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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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国公吓了一跳,扶起他道:“你这是干什么?”

鲁国公道:“我与国公爷是打小的情分,今儿的事你也看到了,愚兄无能,底下人闹得我是没有半点办法。这事闹到皇上跟前,定然少不了对我有顿责罚,如今咱们这些勋贵里也就护国公府还能盛宠不衰,愚兄是个三等公,便是任了这总指挥使,也时时如芒在背。方才多亏得国公爷前来才解了愚兄的围。

“我办事不力我心里自知,皇上处罚我也没罚冤。可是这案子还得往下办,如今都察院与咱们闹成这样,回头下面的人又少不了还会起摩擦,如此闹将下去,不但失了朝廷体面,也会让愚兄更加为难,到时可又如何是好?”

护国公听毕,也唔了声,说道:“那你想怎么办?”

鲁国公长叹,拱手道:“我想请国公爷出马,暂时坐镇五城营,率领五城营和都察院的钦差们共同完成圣上交代的差事!”

“你要我留下来率领?”护国公讶然。

这五城营管的是京师治安,他的中军营管得是国情军急,这两厢有干系么?而且关键是,他方才在宫里说让殷昱去还不如让他去时,皇上并没言语,显然已经是倾向于他这个选择了,这个时候他怎能又抽身出来帮他们理这些破事儿?

——慢着!这虽然是些让他看不上眼的破事儿,可是眼下如果能够担下这差事,他岂不是可以免去东海了么?

想到这里,他问鲁国公:“你们手上这差事,还有多久能办完?”

鲁国公道:“至少还得一两个月!”

一两个月!去东海的将士后日就得出发了。

他睃眼瞧着鲁国公,虽然这厮打的也不是什么好主意,不就是瞅着这差事不好办,想找他出来顶缸么?不过跟能免去东海比起来,这些都是小事了。不就是查个娼馆?这大胤朝还有他霍达惹不起的官么?

他清了清嗓子,说道:“这恐怕不大好办哪,主要是皇上那里——”

鲁国公忙道:“皇上那里由愚兄去跪请!”

护国公摇摇头,“恐怕还不够。”

鲁国公想了想,走到门口让人把靳永叫了进来,埋头与他说了片刻,而后两人同往护国公面前。

靳永拱手道:“下官同意鲁国公的意见,请护国公出来率领我等完成这道旨意!”

护国公捋须起身:“这事不能你我作主,主要还是看皇上。皇上安排我到哪儿我就到哪儿,眼下我还是进宫复命要紧。”

说着便往外头去。

鲁国公忙道:“下官自然随同都督大人一道进宫!”

片刻后护国公便让人带着孙尚等人出了五城营衙门。

鲁国公他们这主意好是好,可惜不一定能凑效,他如今身上还兼着漕运那里的差事皇上都让他卸任,五城营手上这桩事能让他留下来?护国公并不抱太大希望。

但是希望小总好过没希望。

这里一行人马出了门,谢荣也转过身来,披上大氅下了楼。

庞鑫递了两锭银子给掌柜的,掌柜的点头哈腰将二人送了出门。

242 疑虑

与此同时,谢琬也从窗口回到了桌畔。

如无意外,鲁国公与靳永荣恩伯接下来会向皇上跪请护国公出面承领此事,而孙尚和都察院那帮人也会不约而同地同意鲁国公的提议。清查娼馆是皇帝当着众臣亲下的旨意,即使查出来那么多大官,他也不可能把这旨意收回。

可是要让皇帝就这么爽快同意下来,那仍有些过于理想。

这个时候,一定还得有人从旁加点油。

她把钱壮唤进来,“上次殷公子不是说骆七死了么?”

