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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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半夜的时候,山间又开始刮风。树丛草丛沙沙声响,天边隐隐传来惊雷。玄冥寒铁嗡嗡震动,虽说声音极小,但段白月听觉何其灵敏,瞬间睁眼扭头看向桌上。

蓝紫色的图腾缓缓爬满剑身,像是旷古荒野中开出的花。

段白月皱眉下床,一步一步走向玄冥寒铁,迟疑片刻之后,伸手握住剑柄。

一瞬之间狂风呼啸,屋门“哐啷”被大力吹开。一道惊雷轰隆隆响过,银色闪电像是要撕裂漆黑苍穹,须臾光亮照出门口那张惨白带血的脸。

“西南王。”蓝姬声音苍老,如同来自地底深处,“别来无恙啊。”

第58章 妖剑苏醒 合欢蛊起码要下双倍

“果真是你。”段白月冷冷地看着他。

“老天爷不想让我死。”蓝姬道,“那我便只有活。”

“这就错了。”段白月道,“老天爷若想让你活,便不会将你送来此处,而该离我越远越好。”

南摩邪也从树上跳下来,稳稳落在院中——按照先前的脾气,见着这种场面,他定然会稳如泰山看闹,但今时不同往日,毕竟自家徒弟有伤在身,能不打架还是不打架为好。

又一声惊雷响过,蓝姬猛然出招,双手森然如同鬼爪。

南摩邪从她身后攻上来,不料却被段白月抢了先。玄冥寒铁在他手中铮鸣作响,像是沉寂千年的灵魂要挣脱禁锢。南摩邪见状心下吃惊,他虽知此物是妖剑,更多却只想利用其阴寒之气来压制段白月体内的金蚕线,却没料到还当真能有被唤醒的一天。

死而复生过一回,蓝姬的招数越发阴狠,连掌风都带着毒。段白月清楚自己体内的金蚕线最近不甚安稳,因此也未用尽全力,原想过个几十招便将战局交给师父,不曾想手中的玄冥寒铁却不答应——寒气一丝一缕贯穿掌心游走于四肢百骸,连血液都开始变得冰冷,内力在剑气的干扰下逐渐杂乱无章起来,如同奔腾的河流海浪,隐隐要在身体里找出一个宣泄口。

强压住心口钝痛,段白月纵身跃起,剑锋在月光下划出蓝色光影。南摩邪觉察出不对,一把握住他的手腕将人拉到自己身边,指尖却触到一片刺骨冰凉。

段白月挣开他的手,再次向蓝姬攻去,出手比方才快了三分,杀气却比方才减弱不少,更多都是在虚晃一枪。南摩邪渐渐看出端倪,明白了他为何突然如此恋战——似乎是要利用这对战的机会,来将体内的寒气散掉些许。

守在山庄附近的御林军此时也闻声赶来,南摩邪见状赶忙摆出一副威严师尊面孔,呵斥说不准旁人手——但完全没人听。甚至连“江湖事江湖了”这句基本念白都没说完,官兵就已经喊打喊杀冲了上去。

毕竟皇上曾经下过圣旨,就算是出了天大的乱子,也不能让西南王亲自动手。

见众人冲过来,段白月索单手拎起蓝姬,脚尖刷刷踏过树梢,带着人一道往深山方向掠去。南摩邪赶紧跟上,御林军也举着火把,轰轰烈烈追了过去。

密林中央,段白月胸口泛上腥甜,有些许血丝渗出嘴角。蓝姬虽已被他废了半条命,见状却依旧冷笑:“怎么,练了菩提心经,西南王难道不该独步天下才是?”

