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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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昏欲睡中,佛堂的大门被人推开。

莺莺伏在案上正要睡去,感觉丝丝凉风顺着门缝钻了进来,有脚步声靠近,接着她颊边一温,似有一只手落在了她的脸上。

“三哥哥……”不用睁眼就知道是谁来了,莺莺软着声音呢喃出声,用小脸轻轻蹭过颊上的指腹。

被罚的这数日中,钦容每隔几日就会过来看她。

窸窸窣窣的衣摆声微弱,钦容坐到了莺莺身旁,他将案上的人揽起抱入腿上,搂入怀中摸了摸她的头发。

“今日怎睡得这般早?”见莺莺闭着眼睛极为困倦,钦容低眸拨弄了下她的眼睫。

莺莺躲了躲没有躲开,睁开一条眼缝就去搂钦容的脖子,她枕在钦容肩上道:“好无趣。”

虽说武成帝没要求她整日跪在佛堂,但他不准莺莺出太后的宫殿,而莺莺又不敢随意在太后眼皮子底下转悠,所以只能安分守在这佛堂,每日除了礼佛就是抄经书或发呆,都没有能陪她说话的人。

见莺莺实在没精神,钦容握着她的手腕探了探脉才放心。从一旁的包袱中取出一件厚实披风,他裹在莺莺身上嘱咐:“最近天凉,就是不出去也要多穿一些。”

莺莺嗯了一声,仔细算了算自己还要待在佛堂的漫长日子,心情实在是好不起来。

她刚刚罚跪那会儿,钦容是隔了三日才过来看她,直到今天她才得知钦容那三日是在寻解脚铐的法子。

钦容当初为莺莺造脚铐时也不知安的什么心,那脚铐刀剑斩不断锁芯复杂,没有钥匙极难打开。

莺莺把唯一的那把钥匙弄丢后,想要重造也极为困难,若不是钦容在被莺莺锁后的第二日就命人造了钥匙,恐怕还要再等数日才能打开脚铐。

“三哥哥把那脚铐如何处置了?”钦容来后,莺莺也睡不着了。

钦容裹紧莺莺圈抱着她,闻言低眸望她一眼,勾住她的小指问:“莺莺想要如何?”

莺莺说实话是真没后悔锁钦容,她唯一后悔的就是自己粗心弄丢了钥匙。

总归二人你来我往互锁了一次也扯平了,有了这次的罚莺莺也不敢再对钦容出手,为了防止钦容再拿这脚铐锁她,所以她提议道:“不如三哥哥把它毁了吧。”

一条刀剑斩不断、难配钥匙的脚铐太过可怕,莺莺看着它实在不安心。

钦容似看穿了莺莺的顾虑,唇边露出的笑意很浅,他漫不经心应下:“好,三哥哥回去就命人处理了它。”

莺莺放了心,又乖乖窝在了钦容怀中。

这里毕竟是佛堂,还是在太后的宫里,二人就算多日不见也无法太过亲近,当钦容捏起她的下巴吻上时,莺莺挣了挣推开了钦容。她指了指一旁的佛像小声解释:“……咱们这样不好。”

钦容扫去一眼也没强求,就安分搂着她没再乱动。之后莺莺有一搭没一搭同钦容说着话,大多数都是莺莺问钦容答,等莺莺不说了,钦容也很少会主动说话,于是佛堂很快陷入安静。

钦容的怀抱很舒适,至少要比莺莺趴在桌案上睡舒服。

没多久,莺莺就窝在钦容怀中睡去,钦容揽着她随意翻看着她抄写的经书,一旁白纸上乌墨点点,歪歪扭扭像画着什么东西。钦容瞧着是只动物,然而左看右看也不知莺莺画的是猫是狗还是旁的什么动物。

“殿下,时辰到了。”又过了一会儿,佛堂外传来右扬的声音。

钦容未接话,只是将莺莺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放在桌前。帮莺莺裹好微敞的披风,他站起身抬眸看向慈眉善目的佛像。只一顿,就将手臂撑在桌前挡住一旁的烛火。

