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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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臻山哦了一声,看着他走了之后才回房。

永安侯夫人在前方给鹦鹉换水,看见了,问道:“云哥儿干嘛去呢?”

“说是约了沈楠,出去了。”

永安侯闻言瞅了眼大门,又问他:“他方才拿的什么?”

萧臻山默了下:“是封信。”

纸虽然是对内折起来的,但透过背面还是能看到墨渍的,面朝萧臻山的这面分明就写着抬头称呼,不至于让他相信是张单子。但长公主一直交待,萧祺是抱养的,可千万别让他们觉得侯府把他们当外人,伸手太多,管得太过。东西是人家的,所以萧臻云说是单子,那就是单子。

永安侯夫人说着就蹙了蹙眉:“你三叔最近也不知忙什么,天天外出,云哥儿和你三婶也是。”

萧臻山往三房住的院子看去了一眼:“是么?有什么可忙的?”

“谁知道呀?”永安侯夫人继续侍弄鹦鹉。

“两个妹子不是还在驻地吗?眼下基本上是要留京了,是不是忙着那边家里的事?”

“哪能呢?”永安侯夫人把手停下来,“只是最近也就罢了,可前阵子在行宫也这样,刚去那两天还好,还能和你三婶四处转转,后来叫她三次能出来一次就不错了。”

这么一听,萧臻山也迷惑起来:“也没听三叔说呀。”

说完他抬步道:“我去看看。”

萧家三兄弟,长房住正院,二房住东边,三房住西边,长公主在侯府东边另有府邸,但人却长住在侯府之中。

萧臻山到了西跨院,一看安安静静,以为萧祺不在府中。正要走,又听萧祺书房之中传来说话声。信步走过去,门廊下立着的家丁快步走上来:“小侯爷来了?”

萧臻山被他的大嗓门弄得避了避耳朵:“这么大声干什么?”

家丁嘻嘻一笑:“小的天生嗓门大,小侯爷也别见怪!”

萧臻山越过他看向后方的书房,这时候窗户推开了,萧祺站在窗内:“山儿来了?”

说完绕出门来:“今儿没出去吗?”

“刚下完衙回来,过来串个门。三叔有客人?”萧臻山边说边走过去。

“哪有什么客人?我方才在念书呢。”

说完他把负起的手抬起来扬了扬。萧臻山这才看到他手里拿着一卷书。

“难怪祖母时常在父亲面前夸赞三叔,三叔都已经有了这样的成就,还时刻不忘读书,正是我们这些小辈们的楷模。”

“不过是习惯了罢了。”萧祺这样笑着摇头。说完指指门口:“进屋坐坐?”

萧臻山点点头,跨门走了进去。

屋里案头摆着一碗茶,还点着一炉刚刚燃起的香,屋里大熏笼热烘烘的,很是舒适悠闲。

第406章 容人雅量

萧臻山环视了一圈,果然没看到第二人的痕迹,坐下来喝了盏茶,又唠了几句家常,问起萧夫人近来可安好,并未见异样,就起身告辞。

萧臻山回到正院,永安侯夫人已经在屋里坐着了。见他回来就问道:“你三叔可在家?”

“在倒是在,只是我觉得有些怪怪的。”

永安侯夫人宛若找到了共鸣:“我就说是有些奇怪吧?”又问道:“哪里奇怪?”

萧臻山凝神琢磨了会儿,又摇了摇头,起身道:“也许是我想多了。”

永安侯夫人眼睁睁见他没头没尾地这么撂话走出去,颇有些扫兴地坐了回来。一会儿又吩咐丫鬟:“西跨院那边多留意留意,三房有什么事都来禀我,三太太与我们相处日子短,恐怕会有些见外,有些话不会跟我们说。”

丫鬟称是下去了。

……

晋王认真办起事来还是不含糊的,交代了人回府办事,不到一个时辰去的人就抬着轿子回转了,王府原本就处处都有人负责各院落清洁,命令下达,也不过是重新看看,添置些物件便可。且这一去一回尚有时间打点。