段白月将玄冥寒铁重重入地下,单手卡住她的脖颈。

看着他侧脸逐渐泛起的狰狞图腾,蓝姬干咳着嘲讽:“世人皆道天刹教是魔教,却不知西南真正的魔教,该是你西南府才对,菩提心经,原来就是这般半人半鬼的功夫。”

“莫要杀她!”南摩邪远远追来。

段白月手下发力,蓝姬脖颈传来闷响,一缕黑色血液顺着嘴角淌下,须臾便彻底断了气。

南摩邪:“…”

段白月将人松开,单膝跪在地上呼吸重。

南摩邪一脚踢起玄冥寒铁,将剑塞回他手中:“站起来!”

段白月强撑着握住剑柄。

南摩邪一掌劈向他心口:“吐纳自在,周天回旋!”

于是等御林军赶来之时,就见蓝姬已躺在地上毙命,而段白月正在与南摩邪一道,打得难舍难分。

众人面面相觑,不懂这又是怎么回事。

南摩邪不敢大意,耐着子一步步传授他心法口诀,直到将玄冥寒铁的剑气全部打散,方才收招落地。

段白月脸色惨白,额上青筋暴起。

南摩邪一掌拍晕徒弟,背着回了山庄,一遍跑一遍吼:“快去烧水!”

御林军一边答应一边往厨房跑。

毕竟皇上还说过,伺候好西南王,有赏。

泡在气腾腾的药水中,段白月的脸色和缓了许多,心口的剧痛也散去不少。

南摩邪关切:“如何?”

段白月调息片刻,答:“死不了。”

“玄冥寒铁到底是怎么回事?”南摩邪问。

段白月深深看了他一眼,有气无力道:“剑是师父找来的,这一题难道不该是我问师父才对。“南摩邪语塞,过了好一会才道:“我将它赠你,是因为此剑极为阴寒,想着多少能压一压金蚕线的躁动。却没猜到你居然如此有本事,还能将妖剑生生唤醒。”

段白月敷衍:“多谢师父夸奖。”

“且不说它是因何而醒,不过你以后还是要离远些。”南摩邪道,“今晚若不是你脑子够用,能及时想到用蓝姬分散杀机,只怕早已走火入魔。”

段白月叹气:“原以为过了十几年,师父送礼的手法会高明一些。”却原来还不如儿时那把毒草。

南摩邪胸很闷,但是又不能反驳,因为事实本来就是如此。

这世间有人忌荤腥,有人忌情欲,而自己或许应该忌送礼。

因为不管好心坏心,最后的结果都只有一种——收礼之人奄奄一息,半死不活。

这次也是一样,虽说玄冥寒铁的剑气在段白月体内走了一遭,暂时冻结住了躁动的金蚕线,但也仅仅是“暂时”而已。只过了一夜,原先还未发作的金蚕线便争先恐后醒来,生怕晚了会被同类吞噬。段白月额上满是冷汗,手几乎要握断床栏。

“南大侠。”原本打算今早回北行宫的陶仁德在听到消息后,也急急赶过来,道,“西南王没事吧?”

“自然是有事。”陶仁德随口道,“为了能替楚皇擒住妖女,我这大徒弟身受重伤,光血就吐了整整一盆。”伸手比划,“这么大的盆。”完全应该被绣一面锦旗。

陶仁德宽慰道:“南大侠先莫着急,方才听宫统领说一早就派了人回去请御医,想来再过一半个时辰就会到。”

御医有个屁用。南摩邪心想,小皇帝亲自来还差不多,伤得这般重,合欢蛊起码要下双倍。

陶仁德继续问:“老夫可能进去探望一下西南王?”

“大人还是不要进去了。”南摩邪敷衍,“到处都是血,看了怕是不吉利。”

陶仁德:“…”

“大人还是快些回去吧。”南摩邪被他晃得眼晕,“将这头的事赶紧奏给皇上,再顺路将那死了的妖女捎回去。”

陶仁德先是点头答应,后头又问:“不会再活过来了吧?”

