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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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缭缭看了会儿,就道:“听说夫人很小的时候就到了徐家,看来这手精妙的针线活想必是徐家老夫人所授的了。”

“不是。”徐夫人手下未停,顺口回答她说:“是我母亲教的。”

“我很小的时候就由她领着做针线,她过世的时候我虽然做的不够好,但针法是学会了的。”

“后来这些年也不曾停手,逐渐地就练出来了。外子和小儿的衣裳,都是我做的。”

她冲她笑了笑,脸上有小富即安式的满足。

戚缭缭回想了一下徐坤的着装,的确是很得体讲究的。

她忍不住说:“夫人和将军感情真好。”

徐夫人扬唇:“他是我夫君,也是我的恩人,在这个世上,我除了他和我们的孩子,就再也没有亲人了。他是我的天。”

先前在燕棠那儿,他已经把秋氏的出身来历都跟戚缭缭说了。

而徐家这些事儿,又是当初燕棠在他们家借住的时候,让侍卫私下去打听出来的。

可哪怕眼下亲耳听到她提及与徐坤的感情,戚缭缭一时间也还是难以体会到他们这种死心塌地的情分。

她问:“看几上的小瓷铃,令郎年岁还不大吧?夫人与将军成亲多年了,想来膝下儿女众多了。”

徐夫人二十七岁,又是幼时就到的徐家,那么这个年纪,应该是成亲多年了。

但她听燕棠说在他养伤的时候徐夫人还没有生育,而听她话里的意思,这个儿子应该是她的头胎,算起来也不过两三岁的样子。

那么,成亲多年才生下个儿子,是因为她子嗣不畅,还是别的原因呢?

徐夫人静默了一会儿,说道:“没有,我们还只有一个孩子。”

戚缭缭挑眉:“那真是可惜了,您和将军感情这么好,很应该多生几个孩子,这样家里也热闹些。”

徐夫人艰难地扯了扯嘴角,没有答话。

戚缭缭觉得自己一个未及笄的姑娘家跟人家妇人讨论生孩子的问题也实在有些怪怪的。

而且看徐夫人的脸色,想必是有什么内幕。

揭人伤疤这种事总是可恨又可恶的,她眯眼打量了窗外一会儿,于是换了个话题:“夫人还记得原籍地么?”

“不记得了。”徐夫人一面落针一面摇头,“我只记得父母亲都死在劫匪手下,别的我都忘了。”

戚缭缭盯着她手下栩栩如生的山茶花:“那不知夫人怎么还会记得令堂教过的女红?”

话到这里,刺着山茶花的针尖便蓦地一弹,扎到了抵着帕子的指尖,雪白缎布上立时染开一小点的殷红。

徐夫人没有动,戚缭缭也没有动。

良久,帕子针线才被放下,徐夫人自旁边拿出另一块手帕,捂起指尖来。

“你是在怀疑我什么么?”她低低地望着膝盖,声音也变得低沉。

戚缭缭未置可否。

如果这不是燕棠交给她的差事,到此时她定然已经打消再追究的念头。

在这之前她的确是对他有一点点的疑惑,但还不至于让她想刨根问底。

面前这妇人年轻的脸上,有她曾经在楚王府里的镜子里看到的熟悉的哀色。

她绝不会想要去为难一个同样被命运折腾过的人,尤其是女人。

“你们在怀疑我是通敌的奸细。”徐夫人又在道。她垂眼望着下方,语气也低沉。

戚缭缭道:“夫人只记得从小学过的女红和医术,别的都忘了。这里确实是有些许疑惑,倘若有得罪之处,还请夫人见谅。”

徐夫人顿片刻,抬起头来,缓缓道:“你是侯府的小姐,我却是朝廷诰封的命妇,你原没有权力来打探我。但你如今却来了,想必是上头有所受命了。”

“然而奸细不是我。”

“就算你怀疑我的出身来历,可你也该知道,如果我是奸细,而且是从来到徐家时起就为乌剌卖命,你觉得西北辽东还能这样太平吗?贺楚对大殷还会如此忌惮吗?”

“我到徐家的时候是十八年前,那会儿乌剌还是贺楚的父亲执政。”

“我就算是乌剌派出的奸细,也会是被老乌剌王的人。何至于我到如今还在为才继位的贺楚卖命?”

“又或者你会说,有可能我是贺楚在十八年前就布下的棋子,可是十八年前的贺楚,他自己还是个贱妾所生的庶子,还在为生存在挣扎。”

“他哪里来的实力培养棋子并且还算到了自己十几年后有实力于大殷强国虎口夺食?”

