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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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头看什么呢这么入迷。”

阿善回过神来,看到慈孝太后和李嬷嬷正看着她。

阿善见小太监已经走远了也没再多想,她将头抵在慈孝太后肩膀上,“善善在想今天不回王府了吧,善善想留在宫中陪祖母一起睡。”

“到底是你陪祖母睡,还是祖母陪你睡?”慈孝太后想起永华镇的事,捏了捏她的鼻子,“也不知是哪家小丫头半夜做梦被恶狗吓醒,鞋子都不穿就往哀家屋里钻。”

李嬷嬷闻言不由抿嘴笑了起来,阿善当时没觉得什么,如今想想觉得自己好丢脸。她晃了晃慈孝太后的胳膊正要撒娇,慈孝太后忽然停在原地,笑容僵在了脸上。

随着慈孝太后的目光看去,阿善看到遥遥走来的绛紫身影面戴恶鬼面具,嘉王在看到慈孝太后时脚步也略微的一迟缓,接着他走过来对着慈孝太后恭敬道:“母后。”

阿善敏感察觉到慈孝太后的不对劲,在听到嘉王对自己的称呼后,慈孝太后嘴角扯起一抹轻蔑的笑容,提高声音道:“你这一声母后哀家可受不起,还是直接称太后吧。”

隔着一张面具,所有人都看不见嘉王是什么神情。

他宽大的袖袍轻晃,很快就改了口喊了声‘太后’,慈孝太后冷眼瞧着他,等到嘉王从她身侧路过时,她低声说了两个字。

阿善一愣,而嘉王明明听到了,却好似什么都没听到,他脚步稳健没有停顿片刻,也不曾再回头。

寒风吹散簇拥的花瓣,慈孝太后目光冷冷看着嘉王走远,阿善从没见过慈孝太后如此刻薄尖锐的样子,刚才她听得清清楚楚,慈孝对嘉王出口的两个字为——

【妖孽。】

“明妖妃生下来的东西也是个妖物。”

当年明妃产子,在场的除了先帝、明妃和处死的一干宫人,其实还有身为皇后的慈孝。

第133章 唯爱娇妻三

“……”

阿善这日还是宿在了贤禧宫, 天黑前容羡曾派人来催过, 不过被慈孝太后几句话打发走了。

依容羡那个性子,慈孝太后本以为他会亲自来接人, 没想到他不仅没来,还派修白过来给阿善送药, 嘱咐她在太后身边要乖巧听话,最后一句竟然是不要撒娇。

“瞧瞧,我这孙儿连我这个祖母的醋都吃。”

慈孝太后笑着捂嘴轻咳, 她见修白送来了几瓶药, 疑惑道:“丫头还有哪儿的伤没痊愈?”

见阿善握着那几瓶药支支吾吾,慈孝太后笑容一顿, 她走上前拉住阿善的手,“难不成你又受伤了?还是容羡那孩子又欺负你了。”

阿善下意识拉了下衣襟,因为容羡送来的药,是南宫复配给她让她擦涂心口的刺青和烙印的。

“祖母, 您就别问了。”阿善觉得难堪并不想说,毕竟在这里刺青用于刑法被称之为‘墨刑’,更何况阿善心口上除了刺青还有烙印, 两者的字都为‘容’。

“善善不说那就你来说。”慈孝太后担心阿善是又受了什么委屈,见修白还没离开就命令他来说。

修白自然是知道自家主子的所为的, 他犹豫了片刻回:“世子妃……心口有伤。”

“心口受了伤?”若是慈孝不掀开阿善的衣领看顶多也就是心疼, 然而她不仅是掀开了, 在看清阿善心口的刺青烙印后, 还厉声质问了修白缘由。

得知情况后, 慈孝太后气的大拍了下桌子,她身体不好不宜动气,如今这一生气咳嗽不停,吓得李嬷嬷手忙脚乱,阿善担心她出事,也赶紧跟着哄。

“丫头受苦了,是祖母的错,是祖母没教好他们。”慈孝太后缓过情绪来轻搂住阿善,阿善摇了摇头并未说话。

入夜后,贤禧宫内灯火通明。

阿善为慈孝太后把完脉后,发现她的脉象比在永华镇还不稳定。迟迟找不到慈孝太后咳嗽胸闷的原因,阿善想了想开始帮慈孝按.摩穴位,希望能让她舒服一些。

“祖母想问你一个问题。”

按.摩结束后,慈孝太后将阿善拉到身边,她认真询问阿善:“你老实告诉祖母,就我那孙儿做出的这些档子事,你有可能原谅他、同他好好在一起吗?”

