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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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容羡扭头看她,衣服被她拉住后他顺势停下的脚步。

很淡很轻的声音听不出他的真实想法,阿善仰起头看他,这才发现男人黑沉的眸底压着阴郁,而平静淡雅的表象依旧滴水不漏,这是最让人觉得恐怖的。

“我、我……”阿善手抖了一下,忽然就不敢去问玉清的情况了。

她察觉到容羡略微的反常,找了个理由问:“你是不是不舒服啊?头又疼了?”

其实他哪里不舒服阿善一点也不想了解,她只想知道玉清现在好不好。

医者的目光毒辣,总能一眼看穿病者身上的不适,事实上容羡的头疾的确是又发作了,他呼吸略凉,在接触到阿善有些闪躲的神色后,他忽然伸臂抱住了阿善。

“的确,不太舒服。”容羡嗓音微哑,身形高大的他收拢双臂时,被迫窝在他怀中的阿善就像是嵌入了他的怀中,鼻间全是他清冽侵.略的气息。

阿善傻眼了,明明刚刚还正常到无.欲冷淡的男人,竟然说不要脸就不要脸了,阿善挣扎着捶打了下他,容羡将手臂收拢的更紧,索性把脸埋在了她的项窝中。

“善善好香。”深深吸了口阿善身上的香甜,容羡的头疼很快得到了缓解。

其实他很早前就觉得这小姑娘软软香香的,但那时他纯粹只当她是缓解头疼的药材,并未对她起任何心思。如今香香软软的小姑娘再次被他抱入怀中,容羡用鼻梁轻轻蹭了蹭她,很快就感受到她似小动物般瑟缩了一下。

她怎么忽然就这么惹人喜爱了呢?

闷声嗤笑时有气息喷洒在阿善的脖子上,阿善痒的厉害也就挣扎的更加剧烈。

耳边是她不满焦急的推拒,容羡环抱着她不受丝毫影响。要不是他现在还有正事做,他倒真想把人拐到榻上好好亲一亲。

“主子,时间来不及……”修白进来的猝不及防,所以当他看到搂抱在一起的二人时,他的话噎在嘴中,停在原地往前也不是后退也不行。

好在他的忽然出现已经影响到了二人,容羡用脸颊蹭了下阿善,扣住她的后脑把唇贴了上去。

“最近乖一点,待在府里不要到处乱跑。”只是轻轻一碰,容羡说退离时果断干脆,从不拖泥带水。

阿善用手背狂擦自己的唇瓣,她气的不行还用手抖了抖衣服。不远处的走廊内,妙灵拉着妙月偷笑,“妙月姐姐你发现没有,最近爷好像对咱们姑娘亲热了不少。”

妙月盯着阿善的方向思绪有些飘忽,妙灵同她说了两次话她都没有回应,后来妙灵凑到了她的面前,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妙月姐姐你想什么呢,我都同你说了好几遍话了。”

妙月瞬间回神,她弯着嘴角干笑了两声,收回目光回道:“是啊,最近世子爷的确对咱们姑娘亲热了不少。”

再亲热一些,恐怕有些人就要忍不住出手了。

“……”

阿善从没把容羡放入心里,自然也不会把他的话听入耳中。

他上朝去之后,修白修墨也领着人离开了,阿善在清波园干等了一会儿都收不到消息,她坐不住就出去找了柳三娘。

阿善本来是想约着柳三娘一起去找找玉清,结果到了百年络绎书斋,管事的却说柳三娘今日不在书斋,阿善扑了个空,干站在书斋外面没了去处。

妙月看出她心情不好,试探着问:“若是世子妃担心玉清,不如也随着修墨他们去遇袭地看看?”

