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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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哀家就好好教训教训你这狼心狗肺的东西!”

不等众人反应,慈孝太后就一鞭子甩到容羡身上。容羡眼睛都没眨一下,他抬眸又去看阿善,这次阿善也在看他,她任由一鞭又一鞭打到容羡身上,十几鞭子一会儿工夫就过去了,容羡背后的衣服裂开几道。

“你知不知道错了!”慈孝太后大声问他。

容羡沉默着没有说话,气的慈孝太后又狠狠甩了他好几鞭子。她人老了,终究使不上多大的力气,没一会儿她就累的气喘吁吁,止不住咳了几声。

“你给我继续打!”慈孝太后将鞭子塞到身旁的大武手中。

大武是慈孝太后身边的亲信,武功好力气也大。他接过鞭子时愣了下,僵硬看向跪在地上的容羡,一时没敢动弹。

“我让你给我打!”慈孝太后看出了大武的迟疑,“你尽管打,给我狠狠的打往死里打,他若之后敢找你麻烦,我必护你周全。”

大武放了心,他抖了抖手中的鞭子往前走了两步,啪的一鞭落下,容羡后背的衣衫破裂出现一道血痕,几鞭下去皮开肉绽,容羡虽然一哼没哼,但脸色白了。

慈孝太后要的就是这个结果,又是几鞭下去,容羡身形晃了晃,慈孝太后挥手示意大武停下。“你知不知道错了?”

若你真的爱人,就做不出这种伤人心的事情。

容羡还是沉默,他睫毛垂下薄唇紧抿,完全是副不知悔改的样子。

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慈孝太后闭了闭眼睛,她在想是不是容氏皇族都是这副德性,偏执冷漠又总爱一意孤行。再开口时,她声音中多了抹疲惫,只看了容羡一眼就往回走。

“继续打吧。”

慈孝太后声音淡淡:“既然你执意不肯认错,那就一直打。等什么时候善善原谅你了,这鞭子也就停了。”

阿善想也不想接话:“我永远不会原谅他。”

容羡逼她逼到这个地步,他以爱的名义捆绑着她威胁着她,阿善现在和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没什么区别。心肠软并不代表就会包容一切,阿善也有自己的底线。

容羡听后眼皮动了动,慈孝太后也没想到阿善会这么决绝,她知道阿善是受了苦,所以她咬牙道:“好,既然丫头不肯原谅他,那咱们就打死他!”

真打死了倒是一了百了,她也算是帮老天除了个祸害。

院中鞭声不停,一下一下回荡在人耳边,李嬷嬷是最先顶不住的那个。

容羡后背被打的皮开肉绽,胳膊上也留下道道血痕,他的血已经把鞭子染成了红色,大武有些迟疑了,再下手的时候不由放轻了许多。

“给我重重的打,不准停!”慈孝太后坐在椅子上,捂嘴咳了几声,她说完这句话又剧烈咳嗽着,喘不上气心肺憋闷的厉害。

阿善就这么看着容羡被打,一声声落在她耳中只让她眨了几下眼睛。其实就算慈孝太后真的把容羡打死了,阿善也不会原谅他,更何况容羡是慈孝太后的亲孙子,她生气是真的,但又怎舍得真的让容羡死。

容羡不会死的,他顶多就是吃顿皮.肉苦头,这种身体上的疼痛只要休养就会好转,他的痛和阿善的痛不一样,阿善伤的是心,很难痊愈。

鞭子还在继续抽打,随着容羡身上鞭痕的增多,他的脸色越来越白。

也不知在想什么,容羡本来低垂的头忽然抬了起来,阿善与他刚好对视,隔着几步远的距离,他看到被裹得严严实实的小姑娘还在盯着他看,她面上没有太多的情绪,唇瓣轻轻张合,她对着他吐出几个字,容羡通过唇形读出了她的话,她说的是‘活该’。

嗯,果然和他预想中的一样,阿善不会对他心软。

容羡垂下视线,薄唇的弧度浅淡的几近没有,他手指抓了抓似乎是想抓些什么,可他什么也抓不住。脸色越来越苍白,闷哼一声他被逼出一口血,心中被密密麻麻的闷疼覆盖。

是谁说他没有心的,他明明也会心痛。

“娘娘,太后娘娘……”

这顿鞭子持续了太长时间,随着时间的拉长慈孝太后的脸色也越来越差。容羡是她的亲孙子,她发了狠的打当真是不会心疼吗?