为免引人注目,就不一道走了,皇帝仍乘陆瞻的马车回宫,宁王妃这边就交给宋湘和晋王夫妇。

皇帝这番决定,既把宁王妃给照顾好了,又回了陆瞻早前提出的要出府另住的话,等案子完了再提归宗的事,陆瞻索性就踏踏实实先呆下来,打定主意全力翻案不提。

他一直把皇帝送到乾清宫,待离去时皇帝忽把他唤步:“你母亲尚且在世,并且如今已住进晋王府的事,你认为该不该让汉王知道?”

陆瞻静默片刻,回道:“俞妃当年确实有可恶之处,但汉王叔却未参与。这些年来他也规规矩矩,也是有大是大非的人。他不光是俞妃的儿子,更是大梁的皇子,除了出身之外,应该与父亲还有二伯他们没什么分别。孙儿以为,这件事若只瞒着他一个人,便是见外了。将来只怕也容易造成隔阂。”

皇帝深深看了他半晌,说道:“这是你真心所想?”

“孙儿不敢欺骗皇上。”陆瞻俯身:“孙儿前些日子受皇上叮嘱多琢磨太子殿下的行事,想当年若非殿下仁厚,父亲与二伯之间的关系只怕还要更僵,所以孙儿思忖,若是殿下在世,面对眼下这样的事情,他多半是不会把汉王叔排开在外的。家族和睦绝不只有单靠某一方面,每个人付出尊重和理解,一定会比什么都不做要强。”

皇帝忍不住赞赏点头,目光越见柔和:“一则有容人雅量,二则有举一反三的敏思,很好。”

陆瞻惭愧:“都怪孙儿从前太轻狂了。”

皇帝笑了,信手拿起案头一朵素日用来把玩的玉莲花,递过去道:“你把这个给你汉王叔送去,顺带把你想说的告诉他吧。”

……

陆瞻捧着玉莲花出宫,太阳下还拿着把玩了好一阵,才放回盒子里收好揣着。

打发去十王府看汉王可在?自己驾着马后头跟来。

汉王打从被陆瞻和皇帝连番敲醒,就再不曾为俞妃之事纠结。再难过也不过是不去提不去想罢了。后来秦王妃之事突发,又让在场的他心下凛然,早前皇帝与陆瞻所说的朝中还潜伏有大敌的事,他初听也不过如此,直到亲眼所见,亲身所闻,才第一次这么直观地摆在了他面前。

秦王府的降罪圣旨下来后,大理寺紧跟着颁布悬赏通告,要重新审理宁王一案。消息震惊了朝野,渐渐地为了得到赏银而四处搜罗起与案相关的证人证物的人也越来越多起来。

他滞留在京,原是为着等皇帝给他赐婚,如今朝中一堆事,自然也分不出心来操心他这个。他自己本也没有什么想法,每日里就关注起这些人。

下晌萧臻云和沈楠请他喝酒,他也就去了,沈家路子广,沈楠又帮家里打理庶务,他有什么线索也说不定。

刚坐没多久,太监进来说陆瞻寻他,他还没及说话,沈楠就道:“不如干脆请世子也来坐坐。”

萧臻云道:“世子近来极为忙碌,只怕不得闲坐。”

“再不得闲,也得喘气的。他不是正好寻王爷么?一举两得。”沈楠说着看向汉王。

汉王扭头:“去请世子。”

萧臻云看着人出去,笑道:“世子与王爷之间情份如此之好。”

本来是句没要紧的话,却又触动了汉王心事,他与陆瞻之间原来确是情谊非常,甚至超越了叔侄身份,更像是亲密手足。但俞妃终是间接害死了太子和宁王,能不能还保留情份,实在是难说了。

而他的沉默引起了萧臻云的关心:“看王爷像是有心事似的。不知在下可能为王爷分忧?”