钱壮望着她,点点头。

五城营里闹事的事情早有人把消息报告了殷昱,因此他下了岗便就回了府,正打算换了衣裳往护国公府去,钱壮忽然大步进来了。

“公子,我们姑娘请公子现在便把查到有关骆七的讯息送交给护国公世子,请他代为送到御前去。”

钱壮进门来不及寒喧,如此说道。

殷昱正要细问事情详情,便一面让庞白去拿东西,一面问了问钱壮。当听说鲁国公等人要请奏护国公率领清查娼馆案子时,他笑道:“原来是你们姑娘的主意!我还道魏阁老他们是定不会想出这么刁钻的法子来的。”

钱壮也笑了笑。

魏彬自诩忠正耿直,自然不会想出这样的主意,可是有些事却也只有这样的主意才能取得意外效果。

庞白拿来了骆七尸体上查出的资料,殷昱纳在怀里便出门直奔霍世聪所在的五军营。霍世聪也听说这事了,正在等候宫里动静,听得殷昱让他把这些交到御前,顿时明白了,二话不说牵了马,进宫往乾清宫去。

乾清宫里跪了一大片,全是今儿闹事的人。

皇帝也已经骂过一轮了,这会儿正在喝茶顺气。除了护国公等人。太子也在,神情依然如故的平静。

鲁国公哭诉道:“皇上,五城营里的个个都是龙兵虎将,也没少为维护京师治安作贡献。如今他们无端被都察院的人诋毁,难免有些气不过。多说了几句也是难免,还请皇上开恩,轻饶了他们。”

皇帝冷笑道:“看不出来鲁国公倒还很护短,是,你们五城营功劳大,还容不得人家说几句嘴了是吧?说了几句便以闹得脸面尽失是吧?”

护国公道:“皇上息怒,要按臣说,这两边都有不对,还真不能怪责哪方。”

皇帝冷眼扫着下方。

孙尚嘟囔道:“总之微臣是再也不想与都察院的人共事了!”

孙尚的父亲是武安候。武安候如今在左军都督府任断事官,偶尔也被召进宫叙话,还算得上勋贵里有头脸的人物。

都察院这边刘御史也上书道:“皇上,微臣也不愿再与五城营的人共事!”

皇帝闻言便就沉下脸来:“你们这是要反了吗?还不与对方共事,是要逼着朕收回旨意还是让朕另外给你们再找个搭档?!”

收回旨意当然是不可能的。天子一言九鼎,何况是这样关乎朝纲官纪的决策,这要是收回来了,那往后谁还会把朝纲官纪放在眼里?再另外找人搭档也不可能,天子也有天子的脸面,你们闹一闹我就马上给你们换人,是让君主哄着你们做事不成?

两边都不吭声了。

鲁国公吸了一鼻子。开口道:“皇上,要不还是请您再派个人来统治两边,共同把这差事给办了吧!五城营的人不肯与都察院合作,都察院也不肯跟我们合作,臣等也想替皇上办好差事,可是自古是文武两边不搭干啊。这要是咱们上头没个牵头管事的人,只怕要想办好这趟差,就是杀了臣也没用。”

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

大家知道这个道理,皇帝也知道这个道理。按照眼下这状况。的确只有这个办法可行了。

皇帝哼了声,说道:“那依你说,该派谁啊?你们五城营还能服谁呀?”

鲁国公看了眼荣恩伯,荣恩伯拱手道:“启禀皇上,微臣觉得,其实护国公就挺合适。”

护国公是武官里的头儿,又曾立下赫赫战功,连漕帮的人都服他,谁还能不服?而他们护国公府向来近几年又与文官来往颇多,也挺尊敬文官的,上回内阁补任那事儿,他在推举魏彬的事上就出了不少力,有他出面,都察院这边还真不会有人不服。

皇帝才想到这里,靳永已经附议道:“臣也觉得再没有比护国公合适的人。”

这会儿倒是齐心了!

皇帝瞪了他们一眼。

护国公合适是合适,可是他得去东海,又怎么能再领他们这档子事?

他直觉摆手:“护国公另有任务,不能去!”

“皇上,护国公世子有要事求见。”张珍这时候进来禀道。

皇帝唔了声,摆手宣见。

张珍走回门外。霍世聪在殿外塞了张银票给他。

张珍迟疑了一下,不动声色塞进袖口里,引着他进了殿。

“世聪有什么事?”皇帝用着盛怒过后的沉音问道。

霍世聪揖首道:“启禀皇上,前阵子皇上让大理寺和都察院查办的骆七那案子,我们在码头的驻军搜查出了些可疑的地方,还请皇上过目。”

张珍把卷宗递交给皇帝。

太子把目光撇过来。

皇帝翻了两下,皱起眉来,“大理寺是干什么吃的?该他们查的没查出来,倒是让左军营的人查了!还查出什么不曾?”

