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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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怎、怎么了?”

老管家见灯笼灭了,只能摘了盏挂在路上的灯笼。今晚风大雪也大,作为即将过去的冬末,这大概是它最后一场雪了。

“你走吧,我自己回去。”

容羡想要一个人静静,他现在心悸的厉害总觉得阿善又在折腾着什么。匆匆踏雪回到清波园,容羡推开寝房的大门才发现,他自以为正在作妖闹腾的阿善原来早就睡了。

寝房内只亮了一盏微弱的烛架,温暖的内室床帐半遮,躺在榻上的小姑娘裹着锦被睡得安稳而香甜。

大概是真的睡得不错,阿善原本苍白的面容恢复了不少血色,容羡站在榻边盯着她看了半响,忽然就俯身扣住了她的下巴,然后……

他不顾睡梦中的小姑娘,强行把人咬醒了。

幽静的夜,白雪下的无声。

在容羡把阿善折腾醒后,他毫无疑问迎来了一记软软的抱枕。

抱枕擦着他的鼻梁掉落,说起来软的没多少重量,容羡对上阿善恼怒抓狂的目光,他解着衣袍平静的像个变.态神.经.病,就只说了两个字:“睡觉。”

阿善嘴唇疼的特别厉害,她又委屈又无法理解,用手背揉了揉自己被咬的疼的位置,睡意尽失。

见这狗男人咬完她后褪下衣袍是真的要睡觉,阿善下意识往榻里侧挪了挪,眼睁睁看着这人拉走她暖的热乎乎的一半锦被,阿善忽然伸手,把锦被反复掀起再放下。

“睡觉?”等到锦被中最后一丝温暖褪去后,阿善将锦被又扔回了容羡身上。

她活动了下唯一能用的右手,又还给他两个字:“别想。”

谁还没个起床气怎么着。

阿善想,既然容羡不让她好好睡觉,那么他今晚也、别、想、睡、了!

第60章 权势夫君十

“……”

卯时三刻, 修墨整理好自己的衣服从房间中出来。

隔壁的两间房中一直有人进进出出, 他随着一名照顾修白的仆从去了隔壁, 屋内,修白正裹着厚厚的棉被病恹恹的打喷嚏。

“南宫先生, 他怎么样了?”修墨恭敬的询问正在桌边写药方的老人。

昨晚是个难眠夜, 南安王府的人基本都没能休息。南宫复一身灰扑扑的道袍随意披散着,他打了个哈欠道:“无碍, 喝上几天药就好。”

这人上了年纪就容易浅眠, 就在一个时辰前,他就是被门外的吵嚷声吵醒的。冰天雪地, 几名仆人提着灯笼正抬着两个人朝他的方向来, 身旁跟着的是披着厚实外套的老管家。

这南安王府就算再严密也管不住每个人的嘴, 白天的事情他听自家的药童说了,自然也知道了玉清和修白在书房外罚跪的事情。

容羡对阿善是什么散漫态度南宫复是了解的, 而修白和玉清二人毕竟都是他的左右手,南宫复本以为他也就是随意罚罚装装样子,何况这事儿就只是个误会,可谁能想到呢?

容羡竟然真的让他们二人无期限的跪着, 这大雪天几乎将他们二人冻成雪人,最后还是老管家看不下去,冒死去敲了容羡寝房的门。

要说南宫复也是够倒霉的,他就只是被吵醒了起来看个热闹, 没想到热闹没看成还被老管家揪着去给这两个小子看病, 折腾来折腾去就连住在隔壁的修墨都被吵醒了。

冬日的夜晚漫长, 哪怕是到了冬末,这个时间天黑漆漆的仍没半点光亮。

南宫复写完药方就交给药童去煎药了,他忙碌一通下来这会儿倒也没了睡意,见修白耷拉着眼皮还想下榻,他走过去把人按住。“你给我老老实实躺着。”