南摩邪建议:“大人若是不放心,可以将她的脑袋剁了拎着。”

陶仁德脸色又白了三分。

南摩邪也没心思再搭理他,回到卧房试了试段白月的脉相,确定是比方才稍微平稳了些,方才松了口气。

段白月脑中浑浑噩噩,也不知周围是何人何事何景,只觉得连血液都要被寒气冻僵。脑顶上的手巾了又凉,像是有人在说话,却又听不清具体是什么。

楚渊坐在床边,手与他紧紧握在一起。

南摩邪在旁垂泪:“我这徒弟苦啊,昨晚险些没命。今早好不容易醒来了一阵子,却又赶上金蚕线发作,也不知能不能熬得过去。”

楚渊声音很低,道:“我不会让他有事。”

南摩邪刚盘算自己要在何时掏出合欢蛊,段瑶已经在身后踢了他一脚,踢得还重。

“走走走,去熬药。”段瑶扯着他的破烂衣角,将人拉到院中,然后叉腰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徒弟真是凶啊…南摩邪心中唏嘘,然后将昨晚的事大致说了一遍。

“玄冥寒铁醒了?”段瑶吃惊。

“若非亲眼所见,我也不相信。”南摩邪道,“只是剑气太强,却未必是好事,人若是压不住,容易入魔。”

段瑶抱怨:“你看你,送的都是些什么破礼物。”

南摩邪垂头丧气:哦。”

“也不知道嫂子能不能暂时借给哥哥一把剑,宫里头该有许多宝贝才是。”段瑶道,“总好过哪天又被玄冥寒铁所伤。”

南摩邪蹲在地上,很是沮丧。

破礼物。

“好了啦,又来。”见他这样,段瑶又心软,蹲在师父身边,从布兜里掏出来一只胖虫,“喏,送你。”

南摩邪用手捏了捏,似乎还不错,于是道:“嗯。”

屋内,段白月费力地睁开眼睛,先是皱着眉,看清眼前人后又笑:“就知道你会来。”

楚渊扶着他坐起来。

段百月问:“我在对战蓝姬时又抗旨不遵了一回,可要打去冷宫?”

“南前辈已经跟我说了昨晚之事。”楚渊皱眉,“那块破铁,我要带走。”

段白月却摇头:“先留一阵子,还有用。”

楚渊问:“何用?”

“金蚕线已醒,有个大寒之物在身侧,能舒服一些。”段白月道,“妖剑也是有脾气的,没有遇到旗鼓相当的对手,不会再醒第二回,只管放心。”

院内,南摩邪道:“你出去四处看看,看有没有什么稀罕东西,能说成是天辰砂。”

段瑶吃惊,压低声音道:“真要骗啊?”他嫂子可是皇上,欺君之罪砍头都没人救。

南摩邪道:“有备无患,这回金蚕线加上玄冥寒铁,不容小觑,我随时都有可能要带他回西南。”

段瑶点点头,也不敢再大意,转身出了小院。

第59章 没死就是没事 大不了回西南便是

金蚕线一旦苏醒,少说也要三五天才能重新蛰伏沉睡。段白月靠在床头,道:“打算何时回行宫?”

楚渊道:“等你恢复之后。”

“前几日还在说,有一堆地方官员排队等着求见。”段白月摇头,“一直待在这里不回去,且不说别人,那位陶大人该着急了。”

“谁要求见,候着便是,不差这几日。”楚渊拿过手巾,替他擦擦额头上的薄汗,“想吃什么?我让厨房煮给你。”

段白月握住他的手,凑在自己嘴边了:“听话,快些回去吧。”

楚渊道:“你赶我走。”

段白月顿了顿:“我日夜都在想着绑你回西南府,如何舍得赶你走。”

楚渊与他对视。

段白月叹气:“只是不想让你看到我如此狼狈罢了。”

“何时有了如此多的顾虑。”楚渊回自己的手,“即便是铜铸铁打之人,也会有生病的时候,有什么好狼狈。方才还没说,晚上想要吃什么?”

段白月道:“凉面。”

“全身冰冷,吃什么凉面。”楚渊皱眉,“不许吃!”