霍世聪俯身道:“如今还在顺藤摸瓜的往下查,不过,对方实在隐匿得深,一时半会儿也查不出什么结果。本来这也不关我们左军营的事,不过趁着职守便利,顺利解一解皇上心头之忧。大理寺的同僚常在京师办案,有些时候终有难以顾及到的地方,因此还请皇上允准,让我们中军营继续帮着查探。”

皇帝望着他,沉吟起来。

中军营是护国公的部下,这些人许多都是跟着护国公从东海浴血奋战过回来的,一来与护国公有着常人难及的默契,二来经过实战的这些将士通常都具备着别的兵们所不具的敏锐观察力,他们能够从码头发现骆七一案的蛛丝蚂迹并不让人意外。

他们要是继续帮着大理寺查探,应该还会有更大的成绩,可若是这样,那中军营的人就必须仍然留在码头,而护国公也必须继续担任漕运总督。护国公担着漕运,那去东海就只能换人,还有谁可以顶替护国公出马呢?

到了这会儿,皇帝是真为难了。

漕运的案子看上去不过是为着些银子而已,可是随着查办日久,被牵出来的事情越发显得不简单,那个隐藏在骆七背后的人是谁,他有着什么样的动机?这是令皇帝真正感到不安的。

朝廷出了这么大的蛀虫,不可能不除,也不可能就这样溥衍过去,原先以为换个人掌着漕运,不过是桩小事,可是既然中军营的人能够在此事上为朝廷额外效力,那显然就不同了。

皇帝凝眉不语。

许久后,他起身道:“你们先退下。”

护国公等人山呼遵旨,退了下去。

这里太子坐了片刻,也起身往后殿来。

皇帝负手站在庑廊下看山石,太子走过去,“东海那边,还是有护国公去才好放心。”

皇帝侧身看他:“你是这么想的?”

太子颌首:“儿臣确是这么想的。”

皇帝面色忽然有了薄怒,而后拂袖而去。

太子站在空寂的庑廊下,身影有些孑然。

夜里,季振元求见皇帝。

皇帝在内殿里泡了茶,赐了他座。

“东海那边也不一定要护国去。”像是商议又像是自我琢磨。

季振元看了看他,又迅速把眼眸垂下。“那真是可惜。东海要是有了护国公,定可保我大胤无忧。”

皇帝唇角动了动,而后道:“除了护国公,还有什么人可以担此大任?”

季振元默了默,说道:“如此看来,也只有让魏阁老他们举荐的威远将军傅恪前去了。”

皇帝瞄了他一眼,“你不是跟魏彬段仲明闹得势不两立么?怎么这番倒是又这么顺利地认了栽?”

季振元垂首道:“皇上误会了,老臣与魏阁老他们从无私怨,即使有争执出发点也是为着社稷着想。”

皇帝哼笑了声,低头啜茶。

翌日早上,朝廷委任傅恪为东征军元帅、明日一早就率军出征的旨意就下发下来,而紧接着第二道旨意便是着护国公率领五城营与都察院一干御史继续清查娼馆。

谢琬听到这消息还有些不大相信,因为皇帝这决定下得太迅速了,她以为最早也得今日早朝后与内阁几位阁臣商议之后才会作出决议。

而皇帝之所以这么快地下了决定,必然是季振元那边没再极力劝说,那么季振元为什么到了这时候反而不坚持了呢?他们不但没有想法子阻挠这件事,反而不再另外举荐人为帅,由此魏彬举荐的傅恪居然轻而易举地当上了将帅,这很有些不正常。

此次去东海,只要严防死守,并没有什么大危险,等呆得一年半载后回来,便又是军功一件。而关键是,此次率兵出征,手上则有了兵权——这对如今手上并没有多少兵权的殷曜那方来说,显然是个极好的机会。可季振元他们居然把这么好立功的机会让了出来,是何用意?

