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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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王。”萧淮清冷到没有生气的声音传过来了。

接着是一声拖长音的“唔”。

但这声音,却又意外地清朗。

萧淮已有二十出头,那燕王算起来至少也应该年届不惑,他竟然有这样的嗓音。

她小心地透过半指宽一道缝隙望出去。

只见那道如同萧淮一般高低的身影背对她而立,身上玄色蟒袍剪裁极为合身,将他比例极好的身材修饰得如二十来岁的年轻人一般无异。

在他这样的年纪,处在他这样已可以高枕无忧的位置,没曾大腹便便,并且腰背都不曾穹上一点,算是极之难得了。何况还保养得这样好。

“我听说,先前在刑场被陈修暗器行刺的女子你带回来了,人呢?”

燕王脸偏向萧淮,这个角度,已能够看到他三成的侧脸,这侧脸与萧淮有几分神似,而且因为没有蓄须,所以比实际年龄看上去要远远年轻得多。

但沈羲此刻却无暇再关注大周这位藩王的风仪。

因为他果然一来就问起了她!

她把心定住,听着看萧淮会怎么回答。

“走了。”萧淮道。

燕王把脸又转过来一点,目光停在他脸上,不再移动。“走了?”

萧淮目光落在他足下,定定道:“我在青石镇抓捕陈修的时候,她无意闯了过来,陈修应该把她当成了我的人,所以在刑场上见到她便就下了手。

“我看她也没见过什么世面,问了两句话便腿肚子直颤,懒得纠缠,便就放她走了。”

萧淮操着他微哑的嗓音,完全不着痕迹地撒着谎。

沈羲有些郁闷。

她并没有吓得颤腿肚子……

不过这番话虚虚实实,令她都也不由暗加赞赏。

燕王既能这么快赶到,足见那位被誉为白虎的承庆殿掌宫贺兰淳不是吃干饭的。

既然能有这样强干的属下,燕王本身定然也有卓绝之处。

萧淮要救她,只能撒谎,可若不把实情交代几句,恐怕也交代不过去。

只不过她不明白,自己的亲爹面前,萧淮为什么却要做到如此滴水不漏?

即便是他说她就在这里,也只是解释起来麻烦了些,燕王应绝不至于深究,更不至于怀疑到她的血统去。

可他先前脸上的随意,不屑,甚至是别的,如今在燕王面前,全都没了。

“这是你的决定?”

燕王已直接转过来,面对着他了。

这话说得慢慢腾腾,听不出火气,但却有隐隐的不悦。

萧淮静默半刻,缓缓道:“此女是受害者,大同营里眼下正乱,我以为无须再纠缠细节。”

燕王盯了他半晌,忽然往旁走了两步,随手翻起他案上公文来。

萧淮立在旁侧不语不动,仿佛一座磐石。

屋里顿时只有纸张翻动时传来的沙沙声响。

沈羲极小心地呼气吸气,这时,便又听燕王慢吞吞说道:“自以为是,最不可取了。”

公案旁的他把公文放下来,目光又回到萧淮身上。

如此盯着他凝视了片刻,他才又抬步,负着手往门外而去。

脚步声渐行渐远渐消失,而萧淮却还立在那里,两眼盯着地下,仿佛变成了石桩。

门外已静了很久,沈羲微微吐了口气。

但她还没怎么动,他却忽然伸手掷来一物,恰击向她头顶的帘钩!

帘钩叮啷一响,沈羲又屏息凝神定在原处。

“是了。”

门口突然又响起燕王的声音!

她屏息望去,只见燕王居然又折了回来,将桌上他翻过的几本公文重又拿起:“这些我带回去看看。”

说完之后他看了他两眼,才又重新往门外走去。

萧淮立在原处,背对这边站在那里。

沈羲垂首呼吸。

她本来以为极寻常,可被他弄得,生生好像见不得人似的了。

第87章 真识时务

她从来没有这见过这样的父子!

很明显燕王对他的话并不相信,否则他绝不会借口拿公文而故意倒转回来。

也很明显,在他面前的萧淮与她所知的萧淮全然不同!

他清楚知道燕王的习惯,所以不动声色地站在那里等他。而从他这份淡然来看,这样的事情,必然也已经经历过许多回。

是什么样的原因,致使外人眼里掌管了皇权以外大部分权力的燕王父子竟然拥有这样微妙的关系?

而这样微妙的关系,竟然让她这个外人给亲眼目睹了……

“我是不是该杀了你?”

