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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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厢的熏香中混合着异域狐尾草,闻者昏昏欲睡容易陷入昏迷。

莺莺倒在榻上时刚好枕在钦容的腿弯,听着身侧均匀的呼吸声,钦容覆手罩住莺莺的眼睛,掌心中的长睫乖巧阖着,只会偶尔微颤。

等了片刻,钦容拢了拢衣袖优雅起身。车厢内的熏香已经很浓郁了,他执起玉茶盏随手浇熄香炉,伴随着香炉传出的呲啦声,钦容扭头看向莺莺。

莺莺大概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竟会在钦容的马车上睡得这么香。梦中她处身在白茫茫的世界中,身体随风漂浮着,就好似回归了本体。她不会想到,在她昏睡时钦容将她的脸颊仔仔细细抚.摸了一遍,细致的像是在观赏美玉。

然而钦容不是在欣赏美玉,他是在寻找‘瑕疵’,找一处可以揭开这张面具的细纹,只是他并没有找到。

“果然是真的。”钦容低喃了一声,他将莺莺的头放到自己膝上,手掌触在她脸颊低眸靠她极近。

眼前的莺莺并不是贴着人.皮.面具的假莺莺,钦容对此并不意外。修长的指沿着莺莺的眼睛游移到唇瓣,钦容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忽然将人打横抱起,让她靠在自己的怀抱中。

早年间,莺莺住在顾皇后宫里时曾半夜爬过钦容的榻。她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告诉钦容她做了噩梦不敢独睡,还是少年的钦容觉得又荒唐又好笑,好脾气的只是将人拎下床榻。

那晚顾莺莺赖在他房中执意不肯走,她跪坐在地上揉着眼睛,衣衫不整领口歪斜,钦容借着月光看到她肩膀上有一颗鲜艳欲滴的红痣。

——就在她的右肩。

钦容没有丝毫犹豫,搂着莺莺直接将她的衣领拉到肩膀下,在看到那颗殷红小巧的红痣时,钦容顿了两秒覆手摸上,他怀中的莺莺应该是觉得痒了,身子一歪把脸埋在了钦容的颈窝。

“……”

当马车晃晃悠悠停在街口时,莺莺的衣衫已经被钦容整理好。

车厢外赶车的侍卫压低声音:“殿下,顾府到了。”

钦容应了一声,低眸扫了眼怀中沉睡的姑娘,他并未将人喊醒。木窗开了条缝隙,丝丝的风钻进来冲散浓郁的熏香,在这种安静的环境中不知过了多久,莺莺睫毛动了动总算有转醒的迹象。

“唔……”身体蜷缩了太久,莺莺还没睁眼就发出一声嘤.咛。

脖下枕着的东西极为舒适,莺莺鼻息间萦绕着好闻的雅香,动了动脑袋,她觉得脸上好似罩着什么东西,迷迷糊糊睁开眼睛。

“!!!”莺莺原本还不太清醒,但在看清眼前的人时直接吓醒了。

舒适的车厢内挂着碧玉珠帘,莺莺睁开眼入目的就是雕花车顶以及钦容的俊颜,他阖着眼眸斜靠在榻上,一只手撑着额一只手覆在莺莺的脸颊,而莺莺本人……

就窝在他的膝盖上。

一连串的我是谁、我在哪儿、到底发生了什么在脑海中乱窜,莺莺不等想明白蹭的从钦容腿上爬了起来。

因动作太激动,她不小心打翻案几上的茶盏,听到车内动静的侍卫迅速握剑,警惕喊了声:“主子?”

钦容闻声睁开眼睛,望着车内的狼藉,他坐直身体回了句‘无事’,莺莺缩在角落手足无措,险些一句‘太子哥哥’出口,‘太’字才发音转口就改成,“三哥哥。”

钦容淡声应着捡起地上的茶盏,他先一步莺莺开口:“看你睡得香甜,就没忍心叫醒你。”

莺莺质疑的话忽然不知怎么问了。除了想不通自己是怎么睡着的,她还不明白自己睡着后怎么就爬到了钦容腿上,不过鉴于她前世多次睡着都会拱入钦容怀中,这个疑问她实在不好意思开口问。

“谢谢三哥哥送我回来。”好在已经到自家门口了,莺莺借口开溜,因逃得太慌踩到裙子险些摔下马车。

赶车的侍卫看不下去扶了她一把,莺莺扭头看了他一眼,忽然回了句:“谢谢。”

侍卫满眼震惊,下意识看向自家主子。

什么时候,蛮横无礼的顾家小姐,也会对人说‘谢’字了?