阴影现出拉长,很快也将佛像隐入,钦容倾身朝莺莺压去,他用两指抬起莺莺的下巴开始在她唇上软.咬.啃噬,等察觉莺莺有转醒的迹象才将人放开,又在她眉心落下安抚一吻。

钦容从佛堂出来后,并没有马上离开,他抬步去了招宣太后那里,又陪招宣太后说了会儿话。

招宣心思透亮怎会不知钦容的心思,她挥退正帮她按揉肩膀的女官,笑着道了句:“太子无事从不来哀家这里,今儿去看了那丫头可是坐不住了?”

钦容指腹摩擦着白瓷茶盏也不否认,嗓音温温波澜不惊:“莺莺近日休息不好,看着精神有些差。”

招宣哼了声道:“这罚可和哀家没关系,太子要心疼可找错人了。”

她其实只是看不惯莺莺跳脱野蛮的性子,对她倒也没到厌恶的地步,莺莺被关佛堂这几日,招宣太后都不曾出手折腾过莺莺。

钦容听出招宣太后话中的吃味,慢条斯理放下手中的茶盏,他温声解释:“莺莺虽看着不管不顾,其实心思细腻,她并没皇祖母看到的那般没心没肺。”

“哦?”招宣太后拧起眉头,看到钦容起身告退,临走时又落了句:“父皇并未让她整日闷在佛堂不出,皇祖母无事也可唤她出来说说话,她性子活泼,定能同您解闷。”

这才是他来找招宣太后的目的。

招宣太后面无表情看着钦容离开,她把控过朝堂自然很快理解钦容话中的意思,扯唇笑时眼角堆起皱纹,她感慨自语:“倒还真对那丫头上心。”

第二日,招宣太后唤莺莺出来同她一起用午膳。

莺莺虽不太想同招宣太后接触,但这几日是真憋坏了。开始还有些拘束,没一会儿她见招宣太后不像是来为难她的,莺莺对招宣太后的话就多了起来。等饭后,招宣太后想看看这丫头到底哪里吸引了钦容,于是又留她在院子里说话。

二人相处正和谐着,很少来招宣太后这儿的淑妃忽然来访。

纸包不住火,淑妃不知在哪儿得知了莺莺被罚的真相,这会儿逮着机会正要来同太后告状。

这可是个天大的事儿啊。

淑妃来时特意盛装打扮,她巴着顾曼如的皇后之位又记恨着莺莺,想要借招宣太后之手除去心头刺。

第88章 囚八十八天

“……”

淑妃来时,莺莺刚好随着太后身边的女官去了小厨房。

招宣太后正卧在花亭赏花, 她懒洋洋抬眸扫了眼淑妃, 不是很高兴道:“淑妃怎么有空到哀家这儿了。”

淑妃见莺莺不在放了心, 她妆容得体行了礼, 勾着笑道:“昨晚臣妾做了个梦, 梦中有一孩童抱着葫芦四处寻人,臣妾见那葫芦精致就想上前讨要, 结果那孩童不给, 还说这葫芦是给太后娘娘的。”

太后身旁的老太监极有眼色, 赶紧接话道:“哎呦, 淑妃娘娘这梦做的吉祥。”

“是啊。”淑妃看了招宣太后一眼,见招宣太后脸色比刚才缓和许多, 这才继续道:“臣妾醒来也觉得这梦吉祥,这不赶紧赶来为太后娘娘报喜呢。”

招宣太后人老了, 近年来身体也时好时坏, 最喜欢听着吉祥话。见莺莺久久不归,招宣太后绷着脸抬了抬手,“坐。”

淑妃见状喜笑颜开,谢了恩抚裙坐下。

招宣太后性子孤僻、阴晴不定, 因她同武成帝不和,所以淑妃平日里甚少过来。要不是为了扳倒顾家, 她作为宠妃也懒得也贴招宣太后的冷脸, 面上陪着笑, 淑妃心里思索着该如何插入重要话题。

聊了几句, 淑妃见缝插针开了口:“不是说太子妃也在太后娘娘这儿呢,怎得没见她出来?”