“再者,家公当年救下我时,我已差点死了,我并不知道救我的人,他的儿子将来会是个将军,我如何能控制得了谁来救我?会落在怎样的人的身边?”

“我有这十八年的时间,能高明到当着细作还丝毫未被人所发觉,为什么不潜入京师寻找更高目标?”

“按你们的说法,我应该具备这个时间和条件不是吗?戚姑娘听说过哪个当细作的,是死蹲在一个地方不挪窝的么?”

戚缭缭听出她话里些许的冷哂,也知道自己这趟来的多么不讨喜,但该知道的,她还是得知道。

她说道:“夫人所说的确有理有据。”

“但我还是想请夫人回答我刚才的疑问,夫人的祖籍在哪里?何以独独记得幼年所学的女红医术,却连自己的出生地都不记得?”

“还有,”她顿了顿,“夫人与将军感情甚好,为何又到目前为止才有了一个独子?”

她所说的句句经得起推敲,目前看起来除非徐坤与她同谋通敌,否则是不可能有嫌疑的了。

但她没嫌疑归没嫌疑,燕棠交给她的任务她却不能被她这番话给绕过去。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过往,只要我能自证不是奸细,你又何必非要追问我私事?”

徐夫人凝眉望着她:“如果仅凭着我当日去过兵器库就认定我有嫌疑,那么,姑娘当日也在场,你身为侯府小姐,而且身在京师,拥有比我更多接触机密的便利,不是更有嫌疑?”

第240章 是我不好

戚缭缭笑道:“夫人果然一针见血。不过正如夫人所说,我能被排除嫌疑,而夫人不能,这就是差异了。”

“我也愿意相信夫人不是细作,但是夫人如果能把这些疑问解释清楚,岂非更能证明你的清白——”

“她不是细作!”

正说着,门外陡地走进来一个人,快步地到了徐夫人身边。赫然正是去会友了的徐坤……

徐坤刚毅的脸沉下,不假辞色地怒视过来:“我不知道戚姑娘是受谁的命令前来,但不管是谁的委派,来查我夫人之前都绕不过我!”

“内子幼年失怙,这不是你们这些养尊处优的权宦子弟能随意拿来谈论的!我也不许任何人来戳她痛处!”

“夫君——”

徐夫人连忙站起来。

徐坤一把将她扯到身后,就跟瞪夺妻仇人般怒视着戚缭缭:“内子不过内宅妇人而已,倘若她是奸细,那我徐坤岂非更说不清?!”

“皇上若疑她,那更应该疑我!她若要自证清白,我徐坤更应该在她之前受皇上之审才是!”

戚缭缭承认他说的非常有道理。

她说道:“将军别激动,我就是来串串门。”

徐坤横眉怒斥:“我这里不欢迎你!请你走!”

戚缭缭看到他这模样,反倒是笑了:“将军真是耿直,将军既然猜想我是奉命而来,那我又哪里会走得那么容易?”

“跟你说白了吧,你就是把我赶出去了,也还是会有下一拨人过来。您还不如跟我交了底呢。”

徐夫人看向徐坤。

徐坤咬咬牙:“那我去见皇上!”

戚缭缭琢磨着:“那也行。”

她也不是非得要揪着人家的痛处不放。

徐夫人却扯住他手臂:“不要!”

“娘子!”徐坤握住她的手:“如果非得要说,为什么不直接跟皇上说?至少不必多一个人知道!”

戚缭缭好奇心起……

徐夫人面色泛白,望着戚缭缭:“我宁愿跟戚姑娘说。夫君回避一下吧。”

戚缭缭挑眉看着他们俩。

徐坤狠瞪了戚缭缭一眼,耷着双肩出去了。

徐夫人把门关上,抬起苍白的脸望着戚缭缭:“十八年前,我家公家婆发现我的时候,我不是快饿死了,是快被凌辱死了。”

“戚姑娘,你想知道我为什么成亲多年不曾生育,是因为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活在噩梦里!”

戚缭缭交握的双手倏然松下来……

徐夫人眼眶微红:“不知姑娘还能记得十几年前的事情吗?”

十八年前的记忆正是戚缭缭前世里六七岁之时,近二十年的事情,她当然已经记得不是很清楚。

“如果你不清楚的事,又何必强求我一定要记得呢?”

徐夫人走近她,在离她两步远的位置停住:“那一年我所有的亲人全部死于非命。”

“我被贼人掳走,半路逃出来,如无头苍蝇一样乱走到了西北,后来在河边洗脸的时候被人盯上了。”

“七八个二十啷当岁的男人,把我拖到小镇的巷尾欺辱。那可真是生不如死一样的痛苦!”