阿善摇了摇头,她那么做很容易让人误会,想到‘子络’曾约柳三娘去过华府,她灵光一闪,忽然道:“咱们去华府看看吧。”

女人的直觉向来又准又难以解释,阿善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忽然想去华府看看,但她就是觉得自己应该去那里一趟。

果然,才靠近华府的竹林,阿善就看到地面留有一些血迹,她走的小心了一些,沿着血迹一路追寻而去,很快在华府的院墙外发现摊倒的人影。

“是玉清,是玉清!”妙灵在看清躺在地上的人时,激动的唤了几声。

阿善赶紧走上前查看,在得知玉清伤势不重只是受伤昏迷后,她松了口气吩咐妙月:“快去找府里的人过来帮忙。”

“……”

荣皇宫,容羡下朝后并未着急出宫。

他闲庭漫步般走在宫中长廊,长廊建在水面之上,两侧开满了密密麻麻的荷花。

不远的拐角处,女人娇媚的笑声悠悠传来,红衣女人坐在廊栏上双腿陷入水中,她薄薄的轻纱红衣随着她的动作微微飘动,背后是几名手举托盘跪在地上的宫女。

听到脚步声,她扭过面容看向来人,艳丽的眉眼瞬间荡开笑意,懒懒斜靠在红柱上道:“这不是南安王世子么,今日怎么有空在宫里闲逛了?”

容羡的目光落在她过分精致的面容上,只一眼就错开视线道:“若是想逛,自然是日日都得空。”

女人听后又笑了起来,甜甜的酒窝与她妖媚的面容有些相冲,她用手抚了抚唇,正要再说些什么,一旁跪地的宫女似是体力不支,直接倒在了地上。

宫女靠的容羡最近,倒地时连带着盘中的东西也翻洒出来,有几滴溅在了容羡的朝服之上,女人看到后皱了皱眉:“没用的废物,南安王世子也是容你能冲撞的?。”

“来人。”女人指了指身旁的两名太监,笑容明媚道:“把她给我丢入湖中喂鱼。”

“泱妃娘娘饶命,泱妃娘娘饶命啊!”

宫女的哭喊声很快比水声淹没,容羡淡漠看着这一切发生,抬步离开时没有半分犹豫,穿过长长的走廊途径一片树丛茂密的小道,有微弱的窸窣声传来,容羡脚步微顿:“如何?”

“属下查遍紫宸宫,并未寻到玉清卫长的踪迹。而且据容络身边伺候的宫女道,昨晚容络并未离开过紫宸宫。”

“知道了。”

容羡神色不变,挥退隐在丛中之人。他背后弯弯长长的走廊上,泱妃眼也不眨的看着湖中人从奋力扑腾到失去声息,似是失了兴致般抠了抠手指甲,她看向隐在树丛中的身影,笑着喃喃道:“还真是无情呢。”

又有人捧着托盘入了长廊,他跪在泱妃面前道:“娘娘,该去给陛下送药了。”

泱妃薄唇弯出诡异的笑容,她缓慢站了起来,“好,该去送……药了。”

“……”

容羡才刚出荣皇宫,守在宫外的暗卫马上就对他汇报了玉清被找到的事情。

容羡脚步不停上了马车,他斜靠在车壁上闭着眸子道:“在哪找到的。”

暗卫顿了下,有些难言:“是……世子妃在华府找到的,玉清现在已经被送回王府,世子妃正、正同南宫先生帮他治伤。”

“她找到的?”容羡睁开了眸子,神色不明。

当马车悠悠驶动时,车内的人没有在开口说一句话。等到人回到南安王府时,玉清身上的伤势已经被处理的差不多,阿善在榻边看了他一会儿知道自己不能久留,就在她想要离开之时,榻上昏迷不醒的人忽然抓住了她的手。

“主子。”玉清闭阖着眼睛口中喃喃,阿善感觉到他似乎有话要说。

正想凑近听听,房门忽然被推开,容羡走了进来。

第75章 追捕逃妻五

阿善发誓, 虽然她喜欢玉清,但并没想过要趁着他昏迷做些什么。

没有甩开他抓过来的手,只是因为阿善被他的喃喃自语吸引, 并没反应过来要去甩开。

容羡并不是一个人进来的, 随着他进来的是帮他领路推门的小厮, 看到眼前这一幕, 他脸色一白匆匆将脑袋垂下。容羡身上的朝服还未换下,深紫的衣袍暗纹微闪, 他踏进来冲着阿善扯唇。