沈楠看了眼汉王,举杯朝萧臻云岔开了话题:“臻山近日忙什么?”

……

萧臻山出了永安侯夫人房,大门下问了问马夫萧臻云去向,而后就遛达遛达往他和沈楠约好的茶楼走来。

茶楼在湖边上,一个大院子,在门外能看到沈家的马车,萧臻云的马,此外混在一堆马与车中的还有几匹油光水亮的骏马拉着的马车,萧臻山认得那是汉王在围场乘过的拉车的马,三个人的马拴在一根柱上——这么说来,除了沈楠,萧臻云还约了汉王。

既是约了汉王,他为何先前却说是城中几个子弟?

萧臻山望着茶馆门口,深深皱起了眉头。

忽然肩膀猛地一沉,一人在耳边道:“你在这儿干什么?”

萧臻山瞬时回头,只见陆瞻从天而降般立在面前,好整以暇望着自己,不由抚着肩膀长呼了一口气:“原来是你!”又想起来:“你怎么在这儿?”

“我还想问你呢。”陆瞻叉起腰来:“我来找汉王,你呢?”

萧臻山指指茶馆里:“你们约好的?一块儿吃茶?”

“没有。”陆瞻摇头,“我只是来见他。——你鬼鬼祟祟在这儿到底做什么?”

萧臻山默了下,拢手道:“我跟着云哥儿来的。”

第407章 一家人的事

陆瞻默语:“这话怎么说?”

萧臻山沉吟片刻,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可能是我无聊。先前我回府的时候,发现了一点不对劲。”说着他便把萧臻云的种种异样说了,又道:“本来也没什么大不了,但进了门我又听我母亲说我三叔他们最近显得特别忙,我就去三房走了走,然后在我三叔书房外听到他跟人说聊天。”

陆瞻微吟:“跟人说话,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对的。”

“谁说不是?我三叔好歹是个大将军了,家里要是没客人,那才叫奇怪。可是等我进了他书房后,却发现根本就没有别的人。”

“那你听到的声音是怎么回事儿?”

“我三叔说他只是在读书。”

陆瞻眉头微蹙起来。

萧臻山往下道:“而我进内后,发现桌上茶只有一杯,屋里没有人影。但是,聊天声与读书声还是有区别的,对不对?我总觉得我没有听错。”

他脸色绷起来,一点儿也不轻松。

陆瞻想了下:“那你觉得他为何要瞒着你?”

“我正是因为不知道,所以才出来找云哥儿。我怕他们有什么难处,却不好意思说。”

陆瞻道:“或许是你想多了,你们是一家人,他又没见过外,有难处怎么可能不告诉你。”

“但你知道么?我进屋的时候,屋里燃了枝才点起的香。但我初进院子时,屋里一直有人声,随后我三叔开窗露面,再之后人就出来了。根本不可能有机会去点香,那当口点香也有些不合常理罢?那么,点香的人是否另外有人?以及,为何偏要在那时候要点香?”

如果萧祺不存在点香的条件,那么自然说明另有人点香。偏在那时候点香,难道是用香气掩盖屋里别的味道?

陆瞻很自然地作出了如斯推测,甚至又有了点大胆的想法……但又觉得自己是否猜疑过头,但凡人有点异常,都像是有阴谋的样子了。

刚想说点什么,萧臻山先说道:“你不是来见汉王的么?不如我与你进去看看。”

说罢就推着陆瞻进屋了。

俩人进了茶室,除了汉王外,沈楠与萧臻云都站起来了,只是看到萧臻云看到萧臻山也在一路,明显愣了一下,听到沈楠说话他才反应过来。

沈楠问的是萧臻山如何与陆瞻在一处?

陆瞻带都把他带进来了,撩袍坐下来,就说道:“最近忙于奔波大理寺与各衙之间,臻山他们帮了我不少忙。这些日子我俩常在一处。”说完他看向萧臻云:“没想到你也在,哥俩倒是巧了!”

