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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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瞻转身指着地上:“已经有人去请大夫了,咱们不等他了!你把这人带到宋家药所去,留个字条在这儿,告诉后来的兄弟到哪里来找就成!我往东门去看看!”

把话撂下,他即刻就翻身上马赶向东门。

……

虽然时候尚早,但经过侍卫追捕这一路,东城门下早已经乱成一片,城门将士认得晋王府侍卫,好在是机警地先把城门延迟没开,宋湘只派来四个侍卫,按说对付楼参已绰绰有余,但此时围在楼参身边的人却已有近二十人之多!

侍卫们紧咬不放,楼参他们到底目标甚大,城门不开,出城便无望。便思索着转道南城门出去,但此刻城门将士堵住了道路,要走得痛苦委实也不可能。

吴彰带来的另三名侍卫分三方攻杀,楼参被逼无奈,登上了路边一间店主早被吓跑了的小茶楼,推窗望着下方,只见三岔路上,三边路口都已经被堵住,自己这方十八个人正在奋力厮杀,老百姓们四散惊走,动静早已经传遍半个城!就这势态,用不了多久肯定四面便会围得水泄不通!

“怎么会失败?怎么会这样?”

楼参忧急地指着下方,冲着屋里的护卫说道。

“一切原本在主上意料之中,后来不知为何陆瞻竟然会猜到皇帝会有危险,危机时刻恰好挡了那一箭,而后事情就一发不可收拾了。主上临时改变策略,猜到秦王妃事败必会暴露先生,故而命在下即刻前来接应先生!”

“陆瞻又非神仙,他如何会知道皇帝会有险?”

“在下不知。陆瞻对手中的羽箭十分谨慎,几乎不给人浑水摸鱼的机会,秦王妃的人在夺他的箭无果之后,他立刻去寻找皇帝,刚刚好就撞见了那一幕!”

楼参懊恼地沉气,转头又看向楼下,然后说道:“眼下有何机会可离开?”

护卫锁紧双眉,沉吟片刻后望着他:“在下会尽一切努力保护先生撤退。”

“你也不能保证。”楼参像是从他的回音之中得到了答案,无措地走了两步,忽又回头:“若是走不了呢?”

护卫扶在刀柄上的手轻轻转动了一下,而后抬眼:“那大概,就只能委屈先生了。”

楼参顿住:“什么意思?”

护卫定立在原处,幽声道:“先生也知道,主上卧薪尝胆这么多年有多么艰难,每一个守护在主上身边的人都是甘于为主上献出生命的,若到了危难时刻,还望先生能体谅主上的难处。”

楼参望着他缓缓拔出来的闪耀着寒光的刀,不觉地后退了一步!

“他要你杀我?!”

“毕竟万一先生落了活口到他们手上,也难逃酷刑。到那时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才是真痛苦。”

楼参咬紧牙关,眼内怒火雄雄,但随后他这火光渐灭,整个人又像是接受了所有一般,归于黯然……

陆瞻赶到东门内,老远就看到这里已经混战成一片,早前便自觉围过来的官兵,此时已经接到圣旨,更是卯足劲地围攻起来!

“楼参呢?”他逮住个侍卫问道。

“应该在楼上!”

侍卫指着旁边一座茶楼。

陆瞻看了眼,旋即飞身上去。

楼参望着屋中的护卫,沉了口气说:“无论如何,眼下我们总得试试想法子撤走吧?”

“那是自然。”

护卫把刀插了回去,躬身道:“方才上楼的时候在下探得院后有条小路,只是极窄,不知能不能走得通。若是能走通,自然不必委屈先生了。”

“那快走吧。”

楼参抬步。

刚走没两步,却听后方传来破窗之声,未及回头,只见一人如箭一般掠进来,寒光一现,一柄长剑已经抵在了他胸前!

“楼先生?”

陆瞻眯眼,看了眼对面的护卫后,又看回楼参。

楼参脸色一变,骇然道:“……陆瞻?!”

“你居然认识我,看来果然是从未远离过朝堂!”

对面的护卫见状,厉眼一瞪,当下便举刀朝陆瞻削过来!

陆瞻左手伸出去将楼参脖子精准一勾,持剑的右手不错分毫地往前刺出去,只听一声呜咽,当胸中剑的护卫立时栽倒在地!

楼参脸色煞白,立时六神无主!

陆瞻却将他一挟,转身便跃出了窗户。楼下侍卫见状立场弃阵围上来,陆瞻押着人道:“去大理寺!等候皇上回銮!”