怒极攻心,在看到容羡被打到吐血后慈孝也撑不住了,她无力摊倒在椅子上,阿善被吓了一跳,赶紧跑过去查看。

“……”

慈孝太后病了,自阿善走后,她压抑的咳嗽就开始加重,连续几夜心口发闷喘不上气,没有大夫能查出原因。

阿善刚回李府是不知道这些事的,见慈孝太后晕了过去,她慌了神想上前帮忙,只不过她身体情况比慈孝太后还差,最后还是被满身是伤的容羡抱回房间。

“看来这顿鞭子便宜你了。”阿善见容羡挨完鞭子还有力气抱她,不由出言讽刺。

她哪里知道,容羡因为抱她手臂上的鞭痕撕裂,血顺着他的衣袖蜿蜒而下,沿路滴在地面。容羡抱着阿善的胳膊有些许发抖,哪怕疼的厉害,仍强撑着把人抱回房。

第125章 宠爱娇妻五

已经到冬季了,长廊上落满枯叶, 寒凉的风吹到人脸上带着些微刺痛感。

容羡的房间距离中心院不远, 大概是因为伤痛,所以他走的并不快。听到阿善的讽刺后, 容羡垂下眸子轻扫过她,双臂环着人腾不住手,于是他就用下巴蹭了蹭下阿善的脸颊,低声嗤了句‘小没良心的’。

“非要打的我抱不动你才算解气么。”容羡的语气中没多大的情绪起伏, 他人都被打成这样了, 听到阿善出言讽刺竟然都没恼火。

阿善才不想让他抱, 她并没有看到沿路滴落的血迹, 甚至还在他怀中扭动挣扎, “谁稀罕让你抱,你就算被祖母打死了我都不解气!”

容羡被她这一挣扎差点抱不住她, 疼到麻木的手逐渐失去力气, 阿善重心下坠从他身上下滑, 容羡见状赶紧把人捞稳,却还是让阿善误会了他。

阿善以为, 容羡刚刚是故意松手, 想要把她摔到地上。

容羡对上阿善的眼神顿了顿,他读出了她的心思但并没有为自己解释, 只是淡声叮嘱了句:“别闹了。”

再闹他真的抱不住她了。

将人抱回自己的房间后, 容羡把人放到了床榻上, 阿善从他身上下来才看到沿路的血迹。容羡背部伤痕累累, 最可怖的是他带伤的后袖上,血水几乎染红了那片布料,顺着伤口蜿蜒滴落到地上,直到现在都没止住。

阿善愣了下,他胳膊都伤成这样了还敢抱着她不放,是疯了吗?

容羡这会儿的脸色要比阿善还苍白,他穿着带血的衣服在房中走来走去,又是关窗又是帮阿善倒水,阿善坐在榻上努力无视着他的存在,看着递到眼前的白瓷杯,她偏过头没有接。

“非要我亲自喂你吗?”容羡仍端着白瓷杯,他虽然衣服被血水浸湿了,但白皙的手指还很干净。

他一靠近周遭都是血气,阿善皱了皱眉实在不想同他说话,见容羡动了动似乎是真准备喂她,她赶紧开了口:“我不想喝。”

“不想喝也得喝。”容羡强势把瓷杯抵在了阿善唇边,看到她喝了两口才算满意。

近日的天气是一日比一日冷,容羡是真担心阿善的小身板会扛不住。

她不肯听他的话,明明吹不得冷风也站不稳,还非要强撑着出去看他受罚,如今她人是回来了,喝了几口温水就昏昏欲睡,容羡放缓动作没再打扰她,照顾完她才开始动手处理自己的伤。