段白月道:“你看,你问我,又不听我。”

楚渊将人压回被窝,自己转身出了门。

南摩邪正在院子里蹲着,见着后赶忙站起来。

楚渊恭敬道:“可否劳烦前辈吩咐厨房,炖些鸡汤送来。”

“自然自然。”南摩邪连连点头,鸡汤好!

“多谢前辈。”楚渊道,“还有件事想请问前辈。”

“皇上客气了,想知道什么,尽管说便是。”南摩邪拍胸脯,“保管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非常狗腿。

“比起上回在欢天寨时金蚕线发作,这次似乎要严重许多。我试过他的脉相,在昏迷时几乎快要暂停。”楚渊道,“可是状况出了什么变化?”

南摩邪道:“金蚕线发作,原本就是一回强过一回。”

楚渊眉头紧皱。

南摩邪继续道:“若身上太冷,多捂捂也就了。”

楚渊道:“当真不会危及命?上回曾说过,若是练了菩提心经,便能压制住金蚕线之毒,那等到这次回了西南闭关,是否以后就能安然?”

南摩邪道:“若一直放任不管,自然会危及命,但谁又会放任不管。菩提心经要练,但却也比不过天辰砂的药效,不过幸好,最近有了些苗头。”

“找到了?”楚渊眼前一亮。

“估摸近几日便会有人送来,不过到底是不是真正的天辰砂,还要看过后才知道。”南摩邪一脸沧桑。

“谁会送来?”楚渊又问。

南摩邪摇头:“天机不可泄露,对方是世外高人,送完这药,也便要回去了。”

“若他当真能找到天辰砂——”

“重金酬谢就不必了,悬赏也不用。”南摩邪虽说浪荡了一辈子,此时也有些不忍看他眼底的光,道,“有些事情是老天爷在做主,全看命数,顺着便是。”

楚渊犹豫着点头:“…好。”

再回到卧房,段白月已经又睡了过去。楚渊伸手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依旧冰凉一片,于是脱掉外袍,掀开被子轻轻躺进去,伸手将人抱进怀里。

金蚕线发作之时虽说滋味不好受,却亏得也是急一阵缓一阵,总有能喘气的时候。又一轮剧痛之后,再睁眼已是子夜,楚渊倒了杯微烫的水,看着他慢慢喝下去。

看看外头银盘般的月亮,段白月声音沙哑,逗他道:“如此良辰美景,可惜我却只有白白辜负。”

楚渊道:“当真打算咬牙熬过这三天?”

“不然呢?”段白月将人拉进怀中,抱了一会才道,“我可舍不得拿你做解药。”

楚渊:“…”

“每回我都要记在心里。”段白月在耳边低声道,“用了合欢蛊,神智尽失又有什么意思。”

楚渊一把捏住他的嘴。

段白月眼底带笑看着他。

“睡一阵子?”楚渊问,“难得现在不疼。”

段白月点头:“嗯。”

两人相对而眠,楚渊看了他一阵子,视线划过英的眉眼,凑过去住那微微干燥的唇瓣。

段白月唇角上扬,将人抱得更紧。

心口依旧闷闷生疼,却也不觉有多难熬。

朝阳冉冉升起,苏淮山庄外守满御林军,远远见着山道上来了几顶软轿马车,于是挥手示意对方停下。上前一查看,发现竟是陶仁德与其余几位朝中老臣,于是赶忙行礼。

“罢了罢了,皇上还在山庄里?”陶仁德急急问。

“是。”守卫答。

“这…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来了此处。”陶仁德急得跺脚,即便是女鬼找来此处,也已被西南王斩杀,皇上不好好待在行宫内,跑来苏淮山庄作甚。

“老陶,老陶。”刘大炯在旁边提醒,“你冷静着些。”皇上是出来见西南王,又不是出来私会,看给急的。毕竟江统领都说了,西南王眼神不带毒,不用慌。

“皇上有旨,任何人都不许擅入山庄。”侍卫道,“还吩咐说若几位大人来了,便请原路返回。”

“为什么啊。”陶仁德想不通,又担心,“可是山庄里出了什么事?”