萧臻云神色自若:“可不是?先前我出府的时候正碰上我哥回府,没想到他也来了。”

汉王看他们说了一轮,才问陆瞻:“你找我什么事?”

陆瞻把手上盒子递过去:“皇爷爷让我转交给五叔的,说是赐给您。”

汉王双手接过,把盒子打开,看到里头的玉莲,疑惑地看向陆瞻。

陆瞻便道:“本来想登府跟五叔喝两盅的,索性就改日罢。”

汉王默凝,片刻后把盒子盖好,起身道:“走吧。”

陆瞻点头。

沈楠与萧臻云起身挽留,汉王止步:“改日再吃茶,我作东。”

然后示意陆瞻出去。

陆瞻给了个眼色向萧臻山道别,出门跟上了汉王。边行边说道:“汉王叔近来应酬颇多。”

汉王走了几步,辇下答道:“我如今这样的境地,哪里有什么许多应酬?拢共不过几个相熟之人约约罢了。”

陆瞻跟随他上了辇:“沈楠倒罢了,云哥儿从前莫非也与五叔相识?”

汉王上下地瞥了两眼不请自来,且十分不见外地坐在自己旁侧的他,说道:“不认识。”

“可我怎么看你们之间很熟络的样子?”

汉王面向窗外:“早前在山上喝过几回酒。他随大将军在驻地,虽未入伍,但对行兵打仗甚有心得。”

“你们还私下喝过酒?我怎么不知道?”

汉王又瞥他:“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说完顿了顿,瞥了他第三眼:“你皇爷爷为什么让你拿这个给我?”

莲花有清正清廉的寓意,这枝玉莲并不陌生,他在皇帝案头看到过很多回。皇帝突然赐了随身之物给他,他知道一定有寓意的,就是不知是否如他想的那样。

陆瞻道:“汉王叔见过我生母吗?”

汉王看着他亮晶晶的眼,道:“见过。”未等陆瞻接话,他又往下道:“不过记不得了。你们家出事那会儿,我也还小。对你父亲倒是有点印象,因为他回京的次数多。说起来,大家都赞你长得像皇后,但我对皇后没什么印象,只觉得你长得很像你爹。”

难道皇帝拿这柄莲花给他,是敲打他别忘了俞妃做过的事,命他别再犯浑吗?

“五叔,我母亲现在住在晋王府。”

汉王保持看街景的姿势有半刻才蓦然回头,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他花了好一会儿才听明白陆瞻说的什么意思。“你母亲?……宁王妃?”

陆瞻点头:“她还在世。生下我之前她为了掩饰身份,就出家了。一个时辰之前,二伯他们把她接到了王府。”

汉王讷然,宁王妃仍然在世,这件事当然是让人惊讶的。

但更让人惊讶的,却是陆瞻选择在宁王妃进到王府的一个时辰之后告诉了他……

“为什么跟我说这个?”他问道。

“你是我王叔,你嫂子回来了,住在伯兄家,你这个小叔子又在京城,一家人的事,不告诉你,难道还要瞒着你吗?”

陆瞻目光清澄,语气笃定极了。

汉王有一刻的怔忡,随后低头看着手上的玉莲,拇指在上方摩梭了两下。

他恍然明白皇帝赐他这玉莲的用意了。陆瞻是清正的,即便俞妃曾经做过些错事,使得宁王命丧黄泉,宁王妃诈死偷生,陆瞻只能冒名在晋王府长大,但他仍然没有因为俞妃而迁怒到他身上。倘若这些只是陆瞻私下跟他剖白,他或许还会存疑,可是皇帝拿了这柄玉莲给他,便是替陆瞻作证的意思,他在向他说明,陆瞻的容人之量。

默坐了会儿,马车竟然停了下来,原来已经到十王府了。

汉王说道:“你回去问问,什么时候方便,我去拜见三嫂。”