当敲门声响起时,容羡正在褪身上的血衣。

饶是他身上的衣料再好,也挡不住鞭子的凌厉抽打,血水黏连有些布料直接和伤口贴在了一起,这样扯下时无疑像生撕了一片肉。

疼痛感受的分明,容羡忽然想起,他曾也在彩霞口这样生撕过阿善黏在伤口上的衣服,那个时候她哭的泪眼汪汪一直喊疼,他不为所动下手毫不留情,甚至都不曾哄她一句。

也难怪她会讨厌他。

“进来。”容羡声音越发的低哑,将血衣丢在地上扭头扫了眼床榻。

刚刚睡着的阿善被敲门声惊醒,刚好就看到容羡撕开身上的衣服。外袍褪下后,他里面的白衣也尽数撕裂被血染透,皮肤上裂开的鞭痕一道道触目惊心,要不是阿善亲眼看到了容羡的伤势,还当他真的伤的不重抱得动她。

这哪里是不重,换成其它任何人,这会儿都该是被人抬出去的。

“少爷,老奴给您找来了大夫。”进来的人是李嬷嬷,不等照顾慈孝太后,她就被太后撵着出来看容羡。

容羡怎能不知这大夫是谁找来的,他也没说什么,单手慢悠悠解开一层层衣服,随着衣衫的脱落,李嬷嬷等人都看清了容羡后背和胳膊上的伤。

那大武也是个实在人,慈孝太后怒极让他往死里打,他就真的敢往死里打?!

李嬷嬷看着容羡那一身伤要心疼死了,她也算是将容羡从小看大的,她见到都心疼更何况是病中虚弱的慈孝太后。阿善眸色闪了闪,她只看了几眼就收回目光,为了不去看容羡,她还躺倒在床榻上翻身背对着他。

他就是活该,活该!

阿善不知道她这是在折磨自己还是在折磨容羡,总之看到那些伤痕她心里也不好受,轻轻按压心口的位置,阿善眼眶有些发烫,她没理由去原谅伤害自己的人,也不能原谅。

“……”

等到容羡处理完身上的伤口,看到阿善已经睡了。

其实阿善没有睡,只是不愿意看到他而已。她紧闭上眼睛思绪很乱,正想着乱七八糟的,床榻的另一侧下沉,一双手臂捞起她把她拥入怀中,阿善闻到了清清淡淡的沐浴香气,这人满身的伤竟然还敢洗澡。

“祖母最近情况不太好,过两日咱们就启程回皇城吧。”容羡一靠近她就知道她是醒着的。

阿善的身体太僵硬了,无论容羡怎么抱她她都不肯放松,就算这样容羡也没有松手,他抬手帮阿善捋了捋侧颊的碎发,看到她白皙的脖颈上深红印子有所减轻,呼吸放缓,他搂着人不由低头轻亲了下。

“……别碰我。”阿善身体绷的更加厉害,被容羡这么一刺激想要挣扎。

容羡已经很累了,他受了这么重的伤也没多少力气能压制阿善,赶紧摸了摸她的头发安抚,他垂着眸子提醒道:“善善,我们是夫妻。”

这天下有几对夫妻成亲这么久都还没办过事的。

阿善背靠在他怀中,揪扯着自己的衣袖抵触的厉害。她许久都闷声不言,容羡不满她背对着自己,就翻转过她的人想要看看她。

“不准咬。”二人面对面后,容羡看到阿善为了压抑自己紧咬着唇瓣。

按揉了下她的下巴,容羡见她把自己的唇瓣咬的红艳艳的,他喉咙微动停下动作,越是喜欢就越是想要亲近,他忍不住想低头亲阿善。

阿善不受控制的想要后缩,她在容羡靠过来时别开头,温热的气息洒在他的脸颊上,“你若是对我不满意……”

声调极度不稳,容羡听到阿善迟缓道:“你可以休了我。”

“就凭你容羡的权势,这天底下多的是想同你亲近的女子。”别说是女子,要是他喜欢,男人巴上来的也不会少。

容羡搂在她腰身上的手收紧了分,阿善始终没有看他,所以她并不知道容羡在听完这话后是什么反应,她只知道男人停下动作后半响没有说话,他应该是在看她,沉默着看了她很久,最后凉着声音压住阿善的后颈,把人扣入自己怀中。

“睡吧。”

容羡再也没有其他动作,抱着人似乎是睡着了。

.