事情解决了,谢琬却忽然又对此有了疑虑。

243 事成

谢琅回来的时候,谢琬问他:“这傅将军是什么背景?”

谢琅道:“傅将军的祖上都是武将,他的妻子是护国公舅舅二代兰陵候的孙女。傅将军原先跟随护国公和窦将军在东海领兵,回朝后护国公夫人便替他做了这桩媒。”

谢琬放了心,原先怀疑这傅恪也许有问题,但他既然是护国公府的姻亲,那么应该就不至于了。

而季振元他们的反常,也许是她多疑了吧?

早饭后正在看洪连珠训导新换进来的下人,罗升忽然快步走了进来:“姑娘,四叶胡同那边来讯儿,让姑娘过去拿族谱。”

谢荣让她过去拿族谱?

她还以为就算他不会食言,也起码要拖她个几日呢。没想到竟然如此主动。

洪连珠闻言看向她,眼里满是疑问。谢琬冲她安抚地笑笑,决定还是先等去过回来之后再告诉她详情。

整妆后去到四叶胡同,谢荣已经在书房里等着她了。

他神情一如上次的自如,看不半点落败的痕迹。桌上摆着两本族谱,一本是老旧些,一本很新净。他把新的那本推过来,说道:“你赢了,这是我答应你的。你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谢琬默不作声,拿起它来翻到末尾那页,的确洪连珠的名字已经上了上去。而再翻老旧的那本,也是一模一样。

“这本新的是给你们的,我让人抄了出来。日后谢琅有了子嗣,你让他把名字和生辰连同这族谱递过来,我来腾上去即可。”

谢荣指指她手上,说道。

谢琬微凝着眉,在书案这边的椅子上坐下来。“三叔这么快就认输了?大军不是要明日才出发么?你还有机会翻盘才是。”

谢荣扬唇:“圣旨已下,谁也没法翻盘了。不只是我,你也是。”

这是什么意思?谢琬心头的疑问更深,她为什么要翻盘?

但是她知道。就算她把话问出来,他也不会告诉她,这个疑问,只能她自己去找答案了。

不过总算族谱这事已经落定。对洪家有了交代,洪连珠也可以安心了。

回了府,谢琬拿着族谱去了正房,洪连珠正在与余氏说话。

见到谢琬回来,两人都招手让她过去。

谢琬笑道:“舅母和大嫂说什么呢?”

洪连珠忧心地道:“舅母说,他们要另找宅子搬出去住。我这里正劝呢,小姑快也劝劝吧。”

谢琬有些纳闷,看向余氏,余氏有些不好意思,说道:“我知道你们都是真心实意地留我。可是你表哥到底已经成家了,再这样住着总是不合适。原本我想等你哥嫂成亲了就走,又怕你嫂子以为我存着什么别扭,这才拖了下来。如今我们都是有拖家带口的,你表姐也快要出嫁。再这样就不合适了。”

谢琬闻言默语。

其实她也知道舅舅一家不可能永远跟他们住在一起,虽然她很希望如是,可是对于齐如铮来说,终究不是好事。很快他就要和谢琅一道参加会试,到时他入了仕之后,也总归要有个正经住处,才好与同僚往来。而齐嵩有着礼部正经官职。却让他平白借住在这里,仔细想想,倒是她欠考虑了。

也就是舅舅舅母没把她当外人,才拖到现在才提出要走,若是心里隔着一层的,自然是早觉着不方便而要走的了。

想到这里。她便就跟洪连珠道:“舅母的意思我明白。总归齐家也得有个正经门庭,如此才好让表哥光耀门楣。既然舅母提出来,那我们就没阻拦之理。”

洪连珠看向余氏,无奈地点了点头。

她是真有点舍不得余氏她们搬走,家里没有公婆。余氏给了她许多指点,这让她十分感激。

这刚刚建立起来的感情突然又面临着要分离,确是让人一时难以接受。不过谢琬说的也是对的,虽然谢家条件比齐家好些,可总也不能把人家老留在家里住着,如此岂不是让人觉得齐家在打谢家的秋风么?这样对齐家名声不利,而且也容易让人觉得谢家有些不尊重人。