“……”

莺莺回到顾府时天都暗了。

在马车里睡了太久,这导致莺莺晚上没了睡意。打发晓黛早早回去休息,她托腮趴伏在窗台上,对于下午的事还是满心疑惑。

她怎么就在马车上睡着了呢?还是在钦容的马车上!

莺莺望着天上的明月出神,她隐约记起自己在睡前闻到浓郁的熏香,一种不好的猜测浮上心头,她压着声音试探喊着:“系统?”

“002号系统?”

自莺莺答应考虑系统的任务后,系统安安静静再也出过声。随着莺莺的呼喊,粗沉的男声在耳边响起:【宿主考虑好了?】

莺莺被吓了一跳,左右看了看见四下无人,她恼怒道:“你能不能不要用顾爹爹的声音。”

这个系统每次出现都能带给莺莺惊吓,她顿了顿提意见:“你还是用小孩子的声音吧。”

系统闻言改了声音,莺莺询问:“既然你和我意识共存,那你知不知下午我在马车上睡着后,钦容都做了什么?”

钦容城府深喜怒不行于色,莺莺有理由怀疑她下午的睡着不是意外,很大可能就是钦容做了手脚。

软软的小奶音叹了口气,系统用着小孩子的声音回:【宿主也说了是意识共存,你都睡着了,我又怎么可能接收到外界的信号。】

得不到答案莺莺没了头绪,她很是不解,“那你除了能和我对话还有什么用处?”

【当然有。】

系统抓住机会蛊.惑莺莺,不惜又把声音变成钦容的。低柔缠绵的声音似贴在她耳边,莺莺听到系统说:【只要你接受任务,碎片收集的越多我的用处也就越大。】

莺莺一听到钦容的声音就捂耳朵,“你再用他的声音我就不理你了!”

一个是她心中最想要的东西,一个是她最渴望的自由快乐,莺莺还是没考虑好要不要接受任务,毕竟两者二选一,无论她选什么都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正同系统拌嘴,有什么东西朝莺莺砸来,她吃痛捂住额头后退,顺着大敞的窗户只见一道黑影略过。

“那是什么?”莺莺茫然,有一瞬间还以为是刺客。

匆匆关了窗户,莺莺正要唤晓黛过来看看,忽然发现地上出现了一团黑色布袋,她谨慎研究了下才把布袋拆开,只见里面包裹着一张纸,展开后上面龙飞凤舞写着一行大字:

【明日午时,景和酒楼天字号。】落款是:景四。

景是北域国的帝姓,毫无疑问这个四代表的是排行。景四,指的也就是宫里的四皇子,四皇子是——

兆时太子。

.

在莺莺的计划中,她本是要在佛堂罚跪完后闭门不出,坐实自己落水后改了性子。

她又怎能料想到呢?兆时太子竟然把情人喃下到了她的身上,想到很快就是七日之期,莺莺想或许是兆时太子找到了解毒的法子,只能如期赴约。

莺莺作为皇城出名的恶霸,她这张脸几乎人人认识。为了不引人注目,莺莺戴了帏帽独自出门,到了酒楼门前她脚步停了停,仰头望向某个房间。

景和酒楼奢侈花样多,向来是权贵公子哥们的聚集地。莺莺前世只从兆时太子口中得知这家酒楼是皇家产业,却不曾想到这酒楼的后台竟然是武成帝。

前世,她在这家酒楼中调.戏纠缠过多家公子哥,裘郁就是她从这家酒楼绑走的,莺莺重生醒来捆绑着钦容的酒楼也是这家。

恍如隔日,莺莺至今还记得自己重生后对着钦容喊‘太子哥哥’的模样。

“客官里面请!”