修白又打了几个喷嚏,也就是他们几个年轻力壮的练家子了,这要是换做旁人,在雪地中跪一宿就算不去半条命也得废了腿,而他们二人就只是受了些寒气,养上几天就能恢复。

“主子要去上朝了。”修白还是想起身,他的职责就是保护容羡安全,作为贴身护卫,就算是主子上朝他也要跟随。

就他现在这个状态,强撑着陪容羡去上朝是没什么问题的,但他来去的路上状态一定很差,再加上如今大雪未停,他骑着马行在风雪中会出什么事谁也不能保证。

修墨见他执意要出去,不爱说话的他十分果断的一掌把自己弟弟劈晕,他对着南宫复点了点头道:“修白和玉清要劳烦南宫先生照顾了,我先随主子去上朝。”

南宫复摆了摆手,扶着修白躺回榻上后,嘟囔了一句:“你这小子,对自己亲弟弟下手也这么重。”

“……”

容羡是被门外的敲门声吵醒的。

睁开眼睛,头昏昏沉沉的有些难清醒,容羡微动时才发现自己的左臂已经麻木了,他轻抬阿善的后颈把自己的胳膊抽出,头发不小心滑到怀中人脸上时,她动了动索性把头埋在了容羡的衣服上,轻声哼唧着似在发泄着不满。

“爷?您醒了吗?”

门外又有敲门声响起,修墨站在门外面,因为府中突然多了个世子妃的缘故,他并不能再自由出入容羡的寝房。

看了看天色,他催促道:“已经卯时三刻了。”

容羡因这敲门声逐渐恢复清明,他闭了闭眼睛,停顿了片刻才低哑回应:“知道了。”

被阿善折腾了一夜未眠,如今他才刚睡下没一会儿,就要去上早朝了。

雪天总给人沉寂的感觉,燃了半夜的烛台晃晃悠悠已经到了末端,安静的房间中只有阿善平稳的呼吸声。容羡低头看向怀中的人,看到她裹着厚厚的棉被把自己包成一个大卷,正趴伏在自己怀中睡得香甜。

……也就只有她还能补个觉了。

容羡将手落在阿善的鼻子上,本着他不好过别人也别想好过的原则,他是想把阿善也弄醒,但不知怎的他望着阿善的睡颜,忽然就罢手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会把时间浪费在这种无用的事情上的?

彻底恢复理智后,容羡推离怀中的人从榻上起身。

他今日起的晚了些时间有些仓促,但好在上朝时并未去迟,一个早朝他都没什么精神,对于文武两派的争吵也懒得就听,到了下朝的时候,成烨帝还特意把他叫到御书房询问:“最近天寒,羡儿可是病了?”

容羡从未像今日这般困倦过,他不知是不是因为睡眠不足引起了头疼,揉了揉额角,他垂着眸子道:“大概是没休息好吧。”

前些天他刚刚抓出一批与外族通信的官员,关入大理寺后这些天还没审出什么头绪,成烨帝对此也是知情。

成烨帝缓和了面容,他因为常年缠绵于病榻身体瘦弱面颊凹陷,轻咳了几声后,他道:“大理寺那边我会再加派人手,这几天你就好好休息。”

容羡察觉到成烨帝黏在他身上的目光,他神色未变只是轻轻应了一声。

御书房的门忽然开了,守在门外的太监弯身对成烨帝禀报:“陛下,泱妃娘娘过来了,说是来给陛下送药。”

成烨帝的目光一闪,他的眼睛终于从容羡身上离开,挥了挥手对小太监道:“让她进来罢。”

小太监领命退离,容羡见状随意找了个借口,也出了御书房。

大雪天,这雪下了一夜铺天盖地把整座皇宫都变成了白色。容羡踏出御书房时停顿了片刻,他的目光落在高阶之下的某处久久没有收回,和梦境中的场景一模一样,当时他就是站在了那里。