既然慈孝太后也让阿善如实说了,所以阿善回道:“不会。”

她无法喜欢上一个强.迫过她,将她捆在身边又过于冷情的人。

慈孝太后明白了,她沉思了片刻,又问:“那丫头想离开他吗?”

其实不用想也是知道的,阿善这么讨厌容羡,肯定是她那好孙儿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才将人硬绑在了身边。她不等阿善回答就叹了口气,望着窗外一轮清月道:“若是善善不喜欢他,那便离开他吧。”

阿善怔怔看向慈孝太后,不知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因慈孝这一句话,阿善到了深夜也没睡着。她躺在榻上轻翻身体的时候,另一侧有动静传来,她这才发现慈孝太后也没睡着。

阿善不知道的是,慈孝太后自今晚发过火后,胸闷感一直未曾消散。见阿善也醒着,她捂嘴轻咳了几声,沙哑着声音问:“丫头也睡不着吗?”

“既然睡不着,那就起来陪祖母说会儿话吧。”

“好。”阿善揉了揉眼睛,从榻上坐起身。

虽说是聊天,但二人心中都藏着事,一开始谁也没先开口。后来还是阿善主动起了话头,她想起白天慈孝太后对嘉王的态度,小心翼翼询问:“祖母,您不喜欢嘉王殿下吗?”

“他?”一提起他,慈孝太后语气瞬间凉了。

她情绪波动的厉害,就连咳嗽也开始剧烈了。阿善开始后悔提这个话题,她再想转移话题时已经晚了,慈孝太后冷声回道:“他就是个妖物,连同他娘也是个妖孽!”

“祖母为什么这么说?”阿善实在不懂。

有关嘉王的事情阿善不仅不记得书中是怎么写的,也从没听旁人说起过。且不提先帝在世时明妃都做了什么,就她而言嘉王除了脸上戴着面具,其他方面看着都和正常人无异。

看出慈孝太后对嘉王厌恶至极,她在想,难不成真是因为嘉王那张脸?

“罢了……”慈孝太后情绪渐渐缓和。

这皇宫中的秘密太多,有些话慈孝憋在心中大半辈子都没吐露过。如今阿善起了这话头,她喃喃了几声嘲讽一笑,“先帝都去了这么多年,他临死前心心念念的都是明妃,哀家又凭什么要帮他保守秘密。”

“丫头知道明妃为何被称为妖妃吗?”阿善不敢插话,她敏感察觉到自己要知晓一个荣皇宫最大的秘辛,不由有些无措。

她到底该不该打断慈孝太后呢?

慈孝太后看出她的紧张,她轻拍了下阿善的后背安抚着说无事,“这些秘密被藏了这么多年,随着明妃死去,也掀不起多大的波澜。”

只不过这些秘密都对嘉王不利就是了。

“先帝在世时,曾去过一次沧海城,他从那儿回来时身边多了位妖艳极美的姑娘,那姑娘无权无势初入皇宫,却一跃而成明妃,宠冠后宫。”

“那时所有人都嫉妒明妃,所有人都想着把她除去,就连哀家这个皇后也因爱生妒,不止一次想要弄死她。”慈孝太后说起这里时摇头笑了笑,她笑容中有太多阿善看不懂的情绪,似无奈,似后悔,最后万般情绪都化为一身叹气。

“情爱这种东西啊,有时真的能将人变得面目全非。”想起自己曾经做过的蠢事,慈孝太后赶紧转回注意力。

她继续刚才的话题:“明妃入宫半个月,就在所有妃嫔都想尽法子扳倒她时,容国南方大旱,接着没多久又有战乱发生,于是就有传言出,明元帝从南方带回的明妃不详,是个妖孽。”