不知什么时候萧淮已到了她跟前,右肘支在帘栊架上,整个上身笼罩在她上方,目光寒冷如冰。

在这身蟒袍衬托下,他的气势更加锐不可挡,如盘旋在她头顶的巨龙,将她完全困在掌握。

沈羲倏地回神,看了下他双眼,咽了口唾液沉下心,望着地下:“我什么也没有看到。”

所谓树大招风,作为权势倾天的藩王,除去趋之若鹜的拥趸,自然也还有无数暗地里盯着他们的人。

倘若他们父子并不如人们想象的亲切紧密的消息传出去,想来也会给人可趁之机。

朝局上的利害沈羲再清楚不过,她若识相的,便只能将这一切烂在肚子里。

倘若能走出这个门,也再不要与他有任何牵扯。

“民女卑微,虽耳闻燕王殿下威名已久,却至今无缘叩见。”

她说道。

她知道他要的是什么,也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她必须否认自己在这种情况下见过燕王。

顶上气压松了些。

萧淮垂眼望着她,忽而又冷冷望向她身后屏风:“是么。”

沈羲没说话,神情却是坚定的。

他目光又移回她脸上,从她半垂的浓密的眼睫看到她挺俏而坚毅的鼻尖,又从她鼻尖往上看到她额前温柔的刘海。

五官倒罢了。

要紧的是她这岿然不动的气质。

忽然间他扬了唇,拢嘴轻吹了口气,那刘海刹时被吹开,露出那底下一小片光洁白润的额头来。

沈羲下意识抬眼,便恰好接住他投过来的两道目光。

这目光里的戏谑,真是让人着恼。

“想不到沈若浦,竟然还有这样识时务的孙女。”

萧淮很满意从她眼里看到的那丝凛光。

他收回身子,退开两步,目光虽恢复清冷,但却已望去了别处。

沈羲深呼吸,望着退到安全距离的他。

眼前一丝不苟地束着龙冠,穿着蟒袍玉带的他,与当日披散着长发坐在阳光下秋千架上的样子有天壤之别。

无疑这样的他看起来更直接,更强势,而以往的他则更具有迷惑性。

“从这门出去,右转,苏言在那里等你,你的人已经上了马车,出去后该怎么做,不用我教你。”

他扬起下巴指了指帘栊那头一道门。

沈羲紧抿双唇,福身一拜,便再不停顿,提起裙摆便往那门走去。

萧淮直望到那道门紧闭上之后,才收回目光坐下来。

桌上的茶已冷了。

他端在手里半日,终于还是轻啜了一口。

沈羲按他说的出门右拐,果然先前的锦衣男子已经候在那里。

并没有什么言语,见她来了颌了颌首,便就引她穿过条甬道,来到架不起眼的马车前。

“你可算来了!”

裴姨娘双手拉住她,话虽是低缓的,但每个字都在颤抖。

沈羲反手握住她,点点头,示意她不要多问,便就随着马车出了中军衙门。

衙门外阳光正烈,而衙门内,清风簌簌。

萧淮喝完那杯冷茶,苏言也回来了。

他上前道:“有件事不太寻常。”

萧淮没说话,只望着杯底那撮舒展开的茶叶。

苏言接着说:“今日在刑场里,陈修射出暗器指向沈姑娘时,击开暗器的那个人,似乎并不是贺兰谆的人。”

萧淮倏然凝眉,半刻后扭头看着他。

他略直起腰,从怀里摸出张纸来,指着上头画着的简单舆图上前道:“少主请看。

“北面是刑台,沈姑娘所处的位置是相隔有三丈远的南面柳树下,而监审台的位置在刑台后方。

“贺兰谆当时与侍卫都在监审台上坐着,而那颗石子则是从沈姑娘的东面袭过来,从位置上看,可以看出手的不可能是贺兰谆的人。而周边的衙役也不可能具有这样的功力。”

萧淮拿起图来。

“击开这暗器的,显然另有其人。”苏言又说道。

萧淮看向前方,方才懒散下来的目光已变得锋芒尽显。

“这件事,王爷知不知道?”