调整好情绪,莺莺径自上了二楼天字间,推门进去时兆时太子已经在了,他支着下巴百无聊赖玩着一柄匕首,看到莺莺他挑了挑眉,“孤可算把你盼来了。”

莺莺的视线越过兆时看到了他对面的人,男人趴伏在桌上看不清面容,只余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暴.露在视线下,莺莺盯着那只手越看越觉得熟悉,她站在门口没有进去,“那是谁?”

“还能是谁。”兆时啧了声起身把人拉近屋。

朝着男人的肩膀轻轻一推,男人的身体轻晃露出侧颜,莺莺在看清那张如玉的侧颜时惊得张大嘴巴,她‘你’了半天只憋出一句话:“你把钦容怎么了?”

不是别人,眼前趴伏在桌上一动不动的男人就是钦容!

“你胆子什么时候这么小了?”兆时太子不解莺莺害怕什么,他满不在意道:“放心吧,整个二楼都是孤的人。孤还没找到情人喃的解药,这不想着七日之期马上就到了,就只能先帮你弄点血。”

兆时太子所谓的先帮她弄点血,就是设局把钦容约出来再把人弄晕,然后趁机在他身上划个伤口放血。

莺莺想不出兆时这个智商是怎么在太子之位待这么多年的,眼看着兆时拿着匕首要往钦容手腕上割,她慌忙把人拦住,“你想过你一会儿怎么解释吗?”

兆时不耐烦,“这有什么好解释的。”

他只是把人弄晕要了点血,又不是要陷害他杀他。“不过就是让他睡了一觉,孤是太子,他就算有疑虑难不成还要当面质问孤?”

动了动手腕,见莺莺抱着他的手臂还是不撒手,兆时无奈把匕首塞到她的手中,“成成成,孤不动手了。”

他只当莺莺是舍不得钦容受伤,“知道你宝贝他,你自己来还不成么。”

莺莺握着匕首半天没动,仔细想了想,兆时这个主意虽无脑但却是眼下最有用的了。她还不想暴.露自己中了情人喃,眼看着明日就是七日之期,莺莺犹豫着握住钦容的手,她想着不然就偷偷划一道?

她就只划小小一道伤口。

莺莺下了决定,就在她颤巍巍将刀尖贴到钦容的指腹上时,却不知原本空无一人的长廊跪了一地的人。武成帝与随行的几名官员就站在大门口听着,二人毫不知情,兆时甚至还出声嘲笑莺莺:“若不是亲眼见过你强绑三皇兄,孤都怀疑你这会儿是在怕他。”

砰——

忍无可忍的武成帝一脚踹开房门,他怕他再听下去会被这逆子气死。

作者有话要说:莺莺:这个故事告诉我们,无论何时何地都不能抱有侥幸心理。只要做了坏事就一定会被发现!

第12章 囚〇十二天

武成帝向来有微服出访的习惯。

今日得空,随行的裘尚书在景和酒楼设席,不曾想整个二楼竟被人包了下来。

景和酒楼建在皇城最繁华的闹市区,招待的也多是权富。除了少数的皇亲贵胄,大多数官家子弟并不知景和酒楼背后的主子是谁。

在这里,并不是有钱有权能包楼的,武成帝好奇是哪家公子如此‘财大气粗’,不曾想在二楼看到了太子身边的随从,更想不到能在房门口听到如此荒唐事。

“把他二人给朕绑起来!”帝王一怒,所有人都跟着颤一颤。

随行的官员中有顾明致,这会儿他面子上也挂不住,狠狠瞪了莺莺一眼赶紧跪下:“陛下息怒,都怪老臣教导无方。”

一个是太子,一个是自己家的女儿,这会儿没别的大臣在也就算了,当着这么多同僚的面,顾明致就算同武成帝平日关系再好也无法开口求情。

门外的护卫迅速进来绑了莺莺,在钳制住兆时太子时,护卫犹豫了下,武成帝见状马上训斥:“还愣着做什么,把这个逆子给朕绑起来!”

莺莺手中的匕首早就掉到了地上,她同兆时太子被绑的结结实实,还被按头跪在了地上。除了顾明致和裘德丰,其他官员大气不敢喘一下。

裘尚书因为自家儿子的事儿已经和顾家有了嫌隙,这会他自然不可能帮顾明致说话。他走到钦容面前,躬着身子检查一番,低声对武成帝汇报:“陛下,三殿下他……晕过去了。”

武成帝闻言上前,拍了拍自家老三的脸颊没能将人唤醒,想到自己刚才在门外听到的话,他突兀一脚踹向兆时。

“你这个逆子,强绑皇兄设局迷晕,还有什么事是你做不出来的!”