“外子左前臂有道很深的牙印,那是我初初在徐家醒来后把他当成了欺辱我的恶徒时咬下的,当时左邻右舍都知道徐家捡了个疯疯癫癫的女孩儿的事情。”

“不瞒你说,我到徐家之后约摸两月还曾落过胎!”

“如果姑娘不厌麻烦的话,或许还可以找到沧田镇上那个瘸腿的大夫求证,是不是十多年前徐家的老太太曾经去那里给亲戚开过落子汤!”

“那会儿我不过十岁孩子,只稍稍会用药医病,方子是大夫开的,他当时虽然收了封口费,但如果你给他更多的钱,他应该还是会告诉你实情的!”

“后来家公家婆双双离世,我们也搬到了驻地,但是徐家的根源很容易查到!”

“我失身的事情承蒙翁姑的善心捂住了,外人虽然不知,但我去徐家之后是如何情形,想必许多老人还记得!”

“不知道我说的这些,能不能令你们满意?!”

戚缭缭觉得自己再问下去只怕要遭报应……

她望着顷刻眼睛已经布满了红红血丝的徐夫人的凄然的脸,如同有巨石压在心口。

“如果你还是不信我,我这里又还有证据。家公家婆虽然良善,当初外子一心要娶我为妻的时候,他们却也是反对的。”

“我深觉自己不堪,暗地里曾经自刎过。刀印在这里!”

说着她把衣领往下挪了一些,露出颈窝侧方一道近两寸的老疤。

戚缭缭手指头有些发僵。

“我自刎不是因为家姑他们的反对。是因为生无可恋。”她幽幽流下两串泪,“姑娘备受宠爱,一定不会有这样的感受,但我会。”

“这世上千千万万的人,看上去熙熙攘攘活生生的,但他们的人生与你无关,你的喜怒哀乐,你的痛苦磨难,也与他们无关。”

“这种孤独和痛苦,你有过吗?”

戚缭缭缓缓吸了口气,吞了口唾液。

她扭头看了眼院子里远远站着,却仍然忧心地望着屋里的徐坤,然后道:“这些话对于徐将军来说很重要吧?”

“夫人为何不选择让他跟皇上坦述,而是要说给我听?您就不怕我年轻嘴不稳,把它说漏了出去吗?”

徐夫人怆然笑道:“就是告诉了皇上,姑娘就不会怀疑我了么?只要姑娘还对我存有疑惑,你一定有办法阻止我夫君调职的对吗?”

“你就那么想调进京师?”

“不是我想,是他想。”她定定看着她,“他为了这件事已经奔波好几年,好不容易找到机会办成,我不想看到他失望。”

她又道:“还是那句话,如果我想进京,其实并不用等十八年这么久吧?十八年前我就应该倒在京师街头,让人捡走了。”

戚缭缭望着她,长久未语。

……燕棠审完于盛后走到中庭,就见戚缭缭正没精打采地坐在廊栏上。

他走过去:“怎么样了?”

戚缭缭撩眼瞅了下他,蔫蔫道:“到徐家来的过程听不出什么疑点。但西北离这里也不是很远,你让人快马前去徐家老宅周围打听一番她也成。”

说着她便把徐夫人话里涉及的几个人证,以及徐家老宅地点告诉了他。还道:“徐坤说要去见皇上,后来没让他去。”

燕棠点点头,即刻就安排了人去西北。又望着她:“那你为什么不高兴?”

“还不是因为你?”戚缭缭拉长音,慢吞吞站起来,“让我去当这讨嫌的人。”

燕棠不知是徐夫人那些难堪过往引起她心思,只以为是因徐坤回来对她态度不好,便温声哄道:“是我不好。我想的不周到。”

戚缭缭瞥眼瞅他,扯嘴笑了笑。

第241章 也是巧合

半刻后她抬起头,敛色道:“她说的那些我都可以忽略,都可以相信,她所承受的痛苦,她到徐家的前后,事实上都可以说是能站得住脚的。”

“但有件事却还是绕不过去,她所有的回答都回避了她的出生地。她的苦痛是真的,却跟我问她的问题没有必然关系。”

作为同样有过不堪过往的她来说,她能够很容易辩认出她眼底的痛色。

她相信那些过往不是假的。

正打算抬步走的燕棠缓下来的神色又变回凝重:“你是想说她还是有重大嫌疑?”