太后闻言总算起了兴致说话,哼了声道:“那丫头去了后厨,说是要给哀家做什么糕点。”

招宣太后语气里虽带了分嫌弃,但任谁都看得出她并不排斥。

淑妃心里咯噔一下暗叫不好,她没想到顾莺莺短短时间就巴上了太后,思索了片刻,她扬起笑容道:“看来陛下这一顿罚,倒是让太子妃乖巧了不少。”

“臣妾可听说,太子殿下对她纵容的很。”

招宣太后又如何不知,她对于如今的莺莺还算满意,嘴上不饶人道:“她就是欠收拾。”

出生在顾家又是顾氏独女,莺莺张扬跋扈无人敢管,的确是缺人收拾好生教导。

招宣太后这句话可说到淑妃的心窝子里了,她可没忘先前顾莺莺在燕姬华面前落她面子的仇,如今燕姬华成了华妃已经被她折磨去了半条命,只要她在借这个机会扳倒顾家,顾曼如和顾莺莺还不任由她处置。

淑妃已经在心里盘算着如何整治莺莺了,东宫的事她是听柔嫔说的,还没傻到直接亲口告诉太后,她对一旁的女官使了个眼色,又抛出个话引:“话不能这么说,外面都知太子殿下性子温和,而太子妃活泼爱闹又深得陛下喜爱,两人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太后娘娘您是不知道,外面的人有多羡慕太子妃呢。”

“是啊。”女官收到淑妃的暗示,很快接过话道:“就说前几天那事儿,别说是太子妃,奴婢们就连伺候在太子妃身边的姐妹都羡慕,那么大事儿,竟无一人受罚。”

大概是为了不让人察觉,武成帝只处置了东宫部分宫人,跟随在莺莺和钦容身边的贴身侍从只是处以轻罚。要知道,这要换做旁人,恐怕一宫不保。

招宣太后没听听说近来发生什么大事,她捕捉到女官话中的不对劲儿,皱了皱眉问:“哀家怎不知发生了什么大事?”

女官故作惊讶:“太后娘娘不知道吗?”

淑妃很快打断女官的话,佯装发怒道:“大胆贱.婢,这里哪有你插话的份,还不快点跪下!”

女官慌张跪下,白着脸磕头告罪。

招宣太后又问:“到底发生了什么大事?”

女官看了眼淑妃摇头,“没,刚刚是奴婢胡说的,近、近日东宫一切安好,并未有大事发生。”

淑妃与女官的演戏成功让招宣太后冷了脸色,她提高声音拍了下桌子:“哀家再问你一遍,东宫到底发生了何事!”

“太后娘娘息怒。”这下就连淑妃都跪下了。

气氛‘正好’,淑妃暗地掐了下女官,示意她可以继续说了,女官得令正要说话,外面脚步声靠近,候在太后身边的老太监恭敬行礼:“太子殿下。”

钦容来的正是时候,他瞥了眼跪在地上的淑妃和女官,抬步上了花亭问:“这是怎么了?”

看到钦容招宣太后的脸色略微好转,她哼了声用手指轻点跪着的女官:“哀家听闻,太子宫里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钦容面色不变,随着招宣太后指的位置看向跪地的女官,他勾着唇角坐到一旁的椅子上,“哦?孙儿也是第一次听说,倒也想听听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女官真正慌了神,她没想到钦容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堵在口中的话说也不行不说也不行,求救似的看向淑妃。

淑妃强装镇定,本想暗地里使绊子不想被钦容撞见,她正要破罐子破摔,忽听钦容问道:“淑妃娘娘为何跪着?”