侍卫道:“皇上在与西南王共同商议要事。”

陶仁德继续问:“要商议几天?”

侍卫答:“五日。”

“这么久?”陶仁德道,“如今西南风平浪静,多大的事需要用五日来商量。”千万莫说那段王又动了外歪脑筋,西南若是再割让,可就要快到中原腹地了啊!

侍卫道:“末将奉旨行事,还请太傅大人莫要为难才是。”

陶仁德不甘心,依旧踮着脚往里看。懊恼为何这回沈将军没有一道前来,否则局势也能安稳些。

刘大炯连连摇头,将他拉上后头的马车。心说亏得是帝师,皇上又是个尊师重道之人,否则就这黏黏糊糊的一根筋子,怕是早就被撤职了七八回,或者七八十回。

直到马车远去,陶仁德依旧在费力将脑袋伸出窗户,神情凝重,远远眺望苏淮山庄。

刘大炯简直要膜拜他,这架势,知道的是在看皇上,不知道的,估摸会以为是刚将闺女嫁出去,所以才会这般恋恋不舍。

皇上武功高强,山庄内又有江怀与宫飞几大高手在,那西南王就算会吃人,也不至于能吃了皇上。

至于。

“先前总是怕你闷,现在想想,却巴不得让你去御书房看折子。”段白月道,“总好过在这里日日担心。”

“你当批折子是什么好差事。”楚渊坐在床边,喂他吃完最后一勺粥饭,“经常有地方官云里雾里写十几页,一句都看不懂,也不知到底想说些什么,连批复都要想半天,多了写不出来,若只回一句话,又难保对方不会因此惴惴不安,下回再递个更长的折子上来,更头疼。”

段白月失笑。

“还吃吗?”楚渊问。

段白月摇头:“这已经是第三碗。”

“没些荤腥,吃多一点才顶事。”楚渊道,“再吃一碗。”

段白月道:“也行。”

楚渊便又传了一回膳。

隔壁房里,南摩邪正在翻捡一堆段瑶挖来的草药,看完之后摇头:“都不像。”

“你又不告诉我,到底要找什么样的玩意才能冒充。”段瑶泄气。毕竟这世间除了神医谷,别处的花花草草都常见,也不是什么都能拿来冒充天辰砂,只能尽量捡些奇形怪状之物。

南摩邪道:“去弄些鸡粪回来。”

段瑶:“…”

南摩邪道:“再搞点朱砂。”

段瑶:“…”

南摩邪道:“愣着做什么?”

段瑶发自内心道:“不如师父自己去?”

南摩邪吹胡子。

段瑶坚决蹲在地上不肯起来。

若当真有用,那鸡粪也就鸡粪了,甚至牛粪也没问题!但问题这玩意压根就是胡编乱造之物,什么用都没有,还要去爬鸡圈,才不去。

看着小徒弟白白净净的脸蛋,白白净净的衣裳,白白净净的靴子,南师父只好自己出门。

云德城内,百姓都围在城中树下看榜文,西南王挥剑斩女妖,简直就是神话里头才会出现的故事。城里头闹了这么久的鬼,原本大家伙都是人心惶惶,还想着要不要去请个大师前来做法,却没想到这么快就解决了问题,自是个个欢欣鼓舞,连带着各色小话本中西南王的形象,也稍微好了一些。

蓝姬的尸体被停放在府衙仵作房,由于担心上头会有毒物,因此过了一夜便被火化,连骨灰也拌上石灰一道埋入城外乱葬岗,方才放心离去。

半山腰有一个苍老佝偻身形,一直阴测测注视着这头的动静,直到人群散去,才慢慢转身离开。

事件经过被写成折子,递送到了苏淮山庄内。楚渊只是草草翻了翻,也没细看。段白月道:“怎么说?”