“这也会有人信?”阿善没忍住插了句。

“怎么就没人信了。”慈孝太后冷笑,话说的极为深意:“不喜明妃的人,自然都会信。”

那个时候,可以说明妃是除了拥有帝王的宠爱,其它一无所有,她在这大容国举步维艰。明元帝对明妃的宠爱阻碍的不只是妃嫔们的利益,还有各个妃嫔身后的家族,就连慈孝太后的家族也看明妃碍眼。

“好在那时明元帝已在位多年帝位稳固,排除万难保下了明妃,又因明妃很快怀了龙种,所以大多人都闭了嘴,但还是小部分人在传,明妖妃肚子里怀的不是龙种,是和她一样的妖孽。”

那会儿怀龙种的不只是明妃,还有比明妃先怀孕几月的一位妃嫔,巧的是明妃怀孕的那天那位妃嫔就小产了,接着皇宫内接连几位皇子死的不明不白,慈孝那时因为身边有容漾和容骅,也担忧的不行,好在她这两个儿子都平安无事。

“后来呢?”阿善听故事入了迷,她舔了舔薄唇,很清楚后面的才是重头戏。

“后来……”慈孝太后不知是想起了什么,剧烈咳嗽起来,肩膀都在颤。

宫婢听到声音进来,慈孝太后摆了摆手又让人退了出去,她缓了会儿才压低声音,紧抓着阿善的手微颤着道:“后来明妃真的生了个妖物!”

那天夜,慈孝得知明妃生产的消息匆匆赶去,她去时明元帝已经在那儿守着了。

随着屋内女人的呼声减弱,婴儿啼哭的瞬间头顶明月被乌云遮住,紧接着房间中传出稳婆的惊呼声,慈孝随着明元帝入了房间。当夜,所有目睹明妃孩子的宫婢稳婆全部被处死,明妃的寝宫被血洗了一遍又一遍。

慈孝至今都忘不了明元帝把手掐在她的脖子上的样子,他颤着声问她是想死还是想活、是想保住秘密还是丢掉性命。慈孝沉默着不答,于是她就被明元帝抱住了,那时高高在上的帝王看起来是那么脆弱无助,慈孝从未见他如此慌乱过。

只因明元帝一句话,慈孝放弃这个可以杀死明妃和她孩子的机会,不顾一切为明元帝和明妃保住了秘密。

那时明元帝趴在她耳边低声道:“婉儿,孤舍不得杀你。”

他舍不得她死,心里爱的却是另一个人。

慈孝回忆起这些眼眶有些湿润,她唇瓣微微张合半响都没说出话,阿善看到慈孝太后眼眶中的泪顺着脸颊流入嘴角,慌忙去擦,“祖母,您若不想说就别说了。”

慈孝太后摇了摇头,终于说出她替明元帝掩盖了半辈子的秘密。

她说:“容迦一出生就是妖瞳白发,他若不是妖物是什么!”

阿善怔住,因慈孝太后这句话睁大了双眸,“祖祖母,您说什么?”

慈孝太后还以为阿善是害怕了,她搂住阿善的肩膀缓声道:“容迦一出生就是白发,那孩子相貌似妖黑瞳勾人,钦天监批他为妖物,就连明妃自己看到他都害怕,一出生就给他戴上了锁心珠。”

“不知丫头有没有听说过叶迦族。”

慈孝太后又敲给阿善一个惊雷,她冷笑着道:“哀家也是后来才知,那明妖妃竟是叶迦族的圣女,叶迦族可是自诩神族,视白发为不详。”

“多么可笑,一个神族的圣女,竟生下一个白发妖物。”

阿善已经被惊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此时她脑海中浮现的全是子佛的脸,想起带着恶鬼面具的嘉王,她挣扎着问:“可是……嘉王不是黑发吗?”

慈孝太后眼中划过一抹厌恶,“古传取死人血,配上叶迦族秘术,可使人容颜不老白发变黑,但药效只能维持一段时间,必须日日服用才可维持。”

这话也是她早前听明妃对明元帝提起的,她也是因此更为厌恶明妃和容迦,对于容迦她更是厌恶至极,觉得他骨子里流淌的血都是脏的臭的。

“丫头,今日哀家同你说的这些话你绝不可外传,以后见到嘉王也必须绕道而行明白吗?”