“目前应该还不知道。”苏言道,“少主当时收到陈修身藏暗器的事之后即迅速赶到杀了他,估计贺兰谆也在以为是少主下的手。

“因此他才会把沈姑娘带回衙门,想探听出姑娘与少主之间的联系。不然的话,属下猜想王爷不可能那么快到来。”

萧淮站起来,走到帘栊处停下,说道:“不能低估了贺兰谆,即便是眼下王爷还不知道,也不表示稍后贺兰谆不会察觉出端倪。”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又从怀里将先前沈羲填的那张表拿出来看了看,说道:“西城明月坊桂花胡同丙字十三号,去打点打点。”

未等苏言颌首,他便将那表随意放在案头,出了门去。

等到苏言也随后出了来,屋里便空空如也再也没了人。

马车一直把沈羲与裴姨娘送到绣庄。

街头早就恢复了平静。

沈羲经过一路的梳理,也已经平复了心情。

先进绣庄量制衣尺寸,店铺里的人还有些在议论先前刑场那一幕幕。

沈羲与裴姨娘皆不动声色,量完便又雇车回了府。

坊门口刚好遇到因为没等到她们,又回府来寻她们的旺儿,他回府又不见她们,于是又折出来。

这里恰好遇到,便少不得又是一番询问。

沈羲却无心与他说这些,把裴姨娘留下来,便自行进了梨香院。

“姑娘回来了。”

凭霜凭雪在门下将礼行得一丝不苟,她点点头进了门,示意她们都出去。

第88章 究竟是谁?

屋里飘来浅浅的檀香味。

她吐气走到桌前,替自己倒了杯茶。

茶水潋滟,先前那一幕又在脑海里回放起来。

看来她之前在沈府这个多月的经历,简直可以说是很太平了。

肖似徐靖的贺兰谆,突袭她的陈修,刑台下如骄龙跃至的萧淮,在中军衙门里重游故地时的心酸,还有萧淮房里见到的燕王。

这些与她风马牛不相及的人物,忽然就都在她眼前走了一遍。

她倒宁愿今天遇见的是韩家人……

回想起萧淮在帘栊下盯着她时的那清冷目光,她又忍不住叹气。

这家伙纵然没有害她之心,但终归危险,即便是他没说不让她再相见,她也不能再见了。

她把茶灌下肚,怔怔出起神来。

这一切都是因为看到贺兰谆的面容时引起的,她没想到,完全无干的两个人竟会长得这样相似……

徐靖在她十六年的生命里占据了许多位置,纵然她觉得自己对徐靖的情份更倾向于少小相伴的朋友之情,她也没有办法对这张脸无动于衷。

因为他,她才又见到了萧淮。

小胡同里慵懒得连头发也不曾束,就那么靠在秋千索上享受春光的男子,在经历过赌坊里赢着小钱游走街头之后,突然间摇身一变就成了四方跪地山呼朝拜的藩王世子——

这世界,还真是只有她想不到的,没有她看不到的!

她闭上眼,摇摇头。吐了口气,把脸埋在手心。

“别愣着了,快来喝汤。”

这时候裴姨娘正端了碗汤进来:“先垫垫肚子,饭时早就过了,厨下没留饭,珍珠去让人现做了。”

沈羲清了下嗓子回神,接了汤拿银匙搅了搅,手下忽然又停了。

她望着旁边坐着扎起鞋垫来的裴姨娘,她的手是稳而快速的。

“怎么了?”裴姨娘察觉了。

沈羲道:“方才的事,你不后怕么?”

裴姨娘身形定住,过半晌,她眼里光亮黯下,低头放了针,盯着门槛幽幽道:“我活了二十七年,学识远不如姑娘,但看过的血腥,却已经数不清了。

“后怕,怕得多了,最后也就麻木了。何况再后怕,世事不也都是料不到的么。”

沈羲听完,目光回到汤碗里。

她的话她无法不信,但又总觉得,比起她曾经见过的那些姨娘来,裴姨娘总还要特别些。

“那个贺兰谆是什么来历?”她喝了口汤,又问道。

“听说是从小就跟着燕王的,是燕王最信任的人之一。世人要不尊称他贺兰大人,便称他贺兰公子。”

裴姨娘咬断手下线头,说道:“听说文采好,脾气也好,与朝中许多文官都交好,倒是没听说过他什么坏消息。”

从小就跟着燕王。这么说来是徐家后人的机率就更接近于无了。

沈羲默默喝汤,不再吭声。

端着针线篮子走到后头斗柜处的裴姨娘回头看了她一眼,又凝着眉头走回来:“姑娘有没有发现一件事。”

沈羲又把头抬起来。

裴姨娘走到原位坐下,看了眼外头,压声说道:“今日在刑场下,救下姑娘的那个人究竟是谁?”

救她的究竟是谁?

沈羲凝了眉。

难道不是贺兰淳的人么?——哦,不对!

贺兰淳当时在刑台后方,也就是说与她之间还隔着一排犯人。

而那石子却是从她右方横击过来的,他们不可能做到在那么短的时间抢到她右边击开那石子!