第402章 时隔十八年的案子

皇帝启驾之后,弃车辇而择马匹,奔驰一日,酉时末刻到了京城。

陆瞻早已经遣人在城门下接应,等到了人之后,立刻将皇帝迎到了大理寺。

楼参已经被押入天牢,皇帝与众皇子直接步入,楼参隔着牢栏与皇帝相见,目光停顿了一下,随后别开。

“住处搜过了吗?”皇帝问。

“已经搜过了,住的时间不长,东西不多,有用的一件都没落下。”

陆瞻接过侍卫手上的包袱递过来。

皇帝接在手上,打开看了看,说道:“卢崇方到了吗?”

“臣在!”

大理寺正卿卢崇方挤上前来。

“稍候待胡潇抵京之后,即刻三堂会审,提审楼参!”

卢崇方领了旨。

晋王汉王以及陆瞻便随皇帝回了宫。

百官闻亡,早已经在宫门下迎候,皇帝直入太和殿升朝。

大殿里众人三呼万岁,皇帝望着下方,说道:“秦王与王妃不轨,与案凶犯皆已入牢。追溯事因,全与十八年前宁王犯事一案相关。朕给你们一夜时间,明日早朝之前,将目前已知的宁王一案所有证据,证人,全部收集送到乾清宫。

“钦命胡潇与卢崇方二人主审,陆瞻陪审,宁王秦王两案并查!倾巢之下无完卵,诸位大人,我大梁山河安宁不过三代而已,秦王不轨,根源不仅仅是争权,太平天下滋养起来的欲望才是罪魁祸首!今日没有秦王,改日也会有别的人,望储位多加自勉!”

说完这席话,皇帝便退了朝。

余下满朝文武面面相觑。

末尾几句话说的十分客气,但客气的话能从皇帝嘴里出来吗?皇帝一客气,事情定然就不简单了!

而脑子转得快些的,已经敏锐地捕捉到了宁王二字,打从宁王死后,皇帝不提他,满朝人也没人提及,都以为这是颗碰不得的雷,没想到皇帝去了趟围场,猛地就下旨要翻案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

每个人都在内心打鼓。

面上不说什么,回府之后却私下议论到如同烧开了锅的沸水,同时纷纷派人出去,向去过围场的臣子和武将打听。

宋湘是夜半到府的。不相干的官眷们在半路行宫里扎营歇下了,秦王妃一入狱,为宁王翻案就步入了正题,作为宁王的儿媳妇,陆瞻的妻子,她怎么可能慢悠悠地随着车马在路上折腾?仗着会骑马,也有几分防身工夫,出发后她就驾马带着侍卫,先行走了。

刚进王府,陆瞻也回来了,问了她路上安否,便边走边把事情经过跟她说了。

宋湘听完只觉后怕:“我只当自己反应够迅速,根本还没确定是不是楼参就先着人捉他,不想还有人半路截胡!他们为何这么厉害?他们猜到秦王妃会交代出楼参?”

陆瞻闻言停步:“也许是。”

话说到这里彼此都停在庑廊下,目光晶亮亮地望着对方。陆瞻道:“仁寿宫里审问秦王夫妇时,没有外人在,他们的同伙一定是在围场里,在秦王府的侍卫被抓获时,他们就知道了楼参很可能会被供出来,所以提前防备,让人抢在我之前回京截走了楼参。”

“没错。”宋湘点头,“围场里的阴谋,也不全是秦王妃一手成就的,秦王妃敢有这样的胆子,多半是楼参怂恿,而背后的人在知晓秦王妃动手的基础上,暗中替她促成了这件事——倘若不是你预见会出事,皇上便中了箭,那动手的护卫也不见得会捉住!”

“侍卫是萧祺捉住的。去围场的武将和大臣全都回来了,我方才已经提议皇上去拿昨日进围场的名单,无论如何,先把人圈出来,心里有个数。”

陆瞻说完,然后又看了看她旁侧:“濂哥儿呢?”