“你在干什么?”问这话时他声音放得很轻,眸底黑漆漆的暗雾涌动。

阿善明明没有做亏心事, 但看到他这个样子还是慌了, 哆嗦着甩开玉清抓着她的手,她脊背僵直紧贴在榻边。“我、我没做什么啊。”

阿善不会知道, 当她被玉清抓住手臂轻轻俯身时,从门边的角度望去, 面容姣好的小姑娘眼睛水润怯弱着,宛如是要偷亲自己欢喜之人。

容羡的目光先是扫过她被玉清抓过的那只手臂,接着的他的目光移向昏迷中还在喃喃轻语的青年, 当他抬步往榻边走时, 阿善下意识的挡在了玉清面容, 她微咬着唇瓣很是慌乱,努力保持镇定着:“你要干什么……”

她小声解释着:“玉清高烧不退还在昏迷中, 他刚才的举动是无意识的。”

容羡面无表情凝视着她, 安静的房间中当阿善不再说话时, 就只剩下玉清微重的喘息。容羡盯着她看了半响,忽然就笑了。

他的笑容中不带丝毫真情,凉薄又刺冷,“顾善善。”

他喊她,墨发紫衣的男人声音停顿,“你不觉得你对我的下属关注过多了么。”

阿善水眸颤了颤,在容羡抬手覆上她的眼尾时,她心跳沉重喘息有些困难。

冰凉的指腹沿着她的眼尾一路滑到下巴,接着又握在了玉清刚刚碰过的手腕上,阿善想躲的时候后脑被一只手撑住,容羡微俯下身体与阿善额头相抵,目光相对中,他长长的睫毛扫过她的。

“砍了你这只手好不好?”呼吸洒过面门,容羡说这话时温柔到几近呢喃。

阿善因为呼吸不畅微微启了唇,她听不出容羡话中的真假,只能抬手抓住他的衣袖,细细软软的开口:“……别。”

不管真假,她知道容羡既然敢这么说,就敢那么做。

“这就害怕了?”

大概是阿善怯生生的样子取悦到了他,容羡低笑,忽然就松开了对阿善的钳制。在阿善软着腿往榻上倒时,容羡一把将人搂入怀中,捏了把她的脸颊道:“逗你的。”

“我的小世子妃一心一意心中只装着我,如此乖巧的娇妻,夫君怎舍得伤你。”

他这话像是意有所指,又好像只是随口一说。阿善不太放心的抬头看了他一眼,在对上他暗色的瞳眸时,她吞了吞口水点头,“对,善善的心中,只有夫君。”

想要追求爱与自由,她首先要做到的——

就是好好活着。

“……”

容羡的头疾下朝后更厉害了,从玉清那里回来后,他拎着阿善就回了寝房。

当和他躺在同一张榻上后,阿善开始觉得容羡之所以去玉清那里,不是去看望病人,他纯粹只是为了抓她回来治头疼。就这么想想,阿善忽然觉得玉清修白他们好可怜。

跟着这样一个无心冷情的主子,得是需要多大的忠心,才能忍受的了他的冷漠抛弃。

阿善想,若是她爱上了容羡真心想要成为他的世子妃,有朝一日当她病恹恹躺在榻上即将离世时,心心念念的男人甚至连看都不来看她一眼,她大概会含痛难安,死于心碎。

还好,她不仅不爱他,还想着离开他。

阿善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她醒来时容羡还在睡着。

俊美的男人闭阖着眼睛时,睫毛垂落像是一把小扇子,阿善愣愣的看着他的面容发呆,她的眼睛从他的眉眼一直划落到他的鼻梁上,接着在落到他软软薄薄的唇瓣。

猛地回神,阿善忽然想起这狗男人吻她背的事情。

实话实说,阿善对他是真没什么心思,她就只是觉得他长得好看。但若是好看的男人在她心中变得恶劣厌烦,他就算是再好看阿善也不会心动。躺在他的臂弯啃了啃手指甲,阿善开始算成烨帝派他去南方的日子。