除非他们的人是神仙,否则任谁也做不到。

而且她也清楚记得,在那钢珠被击开之后贺兰淳才侍卫们赶到,这就足能证明不是他!

不是他,那难道是萧淮?

那也不可能。萧淮离得更远,且在事出之后隔了有片刻才到来,虽然他到来之后直接杀了陈修,却也只能说明他半途知道了这件事。

那么是他的侍卫吗?

也不可能。

侍卫一切行动听命于主上,就算萧淮不想杀她,他也未提前知道她在那里,怎么会告诉侍卫出手保她的命?

他们都不是,那就只有别的人了。

而这别的人,又会是谁呢?

她凝神半刻,脑海里忽然闪过个人来!她倏地睁眼望着裴姨娘:“莫非是她?!”

戚九!

除了戚九还会有谁?!

她虽然从青石镇回来这么久戚九也没有出现,可她却能肯定,她对她绝不会有恶意。

她刚在杏儿沟出现就遇见了在路边的她,去到青石镇又见到了她,在追上萧淮的时候也见到了她!

这说明至少自她在杏儿沟出现时起,她就是一直在她周围的。那么有没有可能,她回到京师的时候她也跟着她来了?!

“我也觉得有可能。”裴姨娘绞着双手,凝眉道,“如果不是贺兰大人出的手,那就只能是戚九了!”

沈羲扶桌站起来。

连裴姨娘都这么说,那她的猜测就更有道理了!

难道这些日子,戚九一直都跟随在她身侧吗?

她到底还是因为她那番投石问路,被影响到了?

如果是她,那这些日子她在哪儿?

她有没有危险?!

她紧握着手里扇柄,四肢血已有些发热了。

“看来他到底还是记得老爷太太的恩情的。”裴姨娘眼眶微湿,“我就说嘛,都替他丢了两条命的,怎么可能对他们的遗孤不闻不问。”

沈羲望着她,忽然抓住她的手:“这件事切不能声张,绝不能声张!”

“我知道。”裴姨娘吸气点头,“我知道的。”

沈羲坐下来,只觉十指都已经发麻了。但她紧绷已久的心,忽而间又轻快地跃动起来!

戚九,是戚九呐!

入夜的京城,不知何时起了些清风,上弦月在浮云映衬下如同只裹在锦缎里的银钩。

而天幕下的燕王府,则在月色里如同一座巨大而瑰丽的玉雕,点点华灯折射出它的殊然尊贵。

贺兰谆傲立如仙,站在玉阑宫庭前的玉兰树下,看着手里那张表,扬起眉来:“没看到?”

“正是。”面前侍官嗓音尖而恭谨,“表是趁世子爷不在时悄悄从他公案上拿出来的,奴才确认无假。

“照着上面的地址去往这明月坊桂花胡同丙字十三号时,发现肖家只是户殷实商人,而他们家女儿已经出城去湖州外祖家了。”

第89章 太顽皮了

贺兰谆在树下听完,微微地嗯了一声。

这么快就去外祖家了。

“算了,都是假的。”他扬眉道。

萧淮那样的人,又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将纸落在案上?不过是引人上钩罢了。

他掸了掸手里那张表,就着头顶的明月与宫灯看起来。

表上字迹娟秀,看得出来写得甚随意,但是这股随意里又透着难以掩饰的一股劲,这样一笔字,不狠加练上十年八载,可绝对练不出来。

而且其字落笔又从容自如,看得出来,她不止是当着他的面填了假信息,而且内心还十分之坦然!

他忽然记起事发后他与侍卫们迅速赶到现场的时候,她虽是侧倒在地上,眼里也确是有着震惊,但注意力却更多地落在陈修身上。

简单说,她遇到的凶险而产生的惊恐,还不及她对凶手的好奇。

而她起身之后身姿稳当,甚至连神色都在极短的时间内恢复正常,没有慌成受惊小白兔,也没有哭成泪人,反倒举止之间落落大方,竟让人从始至终未曾联想到失仪两个字头上去。

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子,不但临危不乱,仪态万方,居然还当着他这个王府掌宫的面大喇喇地造起了假——

他扬起眉,又想起她进了他公事房时直盯着他的脸看的样子。

虽然也常被人注视这副皮囊,但王府里的人都不丑,燕王父子各领风骚,他也不是一等一。

她对萧淮除去那刹那间的震惊,随后却还随意。

而对他——很明显,她对他的注意,并不是因为少女怀春。

但像她这么坦坦率率地走进天下最高军事府衙,并且还盯着男人观看的女孩子,世上却并不太多。

“大人,王爷有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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