“跟着母妃和大姐她们呢。”

陆瞻也放心,遂与她回了房。

宋湘他们归府之后,晋王府里外便也热闹起来了。

云侧妃自然从陆瞻夫妇处得知了经过,陆昀无从得知,只能上延昭宫来问询,等陆瞻把来龙去脉说完,陆昀也震惊了。再跟他们打听为宁王翻案的事,陆瞻就不言语了。陆昀倒也没把他身世联想到宁王头上去,但听朝上传来后话。

翌日上晌,晋王妃等是带着随后捉拿到的侍卫进城的。皇帝离开围场之后,仍留了人下来搜捕剩下的侍卫,晋王妃他们到达途中行宫,就有将领押着已经被打到半死不活的罗培到来了。

嫌犯人证都到了,审理也紧锣密鼓地开始起来。

陆瞻连日奔走乾清宫与大理寺之间,萧臻山和胡俨等人看他忙碌,纷纷过来陪伴,从旁待命打打下手。

长公主日夜期盼萧祺留京的事情能落定,没想到先等来的却是秦王犯事的消息,她也十分关注案情,每日萧臻山回府,她都要传他过来问问。

到了要出京的时候,皇帝还没有传旨给萧祺留京,萧祺大约也为此而紧张,每日萧臻山向长公主禀报的时候,他也在侧,关注着皇帝对此事的态度。

是日才从外面回来,听说萧臻山在长公主房里,披风未除,即刻赶了过去,问他:“听说皇上还要替宁王翻案,宁王的事不是过去十八九年了么,怎么突然掀起这事来?”

“也不是突然吧。”萧臻山沉吟,“可能一直就没有个定论。”

虽然已经猜到跟鼓动秦王妃犯事的那个姓楼的有关,但关于给宁王翻案的事陆瞻还没有跟他提起,此事牵动朝野,他就不妄加言论了。

“宁王之事早年确实仓促了些,皇上当年那么疼他,有生之年想重新审理此案,也是情理之中。”长公主更关心萧祺的前途,“看来只能等这案子过后,或者是皇上下旨让回京的时候才好去提起了。”

萧臻山听到这儿,就说道:“世子早前已经跟皇上提过了,皇上应该会考虑。”

萧祺蓦地抬头:“说过了?皇上怎么说?”

“还没有决议,不过少寰已经私下跟我透露了,想必是很有机会。不过此事咱们暂勿外传,免得节外生枝。”

萧祺看向长公主,长公主欣喜道:“那敢情好!这须重谢少寰才是!”

第403章 朕要见见她

萧臻山笑道:“眼下说谢也为时过早,还是等圣旨下来再谢不迟。”

“说的是。”长公主轻颔首,又与萧祺道:“少寰比他父亲强些,皇上恩宠他也不是没有道理。如今安淑妃一系全倒台,汉王本就不如嫡出的晋王受重视,如今俞妃还不知是何结果,可见我们的猜测是不错的,最终还是得晋王府来继承这个储位。”

“母亲高瞻远瞩,非常人能及。从小到大,儿子就深深为母亲的智慧而折服。”

长公主因为心愿有了达成的眉目,心情也松快起来,爽朗笑道:“你也强过你哥哥,你们这几兄弟,就数你最会说话!”

萧祺笑道:“只要母亲平安康健,儿子情愿彩衣娱亲。”

看得萧臻山也笑了起来。

“顽笑归顽笑,既然储位方向明了,咱们又承了少寰这个情,日后大可与王府亲近些,便是明里支持,也不妨事了。”

长公主收敛笑容后又开始叮嘱。

萧祺颌首领命:“两家原本就亲近,日后更可光明正大往来。”

“正是。”长公主叹道,“虽说这等攀附之事不算光明,但等山儿他们都出息了,咱们才有底气去当清流啊。”

一番话说得萧臻山又低下头来。

……

翌日早上,萧臻山除去上衙,就比以往更早地去了陆瞻处,开始发奋图强不提。

秦王妃的案子审了四五日,有了结果,秦王妃对罪行供认不讳,圣旨赐了白绫,由宗人府即日监刑。其娘家兄长立刻收押进京待审。秦王被贬为庶人,安淑妃贬为才人,打入冷宫。楼参未招,自然也还未死,为宁王翻案,以及挖出元凶,他还有大用。余者如梁嬷嬷及侍卫等,都有处罚。

前朝事情多,反倒且顾不上俞妃了。

外面的事陆瞻在应付,宋湘这些日子就协助晋王妃处理应酬事务。

宋濂经过围场这几日,与大批官家子弟打成了一片,甚至在皇帝跟前都留了名,宋湘进宫请安的时候,皇帝还问了两回他的功课……这可不得了,在从前用功的基础上,宋湘不得不又给他施加了两分压力,总不能连累了沈家学堂的名声不是?

钟氏打趣:“照你这么逼下去,别回头逼出个状元来!”