第408章 有默契的人

陆瞻灿笑:“五叔要来,哪还要什么方便不方便?随时来便是了。”

“也没正式见过面,我总得备点礼。”

汉王抱着盒子下车,说道:“你回去吧。我回头找你。”

说完一挥手,打发人直接把陆瞻给送回去了。

……

晋王给宁王妃安排的院子在延昭宫北面的随喜堂,院子不小,除了宁王妃带出来的四个女尼皆有宽敞住处,在靠西面当真还腾出了一间佛堂。晋王妃又命人即刻把蒲团禅床也给即刻备好来。王妃再三道谢,晋王妃却罕见高兴地拉着她说长说短,又指着延昭宫各处说着陆瞻小时候的事情。

这边厢热热闹闹不提,府上突然来了这么一位,王府里可都传遍了,纷纷私下议论,又遣人来打听。宁王妃觑见了好几个人来来去去,便与晋王妃道:“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总归得见见府上众人才像话。”

晋王妃道:“不急,你先歇着,晚饭前我会把人召过去说明。你是王妃,又是与我们平辈,不必露面,待他们回头来拜见你便是。”

“我哪还便以什么王妃自居?一个出家人,不敢拿大。”

“我知你一心向佛,但心中有佛,又何必拘于形式?如今案子未曾最终定论之前,你就是宁王的妻子,来日抓到真凶,你也是苦主。更别说这份体面是皇上给的,你大可安心接受。”

宋湘听闻也劝道:“母亲就听母妃的吧。”

宁王妃便应允下来。只是道:“那瞻儿的身世?”

“自然是先不说。”晋王妃道。

宋湘看了她一眼。

晋王妃接收到,扬了扬眉。

宋湘垂眸,转为默契地道:“母妃言之有理,反正随喜堂与延昭宫这么近,咱们彼此往来,外人也不会知情,云侧妃他们也只会是来拜见罢了,只要把话放下去,并不会时常打扰,母亲深居简出,露出破绽的机会很小。”

晋王妃道:“你有什么话就放开胆子说,还怕我怪责你不成?”

宋湘笑了下,说道:“儿媳不敢。倒也没有什么别的话,只是想到皇上既然下旨让母亲进府来,自然该考虑过这层。来日我们出府去,府里还是得有位世子,此时隐瞒不说,只怕会让两位哥哥存下误会。”

陆瞻的身世其实如今已没有再对王府中人隐瞒的必要,但是晋王府的情况比较特殊,王妃虽在,却无嫡子,陆瞻身世要是说也来,晋王世子之位悬空也是明摆着的,府里还有两个庶子,那么搞不好到时又要弄出一番风波,晋王妃的考虑自然是对的。

但是相对于陆曜陆昀而言,陆瞻反而是外人了,晋王妃为陆瞻做的已经够多,将来不管是陆曜还是陆昀承接这个世子之位,她的晚年都需得靠他们奉养,此时若还不坦诚,不是给将来晋王妃与庶子们之间的关系留下隐患么?

晋王妃沉默下来。

宁王妃说道:“湘儿说的很对,你倒是别这样一心一意地为我们,如今在皇上那儿过了明路,瞻儿身世就是传了出去,也不打紧了。他近日为案子卖力奔走,久而久之,难道就不会有人猜想吗?瞒是瞒不住的。还是跟孩子们说实话吧。”

晋王妃抻身,望着她们,点了点头。

……

宋湘安顿好宁王妃这边才回宫,门下正好遇见陆瞻,原来听说她们在这儿,直接奔了过来。宋湘便又伴着他进内说了会儿话。

众人出来,晋王妃去安排跟府里人交底无疑,陆瞻却与宋湘回房把先前皇帝赐了玉莲花给汉王,并与汉王的那番话说了。

宋湘甚为意外,便把先前主张晋王妃不要再瞒着他的身世也给说了。

“果然是心有灵犀!”陆瞻高兴地道,“没想到我们能这么有默契!”