梦境中的麻木与平静似乎随着忆又一点点涌现,容羡皱了皱眉移开目光,转身时,右侧长廊上行近一行宫人。

在宫女的簇拥下,走在最中央的女人穿着一身丹红华袍,她墨发半束眉心画着红金的精致花钿,勾人的双凤眼下眼珠略浅,看到容羡,她红艳的唇瓣微微扬起露出两个酒窝,一旁为她引路的小太监巴结道:“泱妃娘娘,您这边请。”

女人经过时留下淡淡的花香,她过于张扬的袖袍被风吹起时朝着容羡而去,容羡只扫了她一眼就侧身避开,踏下走廊,两个被拦在御书房门外的老臣唉声低叹着:“那妖妃又去祸害咱们陛下了。”

另一个冷着脸怒斥:“真是前有明妖妃后出泱孽妃,有她们在,咱们大容盛朝迟早会毁在她们手上!”

“快别说了,这话要是让嘉王听见你还要不要命了。”

“老臣一生为国有何惧怕?嘉王要是听到不高兴,那就让他尽管来吧。”

“嘘——”最开始出声的那人,很快发现了容羡的存在。

他拽了拽同僚的衣袍示意他赶紧闭口,而怒气冲冲的那名老臣心火仍旧未下,只是他要是当真无所畏惧,这会儿早就去御书房外跪着请求面圣了。

这两人不属于容羡和嘉王任何一派,是支持皇子继位的二皇子派。

容羡脚步从容的行至他们面前,轻轻拍去袖子上的碎雪,他面带浅笑很是随意的样子,问身旁的修墨:“都听到了吗?”

“既然张大人不在意嘉王的看法,那你就做个好人,把张大人这番话如实传达给嘉王殿下罢。”

修墨帮容羡撑着伞,没理会变脸的二人恭敬回应:“是,属下马上就去。”

这两个老顽固作为二皇子一派,可是没少给容羡使绊子找麻烦,好不容易找到这么个机会,他怎能放过。等到容羡走出很远,站在雪中的那两人呆呆傻傻的仍旧未动,修墨回头看了一眼,有些不解道:“主子真要让属下去告诉嘉王?”

“那是自然。”

容羡淡淡道:“不过不是以我们南安王府的名义。”

“你一会去找周长余,让他安排宫里的探子把这件事传到嘉王耳朵中,相信他很乐意通过这种方式回忆起那群老臣是如何对待明妃的,有些仇恨拖的过于漫长不是因为遗忘了,而是还没找到好机会报复。”

修墨明白了,又问:“如果嘉王看出是我们在其中……”

“那又如何?”

容羡无所谓嗤了声,“总归话是从那两个老顽固口中说出来的,说起来我还是好心帮了他。”

“……”

当阿善醒来的时候,容羡已经上朝离开了。

昨晚她发了狠是真没让他睡觉,仗着自己如今虚弱又受不得刺激,她拿了本书坐在榻上大声朗读着,一开始容羡没理会她,后来听她念得久了,他就让她滚出去,阿善很听话真的‘滚’了,她去了外面药房随意抓了把药回来,然后当着容羡的面把药粉塞入了香炉中。

“你添了什么?”就阿善出去的那会儿功夫,他还未入睡。

阿善看着墨发披垂穿着白衫的大美人,笑眼弯弯道:“好东西。”

“一个能让你越闻越清醒的东西,有了它,你以后在书房处理政务都不用怕会睡着了呢。”

容羡面色发寒,站起来就要往阿善这边来,阿善将香炉小心护好不可能让他靠近,她学无尾熊般撒娇的挂在了容羡身上,还将藏在自己手中即将融化的雪团塞入了他的衣领中。

“是不是更加能清醒了?”

永远不要去挑战一个有起床气的人,因为当你闹醒她的的时候,平日里再温软的人都可能变成大魔王。

阿善是真的没睡够,所以被狗男人咬醒后她肆意做了自己想做的所有事情,直到她咯咯笑着被容羡拎着衣领丢出房门,她才被凉冰冰的大雪惊醒。然后,她用白净的雪扑了扑脸,抽泣着又跑回房中抱住了容羡认错。

错认了又能怎么样呢?

