿在偏院邓姨娘屋里,王氏还亲自让人去添了被褥。

谢启功先后纳过三位姨娘,都没有子嗣。一位已经死了。一位十年前就送到了乌头庄,如今也是一身病,请了庄户娘子照看着,庞鑫每个季度都会去送些补品和药材。

剩下这位就是邓姨娘,邓姨娘也有四十多岁了,常年沉默寡言,就住在正院后面的小偏院,平日并不怎么出门,谢琬只有在每逢过年或大的年节才会见到她在餐桌上露一露面,因为妾侍不能见外客,所以就是谢荣唱大戏那回也不曾出来。

谢启功似乎也是想起才会去一回。

算起来邓姨娘比王氏只小了两三岁,应该是王氏再嫁之前已经纳进房的。

谢琬当然不会相信谢启功当初会看中一个死气沉沉的人作妾,想当初定然也曾巧笑嫣然过的,至于为什么会变成如今这样,那要问王氏才有答案。

谢琬无意去插手他们内宅之事,她也犯不着去利用着这些去达到她的目的,不过是近来办事顺利,心情愉快又闲得慌,才会留意到她罢了。

但是她没想到,她居然会在上房碰到邓姨娘,而更让人意外的是,邓姨娘居然还冲她笑了笑。

彼时是日暮时分,廊下刮着初秋的风,地上散落着几片秋叶,邓姨娘一身暗沉的青布襦衣,头上围着黑丝绒抹额,从门内走出来,与谢琬打了个对面。两厢目光一对上,邓姨娘便冲她缓缓笑了笑。

谢琬记不清见过她多少回,但印象里她从来没有对谁笑过,更不要提这种独独针对她,看起来含着什么意味的笑。

当时廊下无人。

谢琬沉吟着转身,想要看她是不是真的有什么话想说,她却已经如往常般脚步平稳地,头也不回地往后面小偏院去了。

过后好几日,邓姨娘又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没有露面,更没有关于她的丝毫消息。

谢琬只好相信,那个笑容真的只是她的错觉而已。

谢张两家定在八月十八日过大礼。

谢宏夫妇近来忙得不亦乐乎,要忙修葺新房,又要忙酒席采办,还有新房院子里也要添些家具。

栖风院虽然也不小,可是却架不住房里子女多,又还有两位姨娘,就显得有些拥挤。

所以谢桦住的小院儿也不大,到时张氏进来,少不得要添置些下人,于是下人的住处和床铺桌椅什么的也都要预备,于是原先院子里的大厢房就得改成两间用,又要筑墙又要开窗,这些都是要用到钱的,因而十分地闹心。

好在王氏私下里也贴补了百把两银子,总算不至于动用到那三千两银子公款。

不过也还是局促,阮氏背地里于是就撺缀谢宏:“太太当家这么多年,肯定有些体己,不如先去借了来用着,回头我们有了再还上。”

谢宏想了想,就真的去问。

王氏一听肺都要气炸了:“我哪里有什么私己银子?

“当初我怎么进门的你们又不是不知道!这手里攥的柜里装的都是公中的钱,这些年虽然也扣了几个碎银,可你们平日里分例外的钱不都是我这里拿的么?老爷那么精明的一个人,能让我扣多少钱出来?!你们这些不省心的东西,是成心要气死我!”

谢宏吓得连忙跪地赔罪,直抽自己的耳括子说糊涂。

到底是最疼的长子,王氏气完了也就算了。

这日正也烦恼着该怎么替他圆这个场,外头周二忽然就飞快冲进来道:“太太!魏公子来了!”

王氏坐起身:“哪个魏公子?”

“就是上回与河间戚家少爷一道来的那位魏公子!京师参知大人家的小公子!”

“什么?!”

王氏一听也吃了一惊,不知道他怎么突然间又来了。

但是丝毫不敢怠慢,连忙地迎出门去,到了二门内,抬眼便见影壁处一身锦衣华服的半高少年,居然正是前次来过的魏暹,不竟已是喜出望外!

“魏公子!”

天气渐渐凉快了,吃完午饭谢琬就带着程渊钱壮去铺子里走了走。

谢琬对罗升的去向一直保密。

程渊便趁谢琬挑新货的时候问她:“这几日怎么不见罗掌柜?”

谢琬笑道:“他去京师相铺子,过两日就回。”

程渊讶道:“姑娘要把铺子开在京师?”

“是啊,”她平静地点头,“就在顺天府学附近的前门胡同,昨日已经下了定了。”

程渊眼中的惊色更甚了。半日才无语的躬身退出去。

080 小三

谢琬唇角的笑容一直持续到回府时,回府时看到颐风院里那笑得两眼只余了一道缝的人,便傻眼了!

魏暹一身白衣坐在院子前堂内,与谢琅对坐吃茶。谢桦谢桐在他们下首,明明平日里也是个眉目清秀的富家公子,如今跟他一比,全成了财主家的伙计。

“怎么才回来?我都等半天了!”

谢琅看见谢琬,顿时喜笑颜开。

魏暹也站起身,微笑看着她,像是任何时候初见他时雍容得体的样子。要不是那双眼梢里还带着抹浓浓的稚气,谁也不会想到面前这贵公子居然会做出揣着一包肉骨头,跟谢琬“私奔”到田庄去挖冬笋的事情来。

谢琬想起后颈里那团雪,还不由得瑟瑟发冷。

“原然是魏公子来了。”她带着抹浅浅的戏谑说道。

自从上回去过一番田庄,她对他不觉就随和了些,就像对个顽皮的弟弟,总忍不住要捉弄一下。

魏暹脸上闪过一丝赧意,但是马上又说道:“什么魏公子不魏公子,逢之惜之他们都叫我的表字,我表字梦秋,你也这样叫我好了。”说完想了想,他又补充道:“要不,你叫我哥哥也行,反正我年龄比你大。”

年龄比她大就能当她的哥哥了么?当着大家面,谢琬不与他抬杠,忍着笑叫来玉雪,拿了银子让庞胜家的去办桌酒席送到颐风院,交代再把棋姐儿和任隽请过来。

魏暹是晌午到的,王氏本也要让厨下治席面,哪知道这里谢琬已经登了先,便就作罢。

一时谢棋和任隽前后脚赶到,相互之间见过礼,气氛顿时热络起来。魏暹出身虽好,但因为天性豪爽,因而并无倨傲之态。与在座谁都说得来。听说谢琬新近请了个武艺高强的护卫,于是连忙提出要见钱壮。

钱壮从不跟官家打交道,而且因为当初蹲狱的事一直对当官的人有成见。但是魏暹是谢琬的客人,所以他也很配合地说了说自己的武器及拳脚之类。魏暹倾慕之心溢于言表。但因为出身书香世家,还是带有几分保留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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