宋湘也没有想到,但还是有些开心便是了。

皇帝能让汉王知道宁王妃的存在,期望着手足和睦,必然也是赞成晋王府能够团结起来的。这么说来她先前的主张也差不到哪里去。而元凶在背后百般捣鼓,不就是希望看到宗室子弟不齐心吗?陆瞻的身份即便流传出去,当人们知道晋王府为了保护宁王遗腹子付出了多少心血,对宗室子弟的品行也只有更赞赏吧?这对敌人来说又何尝不是个打击呢?

“大理寺那边也不知道楼参审得如何了?”

想到缉凶,就不免说到楼参这个重要人物。

“没接到上报。但听说皇上日前已经准备请几个致仕的老刑狱出山了,都是从前办过好些大案的人,再顽固的犯人也败在他们手上过。”

“什么时候能到呢?”

“人在京外,估摸得十天半月。”

宋湘点头。十天半月,倒也等得起。

陆瞻坐了会儿,忽然又问道:“当时我们猜测这凶手,符合些什么条件来着?”

这话虽提得奇怪,宋湘却也给他总结起来了:“事情最初先发在太子还在时,首先从年龄看,那怎么说也得四十往上了。

“其次,他们对宫闱动向十分了解,朝政也很有数,那么他们必然在朝中有人。

“或者,他自己就在朝中做官。再次,他们曾经私挖铁矿,基于大量的铁矿用途只能是造兵器船只等,我倾向他是个武将。

“以及,他们对宫闱动向很了解,但又居然没能发现到咱们母亲的下落……这要么是母妃行事太缜密,做到了万无一失,要么则是他们在京的人手也有限,没有料想到她就住在跟前。另外还有……”

“还有什么?”陆瞻望着她。

宋湘深深凝眉:“我总觉得,当日抢在你前面来截胡楼参的人,速度快的有些惊人,就像是身在围场看着那件事发生,然后知道秦王妃逃不脱了,便立刻下令让人来截楼参一样。”

陆瞻若有所思点头,赞同了她。

宋湘继续道:“他们当然不知道我派了人提前回京的,所以他们必定认为能得手,但结果失了手。所以我又在想,这件事出现意外,他们私下必定是乱了阵脚的。那么近日就该有些表现才是,——所有奉旨进京的将领,还没有离开吧?”

第409章 处处有疑

“除了背景实力确实不可能有疑的,比如南平侯等,其余的都还在京师。”

宋湘深深思索:“这些人里,到底谁符合条件呢?”

一看陆瞻半天没有回应,正坐着不知发什么呆,便拍了拍道:“你想什么呢?我说话你听到了吗?”

陆瞻回神,眉头又蹙了蹙:“今日臻山跟我说了件事。”

“何事?”

陆瞻沉了沉气,便把先前在茶馆外头遇见萧臻山的事,并且把他所述之语尽皆说了。“萧祺是长公主的抚子,与我们家素来也关系密切,我很不愿意猜疑他,但是你方才说的这些条件,却与他有着很大程度的契合,关键是,他们父子在臻山面前都有隐藏的迹象,这让人难以理解。”

“萧祺?”

宋湘敛色。坦白说,她手上有着花名册,当时山上每个伴驾的将领她都揣测过了,萧祺自然也在她默默考察之中,但萧臻山是站在陆瞻这边的,他也不过是长公主的养子而已,论身份,还有永安侯排在前,萧祺一个蒙长公主收养才有了如此身份地位的人,胃口没道理会有这么大。

但此刻陆瞻转述的萧臻山的疑惑,却也在情在理。

萧臻云明明是揣着信,为何要说是买东西的单子?萧臻山明明听到书房里聊天,为何萧祺说没有?他只是在读书?