很淡笑了笑,钦容将手臂撑在桌上悠闲同招宣说着话:“难得见淑妃娘娘过来,孙儿刚刚遇到柔嫔,她说淑妃在皇祖母这儿孙儿还当她在玩笑,没想到淑妃娘娘真的在。”

这话外人听着没什么不对,然而听在淑妃耳中如同一盆凉水兜头砸下。要知道,顾莺莺拿脚铐锁太子被陛下罚跪佛堂之事是柔嫔告诉她的,她先前只想着扳倒顾莺莺和顾曼如,倒忘了自己这计不成不仅会得罪太子,而且还会便宜柔嫔。

那个贱.蹄子!

淑妃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被柔嫔算计了。淑妃发现不管她能不能将东宫的事透给太后,最终都会便宜柔嫔那贱.人。

钦容这会儿特意给她提起柔嫔,一是提醒二是出于警告。淑妃不敢在破罐子破摔,勉强撑着笑看向女官:“本宫也不知东宫发生了什么大事,你倒是说啊,东宫到底发生何事。”

女官正懵着,就听淑妃又咬牙说了句:“若敢胡言乱语惹怒了太子殿下,本宫定饶不了你。”

女官大惊,顿时什么话也不敢说了。

“……”

当莺莺端着小糕点往回走时,隐约听到有女官哭着求饶。

她左右看了圈也没发现异常,以为自己是听错了,进入花亭发现钦容也在,顿时转移了注意力。

“三哥哥怎么过来了?”将托盘放到桌上,莺莺把小糕点放到圆桌上。招宣太后扫了眼捏起一块,尝了口挑眉:“这是你做的?”

莺莺点了点头,有些不好意思道:“也不全是,莺莺不敢自己上手,也是找人帮了忙。”

招宣太后嗤笑了声在预料之中,“笨手笨脚,找了人帮忙还这么慢。”

莺莺眨了眨眼早就习惯了招宣太后的脾性,又倒了盏茶递给她道:“因为莺莺又去泡了壶茶呀,这个是莺莺独自泡的绝对没找人帮忙,太后娘娘尝尝看?”

等招宣太后接过,莺莺又凑到钦容面前,把倒好的茶递给他道:“三哥哥也尝尝?”

钦容很给面子的接过,掀开茶盖抿了几口道:“三哥哥怎不知莺莺还会泡茶?”

这其实是莺莺前世被锁金殿后无事学的,重生后还真没弄过。看着钦容喝完又给他添了一盏,余光瞥到有人影起身,她这才发现淑妃也在。

“没什么事,臣妾就先退了。”淑妃已经坐在角落很久不说话了,见到莺莺回来,她脸色越发的差。

随着淑妃离开,招宣太后也累乏回了寝房,很快这花亭就剩了莺莺和钦容二人,莺莺总觉得招宣太后心情比刚才要差,于是就贴钦容耳边问道:“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钦容勾住莺莺的小指把玩,弯唇笑了笑漫不经心道:“无事,皇祖母大概是累了。”

莺莺也没多想,贴近钦容往他怀里扑,看到他就委屈巴巴道:“好想回东宫。”

就算招宣太后不找她麻烦,但佛堂总归不如东宫舒服,莺莺每日都要罚跪抄写经书,这几天手指头都有些发肿。

钦容捏着她的手揉了揉,轻吻她的唇角,“找机会三哥哥会再去向父皇求情。”

一个月实在太漫长,钦容也受不得莺莺长久离开自己身边。

时辰差不多了,莺莺不能一直留在这里,同钦容腻了会儿就回了佛堂。莺莺没把白天的事当回事,直到晚上顾曼如得了消息来看她,莺莺才知晓了淑妃来的目的。

……若不是钦容赶来及时,淑妃险些就害了顾家。

顾曼如因此心情并不好,她冷着脸道:“前些日柔嫔想给本宫使绊子结果被戳穿,本宫狠狠罚了她一回。她也是有手段,竟借着这个机会装可怜重获圣宠。”