总之那清冷香容羡已经闻到了,两人折腾到半夜,等到清凉香的味道散去后,老管家又颤巍巍敲响寝房的大门来给玉清修白两人求情,还没睡着的阿善这才知道他们二人在雪中跪了一夜,又把容羡晃醒让他放他们二人回去。

“滚。”容羡被折腾了半夜是真的恼了,这声‘滚’他不知道是说给阿善听还是门外的老管家,他只是闭了闭眼睛沉声下着命令:“让他们要么滚要么跪到死,别再来烦我。”

这算是松口了。

其实容羡原本就没罚他们,是玉清和修白执意跪在那里不起来的。

“你。”老管家走后,容羡幽幽冷冷的看向窝在榻上仍旧十分清醒的阿善。

他侧撑起身体捏住她的下巴,完全没有开玩笑的意思道:“你若再吵我,我就送你去暗阁好好玩。”

阿善躲开他的手指用脸颊蹭了蹭他,她抱住容羡的胳膊,好奇问道:“夫君,暗阁是做什么的?”

因为动作幅度有些过大,阿善牵扯到了左手上的伤口,容羡默了一瞬,没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按着她的肩膀把人强制压到了榻上,之后二人就是这么互相纠缠着入睡的。

门外传来的脚步声打断了阿善的回想,她抬眸看去时,容羡刚好走进来。

单手解着朝服往阿善这边看了一眼,容羡见她桌前摆了几碟吃食还有一碗冒着热气的甜粥,他半夸半损道:“你醒的倒是早。”

是真早,他早朝都上完回来了,她这儿才开始用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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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羡从未像今日这般疲惫过,换下朝服后他并未去书房,而是回到寝房中补眠。

平日里一天只有夜晚才踏足寝房的男人,忽然间白天也回来休息了,有他在妙灵妙月话都不敢大声说,于是气氛变得十分的沉闷。

今晨阿善醒来的时候,妙灵从玉清那儿抱来了她的雪兔,自阿善去彩霞口后,这兔子一直是放在玉清那儿照顾,想来他是想亲自来还给她的,如今却好像不太合适了。

“妙灵妙月,随我出去。”实在受不了这沉闷的氛围,阿善喊着妙灵妙月出了寝房。

抱着兔子出了清波园,三人走走停停在南安王府中闲逛。因为阿善左手有伤只能单手抱兔子,所以她没一会儿就有些累了,正想把雪兔交给妙灵抱一会儿,谁知那雪兔踢蹬着小腿疯狂挣扎。

伴随着重物落入雪中的声音,与白雪融为一体的雪兔撒丫子跑了。

“快,快把它给我追回来!”三人一见赶紧去追,弯弯绕绕间阿善不由追到了南安王府的大门。

大敞的王府大门外,忽然传来一声马的嘶吼。

阿善率先追到兔子把它按到地上时,她人刚好蹲在王府的正门大道上。听到前方有脚步声渐近,阿善把雪兔抱到怀中疑惑抬头——

阴影笼罩之下,她看到了一抹赭红衣角,随之映入眼底的就是一张狰狞阴森的恶鬼面具。耳边传来老管家匆忙的脚步声,他吩咐下人:“快去禀报世子爷,嘉王殿下过来了。”

第61章 逃离夫君一

大雪天, 满目的苍白。

阿善因为是仰视的缘故,于是将嘉王的赭衣和恶鬼面具、连同苍蓝阴郁的天空都一起映入眼底。

似乎她每次遇到这个男人,平日里还算灵活的头脑都会卡壳。阿善这会儿蹲在地上怀中还抱着兔子, 呆愣愣傻看着面前这个男人时, 距她只有半步之远的嘉王目光轻轻扫过她缠着纱布的左手, 又看向她还未消肿的额头。

“你受伤了?”嘉王的声音隔着面具有些沉闷,厚重的声音让人很难辨别出喜怒。

阿善差一点就摇头说没什么大碍了, 余光扫到逐渐靠近的人影, 她迅速回过神来,抱着兔子微微缩了缩肩膀道:“你、你是谁?”