目前所有的剧情已经崩溃,但男主的事业线没有偏移,比较庆幸的是,阿善就算是忘记了书中所有的情节,但始终记得男主的事业线。

仔细一算,按照目前的进度来讲,距离烈夏还有一月,一月之后,整个容国会进入高温酷暑,于此同时南方暴雨不断,会发生一场不算严重的水灾,成烨帝会派容羡前去查看。

在去的路上,他还会遭遇嘉王伏击,那将是阿善最好的逃跑机会。

阿善之所以会靠装失忆来同容羡相处,等的就是那一天的到来。因为自南方水灾之后,阿善迎来的不只是一次逃跑机会,而她之所以会称南方第一次水灾不严重,就是因为在容羡回来不久,会发生一场更大的水灾。

到了那个时候,若是阿善逃跑成功,容羡就算是有心追她,也要等到南方水患解决。

只要一想到这些,阿善就有些激动了,她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从容羡身边逃离,但因为目前的情况有变,所以她必须要在这个机会到来前,拿到容羡的和离书。

原本称为上上策的逃跑计划,现如今从阿善这里成了下下策,她现在全部的变数都来源于玉清,只有清楚玉清对她的感情,她才能做出选择。

咚咚咚——

房外的敲门声拉回阿善的思绪,修白敲了敲门低声道:“主子,玉清醒了,他说有要事要向您禀报。”

玉清醒了?!

阿善想也不想就推了容羡一把,见他不动,她大着胆子去拍容羡脸颊,“喂,快点醒过来啊,玉清有事要找你。”

紧阖的眼睛忽然睁开,阿善被他幽幽的神色吓得赶紧将作恶的手藏在身后,她从榻上坐起来道:“修白说玉清要找你。”

刚刚醒来的容羡双眸微阖带着分懒散,他手臂撑着也从榻上坐起,轻飘飘扫了阿善一眼,他问她:“玉清来找我,你激动什么?”

阿善被他问的哑口无言,她是真没觉得自己哪里激动了,摸了摸脸颊,她努力平静着:“我没有啊。”

容羡半靠着榻上,肤白貌美白衣墨发的他清冷淡雅,只是望着阿善的眼睛实在是过于深沉,阴测测的有点诡异。

“进来。”就在阿善快被他盯得落荒而逃时,男人总算是开了口。

在救玉清的时候,阿善就发现他最严重的是内伤,只有右腿处被飞针击中,所幸针上无毒。

虽然伤势不重,但玉清现在最需要的就是静养,而且他腿上的飞针被取出后短时间内不宜走动,但他在醒来的第一时间却是面见容羡。

“属下办事不利,求主子责罚。”玉清已经知道容羡派修墨修白寻他之事。

他一进屋就跪到了地上,完全不顾自己腿上的伤势。

阿善坐在里屋的榻上心疼他又不能开口,隔着一层帘帐,玉清虽然看不清里面的情况但阿善却能清晰看清他的面容,强迫自己移开视线,阿善看向容羡。

“昨日究竟怎么回事?”容羡察觉到阿善的视线也没有抬头,嗓音中还带着醒后的低哑。

玉清因为伤势脸色很白,但他跪的笔直,完全不受腿伤的影响。

“昨日我随周门主夜探紫宸宫,原本一切正常,但在半路忽然遇袭。比较奇怪的是,那群刺客武功高强但对我们并无杀意,而且他们动静弄的很大,似乎只想引来宫里的禁卫军。”

“在与周门主走散后,属下发现紫宸宫中有黑影而出,从身形来看他与大皇子极为相似,属下一路跟随,直至追到华府才发现不对劲儿。”

“哪里不对劲儿?”

玉清如今说的,都是昨晚与周长余走散后发生的事情。

他轻咳一声,嗓音越来越沉:“大皇子虽然会武,但自母族灭门后身体羸弱行走不便,而从紫宸宫出来的黑影内力深厚底子极佳,他应该早就发现了属下的踪迹,是故意引属下去华府。”

容羡思索了片刻,“你可知那黑影是谁?”

紫宸宫大皇子,武功高强,华府。这几点联系起来别说是容羡,就连阿善都想到了一个人。

果然,容羡往阿善这边扫了一眼,他开口问玉清:“你觉得那黑影像不像子佛?”