这几日武成帝总往柔嫔那里去,一来二去间柔嫔怕淑妃心生嫉妒对她出手,于是耐不住想往上爬了。

不得不说柔嫔是真的有手段,她看上去娇滴滴像是依附着淑妃而过,其实很多时候都是她操控着淑妃,早前燕姬华落水一事就是她给淑妃出的主意。

旧事上演,柔嫔这次是想借东宫之事除去淑妃,顺便重创顾曼如和莺莺。

莺莺久不参与后宫之事没想到那群人还在盯着自己,想到前世姑母就是被柔嫔暗害,她思索了番问:“姑母可想除去柔嫔?”

为了这一世姑母的平安,莺莺定不能再让这柔嫔猖狂。

顾曼如不知莺莺所想,她拍了拍莺莺的手不甚在意:“不需要姑母出手。”

“且等着吧,柔嫔就是聪明过了头,她栽到你太子哥哥手里就没几天好日子过了。”

莺莺倒也希望钦容好好整治一下柔嫔,想着等下次钦容过来,再同他面前告一状柔嫔。大概是佛祖察觉到了莺莺的害人之心,于是当天晚上她就受凉病了,之后的几天她浑浑噩噩情况不见好转,钦容得知后去了御书房,总算让武成帝开口免了莺莺的罚跪。

就算如此,莺莺也罚了半月有余,而且等她病情好转还要再补抄那半个月的经书。

这次武成帝是真发了狠,要让莺莺涨涨教训明白皇家颜面不可侵犯。

养病期间,裘安安鼓起勇气来看了莺莺一次,她是不知道莺莺为何被罚的,来前还特意让春喜熬了鸡汤,唤了顺荷公主一起前往。

“你听说没,最近皇城传出件趣事。”

裘安安也是听到皇城的传闻有话题能聊,才特意去找了莺莺,刚入东宫时她还有分不自在,后来见莺莺对皇城的事感兴趣才话变多了。

“柔嫔有个亲弟弟你们可知,据说她这弟弟小时候救过柔嫔,有算命还言他是柔嫔的福星,所以柔嫔格外疼宠他。”

柔嫔的弟弟叫上官迟,裘安安将自己听到的事都讲了出来,“我早前就发现这上官迟喜欢往乐楼跑,一开始还当他喜欢听曲儿,现在才发现这上官迟是看上了乐楼的一位女琴师。”

与柔嫔娇滴滴的性子很像,上官迟内敛胆子不大,不同于其他公子哥的浪.荡跋扈,他平日里话少也不爱与人交谈。

正是因为如此,上官迟虽然日日会去乐楼见女琴师,但从未敢同那琴师多说一句话。昨日不知是怎的,上官迟喝了些酒胆子就变大了,竟当着众人的面大声问那琴师喜不喜欢自己。

女琴师当场红了脸,她开始未答,结果那上官迟拉着人家的手不让人家走,不等人女琴师说话,反倒先道出了自己心中对女琴师的心悦。

“这件事最有趣的就是,那女琴师当晚竟然点头了,上官迟还扬言要娶她回家。”裘安安说到这里不由有些佩服那女琴师。

上官迟是什么身份,且不提上官家在朝堂如何,他还有位在宫里被封为嫔的宠妃姐姐,不是琴师这种身份可以攀附的起的。裘安安笑着道:“现在皇城都在猜这上官迟是不是真心的,很多人还跟风下了注,都觉得上官迟是在玩那女琴师。”

顺荷听完后接话:“这种事怎能是玩笑,若上官迟只是玩弄,可想过那女琴师日后该如何在这皇城待下去。”

莺莺点了点头道:“上官家可不是普通人家,那女琴师又不是傻子,若不是看出了上官迟对自己的真心,她又怎敢轻易应下。”

不过她并不知道那上官迟是何脾性,想到他那心思深沉的亲姐姐,莺莺补了句:“这种事还是要看上官迟平日的为人了。”

裘安安表示赞同,她同上官迟接触过几次,所以对他还有些了解。“我觉得那上官迟是真心的,他胆子不算大,应该不敢开这玩笑,还放言说要在三日内迎娶女琴师呢。”

“对了,你们要下注吗?现在外面大多数都押上官迟三日后不会迎娶女琴师,我也押了一百两。”

莺莺好奇:“你押了哪方?”