她还在失忆中,她只记得佛岐山上的事, 对于皇城内的任何人都不应该认识。

阿善一边在心里默念着这几句话提醒自己, 一边用无辜茫然的眼神望着嘉王的面具。

白雪之下, 赭衣的高大男人修长挺拔身姿冷傲, 宽大的衣摆轻动间,他忽然蹲下与阿善平视,哪怕是蹲下他也比阿善要高出很多, 似乎是想触碰阿善受伤的额头,他语气莫测:“你不认识我了?”

阿善怎么敢说认识。

没料到嘉王会靠近自己, 而且还屈尊蹲下来靠的这么近。耳边的脚步声渐近,阿善佯装崴脚避开了嘉王的触碰,于此同时直接跌倒在地上。

嗒——

靴子踩在雪地上发出微弱的声音, 容羡走到正门时刚好看到阿善跌倒。

她总是爱穿些亮丽粉嫩的颜色, 明明一副柔弱纤弱的小可怜姿态, 偏偏水灵灵的又充满朝气。她跌倒时,衣袖微散如同从枝头落下的娇花,散开的袖子内露出一小半白嫩嫩的皓腕。容羡见她跌坐在雪中仿佛是被吓到了,走上前倾身将人从地上架起。

“不好好养伤,出来乱跑什么。”容羡完全是用的架小孩儿的姿势。

随意帮她拍了拍衣裙上的落雪,他侧眸看向面前的容迦,语气不咸不淡的一点也不热络。“真是稀客,嘉王殿下怎么会忽然来我南安王府?”

容迦毫不避讳的看向容羡身旁的阿善:“自然是为南安王世子妃。”

皇城大门的那场劫持,阿善是在嘉王的眼皮子底下被人劫走的。事后容羡赶来怎能罢休,虽然他明面上并没有怀疑容迦,但暗地派了不少人潜入嘉王府找人。直到阿善平安回来,容羡都没有撤离跟踪容迦的人。

这次容迦前来,表面上说是为了来看望平安归来的南安王世子妃,但背地里他想搞些什么阴谋容羡还并不知道。容迦毕竟是嘉王,而且按辈分来讲他还是他的王叔,所以就算容羡不待见他,他人来了南安王府也不能怠慢。

在容羡吩咐老管家下去安排的时候,阿善拉了拉他的袖子小声询问:“嘉王是谁呀?还有他为什么说是来看我的?”

虽然她声音压得很低,但耳力极好的容迦还是听见了。

本欲随着老管家入厅堂的男人忽然停了脚步,隔着一张面具,阿善只感觉嘉王的目光从她脸上定了片刻,嗓音微低,他唤身侧跟随的魁梧男人:“青鹤。”

名唤青鹤的男人立即双手奉上一个方方正正的小盒子,嘉王抬手拿过,走到阿善面前将东西递给她:“这是本王的赔礼。”

方方正正的小盒子为上等木料,上面雕刻着精致的立体花纹,复古繁美。小盒子不大,精致小巧女子的一只手就能握住,这样的盒子放在嘉王手中显得就有些过于小巧了,阿善盯着盒子好奇的看了片刻,她看了看容羡没敢直接接过,而是怯生生询问:“什么赔礼呀?”

嘉王好似完全不意外阿善什么都不记得了,或者是他掩饰的太好什么都没有问。

他只是平静解释:“皇城的那日劫持是本王没能将你护好。”

当时阿善就在他的马车之中,再加上马车周围全是他与南安王府的人,在这样的铜墙铁壁下他都没能把人看住,实在是说不过去。

阿善只能装的似懂非懂,搅了搅衣摆无助的看向容羡,她不知该怎么办:“夫君,这……我该不该接呀?”