戚缭缭眯眼望着远处灰蒙蒙的天,缓缓道:“我不觉得她是细作。”

“首先十八年前她是个十岁孩子,也许奸细应该从小训练起,但是一个十岁孩子就放出来单兵独马单干,这变数太大,乌剌冒不起这个险。”

“而且根据乌剌的情况,那时候也的确没有形成对大殷那么早放下棋子的条件。”

“如果她离到徐家的时候只有一两年,或者三四年还好说,但十八年,太久了,在徐坤当时还不是将军的情况下,硬要说她有所图谋实在太牵强。”

“而如果说是后来才叛变成奸细——别忘了,他们是住在驻地的,驻地住的全是护边将领,她如要跟敌国接触,无论是她出外还是敌人进来,都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更别说下定决心叛变。”

“所以要证明她是奸细的根据很少,但要证据她不是奸细的证据却太多了。”

“但毫无疑问,这是个聪明的女人,她懂得如何控制情绪,如何利用情绪,她能毫不吝啬跟人展示她的小幸福,小满足,也不会失态到因为我的打探和被揭疮疤歇斯底里。”

燕棠凝眉:“什么疮疤?”

戚缭缭看了眼他,依旧望向前方:“她去徐家之前,被多人强暴过。”

燕棠微愕。

戚缭缭张嘴吹了吹落在栏杆上的落叶,接着道:“她会极力回避,有两种可能。”

“一是在经历那些不堪,又拥有珍惜她爱护她的徐坤之后,的的确确是想要摆脱过去,安心跟丈夫孩子过日子。”

“所以什么原籍,什么家人,这些徐家人不知道的事情她统统不想再说。”

“因为说了,很多事情就会像温书一样,一层层一段段全部又浮上来,那不过是徒增痛苦。”

“而她在到徐家之前还曾流浪过两三年,谁知道那两三年里是不是还发生过其它不好的事情?”

她没有经历这样的人生,但她也有不愿再去重温的苦楚。

且也不难想象,一个相貌出色的流浪的小女孩,如果她拒绝凭美色换取便利,那么她又能遇到些什么好运呢?

有好运,就不会导致被徐坤的父母目睹那一幕了吧?

燕棠凝眉望进她眼底:“还有呢?”

她沉默了一下,眉头微锁:“还有另一种可能,就是她的身世确有问题,所以才费尽心思地隐瞒。”

说到这里她看过来:“你还记得许潜吗?”

他目光微沉:“当然。”

戚缭缭缓缓扬起唇角:“她虽然很擅于避重就轻,但话里却几次提到十八年前。”

“当时她说的时候便等于提醒了我,据她所说,到徐家之前她在外流浪了有两三年,也就是说她们家出事的时候,大约也是在二十年以前。”

“而许潜也是二十年前被赐死的,而且据孙彭说,许潜被皇上闭门怒斥的时候还正是在围场,而距离大约同期遭难、两年后徐夫人又出现在的西北,也不过两三日路程而已。”

“仔细想想,这还真是有趣的巧合。”

她笑了笑。

燕棠听到这里,神色忍不住一点一点逐渐顿住……

戚缭缭吐了口气,又幽幽道:“刚才等你的时候我就在想,二十年前的这个围场,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想,就觉得挺没劲的,那秘密还在,如今来到这里的人却再也不会想起许潜这个人。”

“如果不是因为我刚好认识孙彭许灵莺,又被徐夫人多次提及十八年前,我也不会想到他。”

燕棠盯了栏杆半晌,自思绪里恢复:“你想查她吗?”

她沉吟半晌,摇头道:“不想。”

“为什么?”

她轻哂:“不关我的事。”

只要最终能确定徐夫人不是奸细,那么她是不是许潜的什么人跟她有什么相干?

而奸细究竟是不是她,皇帝会比她更急切地想知道的,也会比她更有办法。

燕棠凝视了她一会儿,忽然道:“你知不知道你偶尔有时候,会冷静到近乎冷漠?”

戚缭缭抬头。

他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将她轻轻扣在胸前。

……

戚缭缭在阐述对徐夫人的看法时,燕棠一直都被她眼底的幽光锁住了注意力。

毫无疑问,她有很多面,热情的,顽皮的,暴躁的,爽利的,肆意张狂的,这些都和在一起都还算和谐。

唯独是她时常不经意流露出来的那种类似于无所谓的眼神,那种看透表象般的冷静,让人觉得陌生,想替她拂去,或者沤暖。

她或许不是最出色的,最能干的,但她的这些所有特质综合起来,却一定是最能打动他的。

放开她后,燕棠直接去了大殿见皇帝。

皇帝听说完他已经着人去西北查徐夫人底细,便点点头:“回头让徐坤过来一趟。”又道:“于盛又是怎样?”