裘安安道:“我还是挺相信上官迟的,所以我押了他三日后会求娶女琴师。”

“那我随你,也押上一百两吧。”莺莺在宫里养病也出不了皇宫,也就跟着凑个热闹了。

顺荷公主对这种事没多大兴趣,她劝着道:“别人的感情之事岂是让你们拿来消遣的,事事有变故,你们这一百两赢回来还好,若真赔了进去,可想过是在戳着人家的心窝子赚钱。”

裘安安还是对上官迟有信心的,她安抚着顺荷;“这种事咱们也管不了呀,顺荷你就放心吧,若上官迟真让我赔了钱,我定不会让他好过。”

上官迟虽有位宠妃姐姐,但裘安安的爹爹和弟弟都是朝堂重臣,还是背靠钦容这棵大树。

最终裘安安还是走了眼,三日后她又来找莺莺,垂头丧气道:“咱们的银子都赔进去了。”

果然是应了顺荷公主那句事事有变故,三日后这场赌局结果并不明确,虽然上官迟并未如约去求娶女琴师,但他也不像是在玩弄人家。阻挡他去求亲的只有一事,那就是柔嫔为上官迟寻了门好亲事,已经求着陛下为亲弟赐婚。

“不是说柔嫔很疼她弟弟吗?”

“若是她真心疼他,怎忍心拆散他与女琴师。”莺莺也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裘安安同样也没想到。晚上闲着无事,莺莺把这事讲给了钦容听,钦容很快给了她答案。

“上官大人近日在朝堂屡被针对。”

上官家虽并不是太.子党,但先前也还算安分。钦容本没想那么快修整上官家,如今是因为柔嫔的事才会对他们出手。

只要上官家倒了,柔嫔在这后宫也很快就没了站脚之地。她急于想给上官家找个同盟,不得已才对亲弟出了手,只要联姻一成,上官家巴上了别党新大腿,钦容一时半会就扳不倒上官家。

“那她弟弟可真惨。”莺莺不由感叹了一句。

柔嫔大概也是怕上官迟会不听她的,所以才狠心让陛下赐了婚。

莺莺觉得这趣事闹到这也就是头了,毕竟以上官迟的性子绝不敢反抗圣旨。之后连续几天都在下雨,裘安安和顺荷没再来寻她说话,在莺莺安心养病的期间,并不知这件趣事又有了反转。

“……”

第89章 囚八十九天

当裘安安再次来寻莺莺的时候, 有关上官迟的事情已经过去好几天了。

等到裘安安说出上官迟的名字时, 莺莺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他是谁,随口问了句:“他又怎么了?”

裘安安道:“他没事, 有事的是女琴师。”

女琴师名唤妙音, 听名字是个很温柔的姑娘。

实际上她人的确温柔,说话轻声细语不卑不亢, 就是这么个温柔的姑娘,竟敢冒着大雨独闯上官府,她站立在大雨下整整一日,只为了见上官迟一面同他说一句‘我愿意’。

她到底为何而说出这三个字很多人都不知,裘安安托人去乐楼打听过后才得知, 原来在武成帝下令赐婚的当日,上官迟曾偷偷去找过妙音,问她愿不愿意冒着危险同他私奔。

据说那日上官迟离开时失魂落魄, 所以想来妙音应该是拒绝了他,几日后不知是为何,妙音忽然想通了去找了上官迟,结果上官迟并未见她。

他不仅未见,还派家丁动手打了妙音嘲笑她在痴心妄想, 并放言说这其实是他同朋友的赌约, 当妙音说出‘我愿意’这三个字时,上官迟赢了。

“上官迟竟真的在玩弄妙音?”莺莺听到这里就忍不住了。

裘安安心情也不好, 她捞起地上的小黑猫摸了摸毛, 沮丧道:“也是我瞎了眼, 竟觉得那上官迟是个好人。”