去围场之前小产的她,休养了将近一个月,已经恢复好,近来气色也回到出事之前模样了。陆昀在媳妇儿身上付出的心思似乎不少,知道她喝茶惯喝什么口味,花胶熬到什么样才算够了火候,连挑胭脂都有了心得。虽然看上去像个完全不知上进的二世祖,但是比起从前,莫名顺眼了很多。

皇帝还没有下旨如何安排陆瞻出府的事,兴许是没顾得上。宋湘他们也不好去催请,一来显得没眼力劲儿,二来跟为宁王翻案相比,何时出府已不是最要紧的事情,再者,他们内心里也希望能跟晋王妃再多相处些时日。

这日下晌,皇帝传陆瞻和宋湘到乾清宫,说道:“你们母亲怎么样?朕想去见见他。”

陆瞻与宋湘对视了一眼,道:“不敢劳皇上移步,孙儿可去接母亲进宫。”

“他为我们陆家的男人吃了这么多苦,朕理应去见她,才合礼数。”

陆瞻抿唇不言语了。皇帝的这番话,何尝不是他的心情?宁王妃实在太不容易了,她应该受到尊重。

宋湘就说道:“不知皇上想几时去?孙媳也好提前知会母妃,也好有个准备。”

“明日下了朝,瞻儿来接我。你在寺里等着。”

皇帝道。

宋湘领旨。

出宫后她就立刻安排人去拂云寺,正好,自围场回来之后,他们也该把发生的事报一报宁王妃了。

抓捕楼参的时候,曾经从他住处拿到过几封信件,除了与秦王妃的,还有几封没有署名,信纸也普普通通,毫无特征。但是当中却曾提到了陆瞻,以及宁王和宁王妃,由于内容不连贯,因此不知道是不是对方有怀疑陆瞻的身世,但是提到宁王妃时却是问及她的下落,可见,他们是知道宁王妃未死,以及确实也还不曾知道她的下落的。

尚不知下落这一点,又与早前宋湘他们猜测元凶就在京师的结论相悖,因为如果元凶已什么都掌握到,而且就在京城,是不可能发现不了在世的宁王妃的下落。不在京城,又是如何对宫闱局势知悉甚详的呢?

不过抛开这点疑问不提,这跟晋王找去的暴毙的仵作所说宁王妃死因有疑之事却又相符了。

派去拂云寺的人很快回来,告知宁王妃收到传话,已知悉,并将静候皇帝的到来。

宋湘问晋王妃:“母妃明日一道前去吧。”

晋王妃道:“我是要去,我得去做个见证的。等他们见了面,日后出面声讨元凶的人,就该是你们的母亲了。这个头,由她来出再恰当不过,也不能缺了她。”

宋湘点头:“那明日一早,我便以进香的名义,与母亲同去。”

晋王妃问她:“这几日你汉王叔怎样?”

宋湘回道:“也在为搜集证据而奔走。只与萧大将军喝过两次酒。”

“臻山知道阿楠身世了吗?”

“还不知道。没有机会说这个。”

晋王妃点点头:“到如今,身世之秘也到了该揭开的时候了,皇上既然已经把这事告诉了汉王,那么明日过后,有适当的机会也可以跟身边人说了。譬如胡家,沈家,萧家,——杨家倒是一直知道的。”

宋湘想到沈家那边还干系着追查柳家秘密一事,说道:“回头也是该去沈家拜访拜访了。父亲留下的两份证据,将会成为最关键的证物,而柳纯如虽死,骆容却很可能还活着,骆容也是与案最要紧的人证。”

其实只要能抓到元凶,一切就都水落石出了。

但问题是目前只有楼层一个关键人物,而楼参明摆着不肯招,目前破获案子就得做好努力的准备,只能一边审问,一边先继续走老路追查了。

第404章 儿臣

拂云寺这边,宁王妃自从上回见过陆瞻之后,心知离与皇帝见面的日子不远,因此近日反倒安宁起来。

昨日接到宋湘传话,这一宿辗转反侧,天未亮就起床了,恰巧以进香为名而进寺的宋湘和晋王妃也到来,彼此说起离别之事,免不了有一番唏嘘。

陆瞻等下了朝,遂前往乾清宫接驾。临出门时晋王唤住他:“你上哪里去?”