好在都在京师,还是常来常往的。

谢琬这里见她点了头,遂又温婉地拉起余氏手来,说道:“虽然说我们答应舅母搬走,可是,也不能搬很远,我可不想想念舅母的时候还要准备半天才能出门!我要说话就能到你们家去。”

余氏红着眼眶呵呵笑道:“就知道我们琬儿粘我,所以我们就在枫树胡同找了所宅子,跟这里半盏茶的工夫就能到!别说你舍不得我,我也舍不得你们啊!住得近,凡事有照应,也还可以当一家人似的串门!”

谢琬和洪连珠闻言都很欢喜,先前存在心里的那点不痛快也立时消去了。

余氏已经让齐如铮把那宅子买了下来,地方不如谢家宽敞,但也是三进带三间的大宅院,昨儿签的买卖契,今儿余氏这里来告诉她们,院里的管事就带着人去那边打扫了。估摸着小年前就能够搬进去。

齐家如今条件并不差,南源那边几间铺子都还红火,只是在京师暂且没有产业。说到这里,洪连珠便说正好要替谢琬置办几间嫁妆铺子,劝余氏不如也在京师置两间,如此慢慢地把产业挪过来,也就方便多了。

余氏也有此意,商量着等搬了家什么时候同去看看。

三个人坐着叙了会儿,禧福堂那边来人把余氏请了过去,这里谢琬看着洪连珠叹气,便就劝慰道:“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要论舍不得,我比你更舍不得。可是我们不能因为我们的不舍而阻碍了他们的发展。”

洪连珠笑道:“我就是不如你看得透彻,难免婆妈些。”

谢琬也笑:“你可不婆妈。”说着从邢珠手上把族谱拿过来,交给她手上:“事情都办好了,回头嫂嫂生了孩子,再让哥哥带着这个过去让三叔上名便是。”

洪连珠这才知道这几日竟是在为她忙这个事,心下一暖,拿着这沉甸甸的族谱,倒不知说什么好了。

夜里谢琬在房里出神,谢琅过了来。

“谢荣这么痛快就把族谱的事办好了?”他也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谢琬点点头,心里那点事儿压得她有点没精神。

谢琅以为她是累了,原本是过来多谢她的,见状又不免有些心疼,看她手炉放在一旁,都没什么热气了,遂叫来顾杏把它添上炭,捂到不烫不冷的样子放到她手里。“哥哥最近忙,也没有时间过问你,你自己要好好的,有什么事就跟你嫂嫂说。”

谢琬虽然没什么委屈,但闻言心里也暖暖的,想起父母亲刚死时两个人在谢府里相依为命,那会儿鲁莽又单纯的他总是事事袒护着她,总是很婆妈地操心着她的婚事,又时刻担心着她被王氏欺负,鼻子一酸,眼里便有些模糊。

“怎么了?”谢琅见状,越发不忍了,声音柔得像棉絮,“是不是谢荣给气你受了?”

谢琬摇摇头,含泪笑道:“不是,是看见哥哥如今这样意气风发的样子,好欣慰。”

与前世里的他太不同了,前世里他的遭遇只能以一个凄惨来形容。

那时他有文人的迂腐,有身为长兄的霸道,有对世事的懵懂,唯独没有如今这样的自信和沉稳,原先她一直暗地里担心今生他能不能在仕途上闯出一片天地,可如今他虽然未入仕途,却已经比那些初入仕途的官员还要多出几分老练,这不能不说是他的蜕变。

一个人要在不到十年的时间里完全脱胎换骨是不可能的,眼下的他或许还有不少不如人之处,可是终归他肯上心,肯学,肯悟,那么成功之于他,也不是不可能拥有的。

“没有就好。”听到她否认,他也松了口气,“有时我真怕你觉得我成了亲后,就疏忽你了。若是咱们父母亲还在,我是不必担心这层,可是你只有我,我就特别在乎你的感受。”

谢琬笑了笑,垂头道:“我知道。我没有这么想,哥哥本就应该对嫂嫂好些。”

谢琅望着她,笑着拍拍她肩膀,起身道:“那我回房了,天冷,你早些睡。”

谢琬站起来送他,到了门口,她道:“明日傅将军他们出征,什么时候启程?”