“现在满皇城都在看妙音的笑话,乐楼大概是被哪个大人物传了话,正要赶妙音走呢。”

裘安安深了口气又道:“最过分的是,那群押注的人得了好处,现在正押妙音会不会被赶出皇城呢,有些人还押了她几日会被赶出皇城,为了不输银子还跑去欺辱她。”

这又应了顺荷先前那番话,有些人把别人的伤痛当成乐子,吸食着别人的血肉赚着黑心钱。无论是输是赢是祝福还是在看笑话,实则都往人家心窝子又捅了一刀。

“我想去见一见妙音。”莺莺很后悔前几日也随裘安安下了注。

上官家如何莺莺不是很清楚,但她对柔嫔有一定的了解。不愿眼睁睁看着一个好人被柔嫔害死,莺莺想要出宫帮妙音一把。

裘安安早就想去了,“我同你一起!”

下过雨后,这几日愈发冷了。

这次莺莺出宫钦容没再阻拦,他还贴心为她们备了出宫的马车,得知莺莺是要去乐楼,他送莺莺出东宫时勾了勾她的小指,虽未多说但警告味十足。

“早些回来,别在外面待太久。”钦容说着拉紧莺莺的衣领,用披衣把她包裹的严严实实。

乐楼虽不是秦楼楚馆,但总归沾一些边,喜欢去那的姑娘都爱点几位相貌俊美的乐师。莺莺前世也没少往那儿跑,她知道钦容这会儿在意什么,所以贴在他耳边小声安抚:“三哥哥放心吧,外面的乐师都没你好看。”

前世宫里也有位相貌俊美的乐师,莺莺看上了他的脸日日召见他,最后被钦容亲手杀了。有了前车之鉴,莺莺怎么还敢去招惹乐师。

钦容送莺莺上了马车就离开了,裘安安上了马车扫了眼钦容的背影,随口来了句:“我看太子殿下挺疼你的呀。”

出个宫还要亲自出来送。

莺莺还叫了顺荷公主同行,掀帘看了眼窗外,见顺荷公主还没过来,她疑惑回道:“三哥哥对我一直很好啊。”

裘安安皱了皱眉,她咦了声道:“一直很好吗?可裘郁怎么同我说……”

“他说什么?”莺莺双眸清澈望着裘安安。

裘安安顿了顿,当着莺莺这个还不算熟悉的‘朋友’面前,轻易就把亲弟弟卖了,她如实说道:“裘郁说你在这东宫日日惹祸总是受罚,太子殿下对你也很冷淡,平日不怎么管你。”

就是因为如此,裘安安才经常会让裘郁帮忙带鸡汤给莺莺。

莺莺听完怔住了,她没想到裘郁竟然这么说她,张了张嘴不知该从那句话反驳。

“我才没有天天惹祸。”

莺莺气闷:“三哥哥那性子面面俱到,他要是不管我就好了,但凡他对我冷淡一点,我也不用日日窝在东宫求着你们来陪我说话。”

裘安安这会儿也知道自己被裘郁耍了,她脸色有些难看,询问得知,裘郁每次都有将鸡汤带给莺莺才缓和了脸色,搓了搓手低声道:“回去我再收拾她。”

正说着顺荷上了马车,车夫随即赶车出宫,路上莺莺和裘安安又将上官迟和妙音的事同顺荷讲了一遍。

莺莺的脾气较前世而言已经好太多了,她已经被钦容拔去了利刺,不会再遇事喊打喊杀不依不饶。这次裘安安去乐楼不仅是要见妙音,还想借这个机会修理一下上官迟,她主意打的很好,清楚自己只靠裘府压不住上官家,所以就找来了莺莺和顺荷。