慈孝太后自那日后咳嗽的就更厉害了,她还经常胸闷喘不上气,阿善去帮她检查过一次,不过检查的结果和之前一样,依旧没查出问题。

只休养了两天,容羡就准备带阿善她们回皇城了,离开的那日慈孝太后对容羡仍没个好脸色,她冷邦邦问:“这么着急走,这身体吃得消?”

容羡伤的有多重,就算李嬷嬷不告诉她她也知道。

容羡松开阿善的手帮她扣好兜帽,稳稳回道:“孙儿无事。”

阿善听他这么说不由就抬眸看了他一眼,昨晚这男人上药时她就在一旁看着,他后背的鞭痕血淋淋的甚至都还没结痂。容羡喊她上药时,阿善装听不到没有理会他,结果这男人扔了药竟然就真不管后背的伤了,至今都没有上药。

爱上不上,自己的身体自己都不爱惜别人凭什么管。阿善倔到现在也始终没有开口,她身上的伤还疼着呢,她凭什么管他。

这转眼间天又冷了一度,两侧栽种的高大树木都已经光秃秃的没了叶子。阿善看到容羡就心烦,她见慈孝太后准备上马车,就想随着她一起上去,容羡抓住她的手不让她走,掌心的温度冻得她一哆嗦。

“你要去哪。”容羡把人拉回。

阿善是真不愿同他在一辆马车上,她冷着声音道:“我要和祖母坐一辆马车。”

“不行。”容羡不仅不让她去,似是怕她吵闹声太大引来慈孝太后的注意,直接搂着阿善的腰身把人抱上了马车。

阿善瞪了他一眼想要跳车,她这一跳没跳到地面上就算了,反而被容羡稳稳接住抱在了怀中,这从外人眼中看,就像是她主动跳到了他的怀中。

容羡难得能被她主动亲近一次,哪怕这只是误会。轻弯了下唇,最近他为了照顾阿善耐心越来越好,又把人抱回马车上,容羡堵住去路摸了摸她的脸颊,“你哪里也不能去,只能和我在一起。”

阿善拍开他的手,十分嫌弃道:“我不想和你在一起,你真的好烦。”

她已经不是第一次说他烦嫌弃他了,别的话容羡听听也就过去了,就这一句他听一次不高兴一次,不过他也没有表现出来,只是笑容凉凉道:“就算烦,你也只能待在我身边。”

容羡花了大代价才把人弄到手,怎么可能会因为轻飘飘一个‘烦’字就落荒而逃。

“……”

佛岐山上,子佛在这里一连住了几日。

自从他被阿善伤后,他就晃晃悠悠回到了这里,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回来做什么,直到他踏上长长的青石板长廊,推开了阿善的房间。

她果然是骗他的。

子佛闭了闭眼眸,下巴上沾染了自己的血滴。阿善的房间仍旧保持着她离开时的模样,宽敞的房间中飘着粉纱,四周角落摆放着大大小小的稀奇玩意,唯独就是没有她口中的夜明灯。

她没有再为他做夜明珠,也没想过再为他点亮黑暗。

子佛突兀笑了一声,接着他慢吞吞转过身,边笑边朝着祭台走。

大概这世界上,没什么会比给了希望在亲手被人捏碎来的痛苦了,子佛摊倒在扶桑神树下,心脏的抽疼不知是因为他的情绪还是因为它本身的伤痛,子佛将胳膊盖在眼睛上,喃喃喊着阿善的名字。

“善善,我好疼……”