这还是父子“反目”后第一次正儿八经说话,陆瞻想了下,拱手道:“皇上要去拂云寺,命我接驾。”

宁王妃身在拂云寺早就当着皇帝的面说过,近日皇帝行事也并不避开晋王,此刻也不必刻意瞒着了。

而近日事故频出,晋王知悉当年内情甚多,所思也甚多,早已有心想与陆瞻碰个面,无奈他连日忙碌,难以找到合适机会。方才正在庑廊下漫步,见陆瞻并不很赶路的样子,便就走了过来搭讪。

此时听他这么说,知道话又说不成了,便哦了一声。

再一想,他就说道:“我与你一道去吧。”

见陆瞻没吭声,他立时又道:“我也陪皇上去见见你母亲。”

陆瞻低头默吟了一下,点了点头。

皇帝微服出行,在承天门下看到了与陆瞻同路的晋王,没说什么,爷孙三个上了马车,便直行前往拂云寺。

一路上皇帝眉头轻蹙,眼望着车窗外,似心头凝结着万千愁思。晋王也双手扶膝默然不语。

陆瞻没有打扰他们,直到入了寺门,才先行下车,在车下躬身。

在此等候的侍卫与宫人早已进内通报,陆瞻引着皇帝来到禅院门下,便见两位王妃与宋湘都已等候在此。

“儿臣,拜见父皇!”

宁王妃提袍跪下,声音颤抖。

随后跪下来的宋湘没有忽略这声“儿臣”,在皇帝面前,以儿媳的身份自称儿臣,这可是连晋王妃都没有的殊荣。皇帝当年对宁王的疼爱,也就可见一斑了。

“起来。”皇帝弯腰虚扶,眼眶也已经泛了红。

宁王妃站起来,躬身迎了他们进禅院。

晋王看了眼晋王妃,随后也跟了上去。宁王妃嫁进皇家之前,晋王便已经认识她,时隔多年再见,当年青春洋溢的女子已经变成枯槁之身,这近二十年的时间她如何煎熬度过的,可想而知。而这些年自己的妻子又付出了多少友善,同样摆在眼前。

便不由想到,自己的胸襟气魄,到底不如王妃。王妃对庶出的几个子女一视同仁,该关心的决不会不理会,该放松的也决没拘束,而他对陆瞻……纵然他觉得自己事出有因,想想若是换了事情发生在她身上,她一定也不会暗中下手害这个孩子吧?

如此一来,她为何对自己多年都爱不起来,兴许就有原因了。

“请上坐。”

进了屋里,宁王妃招呼起他们。

皇帝先没坐,四面看了看,然后道:“你在这儿,住了多久了?”

“从生下瞻儿,就在这里住着了。”

皇帝默语,在上首落座,然后道:“朕只道这十九年朕心里难熬,没想到世上还留着个比我还更难熬的,而谁又能想到,我这个当爹的,在对自己儿子的信任上,竟然连你这个当妻子的都不如。倘若没有你,延儿没后了不说,他的冤情也没办法再洗清了。即便是朕有心为他平反,时隔一二十年,哪里又还能找得到这么多证据。如此看来,朕当年口口声声称有多疼他,都是假的。”

众人一阵默然。

宁王妃跪下来:“求父皇万万不要这么想,若是父皇不疼,又怎会有十九年后的如今翻案一说?王爷知晓父皇的心情,九泉之下也会体谅的。”

如果皇帝对宁王并不真疼,这十九年的避口不谈又从何说起?倘若不是真疼,又何必再翻出来为他翻案?翻案,那就意味着也是推翻皇帝当年的决断。

所谓不谓,不过是老人家心里愧疚罢了。

晋王妃缓和气氛:“不大不小,也算是个团圆,皇上,咱们就不说这些了吧?”

皇帝点头,抬手跟宁王妃道:“你也坐吧。今日大家重聚,就不论什么方内方外人了。先说说家事。”

大家都坐了下来,皇帝道:“事情想必瞻儿他们也都跟你说了。案子朕已经交给了大理寺,目前正在四处搜集证人证据。”

宁王妃称谢:“儿臣蒙二嫂悉心照顾扶助,多年来的愿望也是期望有朝一日能让他沉冤昭雪,到底瞻儿得归宗,我也不能让他的名誉蒙羞。他父亲是个顶天立地的好男儿,他应该为有这样忠义的父亲感到骄傲才是。”

皇帝点头,转向晋王妃:“老二家的,确实出了大力,朕回头要好好赏她,还有杨家。”说完他转向晋王,却是又深深地向他投去了一眼。

晋王垂首眼望地下,心底下发虚。

皇帝再道:“瞻儿早前提出来要离开晋王府,朕想了想,还是等这案子结束吧。眼下他父亲案情才准备重审,凶手在暗中潜伏未出,若有不慎,或再被其利用。再者,他以什么身份搬出府,也很麻烦。若以宁王子嗣出府,朕必须得给他个封号,但他父亲又还背负着案子,如此行事会有偏袒之嫌,于他们父子声誉都不利。”