玉清有些纠结:“相像但感觉又不是他,而且那黑影对属下并无杀意。他好像只是想引开属下,突然的出手也只是因为属下想要离开华府。”

他将自己的猜测告诉容羡:“属下认为,从紫宸宫最先出来的黑影只是一个幌子,他是故意引开属下,给后面真正要出去的人扫清眼线。”

可是,黑影究竟是在给谁扫清障碍呢?

据紫宸宫的眼线来报,昨日大皇子并未出紫宸宫。不过玉清的一番话倒是提醒了容羡,羸弱又腿脚不便的大皇子如何成为武功深不可测的子佛,尽管二人相似点很多,但只要有一点不同,那么他们都有可能不是同一人。

容羡吩咐修白:“去查查容络的身体状况,另外让周长余去百年络绎书斋看看,说不定玉清口中真正要出去的人,就是去了那里。”

目前他唯一知道的,就是容络就是柳三娘口中的子络。

倘若容络和子佛真的是两个人,倘若玉清昨日看到的黑影是容络的人,那么容络的身体不好就是真的,而容络的人引开玉清、派出去的第二人就是去了百年络绎书斋。

反派的高智商向来在线,比较明显的就是阿善听完懵到摸不到情绪,而容羡已经通过玉清的话理出好几条不同走向的线索。

有一点他们二人的想法一致,那就是他们都开始怀疑容络和子佛是两个人。阿善不由提议:“你为何不亲自去见见那大皇子?”

其实最想见他的人就是阿善了,她相信就凭她与子佛的十年相处,想要认出他不是问题。

容羡醒后应该是要做正事去,他从榻上起身换了衣服,在听到阿善的问题时,留下了莫名其妙的一句话:“不急。”

“你很快就会见到了。”

此时阿善还没意识到,距离二皇子与顾惜双的大婚,已经没多少日子了。

“……”

为了避嫌,阿善自被容羡拎回清波园后就没再去看过玉清。

两日后,南宫复有要事外出几日不归,其实就算他走了,照顾玉清替他诊治的事情也轮不到阿善来做,但南宫复走时特意把照顾玉清的事情交代给了阿善,阿善私心作祟也就接下了,但也并未和玉清过多接触。

她这几日做的最多的事情,大概就是帮玉清煎药了。

其实说是她煎药,倒不如说真正煎药的人是妙月,阿善只是不放心从一旁看着,并未亲自动手。她自认这些天并未和玉清过多接触,但不知何时起府内起了流言,全都是关于她和玉清的,只是她本人还不知情罢了。

又是一日,妙月煎完药后要给玉清送去,阿善想着自己也该去看看玉清恢复的怎么样了,就同妙月一起进去了。

明明一切正常,后来也不知怎么回事屋内就只剩下了他们二人,阿善看了眼桌上的药碗,询问道:“身体恢复的如何?你的腿……”

“世子妃。”

玉清脸色依旧很白,几日的苦药磨的他声音沙哑。他第一次打断阿善的话,有些冷淡道:“以后不要再来看属下了。”

阿善懵了,她完全不知道玉清是怎么了,她往后退了一步道:“我只是替南宫先生……”

“这种事找府内的大夫来做就好,属下只是一个下人,受不起世子妃的亲自照顾。”

他又第二次打断了阿善的话,虽然声音依旧如往日柔和,但说出的话一句句都像是刀子,狠狠扎在了阿善的心窝。

阿善感受到玉清对自己的排斥,她紧张的抓紧自己的衣摆,在想是不是自己的心思被他发现了。

“你救过我数次的。”声音很慌很乱,阿善想要对玉清解释几句,而玉清却闭了闭眼睛,没有在看阿善一眼。

“你是主子的人,属下救你只是忠于主子。”

“那如果你主子不让你救我了呢?”就像是平白被扇了一耳朵,阿善感觉自己又屈辱又难堪。

她想过要对玉清表白,也想过自己摆脱世子妃的身份后该如何追求他,甚至她都想过玉清拒绝她后,她该如何放下他潇洒离开。

阿善想了无数种结果,但从未想过她对他的喜欢还未说出口,就已经被自己喜欢的人厌恶。

玉清的话一次比一次直接,其实阿善早该在上一次就听出他话中的疏远,然而直到今日玉清把话直直白白的告诉她,她才知道死心。

话说到如此,其实她也该离开了,但想起玉清曾经对她的温柔,阿善不信他次次救她只是因为容羡,何况,在不久之前他还为她掩盖她装失忆的事情。

“如果,有一天容羡要你杀了我,你也会因为忠于主子而杀了我吗?”