“女鬼已除,百姓自然也就安了心,城中又恢复成了先前的样子。”楚渊道,“连带着你的名声也扭转了些。”

段白月笑:“也算是有些好处。”

楚渊捶了一下他:“先前还说不在乎这些。”

“不是不在乎,是比起这些身外之物,更在乎你。”段白月伸了个懒腰,“今日身上轻松了许多,想来金蚕线已经蛰伏回去了大半。”

“看出来了。”楚渊凉凉道,“一大早便跟我贫嘴。”贫了一整天还不见歇。

段白月挑眉,伸手道:“过来给我抱。”

楚渊将枕头塞进他怀中,自己到桌边倒了杯水喝。

玄冥寒铁已经恢复了先前的暗沉古朴,楚渊放下杯子后拿起来,问:“只苏醒了那么一夜?”

段白月点头:“没想到还当真是妖剑,险些控制不住它。”

“追影宫秦宫主的赤影剑,也是妖剑。”楚渊道。

段白月道:“虽都是妖剑,却各不相同。”

“自然是有区别的。”楚渊道,“至少人家那把要好看许多。”

段白月:“…”

“既然压制不住它,我原本是想替你换一把剑的。”楚渊坐回床边,“不过听南前辈说,玄冥寒铁却能短暂冻结你体内的金蚕线,似乎又能有些用处。”

“先留一段时间吧。”段白月道,“到现在也没弄清楚为何它突然就会苏醒,按理说睡了千百年,理应不会因为小小一个蓝姬就活过来。”

楚渊想了想,道:“那日我不小心,被它划了一下手指。”

“嗯?”段白月握过他的手,“有没有受伤?”

“伤口很小,不过剑刃沾了血。”楚渊道。

段白月皱眉。

“有关系吗?”楚渊问。

“不知道。”段白月摇头。

“再试一下?”楚渊建议。

“胡闹,好端端的,为何要割伤自己。”段白月道,“而且即便当真与你的血有关,万一这晌又醒过来,我可连拿它的力气都没有。”

楚渊:“…”

“妖剑一旦醒过来,想再睡就不容易了。”段白月拍拍他的侧脸,“更何况我现在尚且不能完全驾驭它,将其魔都唤醒并不算是好事。先让它这般浑浑噩噩过一阵子,往后若是有问题,再来找你也不迟。”

楚渊扭头看了眼桌上的玄冥寒铁,点头:“也好。”

段白月握着他的手,过了阵子又问:“可要我将段念与瑶儿留下给你?”

楚渊不解:“留下做什么?”

段白月道:“宫里头还有一群潮崖人,我原本是想替你解决干净再走的,只是现在这般状况,你应该也不会答应我继续留下,却至少也要留个帮手。”

“还当我是初登基那阵,什么事都要你帮?”楚渊道,“莫说是十几个潮崖人,就算是东海诸岛加起来,对如今的大楚而言,也不足为惧。”

“干大楚什么事。”段白月道,“我是关心你。”

楚渊道:“若要留,我倒是想留下瑶儿。”

段白月抱怨:“西南府人人都喜欢那个死小鬼,没想到连你也是。”

“比你招人喜欢多了。”楚渊躺在他身侧,“自然要喜欢。”

段白月道:“若你喜欢这种,我以后也学着天真烂漫一些。”

“出息。”楚渊好笑,在他臂弯枕出一个最舒服的姿势,两人谁都没再说话。又过了好一阵子,楚渊才又道:“等处理完潮崖这群人,朝里消停一些了,我便空去西南看你。”

“真的?”段白月低头亲亲他,“那就这么说定了,可不许反悔。”

楚渊道:“嗯。”

段白月单臂环住他,不舍得再松手。

只是再不舍得,为了将来能长相厮守,也要先回西南,养好之后再去找天辰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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