宁王妃与陆瞻宋湘二人互视,又看向晋王妃,晋王妃微笑点头,表示赞成,随后又看了眼晋王。

晋王立时抻了抻腰:“父皇考虑周到,眼下老四一府才遭殃,敌人落了败,正愁找不到空子可钻,正是该以不变应万变。”又道:“说不定他们下个目标就是我们了,大家都在一处住着,防备起来也有利些。”

晋王妃附和:“确实不急这一时。”

宁王妃便点头:“自然大局为重。我都听你们的。”

说完她朝晋王深深看了一眼,然后福身下拜:“瞻儿能够在二哥二嫂庇佑下长到这么大,还能有一番出息,全赖兄嫂的功德。凡我等有开罪之处,请您多担待。”

第405章 别光嘴上说!

当初视晋王为仇人的时候,她是真心实意地提防,如今他嫌疑已除,对于晋王府庇佑并栽部了陆瞻的恩情,她也是真心实意记在心里。若没有晋王,晋王妃就是再有能力,也只是杨家小姐而已,并不能使陆瞻得到这样好的教育。

再说,当初以晋王之子为名,欺骗了他也是事实。

晋王与晋王妃立刻起身,晋王下意识要搀扶,又瑟瑟地伸了手。

宋湘反复看着晋王,这个当初提到陆瞻曾经咬牙切齿的晋王,此时看得宁王妃下拜,竟像是有几分愧然,也是出人意料了。

宁王妃又道:“瞻儿也跪下给你二伯磕个头吧。”

陆瞻立时跪下,宋湘随跪在侧,拜了三拜,慌得晋王不知是搀还是不搀了。“又不是往后恩断义绝了,好好的磕什么头……”

他咕哝的声音极小,只有晋王妃听到。

皇帝等他们都落座,然后道:“这寺里不安全,除了瞻儿夫妇还得住在晋王府,老三媳妇,你也搬过去。朕让老三夫妇腾出个院子让你住着。”

晋王妃闻言立刻道:“那敢情好!去晋王府暂住,一来好照应,二来有了什么消息,不用跑来跑去引人注意,再三,你们母子分开这么多年,也能好好相处相处。”

皇帝问晋王:“你有意见吗?”

晋王怎么可能敢有意见?皇帝这几月看他跟看眼中钉似的,好容易有个能让他顺心的机会,还不会看眼色就傻到家了。“父皇所虑极是!弟妹就搬到王府来吧。你为三弟吃了这么多年苦,也该还俗与瞻儿他们团聚了。”

陆瞻充满希翼地看向宁王妃,上次他劝说宁王妃无果,这一次若能接她出去,自是再好不过。

宁王妃却面露迟疑。

宋湘上次听陆瞻回来说起过宁王妃余生的志向,知道她已经全身心地皈依给了宁王,便劝说道:“母亲不必顾虑太多,既然如今考虑安全为首要,那么便先搬出来,只当是权衡。余事可慢慢决定,届时我们定然尊重母亲的意愿。”

宁王妃抿抿唇,深吸气道:“倘若不是太麻烦的话,那便如此吧。”

皇帝眼睐着晋王:“麻烦吗?”

“怎么会麻烦?我高兴还来不及!”晋王忙说道,“我这就着人回去腾院子,找个离延昭宫近的,再请尊菩萨进去,弄个佛堂,然后派车辇过来接!咱们今儿就回去!”

“那你就去吧。”皇帝道,“别光嘴上说!”

晋王闷不吭声出去了。

看得宋湘都忍不住弯了唇。

……

陆瞻今日有事,具体去做什么他也没说,萧臻山下了衙便直接回了府。门下适逢萧臻云,拿着个什么东西边走边往袖子里塞,便打了个招呼:“你约了人?”

萧臻云顿步,三下五除二塞了东西进袖子,说道:“约了沈家五爷吃茶。”

萧臻山笑道:“看你不声不响地,没想到倒擅结交,沈五爷可不是轻易请得出来的。”

“嗨,也不只有我,还有人呢。”

萧臻山点点头,便要进屋。

才跨两步,看到地上折起的一张纸,捡起来道:“你东西掉了。”

萧臻山立时转身。

萧臻山顺势道:“这什么?”

“没什么,母亲嘱我顺路带点东西,列了张单子给我。”

说完他把纸接过来,微笑塞进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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