谢琅回头道:“辰时整。”

辰时整,知道了。

因为这十几年来天下太平,大军出征是很久远以前的事,时隔数年朝廷再有这样的举措,也不免让人大感振奋,因为东海沿线战事一直让大胤将领们应对得极好,这次威远将军率兵出海,百姓们同样抱有着巨大期望,希望能够再次痛击倭军。

南城门外一大早就聚集了许多百姓,大家分立在驿道两边,等着大军从城内出来。

而门内则也有些朝官奉旨相送。

辰时整谢琬让钱壮赶着马车等在人群里,大军从点将台出发到这里,应该要两三刻钟的样子。

谢荣的话终归让她起了警惕,什么叫做他不能翻盘,她也不能?只有傅恪率兵出征于她不利,她才会想要翻盘,可是傅恪明明跟护国公是亲戚……她想要寻找答案,而直觉告诉她,这场出征送行,她必须亲自来看看。

244 内疚

谢琬隔着半透明的窗外往外望,人群蜂涌,但还算是上有秩序,当中也有许多驾着马车的人在内,看来是都不想错过为东征将士打气的机会。

等了会儿,就听见隐隐有马蹄声传来了,紧接着钱壮在车头轻叩车门:“军队来了。”

邢珠把帘卷开一线,才探头看了看,就听马蹄声愈来愈近,像暴雨打到屋瓦上一般,谢琬挪到车窗边同往外看,只见城内徐徐驶来大队人马,绣着大胤国号的旗帜高高飘扬,而走在最前方的一群将士里,为首的一名虎将身着纯银盔甲,胸前一面赤铜护心镜,应该就是此次的元帅傅恪无疑。

军队一路行来,百姓们纷纷拱手祝愿,各处官员们也纷纷上前致意。

对于一次寻常的出征来说,不会动用到朝廷要员前来要送,因而今日前来的不过是兵部几位郎中,宣读一下出征辞,然后敬几杯酒而已。

傅恪辞别了官员们复又上马,然后继续往前行驶。

一切看上去都正常得很。谢琬眉头愈皱愈紧,难道她的直觉是错误的,出征送行其实并不能给她提供什么答案?

她紧盯着队伍,还有二三十来丈的距离,队伍就要出城门了。出了城门,大军就将加快速度往东南进发。也不大可能再被她探到什么。

她忽然有点泄气,像是钻进了一个黑洞里,关键连这个洞是怎么模样都看不清楚。

“姑娘,又有人上前敬酒。”邢珠忽然提醒她。

她抬眼看去,果然人群里有名文士递了酒杯上前,不知道与傅恪说了些什么,傅恪居然再次下了马,接酒饮尽。按说出征是无比严肃的大事,百姓们不该有人敢上前阻扰行程才是,为什么这文士偏偏还煞有介事地带了酒上前?而更让人不解的是,为什么傅恪还特地下马接酒?

难道是他的亲长?

谢琬不想放过一切异常。她跟邢珠道:“你在这里继续盯着,钱壮赶车过去,我们去盯着那文士。”

邢珠闻言开门下车,这里钱壮紧盯着那文士。只见他敬完酒后也上了身后一辆马车。将士们出了门,人群渐渐散了,钱壮不动声色赶着车挪过去,到得距离那马车十来丈远的地方,前面的马车也开始行动了。

一路往城里去。

不知道绕过了多少大街胡同,马车渐渐缓下来,谢琬坐直身往窗外看,只见街道开阔,沿街围墙长得望不到边。顾杏探头看了眼,说道:“好像是到了钟鸣坊。”顾杏平日里常帮谢琬在京中打探消息的缘故。因而对地形已经相当熟悉。

谢琬正要说话,钱壮道:“姑娘,前面是季府,那文士随马车进季府去了。”

季府?谢琬浑身一震,打开车门下了地来。前方斜对面的门楣上,果然写的是季府二字!