玉清忽然睁开了眼睛,苍白的面容下他过分的平静。没有看阿善一眼,他只回了一个字——

“会。”

他说他会为了容羡,杀了她。在他的心中容羡大过了她,已经说明了一切。

阿善的眼泪模糊了视线,不知为什么她就是很想哭。

“好,我知道了。”不想没出息的在玉清眼前哭出来,阿善留下这句话说走就走,直到推门出去,她的眼泪才从眼眶中掉落。

风中带着一股热气,玉清住的院中有一颗粗壮的柳树,阳光下树荫盖在了门前。

此时距离门边极近的位置,妙月抖着肩膀跪伏在地上,在她的身侧是一袭白衣眉目如画的男人,容羡看到阿善出来对她弯唇笑了一下,他走上前捏住了阿善的下巴,另一只手帮她擦了擦眼泪。

“哭什么?”

嗓音轻轻柔柔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容羡在问这话时唇边的笑意不散,只是眸色浓郁过于暗沉。

刚才阿善进屋时,特意是将房门半掩,如今容羡站在门边这么近的位置,阿善明白,他肯定听见了一切。

第76章 追捕逃妻六

……

有关屋内的事情, 容羡至始至终都没提一个字,他不提,阿善自然也不会傻到主动开口。

从玉清那里离开后,阿善就回到寝房,一进屋妙月就跪倒在她面前,她哭着解释道:“是奴婢不好, 奴婢有罪。只是世子爷走路没有半分声音,等到奴婢发现世子时,他、他……”

阿善的眼泪早就憋回去了, 她倚坐在躺椅上, 微闭着眼睛询问:“他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妙月抽泣着, “奴婢真的不知道, 奴婢察觉不对时世子爷已经站在了奴婢身后,那个时候, 世子妃已经在同玉清说话了。”

“那你都听到我和玉清说了什么?”

眼睛很是干涩,阿善眨了下眼睛,只感觉心中烦闷烧灼呼吸困难, 闭眼的时候眼角又有一滴泪落下。耳边是妙月抽抽搭搭的哭声,她有些累了。

“算了。”

阿善用手臂遮住了眼睛,“你下去吧,我不想知道了。”

其实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阿善现在脑子疼的厉害, 只想好好睡一觉。

等到夜幕来袭, 容羡从书房回来时寝房内漆黑一片。妙月妙灵两个丫鬟守在门外, 见他回来垂着脑袋有些慌乱,容羡停在门边问:“她呢?”

妙灵不敢说话,妙月只能硬着头皮道:“世子妃自……回来后说想要休息,还未出过房门。”

容羡眉头微不可察皱了一下,他抿唇将房门推开,妙月赶紧先一步进去点灯。房间亮起来后,整个寝房中悄无声息没有半分人气,推门时进来的风轻轻推动半掩的纱帘,朦胧遮掩下,容羡隐约看到屋内半躺的人影。

阿善这一觉睡得并不踏实,几乎是在烛火亮起的瞬间她就醒了。有脚步声靠近,容羡撩开帘子一进来就看到躺在躺椅上的阿善,她躺的挺直后脑抵在椅背上,脖子轻仰,正睁着眼睛无神看着房梁。

“怎么睡在这里?”屋内不如外室明亮,纱帘掩盖下昏黄沉闷,连带着容羡的面容也陷入阴影中。

阿善眼也不眨的继续盯着房梁看,睡醒一觉她忽然想明白了许多事情,收起那些幼稚可笑的心思,她主动提起白天的事情,“你就没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容羡在黑暗中静静凝视着她,气质沉淀下后他整个人浓郁的像是包裹着一层黑气,让人猜不透看不懂。他明明眼中没有笑意,却还是弯着唇冲着阿善笑,“你觉得我应该对你说什么?”