莺莺知晓钦容正在整治上官家,所以没什么顾虑道:“到时候你们见到上官迟打就是了,出了事我给你们担着。”

上官家还没实力同钦容抗衡,他们若是还敢对莺莺出手,那更是反给钦容筹码死的更快,哑巴亏只能往肚子里咽。

裘安安兴奋找出了自己的鞭子,顺荷默了片刻提醒:“适可而止别太过分,不然就算有皇兄担着也不好收场。”

莺莺和裘安安对看了一眼噗嗤笑了出来,顺荷茫然看向她们:“你们笑什么?”

莺莺解释道:“我们还当你要拦着不让我们出手呢。”

顺荷抿了抿唇别过面容,她大概有些不好意思了,半响后才接话:“按理说这事我们管不着,但……上官迟的确太坏了,我极不喜玩弄姑娘感情的男人。”

很快,马车晃悠悠行到了皇城的街道,在前往乐楼的路上,莺莺掀开车帘往外面看了眼,感叹道:“许久不出来,这街上变得比以往更热闹了。”

裘安安顺着莺莺的目光往外一眼,皱了皱眉道:“不对,平日里这街上可没那么多人。”

“可能哪里出了什么新乐子。”

顺荷也跟着往外看了眼,她习武目光毒,很轻易就发现问题:“这群人好像都在往同一条街涌。”

过多的人熙熙攘攘都挤在了一处,互相推嚷着谁也不让谁,就连马车也堵在了街口。

眼看着马车久久无法前行,莺莺三人索性下了马车步行上乐楼,走了几步,她们发现这群人同她们去的是同一条街,与此同时她们听到那群人在说‘妙音’的名字,好像是在赶着去看热闹。

“大婶,妙音怎么了?”裘安安拉住一位抱着孩子的妇人询问。

那妇人嗓门很大,哄着孩子回道:“还能怎么了,被上官家这么一番羞.辱,这会儿正在闹自杀呢!”

“也是造孽,好好一姑娘被权贵子弟当成乐子玩弄,那群赌徒为了赢钱还喊嚷着让她滚出皇城。这我换做我,我也受不得。”

“自杀?”裘安安懵了,“那她……”

“人还没死呢,说是要再见上官迟最后一面。”

莺莺松了口气,当即拉着裘安安和顺荷往乐楼赶。

她们到时,妙音正站在乐楼的最高处,她双脚跨出栏杆裙摆飞扬,只用两只手抓着栏杆保持平衡。莺莺仰头只看到她白色的裙摆,并不能看清她的全部面容。

“香就要燃完了,这上官迟怎么还不来。”

莺莺扭头看到不远处燃着一只香,细细的一根已经燃到了尽头,她功夫不如顺荷好,正要让顺荷上去救人,忽听人群中传来尖叫,紧接着伴随沉重闷响,莺莺寻声看到妙音从高楼上坠下,她口中吐出大片的血,睁着双眸还未死去。

“呀,她还没死,快去唤大夫!”

人群越发骚动,有人匆匆往别处跑。在一片慌乱中,有人从人群中挤了出来,男人喘着气头发凌乱,他跨出人群呆愣愣看着倒在血泊中的女子,似不可置信般软倒在地上。

“妙、妙音……”

妙音口中的血源源不断涌出,她眸光涣散看向出声处,气息微弱喊出一个名字:“上官迟。”

她说:上官迟,你总是来得这般迟。

几乎是这句话落,妙音就闭上了眼睛。

“……”

那天莺莺不知道是怎么回宫的,她只记得妙音翻飞的白裙以及那一地的鲜血,裘安安和顺荷也都沉默着没有说话。

回去之后,莺莺窝在榻上情绪低落,她那一整日都恹恹没什么精神,晚上钦容回来把她搂入怀中,低叹一声道:“就不该放你出去。”

莺莺抓紧钦容的衣襟蹭了蹭,闷闷回着:“我也后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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