容羡扫了眼那小小的木盒,虽然笑得散漫但眸底阴鸷有些发沉,抬手为阿善拂开发上的落雪,他轻飘飘开口:“既然这是嘉王的赔礼,那你就收着吧。”

阿善压根就没看出容羡的不对劲儿,因着他这话她十分乖巧的把盒子接过道谢。

容迦五指修长,常年练武的男人指根白净看起来竟然一点也不粗糙,将手臂收回后,容迦并没有随着老管家入厅堂。

佛珠在手上一颗一颗的碾过,嘉王望着阿善道:“想必世子还有要事处理,既然赔礼已经送到了,那本王也不多久留了。”

明明这话是对着容羡说的,可是从头到尾,他看了阿善无数次,却未曾看容羡一次。

出了南安王府后,容迦径自入了等候在南安王府外的马车。青鹤掀开车帘很快也坐了进来,他看到自家主子斜靠在车壁一言不发,耳边全是佛珠咔嚓咔嚓碾过的声音,但莫名间,他觉得这佛珠碾过的声音比以往沉闷了不少。

“去查查南安王府最近都发生了什么。”等到马车动起来后,容迦才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青鹤低头道了声是。他是主子身边最信任的人,知道的事情也最为多,但今日他跟在主子身边,忽然就有些看不透他了。

犹犹豫豫张了几次口都没说出什么,容羡微侧着面容明明没有看他,却冷声询问:“你想说什么。”

青鹤一惊,只能硬着头皮把疑惑问了,“主子,您今日是不是对南安王世子妃的注意过多了?”

那么明显的注视,就连他都察觉到了,就算阿善本人感觉不到,难道她身旁的那位还能看不出什么吗。

佛珠的响动一停,斜靠的男人忽然坐直了身体。宽大的华丽袖袍随着他起身的动作垂落到地上,容迦狰狞的恶鬼面具对向青鹤,戾声打断他的话:“你叫她什么?”

青鹤自知失言,赶紧改口:“是、是顾姑娘。属下觉得您今日对顾姑娘的态度太过于明显,恐怕会让南安王世子起疑心。”

容迦将一直握在手中的佛珠套入手腕中,似是觉得不合适很快又摘了下来。

“就算他起了疑心又能怎样?”低头把整串佛珠都握入掌心,十指收拢间,他又道:“难不成他还要派人来杀我?”

“属下会誓死保护主子安全!”青鹤反射性就说出来这句话。

说出来可能有些伤自尊,他这武功高强的护卫跟在主子身边其实没一点用武之地,因为他家主子本身就是个绝顶厉害的主儿。总之他是不信有什么人能刺杀到他家主子的,青鹤只是有些担心:“可顾姑娘那边怎么办?”

暗地里过招这么多次,容羡是什么样的人青鹤十分清楚。

像他那样阴狠无情的男人,是宁可错杀一万也不会让过一个潜在的危险,青鹤至今还没查出容羡与顾善善在锦州城发生了什么,只能皱了皱眉道:“属下是怕那南安王世子会为难顾姑娘。”

“像南安王府那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如若他对顾姑娘起了疑心,那顾姑娘在王府中的处境可能会不太好。”

马车行驶到了皇城最热闹的一条街,当青鹤停止说话后,外面的喧闹声就变得清晰起来。

车内大概安静了有片刻,寒风席卷着雪花忽然吹开了车帘。风停,有雪花落在了容迦垂落在衣间的墨发上,他轻轻扫去后平静开口:

“本王就是要让她不好过。”

“……”

当容迦的身影从南安王府消失后,容羡挥手招来了暗处的修墨。

“派人跟着嘉王。”他总觉得嘉王今日来者不善,抬手揉了揉额角,纯色的白色袖袍衬的他比以往柔和温雅。

说起来他这会儿精神还不太好,头昏沉沉的是在强撑应付嘉王。似又想起了什么,他再次吩咐:“告诉周长余,最近让他盯紧嘉王和嘉王府。事无巨细,无论有没有异常都要每日详细禀报。”