阿善没头没脑说了一句话:“我不喜欢你。”

动了动僵硬的身体,阿善总算从躺椅上坐起。她眼睛盯得一个地方看久了有些酸涩,轻眨了下眼睛,她又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这次还带了他的名字。

“容羡,我不喜欢你。”

阴影中容羡一动不动,他面容隐晦不明,清清淡淡吐出三个字:“我知道。”

他知道,他当然什么都知道。

阿善不知该自己该用什么表情面对他,于是就只能学着他笑了笑。她的眉眼并没有弯成甜甜的月牙状,过了一会儿,她才又问他:“那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

不等他回,阿善就摇了摇头表示不想听他的答案了,因为她知道自己为了句废话。

翻来覆去想想,其实她表现的已经过于明显了,容羡最擅长的就是玩弄权术工于心计,又怎能看不出她拙劣的演技。

如果说容羡第一次去玉清房中拎她只是为了治头疾,那么他第二次无缘无故的等在门外,就已经说明了问题。

或许,在那晚周长余说玉清出事的时候,容羡就已经看出了阿善的心思。他不说,不代表他会允许阿善的心思蔓延。

玩弄人心最高的手段,是不需要操控者亲自出手,他所掌控的人就已经因他溃不成军。

容羡不在意阿善,他甚至都不担心阿善会威胁到他,因为阿善看不懂的事情容羡一眼就看的明白,他完全相信玉清会忠于主人,而阿善被小女孩儿的暗恋蒙蔽了理智,她根本就想不到,她暗恋的背后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她,也更不知道,她所谓的喜欢会毁了多少人。

“你……会伤害他吗?”一觉醒来,阿善收敛了所有的幼稚。

曾经很多人对她说过,失恋会教会人成长,阿善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不是失恋了,她只是发现自己再回想起之前的暗恋与计划,觉得自己幼稚可笑到极点。

她身处这个时空忘了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这里和她曾经生活的地方不一样,就算她摆脱了南安王世子妃的身份,就凭着前南安王世子妃的身份就足够要玉清退让,更不要说世人的眼光、容羡的阻碍。

她考虑了很多,却唯独没有站在玉清的角度考虑丝毫。

所以说喜欢有什么用呢?

若是一个人先有了忠后有了情,那么当阿善嫁给容羡的那日,就注定了她与玉清的陌路。更何况,现在的她根本就不知道玉清喜不喜欢她。

房间忽然亮了。

不知何时容羡点燃了屋内的烛火,他站在烛台架下,暖暖的火光映在他的白衣上镀了层暖意,他背对着阿善,轻描淡写吐出两个字:“不会。”

他是说他不会伤害玉清。

不等阿善松口气,容羡就转过身面向阿善,弧度好看的薄唇荡起一抹弧度,背对烛火后,他长睫掩瞳遮下一片阴影,“若是有日他对你动了情,或是之后你对他的心思依旧不灭,那我可不能保证今日的话还算不算数了。”

“顾善善,你要记好自己的身份。”

“有时候你可以利用你的身份救人,也能因为自己的身份不经意毁了别人。”

但无论你选择是救人还是毁人,都不应该忘记,是谁赐予你的这些权利。

阿善懂了容羡的话外之意,她平静的与他对视,轻轻开口:“……我明白了。”

她明白了,自己终究无法融入这个时空,更受不得这如同囚笼举步艰难的南安王府。

.

天气说变就变,第二日就下起了小雨。

忽然安稳下来的阿善在雨天闭门未出,她趴在窗边看着屋外的落雨,妙月犹豫了好久上前询问:“世子妃还要去看玉清吗?”

南宫复走后,玉清是由阿善接手照顾的,如今她说不去就不去也不知玉清那边是什么情况,妙月之所以会问,是担心玉清那边无人照顾。

“不去了。”很久没说话的阿善嗓音发涩,她伸出胳膊用手掌接了些雨水,懒懒散散的看着没什么精神。

妙月不太放心,她还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阿善也没理会她,她背过身倾听着外面的雨声,久违的宁静袭来,阿善的思绪晃晃悠悠回到了佛岐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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