“你要知道,萧祺是抱养的。”陆瞻深深看过来,“他与晋王同岁,皇上当年与楚王交手时,已经有了两个儿子,也就是说,当时楚王自尽之时,世上也已经有萧祺了。最关键的一点是,长公主与皇上并非同胞亲姐弟。”

萧祺的身份一直都不是秘密,但末尾这句话在这个时候点出来,信息就大了,虽然楚王与长公主以及皇帝也并非亲兄妹,但至少长公主与皇帝的关系不会在这三者之中变得尤为亲密。也就是说,长公主就算抚养的是楚王的儿子,也没有什么说不过去。

宋湘静默半晌,说道:“那你如今是怀疑长公主与萧祺是背后元凶?”

陆瞻站起来,在屋里躲了两步:“早前我们也曾经这样怀疑过晋王,也曾满心笃定他就是凶手。当错过一次之后,我如今并不想轻易的下结论。”

宋湘想了想:“的确如此。纵然萧祺有着种种疑点,长公主这边却仍有些说不通。如果长公主与萧祺是元凶,我竟不知道长公主图什么?萧祺并不是他的儿子,难道她是想通过扶立萧祺上位来提拔萧家?那她为何不告诉臻山?以如今臻山与你的交情,难道她不怕将来在臻山这边出意外?”

“正因如此,我也不敢轻率。这一次若再弄错,那便是给敌人再一次争取了时间和机会。而这些巧合,谁知道又是不是敌人故意使出的障眼法呢?”

陆瞻语气里没有任何急躁,与当初听说晋王很可能就是凶手时的反应截然不同。

宋湘深思说道:“既是有疑,那也没有放过的道理。眼下臻山不是自己都怀疑上了吗?咱们就且先关注他,看看他看到的结果如何?他们住在一个屋檐下,比我们探查要方便的多。”

陆瞻站了会儿:“我还想到一点,据汉王叔说,萧臻云从围场开始,就曾多次与汉王叔私下饮酒,这一点,倒是与凶手擅长套近乎,然后从中挑拨离间的手段如出一辙。如今秦王已经倒了,剩下一个汉王,又且是母亲因罪而待惩治的庶出皇子,这种背景可真是太好下手了。倘若他们以俞妃为饵,挑拨汉王与我们作对,也不是没有成功的机会。”

“所以皇上或许想到了这一点,先前才向你提出来,问你对要不要告诉汉王、母亲已经回来的看法。”

宋湘道:“不要管那么多了,把他们盯上吧,哪怕是为了帮臻山找出原因来。”

陆瞻点头:“看来,让他能够如愿留京的奏请,明日也该向皇上再去提一提了。”

“没错,留京任职是他自己提出来的,倘若这只是个误会,那我们便算帮成了他的忙。倘若他当真还有别的身份,那么有京官不得随意出京的王法在,他想逃走也不会那么容易。”

陆瞻微微点头,手搭上窗台,阴郁目光里又透出了两份深凝。

……

汉王被陆瞻请走了,萧家兄弟与沈楠坐了会儿,也散了席。

出了茶馆后,萧臻云便掉转马头,往侯府的方向走。萧臻山提醒道:“三婶不是还交代你要买东西吗?可别望了。”

萧臻云闻言掏了掏衣袖,皱眉道:“遭了,那单子竟不见了。”

“怎么这么不小心?”萧臻山打发人:“快回去屋里看看,有没有落下来?”

萧臻云道:“别麻烦了,也不是多重要的东西,无非是些针头线脑。我直接去买便是了。”

萧臻山点头,也没多说:“那走吧。”

兄弟俩跑到针线铺子买了几样东西,同路回府。

在二门下分道,萧臻云进了三房,直去萧祺书房。

萧祺还在案后读书,香炉里的香早已经燃尽冷却了。看到萧臻云来他抬起头:“怎么样?”

萧臻云缓缓摇头:“世子来了,半路请走了汉王。”

“这么巧?”萧祺凝眉。又问:“信呢?打发人送出去了。最迟明日夜间,应该就有回音。”

说完他看到萧祺书里露出来一角信纸,也问:“哪里来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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