阿善没在意容羡都说了什么,她现在十分好奇嘉王送了她什么东西。趁着容羡没功夫理会她,阿善背对着他小心翼翼的打开了盒子——

冬日的阳光不刺眼,阴郁的下雪天更不会有什么阳光出现。

而在阿善打开盒子的刹那间,她很清晰看到盒子中的东西闪了下微光。

盒子中翠绿的水滴石饱.满而剔透,上面串着浅浅的银色细链还坠着细长流苏。第一眼阿善并没看出这是个什么东西,直到她将盒子全部打开,将水滴细链从盒子中拿出来后,才发现那是一条眉心坠。

一条很漂亮的眉心坠。

“喜欢吗?”

背后忽然出现的声音吓得阿善一抖,拿在手中的眉心坠细链轻晃,银色极细的流苏在雪天竟然也能泛出光泽。

容羡把手伸过来时阿善犹豫了一下,她本能的想要抓紧这条水滴石又不得不理智放手。容羡大概是感受不到阿善有多纠结,他将眉心坠在眼前展开,盯着最中央那颗翠绿的水滴石看了片刻,忽然就抬手将这条额饰挂在了阿善的发间。

水滴石冰凉,但在感受到阿善的体温后也像是有了温度。它轻散垂落着刚好就垂在阿善的眉心,两侧的细碎流苏修饰了阿善的脸型,容羡在帮她挂好后后退了一步,分不清是真夸还是暗讽,他说:“它很适合你。”

完全看不懂容羡操作的阿善完全是懵的,她动时两侧的流苏也跟着她动了起来,还恰到好处并不会影响到她。

阿善是真的挺喜欢这眉心坠的,无论是款式还有颜色都十分符合她的审美。她忽然想起很早之前子佛也曾送过她一条眉心坠,虽然那条也十分漂亮,不过中央是颗暗红色的滴血宝石,当时还不等阿善试戴,子佛就问她:“漂亮吗?”

他过于黑沉的眸子盯着那颗滴血宝石看时有些妖冶,弯唇无所谓一笑,他说:“这是我从一个墓穴中发现的,我见棺材中那女人戴着不错,就帮你扯下来了。”

直到现在,阿善在回想起这件事时背后还有些冒寒气,想着嘉王身为容国位高权重的王爷,肯定不会有子佛变态到去死人堆里挖东西。她轻轻碰了碰自己眉心翠绿的小水滴,作为一个爱美的姑娘真诚询问:“我戴上好看吗?”

容羡弯唇,笑意过于浅以至于等同于无。

他抬眸看着她,意味不明道:“好看是好看——”

阿善疑惑看向容羡,听到他略微拖长了尾音十分好奇他后面想说什么。

一旁路过的几名丫鬟在注意到阿善的额饰时,眼中闪过惊艳。容羡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他将拇指上的玉扳指摘下再戴回去,戴回去转了转又拔了下来。

阿善耐不住了,“你到底想说什么?”

容羡黑眸耀耀,他最终将玉扳指好好戴回了手上。薄唇轻笑,他用戴着玉扳指的修长右手抵了抵眉额遮住眸色,像是开玩笑般慢悠悠道:“喜欢戴它的女人,大概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阿善一怔,反应过来后恼怒道:“你诅.咒我?”