阿善点了点头,本来就睡不着觉的她,在得知这些秘密后更是彻夜难眠。

困惑她许久的疑惑终于揭开,阿善同时又想起自己在沧海城看到的白发祭祀,难道……容迦真的就是子佛?

第二日清晨,阿善恍恍惚惚出了宫。

她一夜未睡,疲惫却异常的清醒。她回南安王府时正是容羡上早朝的时间,本以为可以回房休息一会儿,谁知她回去时容羡竟然在。

“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容羡听到推门声从榻上坐起身。

他今日没去上朝,可能因为阿善不在的缘故,他的穿着要比平日还要随意。随着他从榻上起身,松松垮垮的衣服滑到他的肩膀下,容羡缓慢抬手去系衣服时,阿善已经注意到他的异样。

“你……”阿善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她往前走了几步,停在榻前复杂看着容羡。

靠近后,她隐约在容羡敞开的领口内看到半个模糊的字,试探的将手伸出拉下他的衣领,容羡坐着并未阻止,于是阿善清晰看到了刺在容羡心口的字,是一个暗红的‘善’字。

“你这是什么意思?”阿善声音发着哑,盯着这个容羡身上的善字她觉得万分讽刺。

容羡也不着急去拉衣服,他刺青的事情本来就没打算瞒着阿善,于是慢悠悠道:“你不是恨我在你心口刺了字吗?那我赔你一个字,从此我身上也有了你的印记。”

阿善看着容羡苍白的脸,男人五官俊美双眸黝黑,他就只是这么看着阿善,阿善就觉得压抑。

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的心情了,阿善喃喃说了句疯子,容羡听到了,他拉住阿善把人扯入怀中,抓住她的手按在自己刺有‘善’字的心口,低哑问:“你还想让我怎么做大可以都说出来,只要我能给的都会给你。”

他不是不收取回报的,他要的不多,“只要你把你的心给我。”

昨夜阿善不在,容羡又做了噩梦,他梦到梦中说不喜欢他的阿善被大火烧死了。

大火吞噬了阿善的容颜,任凭他如何努力,都寻不回被大火淹没的人,在冲天的火光下他听到阿善一直在喊疼,容羡也在疼啊。

他感觉自己心疼的碎成了一片一片,他捧在手心里再也黏不起来,也无法送给阿善。

“告诉我,你怎样才能爱上我。”容羡一想起那场梦,就控制不住收拢怀抱把阿善抱紧。

阿善听着他低弱的声音带了分祈求,这种语气根本就不该出现在容羡身上。闭了闭眼睛,阿善仍旧是当初那句话:“放过我。”

“放过你你就会爱上我吗?”

以前的容羡从不理会她这句话的,这次他竟然接了。

阿善猜不透容羡心里在想什么,她摇了摇头果断回了句‘不会’,容羡听后很快低笑出声,抬起了阿善的下巴。

“那你想让我怎么办呢?”

容羡与她面对面,声音轻轻,“放你走,我就留不住你;捆绑着你,你又恨我不肯爱我。”

“若是让我重新选择,当初在锦州城我宁可死在街上也不愿在遇见你。你让我学会情爱,却又唾弃我的爱为此总想逃离我。”

阿善想,容羡大概是恨她的,因为他在说这些话时眸中阴戾黑沉,显然是怨极了她。只是明明是寒气森森的语气,可他在说完这些话后,却又将头埋入了阿善的脖颈中。

凉凉的呼吸来自容羡,打在阿善皮肤上痒痒的,阿善垂着眸子咬住唇,就当她狠下心想将人从身上推开的时候,她听到容羡喊了声她的名字。

“顾善善。”

阿善听到容羡在她耳畔质问:“你当真以为我没有心吗?”

“……”

阿善回去的当天上午,慈孝太后就因剧烈咳嗽陷入昏迷,宫内的御医们大片赶去,就连成烨帝也过去了。

消息没一会儿就传到了容羡耳中,不过那时一夜未眠的阿善正在补眠,容羡为了让她安稳的休息,并未将这件事告诉她。

等到了深夜,宫内来了一辆马车,阿善被容羡喊醒时还有些意识不清。

房门推开,康嬷嬷进来直接跪到阿善面前,她红着眼眶磕着头求道:“世子妃,您快进宫去救救太后吧。”

“老奴求求您快些去,再晚恐怕就来不及了!”