只是不管他喊多少遍,再也不会有人跑过来安抚他为他擦药。

阿善不仅给了他一刀,这个他亲手养大教会的小姑娘,还说她不要他了。

她不要他了……

子佛在黑暗中闭上酸疼的眼睛,累极的他好想就这么死去。他不停的想不停回忆起阿善推开他的样子,混沌下他低哑着发出质问:“你怎么可以不要我呢。”

他的世界里,就只剩下阿善一个人了。

子佛是在几天后,收到了从山下传来的信件。那天刚好下雪,白色的雪花悠悠落在云殿的院中,子佛不知怎的就想去藏宝阁看看,他一身鲜红的长袍拖地沾雪,这红艳的颜色可以遮盖住他身上所有的伤。

哗——

当藏宝阁的房间打开时,子佛被房内的光线刺了一下。

虽说这云殿中稀奇古怪的宝贝很多,但他拿回来总爱随手扔在祭台上,说起来这藏宝阁还是阿善给他收拾出来放宝贝的,不过他不上心,从未进来看过。

今天他进来了,所以他看到自己随手丢弃的宝贝被整整齐齐的摆放在桌上或收拾入箱中,屋内的光线晃眼,子佛只看了一眼就不敢在迈步上前了,因为他看到这藏宝阁中挂满了夜明灯,还有很多珠子绳子堆积在角落,旁边是做了一半的夜明灯。

【其实在你走的时候,我每天都在做夜明灯。】

【你肯定不知道我房中藏了盏多少这样的灯,我是想有一日你晚上归来时,发现佛岐山上不止祭台是亮的,而是所有的地方都在发光。】

一句一句,阿善那日的每一句化成利刃扎入子佛心中。

阿善说她骗了他,其实她从未骗他,只是她这种‘骗人’的行为要比她真的什么都没做还让人难受。子佛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他僵着腿轻轻碰过门边的一盏夜明灯,然后缓慢走到那盏只做了一半的夜明灯前。

心里疼痛的越来越厉害,子佛微颤着将那盏灯抱入怀抱,银白的长发下垂挡住他的面容,只能看到他颤抖的肩膀。

再也,再也不会有人会帮他挂这些夜明灯了。

子佛握着那盏灯的力道越收越紧,最后活生生将那颗珠子捏成碎块。

夜明灯碎了,子佛身体里某个地方好像也跟着碎了。尖利的棱角扎入他的掌心和着血滴答落下,子佛像是感受不到疼般又加重了力道,让那些碎片全都扎入手心。

碎吧,所有的一切都碎吧,最好把他眼前看到的一切统统毁灭。

血滴到子佛鲜红的袖袍上看不出半分痕迹,他红着眼从地上站起身,五指张开任由那些染血的透明碎块掉落在地。当他将手伸向那些悬挂的夜明灯时,他手腕抖了很久硬是没能下去手。

如果它们也跟着毁了,那他就真的什么也没有了。

子佛漆黑的眸被夜明灯的微光照亮,他沉默着将手收回,转身往外走时,他看到了那封信件,对等候在一旁的黑衣人哑声下令:“除了阿善,其他人全部杀光。”

他要把阿善从容羡身边抢回来,他不准她不要他。

“……”

第126章 宠爱娇妻六

大雪是在容羡他们赶路的第二天下的,第一场雪下的又大又久, 一夜过后, 雪铺满路面车轮难行,众人无奈只能放慢行程。

“这样走得走到什么时候才能到皇城啊。”中途休息的时候, 慈孝太后被李嬷嬷搀扶着下了马车。

阿善也想出去但容羡不许,他斜靠在榻壁上抓着阿善的手腕,大概是因为伤重说话都有些无力,“外面雪还没停, 你出去身体受得住吗。”

“怎么就受不住了。”阿善总觉得容羡把她当成纸糊的, 风一吹就倒。见慈孝太后已经在下面站着了, 她甩开容羡的手呛声道:“连暗阁角斗场我都去过了, 还有什么是受不住的。”