武成帝皇位得来的不易,当上太子时曾多次遭到兄弟残害险些丧命,最容不下手足相残。可以说,兆时太子今日的行为是触碰到武成帝的逆鳞了,他踹向兆时的那一脚力道很重,直接把人踹倒了。

“陛下息怒啊!”几名官员见状纷纷下跪。

莺莺感觉武成帝似看了自己一眼,肩膀抖了抖紧张的低下头。

她活了两世,还从未见过武成帝在她面前发这么大的火。因她出生祥瑞又得钦天监秘密批了天命,所以极为信命的武成帝对她一向纵容,哪怕她前世算计逼迫了他家老三,武成帝对此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直接赐了婚书。

与她前世的孽事比起来,她应该……不会被踹吧。

莺莺吃不准武成帝的心思,只能用她前世求饶那一套。抽了抽鼻子,莺莺双眸含了泪怯生生看向武成帝,磕了个头示弱道:“求陛下息怒,莺莺知错了!”

“你是该知错!”武成帝扫了她一眼语气泛冷,倒没有动手的意思。

双手负在身后,武成帝等了一会儿不见钦容醒来,在得知钦容只是中了迷.药后,直接派人将莺莺和兆时押回了宫。

这次武成帝是真的动了怒,直接下令打了兆时四十大板,可能念及莺莺不是‘主犯’又是个姑娘,武成帝让嬷嬷打了她二十大板,之后又将他们二人赶去佛堂跪着。

“……”

深夜,佛堂烛火明亮不时传来弱弱的哼唧声。

莺莺同兆时太子并排跪着,她发现自己还是没能逃过被打二十大板的命运。臀部还火辣辣疼着,莺莺挪动了下跪着的姿势,身旁兆时太子还在哼唧着,不停动来动去。

“疼死孤了。”兆时抽着气,不时用手去揉。

他那四十大板是武成帝身边的宦官打的,得了武成帝的命令下手并不留情。莺莺倒没兆时疼的那般难忍,她垂着眸忧虑即将发作的情人喃,整个人都没什么精神。

可能是过于无聊,兆时太子戳了戳莺莺想让她陪自己说话,莺莺被他戳的往旁边躲了躲,没抬头搭理他。

“你不会是生孤的气了吧?”兆时同莺莺性子差不多,也是个没多少心肝的人。

他委屈道:“孤要不是为了你也不会被父皇打,就算是孤先下错的情人喃,可这毒是你给孤的没错吧?”

“这件事孤到现在都没告诉过父皇呢。”

莺莺被他气到,张口就怼:“那你去说啊。”反正兆时当时在酒楼什么话都说了,武成帝只要不傻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兆时一听就火了,他身为太子最好面子,当即就大声:“你这是什么破态度!”

“你给孤等着,孤天亮就给找父皇!”

莺莺别开头没再搭理他,除了钦容她还没几个害怕的人。

就算这一世她性子改了,但该有的小脾气还是在。

前世,就算她被锁入金殿,偶尔气不顺也会对钦容发火。不得不说钦容的脾气是真的无人能及,无论莺莺同他闹得多凶多没理,这男人都温温和和不为所动,等莺莺闹不动了,他再把人捞入怀中哄,偶尔还能低笑出声。

一想到这个男人,莺莺的心忽然紧缩。

微微的眩晕感袭来,她知道这是情人喃发作的前兆。因这疼痛,倒是让莺莺清醒了不少,她仔细想着兆时说的话,发现他并没有说错。

若是当初她不让兆时给钦容下毒,又怎么闹出今日这么多事?归根结底,恶源还是在她。

“……兆时。”莺莺叹了口气,决定主动求和。

她以前也会喊兆时‘太子哥哥’,但自重生后这个称呼就喊不出来了。平日里也没少直呼他的名字,莺莺软着声音道:“你说的对,归根到底都是我的错,是我连累了你。”

兆时太子紧绷着身子,还当莺莺会说出什么恶狠狠的示威。二人相识这么久,兆时还是第一次见她服软,他懵了下,接着干咳着也没再计较:“你、你知错了就好,反正事已成定局,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莺莺轻应了声,感觉心口的刺痛消停了些,但是眩晕感还在。

兆时扭头看了眼莺莺,只见她整个人蔫蔫儿的没什么精神。平日里他几乎不把莺莺当姑娘看,今日他们二人跪在一处,烛火下莺莺皮肤暖白看起来又嫩又软,整个人也很小巧堪堪到他肩膀,没有半分杀伤力。

盯着莺莺看了一会儿,兆时见莺莺垂着脑袋捂了捂心口,他主动开口:“你怎么了?”