第134章 唯爱娇妻四

原本只是普通的咳嗽, 发展到后来慈孝太后吐血绞痛, 所有御医都束手无策找不到病源。

阿善听完后手脚冰凉,她当即就要随康嬷嬷往宫里走,容羡拉住人帮她罩上披风,看出阿善的担忧,他搂住她安慰道:“祖母会没事的,我陪你一起去。”

阿善恍恍惚惚心思没放在他身上, 匆忙点了点头就出了门,她现在只想快些见到太后。

贤禧宫内, 慈孝太后面色苍白昏睡不醒, 李嬷嬷跪在榻旁悉心照料着,阿善没顾得上其他直接走到了慈孝榻前, 又是把脉又是询问情况,她探了半天也是一无所获。

“……这可怎么办是好。”几名御医在一旁着急讨论着。

阿善虽然是南安王世子妃,但她一介女流平日里行医低调,那群御医打从心底蔑视她,自然不把希望寄托在她的身上。眼看着阿善在旁‘磨蹭’半天还给太后吃了不知名的药,一名心急的御医质问道:“世子妃给太后吃了什么药,你可知太后如今是个什么情况!”

“是啊是啊。”其它几名应和着。

也不是他们看不起阿善世子妃的身份,而是因为成烨帝在走前发了很大的火, 若是医治不醒太后,他们可是要掉脑袋的。

阿善还不等说话, 坐在一旁喝茶的容羡悠缓放下杯盏, 抬眸看向最先说话的御医。

御医们被吓得浑身一哆嗦, 容羡像是看不出般将手肘搭在桌上,转了转玉扳指似笑非笑道:“王御医有何指教?”

王御医哪里还敢指教,容羡狠辣的名声在外,这宫里宫外就没有不怕他的人,不过事关自己的性命,所以王御医大着胆子还是说了下自己的担忧,容羡听出他的话外之意,唇边笑容扩大,越发的凉。

此时阿善眼中只有慈孝太后的存在,根本就没注意到旁边的摩擦,而容羡认为自家娇妻最好,自然什么事都护着她。

也是巧了,正当容羡想要发难的时候,什么都不知道的阿善因为疲惫跪在了榻前,容羡看到后皱了皱眉,吩咐一旁候着的宫婢:“去拿软垫来。”

阿善不喜欢他归不喜欢他,但这并不影响容羡乐意对她好。

被这么一打岔,容羡也没懒得再同那群御医计较,他起身走到阿善身旁看着她忙碌,阿善又是扎针又是把脉按.摩穴位,没一会儿还真让慈孝太后醒了。

“祖母,您要吓死善善了。”阿善这一会儿手脚还都是凉的,见到慈孝太后醒来她赶紧凑上前,真的快被她吓哭了。

“傻丫头,怕什么……”慈孝太后还很是虚弱,初初醒来她说话声音弱到几乎没有,阿善见状赶紧扶着人躺好休息。

“祖母您先好好休息,有什么话咱们醒来再说。”

慈孝太后点了点头,闭上眼睛很快陷入昏睡。

有阿善在,基本就没那群御医的事了。因慈孝太后病情不够稳定,所以阿善守在太后榻前不敢轻易离开,等到慈孝太后喝过药重新睡下时,天际亮起白光,已经过去了一夜。

“世子妃,这儿有老奴照顾着,您就先回去休息一会儿吧。”李嬷嬷也是心疼阿善,想唤她回去休息。

阿善至今都不知道,慈孝太后到底是因何病拖垮了身体,她只是在照顾慈孝太后时忽然想起了子佛,若是子佛真的是嘉王,那么他完全是有理由恨慈孝太后,而她们在永华镇的时候,有一晚子佛曾去李府找过她……