容羡大概是真没多少力气, 阿善一甩就把他的手甩开了。她没再看容羡一眼,推开马车的门就跑下去找慈孝太后, 容羡被她甩开后斜斜靠着脸色苍白, 他许久未动, 直到看到被阿善扔到一旁的披衣,才收拢衣袖缓慢坐直身体。

“祖母。”阿善下了马车跑到了慈孝太后身边。

慈孝太后最近的身体情况总是时好时坏, 见她今日气色有所好转, 阿善握住她的手帮她把了把脉。见没什么大问题,她又找出自己随身戴着的药丸塞给李嬷嬷, 细心叮嘱着她如何照顾慈孝太后。

“行了, 老奴照顾了太后这么多年, 这种小事还用你来教。”李嬷嬷笑着点了点阿善的脑袋, 就连慈孝太后也跟着笑,她拉过阿善的右手细细查看着,“还疼吗?”

她问的是阿善被割伤的手腕,那上面仍包裹着纱布,很是显眼。

阿善摇了摇头,回:“不疼了。”其实又怎么会不疼,但凡阿善动作大一些,牵扯到伤口都会痛。

慈孝太后轻轻叹了口气,她大概是知道阿善在说谎安慰她,所以在问完这句话后就没再开口。仰头看了看灰蓝的天空,慈孝抬手伸手接了片雪花,不知思绪是飘到了哪里轻声呢喃道:“这么漂亮的雪景,也不知哀家还能看几次。”

“祖母还可以看很多很多次。”阿善赶紧接了口,她听到慈孝说这种话莫名感到不安。

不仅是阿善,就连李嬷嬷听着心里也不舒服,她勉强笑着:“太后娘娘身体好着呢,再看上十几年的雪景也不成问题!”

“是啊,就算是为了多看看这雪景,哀家也得多活两年。”慈孝太后大概也意识到自己话中的不妥,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今年的雪下的比去年还要大,碎雪堆积在枝头覆上厚厚的一层白。阿善蹲下身,用自己没受伤的左手捏了个小小的雪人,慈孝太后伸手接过嘴角的笑容不散,喜欢的不得了。

“等祖母身体再好些,善善就陪您出来堆雪人吧。”看着满眼的雪,阿善忽然想起了自己那些奇奇怪怪的梦境。

梦境中的大雪要比现实中的还要大,她在朱墙黄瓦的荣皇宫内堆雪人。那些场景真实到让她至今难忘,她还记得贵公子懒散的声调,说她是唯一一个敢在御书房外堆雪人的人。

想到这里,阿善用手比划着自己在梦中堆得漂亮雪人,“到时候咱们一起堆个那么大的雪人,再把地上的落花点缀到雪人头上,它一定是整个荣皇宫最漂亮的雪人。”

“好,等咱们回去就堆。”慈孝太后还从未堆过雪人,她笑着顺着阿善的话讲,目光落在阿善的身后。

不等阿善回头,一件温暖的软毛披衣罩在她的身上,容羡将人从地上抱起来,用披衣将她裹紧道:“自己长不大就算了,还非要拉着祖母陪你玩。”

阿善不太高兴的被容羡从地上拉起,她手中握着的小雪球也被容羡扫到了地上,阿善当着祖母的面不想和容羡闹太僵,只是垂着脑袋低声说了句:“不要你管。”

这低低弱弱的四个字敲在容羡耳中,容羡眉头都没皱一下。他像是没听到般伸手又帮阿善戴上了兜帽,见阿善想摘,他抓住她的手微微使力一捏,声音低哑道:“听话。”

真真是脾气被阿善磨得越来越平了。

阿善看着他还是从他掌心抽出了自己的手,抬手拉下兜帽退离容羡身边,她亲昵抱住慈孝太后的胳膊蹭了蹭。慈孝太后将二人的僵持看在眼里,她适时打断:“祖母累了。”

“那善善扶祖母回马车休息吧。”阿善顺势就想留在慈孝太后的马车中。

容羡怎能看不出阿善打的什么主意,他站在原地未动,背部湿热的黏腻让他极为不适,神情淡了淡,他几句话打散阿善的算盘:“祖母不需要你送,你回马车上去。”