季振元手下的人特地去给傅恪敬酒,而身为护国公府亲戚的人居然会为了季府的一个手下特地下马!

身后忽然又传来车轱辘声,到了身后忽然停下,一道声音懒洋洋在车窗内响起:“很惊讶是吗?明明跟霍家是姻亲的傅恪居然对季府一个幕僚那般尊敬。”

谢琬回过头,谢荣坐在车里,正扬着唇。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他轻笑了声,接着道:“你永远也不会想到,因为护国公府一家坐大,又担心跟勋贵来往得太过密切引起朝廷警惕,所以一直都疏远着这些勋贵,兰陵候攀附霍家无望。只得另外为自己家谋条后路。傅恪,自从与兰陵候的孙女结亲之后就与季阁老有往来了。”

谢琬紧抿着双唇,狠命地瞪视着他。

这是个计中计!是自打她上四叶胡同与谢荣摊牌的那一刻,谢荣就开始正式在回应她的攻击了,他故意以族谱为饵。诱使她去促成护国公顺利留京,而季振元他们则可以“无奈”地把这个机会让给傅恪!殷曜这边从此有了兵权为助,关键是,谁也不知道傅恪是他们的人!

她咬着牙,“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他唇角的笑意变冷,忽然他起身走出马车,下了地,负手踱到她面前。

“告诉你是让你知道,你想斗垮我,还太嫩了些。”

他侧转身,眯眼望着四处,“我纵使告诉了你,你也已经无可奈何,傅恪已经奉旨拜帅出征,东海那三万将士,从此掌在他的手里。你此刻去告诉霍达和殷昱,他们也只能干瞪眼。皇上不会管咱们怎么斗,兴许愈斗他越高兴,两边势力愈平等他愈放心,他要的只是江山稳固,朝斗,自古至今,哪朝没有?”

谢琬站在冷风里,方才因为愤怒而燥热的心渐渐生起了寒意。

如果不是她在后头推波助澜,傅恪不会上位得这么不着痕迹,比起让护国公离京然后上书立太孙,原来他们还做好了硬拼的准备。

她之前让谢荣狼狈十次,都不及她这次败得这样惨。

谢荣,果然不是她能三两下掰倒的。

她深呼吸了口气,平静地看着他:“受教了,三叔。”

谢荣又扬起唇来,和蔼地道:“过年我会回清河,给你带我们吃的那家做的肉松饼。”

把当她幼稚小儿。

谢琬掐着手心,亦扬唇道:“好。”

回府的路上谢琬长吐了一口气,事已至此,她只能认栽,可是这场战争并没有结束,即使在他心里她只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稚女,她也不会服输,也不能服输。他们虽然利用她来把傅恪推去了东海,可是这也不代表他们就能取得最后的胜利不是吗?

只要殷昱还在,只要她还在,就是拼到最后一刻也不能让季振元他们得逞。皇位不一定要殷昱来坐,可是殷曜必须倒。殷曜不倒,殷昱永远都会面临着腹背受敌的境况。如今的殷昱太被动了,他要从重围中突围出来何其艰难,季振元一党是他的第一道要攻下的关卡,也是最大的一道关卡。

只有把他们掀翻之后殷昱才会由被动变得主动,只要掌握了主动权,那么就算事后哪怕还会有阻力和障碍,也不是如今这样的境况能比的了。

她选择了他,就必然要选择他要走的道路。

只是这一次,她真的有点内疚。

回府下了车,她跟钱壮道:“你去殷府,把今儿的事告诉殷公子。他若不在,就告诉庞白。”

虽说已改变不了什么,但这些总归是要知会一声的。

钱壮到了殷府,殷昱还没有回来。夜里进门后庞白就把这事跟他说了。

他竟然已经知道。东征军出发时他也派人去跟了一段,来人也随季振元的幕僚一路跟到了季府。既然傅恪与季府的人如此热络,那么他也能猜得到谢琬这次在这中间被谢荣利用。

这又岂能怪她?不光是她,护国公和魏彬他们都没有想到傅恪竟然早就跟季振元私底下有往来,而且当时大家也都在想办法劝阻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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