阿善不敢想了,若事情真是如她想象的那般,那么她宁可希望嘉王和子佛没有关系。

就算她医术再好又能怎样?她的医术都是子佛教的,与子佛比起来阿善什么都不是,若真是他想杀太后,阿善绝对救不回来的。

“已经很晚了,先回去休息吧。”阿善在这待了多久,容羡就陪她从这守了多久。

就连那群御医都已经离开了,容羡见她失魂落魄守在榻边一动不动,走上前强制将人抱了起来。

阿善轻飘飘的越发没重量,算起来她已经两个日夜没好好休息了,被容羡打横抱起时阿善眼前发黑,是真的有些撑不住了。

仍不放心慈孝太后,阿善抽了抽鼻子道:“我不想回王府,我想留在这里守着祖母。”

“好。”容羡抱着她一路出了慈孝的寝宫,

他温柔应着脚步一拐,“那我陪你去偏殿睡会儿。”

“……”

慈孝太后这一场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就是让她一下子显得苍老病态。

阿善为了找出她生病的病因,日日留在这贤禧宫不肯离开,容羡在这个时候没有强迫她,她喜欢住他就陪着她住,于是阿善照顾慈孝太后的同时,容羡开始照顾她。

阿善不是感觉不到容羡近日对她的照顾,尤其是他才刚大病初愈,心口又刺了纹身。好多次阿善都说让他回去,容羡明明比她还要忙却硬是要陪她留在这里,还似真似假说了句:“见不到你,我不安心。”

一日午后,容羡忙碌完在贤禧宫的院中睡着了。他是躺在院中的长秋千上睡的,如长榻的秋千架对于容羡来讲有些小,躺在榻上休养的慈孝顺着窗口看到,无奈笑了笑。

“今日阳光虽好,但还是风凉。”

见阿善也在往窗外看,慈孝太后指了指搭在一旁的薄毯,“丫头帮祖母把它拿给容羡吧。”

“好。”阿善犹豫了下,拿起薄毯轻轻走到了容羡身旁。

几乎是在阿善靠近的那刻,容羡就睁开了眼睛。男人五官精致经得起任何角度考验,他墨发垂散华贵的白袍落在地上,随着秋千的轻轻摇晃,暖暖的阳光尽数洒在他的面容,就连长睫都镀了一层暖光。

阿善看着容羡的颜心跳一快,不管她有多不喜欢容羡,但她不可否认容羡那张脸是真的勾人。

“祖母怕你着凉。”只怔了一瞬,阿善反应过来赶紧将薄毯盖到他身上,容羡紧随着起身轻按额角,身子往右一靠,他拍了拍身侧的位置,“过来坐。”

阿善不动,“我就这么站着吧。”

容羡静静看了她片刻,微白的面容上情绪不显,抬起右手摸了摸秋千上的藤条。

“听祖母说,你很喜欢这架秋千。”

阿善点了点头,她的确是喜欢荡秋千。

容羡知道阿善在侯府的小院中也有这么一架秋千,想起清波园空荡荡的院子,“回去我派人也帮你挂一个。”

阿善眸色微闪,这几天她想了很多,犹豫了片刻,她才回道:“容羡,你没必要这样。”

“我哪样了?”容羡轻挑眉。

阿善回:“你别这样对我好了。”

“原来你还知道我在对你好。”

趁着阿善不备,容羡伸手将人拉到了身侧,阿善跄踉了两步坐到了秋千上,秋千随即晃了起来,她也扑到了容羡怀中。

容羡一手揽着她一手抓着秋千的藤条,他倾身同她低语:“既然知道我在对你好,那你有没有爱上我?”

阿善稳住身体后从他怀中起身,她摇了摇头回:“你别这样了。”

她这次来找他,是想和他说几句心里话:“容羡我不知道你有没有被人伤害过,但是有些伤害一旦造成,并不会轻易痊愈。”

“你以为你现在对我好就能让我爱上你吗?”

阿善想笑有些笑不出来,她按了按自己的心口:“其实你现在的行为对我来说是一种折磨,你让我无法恨你,又爱不上你。觉得自己该狠心厌恶你,可在你关心我时我又觉得自己好坏。”

这种心理真的是挺难言的。就是因为阿善心软,所以她的恨意很难坚持。恨是真的会恨,但恨起来伤害别人的同时也是对她再一次的折磨。

这几天阿善脑海中回荡的全是容羡那句质问,她真以为他没有心吗?