几人脚步一停,阿善知道容羡是什么意思,但她就是不愿意和他在一起,于是直白道:“我不回去,我要留下来照顾祖母。”

“有李嬷嬷在,祖母不需要你来照顾。”

“你还是想想怎么顾好你自己吧。”明明以前那么健康一姑娘,现在身体虚弱到动不动就头晕站不稳,她的身子是被独情蛊拖垮了,还这么不爱惜。

阿善哪里需要他来管,她觉得谁都有资格关心她,就只有他容羡最没资格。

下意识按了下心口,阿善忍不住还是当着慈孝太后的面冲了容羡一句:“要是能离开,我待在哪都比待在你身边安全。”

如果她的身边没出现过容羡,那么她就不会给自己中独情蛊,也不会进暗阁,更不会一次次要用伤害自己来逃离他的身边。说到底,容羡才是她身边最不安全的存在。

“爷。”

脚踩在雪地上发出微弱的声响,阿善还是跟着慈孝太后走了。慈孝太后默许阿善跟着她,修墨见状从暗处出来,他低声询问:“是继续赶路还是……”

还是属下帮您把顾善善抓回来。

容羡背后的黏腻更加严重,他站在原地始终都没有动,寒风吹起他飘飘的白衣,行上马车的几人都没有回头看他一眼。容羡垂着眼睫看到了雪地中的小雪球,那是他从阿善手中扫掉的。

这么凉的东西,他只是想让她少碰着等身体好了再玩,可似乎阿善觉得他做什么都带着恶意。

“继续走吧。”屈膝捡起地上的小雪球,容羡转身往自己的马车上走。他这一转身可吓坏了修墨,修墨睁大眼睛喊了声主子,“您、您的后背……”

容羡背后的衣服,已经被血水浸湿,锦白的缎面上一片又一片的红,看起来触目惊心。

但凡阿善和慈孝太后能回头看一眼,就能知道容羡是挺着怎样的伤踏出的马车,容羡早就知道知道后背的情况了,这会儿伤口已经被冻得痒麻,但他没什么反应的走回自己的马车上,只对修白冷声吩咐:“闭好你的嘴。”

他不准修墨去找慈孝太后或是阿善。

……

马车内很温暖,只可惜能温暖容羡的人已经不在了,这马车内没了阿善的身影变得空荡荡的,容羡换下身上的血衣闭眸休息了会儿,眉眼间的烦躁越加浓郁,他五指动了动,满脑子都是阿善的身影。

她这个时候在做什么?刚才在雪地中蹲了这么久,湿透的鞋子有没有换下来。

容羡疲惫的撑着额角,没有了阿善在身边,他倒是不用继续逞强。他后背的伤太严重了,只是阿善从不肯看他一眼,容羡不由想起他以前受伤时,这姑娘再生气都不会不管他。

这是她是真的恨他了……

容羡的煎熬在阿善这里成了轻松,离开了容羡,阿善哪哪儿都觉得舒服。只是她没舒服多久就开始抽搭鼻子,在连续打了几个喷嚏后,慈孝太后担忧道:“丫头不会是生病了吧。”

“没,可是能冻着了。”阿善就只吹了一小会儿风,她不信自己已经病弱到这种程度,就好像真成了容羡口中的薄纸人。

又咬牙撑了一会儿,阿善渐渐察觉到身体的不对劲儿,偷偷吃了些预防的药丸,然而过了一会儿还是头晕脑胀的身体发软。慈孝太后如今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再加上她回马车上后又开始咳嗽,李嬷嬷照顾着太后分不出手再照看阿善,最后还是去找了容羡。

马车被迫停了一小会儿又重新行进,容羡脸色不太好的将阿善接回自己的马车。

阿善已经睡着了,她乖巧窝在他的怀中,浑身温软软的完全不像醒来时满身的刺。容羡惩罚性去掐阿善的脸颊,又舍不得把人掐醒,最后只是低声斥了她一句:“总是这么不听话,活该又生病。”