很快就想到了七日之期,兆时瞬间有些无措,啧了声他没了主意:“你这毒该是明日才会发作吧?今晚应该无事?”

莺莺软趴趴‘嗯’了一声,其实只要到了子时,她随时都有发作的可能,只是她懒得告诉兆时了,毕竟说了他也帮不上什么忙。

兆时松了口气信以为真,他承诺道:“你放心,等天一亮孤马上想办法,就算派人去刺杀钦容,孤也一定帮你弄到他的血。”

兆时性子傲又不是什么高智商,却一直和钦容不太对付。眼看着钦容日益比他受宠,好面子的兆时不是感受不到危机,背地里没少对钦容使绊子。他前世是个什么结局莺莺不太清楚,毕竟她成了太子妃后被钦容钳制了太多,很多事情钦容并不让她知晓。

两人再怎么说也有一层伪血缘在,相识多年莺莺不想让他同自己一样下场凄惨,于是就出声提醒:“你别再对三哥哥使绊子作对了。”

反正无论你怎么斗,最终都不会斗过钦容。

不是莺莺多疑,她是真觉得白天的局面像钦容一手设计出来的。那个男人怎么可能对兆时太子没防备,依她对钦容的了解,他能被兆时迷.晕实在说不过去。

兆时大大咧咧没听出莺莺的话外意,他只当莺莺是被吓怕了,出声安慰着:“你放心,这次孤一定万分谨慎,不会再出问题。”

莺莺对他还真放不了心。

景兆时是自出生就被封为太子的,说起来他能当上太子不是因为他多精明能干,只是因为他生母是宠妃宝霞贵妃。

或许武成帝也没想到,当年他宠爱的聪明贵妃,竟会生出个纨绔草包太子。随着兆时太子年岁越长,他越是能突出钦容的优秀才干,时至今日,武成帝已经有废太子的念头了。

莺莺知道这皇位将来一定是钦容的,她只想让兆时少作些死,或许钦容还能放他一马。

“……”

夜越来越深了,伴随着几盏烛火的熄灭,熬不住的兆时已经歪着头睡着。

莺莺因为心口时隐时现的疼痛睡不着觉,她听着身侧的呼吸声仰头看着佛像,几盏蜡烛摇曳忽然无故熄灭。莺莺愣了愣感受到风流,扭头就看到有人推门进来。

月白的衣摆轻晃,来人周身覆着阴影如同鬼魅,一时间面容难以看清。

在莺莺睁大的双眸下,他蹲下身用手捂住莺莺的口鼻,接着从怀中掏出什么东西在兆时鼻间晃了晃。

啪——

莺莺睫毛颤抖的厉害,眼睁睁看着兆时太子倒在地上没了意识。呼吸小心翼翼喷洒在男人掌心,直到他撤了手,莺莺才吞了吞口水喊人:“三、三哥哥。”

暗影被层层剥离,露出一张温雅俊美的面容。此时深夜出现在这里的人,正是钦容。

作者有话要说:莺莺:emmmmm忽然无言。

第13章 囚〇十三天

原本明亮的佛堂,忽然暗了几分。

莺莺跪在地上整个人被钦容的身影覆盖,莫名的压迫感袭来,让她暗暗抓紧了衣袖。

“三哥哥……”她小声喊着人,尾音颤颤眸中的水光也跟着颤,对于钦容的出现很是惊讶。

不管钦容有没有被兆时迷.晕,想来这个时候他已经知道了一切。莺莺张口刚要解释什么,钦容单指抵在她的唇上,直接将她的话拦在口中。

“嘘——”钦容声音轻轻的。

他朝兆时看去一眼,靠近莺莺声音压得很低,几乎是贴在她耳畔说话:“莺莺小点声音,三哥哥不能被发现。”