以前的阿善的确觉得容羡没有心,可当她的梦境与现实混在一起,阿善恍惚已经分不清他是容羡还是前世男主,又或者说他是贵公子。

“求求你了。”阿善努力的想忽视容羡对她的照顾。

她捂住脸颊,声音挣扎道:“求求你别在这样折磨我了,我真的谁也不想爱,只想一个人过平静的生活。”

容羡脸上的表情越来越淡,他平静看着捂住脸颊的阿善,忽然捏着她的后颈大力抬起了她的脸。

“唔……”不顾阿善的挣扎,他搂住人倾身封住她的唇。阿善本以为这个吻会暴戾凶猛,但容羡一改往日作风,他轻轻浅浅触碰着阿善,过于的温柔和呵护,险些就让阿善迷失在里面。

“我的爱就这么让你难受吗?”一吻过后,容羡捧着阿善的脸颊。

他的眸色深不见底,沉声同阿善字字清晰讲:“你以为我爱你就不受折磨吗?”

阿善由恨转爱有多难,那么当初容羡由无情转深爱就会有多刻骨。二人相互纠缠谁也不想先认输,直到此刻,容羡仍旧没觉得自己有哪里对不起阿善。

向来高高在上的南安王世子,不可能永远对一个女人卑微求爱,他看着阿善眸色越来越深,所有的耐心全部炸开后,他放开阿善站了起来。

“好。”

容羡声音已经彻底冷了,“既然你觉得我爱你是对你的折磨,那你想怎么样呢?”

他轻轻问:“你是想继续忍受这种折磨,还是想让我禁锢你的自由操控你的思想,把你锁在我的身边让你恨我恨的刻骨,再恨也离不开我。”

“顾善善,你想怎么选?”

今日的阳光很暖,却无论如何也暖不入阿善的心里。

容羡轻抚衣袖,已经恢复成曾经那个冷淡高贵的世子爷,他临走前对阿善施压:“我只给你三天考虑时间。”

三天之后,是选择痛苦爱他还是想更恨他,只在阿善一念之间。

“……”

慈孝太后并没有听清二人都说了什么,她只是看到原本还亲昵靠坐在一起的两人,忽然都变了脸色。

容羡走后,阿善坐在秋千上垂着脑袋半响没动,她肩膀微微颤着像是努力压制着自己的情绪,后来还是慈孝太后看不下去把人叫了回来。

“丫头,你和容羡……”

慈孝太后也是很累了,她看到阿善眼眶发红,想了一肚子劝解的话又全部吞回,她闭了闭眼睛道:“祖母昨日的话还算数。”

“若是你真不喜欢我那孙儿,祖母就做主让你们分开。”

两个不想爱的人在一起实在太痛苦了,曾经的慈孝太后深刻体会过爱而不得的痛苦。如今的她既是心疼阿善又是心疼自己的亲孙子,既然没人能来结束两人的纠缠,那么她不介意来当这个坏人。

于是容羡回南安王府的当天晚上,就收到了太后派人送来的和离书。

第135章 唯爱娇妻五

容羡已经不记得, 这是他第几次收到阿善送来的和离书了。

他收到和离书时人在书房,南安王也在, 等到送信的小太监抖着肩膀离去后, 南安王靠坐在木椅上淡淡道:“既然是你祖母送来的,你何不就势签了。”

容羡书房中还压了一份阿善的和离书,捏着薄薄的一张纸,他此时恨不得将它撕得粉碎, 但听到南安王的话后他还是忍住了。

“还是不愿意放人?”

见容羡将和离书收好收入袖中,南安王理了理袖子,“你祖母年事已高,我曾答应过她只要她还活着一日,就不会对容骅出手。”

他的话外之意是让容羡做事悠着些, 要是他现在就把慈孝太后气死了,那么他们的布局就要提前收网。

“知道了。”容羡脸色不是很好。

话已经说尽, 该了解的情况也已经清楚。南安王知道容羡不愿多见他,所以他说完这句话就站了起来,临走时,他似想到什么多说了句:“把不爱你的女人强行绑到身边, 总有一天你会后悔。”

他这是在说他自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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