这么说着,他还把人裹入软毛披衣里小心照顾着,阿善再不听他的话生了病再活该又能怎样,其实最活该最难受的人都是容羡。

若不是他……

容羡想起曾经待在他身边很是乖巧听话的阿善,只可惜那个时候他不懂得珍惜,阿善如今变成这副样子,都是他一步一步逼出来的。

阿善本来只是风寒重了些,发展到后面成了低烧,最后越烧越严重几度昏迷不醒。

阿善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把身体搞成这样,明明之前的她身体好到在雪地里打滚都不会生病,如今这种纸人身体让她觉得既讽刺又丢脸,亏她还帮别人看病驱毒呢,她连她自己都看不好。

大概是高烧中她太过于虚弱,阿善昏迷中意识飘入了奇怪的梦中,梦里续接之前的场景,阿善见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男人,男人声音淡淡满身疏离,他告诉阿善,他从未想过杀她。

“可你放箭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可能被乱箭射中。”阿善就姑且叫梦中这个男人冷心人吧,因为作为梦外人的阿善来看,这男人冷心冷情到根本就不在乎梦里的阿善。

场景过的很快,梦中的阿善还是红着眼眶被冷心人带走了。大概是看出了阿善的委屈,冷心人摸了摸她的脸颊,将人抱入怀中哄了哄,他嗓音中总算多了分温柔,亲了亲阿善的额头道:“我是爱你的。”

阿善眨了眨眼睛,“那你会娶我吗?”

冷心人迟疑了片刻,接着他点了点头道:“若你想嫁,我娶你。”

真的是个小傻子啊。

阿善眼看着梦中的小傻子笑出了酒窝,她抱住男人的胳膊不知笑着说了什么,离开这里时,她回头往树林深处看了眼,阿善循着她的目光看去,看到贵公子隐在暗处只露出了一角衣料。

阿善看不清他的面容,等她想走到贵公子面前看看他时,这场梦也散了,耳边是嘈杂的声响,她听到容羡冷声吩咐着:“先带着太后撤离。”

第127章 宠爱娇妻七

阿善昏迷中并不知道,他们一行人遭遇刺客袭击, 等到她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 容羡带着她为了躲避追杀和大部队逃散了。

眼前是白皑皑的一片,阿善被容羡抱在怀中听到了他沉重的喘息, 这个男人无论什么时候都风轻云淡不急不躁,就连在最危险的北山林,她都没听到过他如此沉重的呼吸。

轻抬了下眼睫,清醒过来的阿善看向容羡, 就在这短短的刹那, 有温热的液体滴落到阿善的眼角下, 在感受到怀中人的苏醒时, 容羡低眸查看, 只是瞬间二人就跌到在雪地中。

终是撑不住了……

容羡跪倒在雪中,看到阿善在雪地中滚了两圈, 强撑住剑走过去扶她。

阿善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被冰凉的雪刺激的越加清醒, 头发上的碎雪被人轻轻拍掉,容羡捧住她的脸问:“摔疼了吗?”

阿善看看到眼前的男人白衣全湿, 血花在他身上开出一片一片, 有那么瞬间阿善想起了梦中的贵公子,她看着容羡被划伤的脸颊, 终于知道刚才滴落到自己眼角的是什么了。

是血, 是容羡脸上的血。

“别怕。”

容羡见阿善愣愣盯着他的脸不说话, 单手将人拥入怀中轻拍了两下, 他安抚道:“那些刺客暂时不会找到我们,我先带你找地方躲起来。”

阿善慢慢摸清楚了情况,见这男人伤成这样还想抱她起来,阿善按住他的手道:“我自己可以走。”

她其实想说,你顾好你自己就行,但话到嘴边她又吞了回去,她知道自己对眼前这个男人不能有半分心软,所以她没询问他半句,直接从雪地中站了起来。

容羡跪着的雪地已经被血染红小片,他重伤不愈又添新伤,如今四肢麻木痛的逐渐失去了知觉。见阿善已经站起来了,容羡撑着剑摇晃了下也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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