热气喷洒在莺莺耳垂,痒痒暖暖的触感让她无可控制红了耳朵。轻轻点了点头,她忘了二人此时的距离有多贴近,轻动间耳垂擦过钦容的唇瓣,激得她仓促抬头去看钦容。

“三哥哥,我、白日……”赶紧往一侧躲了躲,莺莺结结巴巴想要解释白天的事情。

她总是如此,一旦靠近钦容就手足无措智商下降,这个男人好似生来就是来克她的。对上钦容深邃的眸光,她更是紧张到说不出完整的话,钦容低低一笑去揉她的额头,安抚着道:“乖不怕,三哥哥都知道了。”

就是因为他什么都知道了,莺莺才怕。

目前摆在眼前的证据是:她为了得到钦容下.毒不成反中毒,又伙同兆时太子迷.晕他取血。就算这不是莺莺的本意,但谁知道钦容心里会怎么想她。

钦容将情绪掩饰的很好,好似并没有责怪莺莺的意思。他只是轻叹着气将莺莺的脑袋压入自己怀中,柔和低语:“看你近日的表现三哥哥还当你长大了,没想到还是小孩子心性。”

“给三哥哥下毒,这种招数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莺莺被迫窝在他的怀中,呼吸着他身上轻轻浅浅的雅香,轻揪着他的衣摆没敢回答。

前世,钦容也问过她同样的问题,莺莺直勾勾盯着他那张脸看恨不能将他扑倒,那时她毫无城府如实回答:“莺莺太喜欢三哥哥了,莺莺想让三哥哥眼里心里只看着莺莺一人。”

“如果能把三哥哥藏起来就好了,你中了毒又离不开我,这样你就只属于莺莺了。”

如今回想起来,莺莺觉得就是她说的这番话给了钦容灵感,后来她没能控制钦容,倒是让钦容给她喂了毒锁入了金殿里。她最初想怎么对付的钦容,后来钦容就怎么对付的她。

“怎么不说话?”良久听不到怀中人回应,钦容低眸见她似在出神,挠小猫似的挠了挠她的下巴。

莺莺回过神来用头蹭了蹭他的衣服,避重就轻软着声音道歉:“莺莺知道错了。”

她这不已经遭到报应了么。

隐约的疼痛越来越浓烈,莺莺身体越来越虚弱出了冷汗,眩晕感让她意识不清。

这种过分熟悉的感觉总会让她想起前世的金殿,情人喃发作起来磨人,莺莺没有钦容那般强大到近乎变态的自制力。无论她咬牙怎么隐忍,最后都会蹭到钦容身上求饶,身上的刺也是被他这么拔光的。

“莺莺?”感觉怀中的人拱动不安,钦容发现了她的不对劲。

莺莺的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模糊,她一会儿觉得自己重回了金殿,一会儿又能想起自己是重生了。再一次重归金殿,年轻的帝王撑额看着脚边的人,慵懒沙哑着开口:“莺莺知道错了吗?”

莺莺趴伏到他的膝上,手指揪扯着他龙袍上的金线绣龙。唇瓣咬了又咬,她唔了声抽泣:“莺莺知道错了。”

那只手总算落到她的颊上,莺莺抓住想要去咬,不等触碰到他已撤离。

钦容轻轻点过她的唇瓣,微微倾身问她:“莺莺说说自己哪里错了?”

“不该……动手伤人,不该想方设法去见哥哥,更不该求哥哥把莺莺藏起来。”

声音凉了分,钦容低笑着缓缓:“孤倒不知,你还想存了逃跑的心思。”

一句话把莺莺打回谷底,她睁着泪眸愣愣看向金椅上的男人。男人依旧是那副温润柔和的姿态,许是见莺莺哭的太可怜了,他将人抱起放在膝上,指腹点在莺莺唇上。

“你总是这么不乖,让孤如何放心得下。”

莺莺想也不想咬住钦容的手指,丝丝血液入口总算抚平翻涌的痛感。不等疼痛全消,口中的指忽然无情抽离,钦容将带血的指腹在自己唇瓣上轻轻擦过,只沉沉留给莺莺两个字——

“吻孤。”

莺莺呆呆看着他唇瓣上的血,想也不想就搂住他的脖子亲了上去。一声闷哼传来,莺莺睫毛轻颤恢复了理智,只见金碧辉煌的大殿化为乌有,眼前只有慈眉善目的佛像。

呼吸间还有温软的触感,莺莺发现自己正搂着钦容的脖子,近距离的接触呼吸交融,钦容的手臂揽在她的腰身,正垂着眸隐晦不明看她。

她、她、她,她真的强.吻了钦容?!