其实容羡没有诅.咒她,他只是将他了解的情况用最简单的话说了出来。

阿善不知道的是,这条眉心坠其实是北域国进献而来的珍宝,被称为幻泪石。

多年前,这条眉心坠曾被成烨帝赠予了一名女子,那名女子巧笑嫣然戴着它艳煞四方,不过比较可惜的是,这条眉心坠伴随着女子成婚就失去了踪迹。对此,外界对幻泪石与女子有了各种猜测和传言,但只有容羡知道,那女子是在成亲前把这北域珍宝幻泪石扔掉了。

很巧,容羡的母亲叶清城就是那名女子。

第62章 逃离夫君二

幻泪石失踪多年,没有人知道它的下落。

早些年前, 成烨帝和南安王也曾派人暗地寻过, 然而它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忽然就失去了踪迹。

可以说,这幻泪石虽是珍宝,但因为佩戴它的主人身份特殊,于是这珍宝就变成了能引来杀身之祸的危险物。如今它突然出现, 若是让成烨帝发现就已经是件麻烦事,要是让南安王提前知道……

容羡又扫了眼阿善眉心的幻泪石, 水滴状的小巧石头晶莹泛着翠嫩,若是细看, 会发现水滴石内似有液体在流动。

阿善不知道容羡在想什么,她往后退了一步,这才想起自己随身带着的小袋子中有一把小巧的镜子。见容羡没有要动手的意思,她掏出小镜子照了照, 在看清自己戴着眉心坠的模样时,她笑弯了眼睛, 第一次觉得自己也可以这么好看。

阿善额头上的红肿还没消下,再加上每日涂药,就衬的那红肿更加明显。如今有这眉心坠两侧的流苏一遮, 不仅挡住了阿善的额角还修饰了她的脸型, 一旁妙灵看了忍不住小声夸着:“姑、世子妃戴这个真好看。”

“我也觉得有些好看。”阿善捏着镜子左右照着, 爱美之心人人都有, 阿善这么个小姑娘自然也不例外。

她还不算笨, 虽然不知道这眉心坠有何深意,但她察觉的出容羡的不对劲儿。见这男人目光幽幽灭灭的还在盯着她的眉心看,阿善摸了摸脸颊,“世子爷还有事吗?”

腿边传来毛茸茸的触感,阿善弯身将瑟瑟发抖的小兔子抱起。粉衫姑娘双眸明亮肤白水灵,她眉心点着抹绿怀中还抱着只兔子,乍一看就像是误入凡尘的小仙女。

“要是世子爷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一步了?”

阿善正要找借口溜走,身后沉寂的片刻,突兀传来凉凉的声音:“如果你还想活命,就把那东西摘下来。”

容羡不知道这幻泪石是如何到容迦手中的,但他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容迦是借幻泪石之手来‘谢’他清晨让修墨做的事。

‘前有明妖妃后有泱孽妃’这话是修墨让周长余派人在皇宫内流传的,不出片刻这话就传到了容迦的耳朵中。这幻泪石虽说是容羡母亲的东西,但赠她的人却是成烨帝。

容羡怎能不明白呢?

容迦是在拿这东西提醒他想起一些事情,与明妖妃比起来,他母亲叶清城在皇宫内的暗言更为‘精彩’。

感受到面前的人想跑,容羡随意一拉就扯住了阿善的后衣领。

阿善恼怒的挣了挣,她也不是喜欢这眉心坠喜欢到非要和容羡作对,而是她不喜欢容羡这种命令人的态度。既然这东西是嘉王赔给她的,那这东西就是她的了,凭什么容羡说让她摘她就要摘,让她摘也就算了还非要拿她的命来威胁?

“我不摘!”适得其反,阿善现在最讨厌的就是容羡动不动就拿她的命做威胁了。

容羡根本就没把她的小脾气放在眼中,没准备同她解释,他只是把人一圈困在怀中,单手就将这条幻泪石解了下来。

“就这么喜欢它?”容羡把东西握入了手中。

给是不可能再给她的,因为这眉心坠谁戴着谁就是个活靶子,容迦把这东西送给阿善明显就没安好心。

见阿善气鼓鼓的比她怀中的小兔子看起来还毛茸茸,容羡难得肯说一两句哄人的话:“你若喜欢,我可以派人给你送些更漂亮的。”

失去眉心坠的遮掩,阿善额角处的红肿又变得明显起来。容羡看到后抬起手臂,大概是想用指腹触一触,但还没挨到她就被阿善一下子躲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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