燕棠面色微沉:“于盛也招了。也去找人对过质,那天夜里他酒后乱性,跟别家女眷的丫鬟苟合了。”

皇帝微顿,随即目光就有些冷。“纵然不是细作,此人也不堪大用。”

燕棠俯身。

……邢小薇和程如娴她们不知从哪里找到一副叶子牌,正好天气也阴冷起来了,几个人这几日便就围着炕桌消遣起来。

戚缭缭静等着真相揭晓。

皇帝召见过徐坤,说了些什么外人不知道,但必定跟徐夫人有关。

去往西北的侍卫快马加鞭,数日后也带来消息,徐夫人所述全部属实,甚至还带来些徐家老宅热情的左邻右舍们新的佐证。

原来徐夫人当年并不是多么好看,小时候又黑又瘦,后来越发出落,才有如今模样,而且还很不好相处,后来徐坤总是不离她左右,她才又逐渐开朗。

戚缭缭歪在炕上啃着酥饼,把她跟孙彭和许灵莺以及许潜同放在心底某个角落安置着。

第242章 要抓活的

行宫里表面上依旧风平浪静,兵部,金林卫,以及燕棠成日忙碌,陈国公父子被困着不能出去,嚼用却丝毫没差他什么。

当然,事情也已经传回了热河,尚且留在热河行宫的陈国公夫人等眷属也被奉旨“看押”了起来。

卫贵妃她们想来定会信以为真,但皇帝派去传旨的人也定然会私下作出适当安排。

徐夫人与于盛基本排除嫌疑,那么就只剩下孙仁了。

鲁林这边这的几日并没有任何动静传来,戚缭缭看到,他每日依旧如常带着士兵在宫内外巡视。

抹着牌的时候她偶而也会思绪纷飞,如果说最后证明孙仁也不是奸细,那么奸细究竟会是谁?

土库之战的损失惨重,这奸细在背后究竟下了多少功夫?

而这个奸细,跟后来燕棠的死有没有关系?

那日措手不及被他一扣,虽然短短一瞬即放开,也令她觉得痛失城池,要不是他跑得快……

燕棠近来忙着掩护鲁林在四处埋哨,脑子显然也未曾停下多少。

“我在想这个人查到最后,就算不是孙仁,恐怕也只会是个小喽罗。”

夜里他与同坐在炭火旁的黎容说:“这件事太容易暴露了,手脚动得这么明显,甚至都有些不留后路的味道。”

“眼下局面,应该在他预料之中,所以他才会一开始就挑上了陈国公背锅。”

“可是真惹急了皇上,原班人马回到京师再挨个儿往死里查,也绝没有查不出来的。”

“如果乌剌安排在朝中的只有这么一个棋子,那么他们不会舍得让他这么轻易浮现。”

“眼下还没有打仗,不是最关键的时候,暴露对他们没有好处。所以这说明他们安插的人不只这一个,而这个恐怕是颗弃子。”

黎容多拨了几颗炭进去:‘但越是这样越是要查。这颗‘弃子’不被暴露,乌剌那边也不会放心进行下一步。

“他们不放心,那么剩下的大头,就更不会轻易露面了。”

‘不过照前次巴图来京前后推测,这‘大头’虽然有存在的可能,但应该还没有大到能直接干政的地步。

“否则的话,巴图不至于落到灰溜溜离京的境地。”

“所以我想,这个人也藏不住太久了,孙仁不是这些日子一直未曾踏出过宫门一步么?”

……一晃又是大半个月过去,这些天别的将领都在会友,秦王却没有出去。

兵器库出事,陈国公被羁押,皇帝滞留围场不回銮,这些事情虽然看上去没有一件指向他,但此刻他仍盘腿坐在炕上,手里执着一卷兵书,目光盯着面前炕桌出神。

侍卫长孙仁走到门槛下,看了眼他之后走进来:“吴国公他们在映霞斋小聚,遣人来请王爷过去坐坐。”

秦王看了眼他,缓缓将书放回桌上:“近来怎么都是你在跟前?还有人呢?”

“兄弟们前些日子随同王爷去围场,属下见他们也辛苦,就让他们歇着了。”孙仁和气地说。

“是么,”秦王盯着桌面,“我怎么记得在热河的时候就是你跟着了。自从本王在校场失利之后,你好像当差就当得格外积极。”

孙仁微顿,把头俯下去:“属下跟着王爷出生入死过的,只恨不能时时将一腔忠心尽数奉献给王爷。”

“跟着本王出生入死?”秦王轻讪:“你这是在提醒本王,还欠你一份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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