莺莺呼吸一窒,直接僵在原地。

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钦容,他按住莺莺的肩膀将人推离自己,唇瓣已被咬出血痕。细小的血珠从他的薄唇渗出,钦容抬手用中指擦去,看着指腹的血迹笑容很淡。

“就这么喜欢我?”沉沉的嗓音微哑,钦容说这话时听不出情绪。

他将划开的食指抵到莺莺唇瓣,轻点了两下提醒:“咬这里。”

莺莺体内的情人喃还未完全压下,她咽了咽口水僵硬去含钦容的手指,低垂下头总觉得钦容在一眨不眨盯着她看。

“……”

夜越来越深了,安静的佛堂中偶尔只能听到巡逻的脚步声。

等到莺莺体内的情人喃被压下,钦容才缓缓撤了手。他拿帕子擦了擦手指,面不改色道:“在解药没找到前,以后我会每七日喂你一次血。”

莺莺的毒虽被压下了但整个人烧的厉害,唇齿残留着血液的味道,她不敢抬头。

钦容站起身子,居高临下看到她低垂着头,露出一截白皙的脖子。

良久无言,莺莺盯着钦容的衣摆等了许久都没再听到他说话。试探的抬头,她看到钦容眸色漆黑正盯着她看,也分不清这人是在看她哪里,但那目光中的侵.略性太强,莺莺想不注意都难。

“三哥哥。”不安的动了动,莺莺挪动着跪麻的双腿。

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她怯生生指向倒在一旁的兆时,大脑空着顺口就喊:“太子哥哥他……”

听到‘太子哥哥’四字时钦容眸色一闪,清楚自己刚才吓到了莺莺,他收敛神色淡淡扯唇,“只是让他睡得沉些。”

莺莺放了心,眼睛眨了两下看向钦容又迅速移开目光,如今她只要一看到他就能想起自己刚才抱着他亲的画面,唇瓣似还有他温热的触感,像一把小钩子勾着她的心不放。

这个男人!!

莺莺又无奈又气自己没用,她都活了两世了,明明怕钦容怕的厉害,为什么还是觉得他那么有吸引力呢?

钦容感受不到莺莺纠结的内心,只觉得乖乖软软的小姑娘极对他胃口。唇瓣的刺痛提醒着他莺莺刚刚都做了什么,低眸扫向小姑娘,他临走前沉思片刻。

“如今父皇已知你身中情人喃,别再为我做傻事了。你乖一点,三哥哥找个机会会同父皇请旨赐婚。”

什么赐婚?谁和谁赐婚。

莺莺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等她反应过来钦容话中的意思,他人已经离开。

“???!”等等,不是的。

莺莺眼看着钦容出了佛堂,伴随着房门的闭阖,她伸了伸手想要将人喊住,却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左想右想也想不出问题出在哪里,莺莺不解,怎么好端端的钦容就扯到赐婚上了?

.

一晚上身心疲惫,莺莺昏昏沉沉没睡多久就感觉身侧有了动静。

想睁开眼睛又实在太困,她只听到耳边传来扑哧扑哧拍打衣服的声音。兆时从地上爬起来拍打着身上的灰尘,一脸的嫌弃,“这地上可真脏。”

他是一点没察觉昨夜的不对劲儿。

扭头,兆时太子看到莺莺趴靠在案几上还在睡着,她双臂收拢将脑袋埋入其中,只余下半张小脸。受了夜晚的影响,莺莺睡着后梦里全是钦容,她小扇子的睫毛轻动,嘴巴微微张开。

梦中钦容俯身捏起她的下巴,眼看着他的头越压越低,莺莺觉得压迫,软软喃出:“太子哥哥,别……”

……太子,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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